第9章瘋狂行為後的瘋狂報複

頭天晚上的酒喝得恰到好處,再加上心情也是特別的好,俞莫寒這一夜睡得非常香甜。在這個世界上,對於一部分人來講,一次好的睡眠簡直就如同上帝的恩賜般千金難求。自從俞莫寒開始調查高格非的事情以來就時常出現失眠的狀況,夙夜輾轉難眠,好幾次讓他從**坐起來想要罵人。這天早上醒來後頓覺神清氣爽,仿佛從窗外傳來的雀鳥叫聲也比往常歡快悅耳了許多。

龔放也有早起的習慣。從事精神和心理職業的人往往對自身養成好習慣的要求近乎苛刻,不過他們要做到相對於常人來講也要容易許多,畢竟自我心理暗示對他們來講早已是輕車熟路。

看得出來,頭天晚上龔放回到房間後不但洗了個澡,而且還仔細修了麵,此時就連俞莫寒都覺得眼前的這個家夥看上去順眼多了,讚道:“不錯,很精神。走吧,我們下去吃早餐。”

這家酒店基本上是對內營業,早餐還算比較豐盛,龔放卻沒有吃多少就放下了碗筷,俞莫寒問道:“怎麽,不習慣這裏的味道?”

龔放搖頭道:“昨天晚上傷了胃,平日裏我哪裏會像那樣喝酒啊。”

俞莫寒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是不是對她動心了?”

龔放沉默了一小會兒,輕歎了一聲後說道:“現在,我終於相信一見鍾情,也相信前世有緣了。昨天晚上我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忽然就心跳加速了,像這樣的情況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

俞莫寒覺得他有些誇大其詞,問道:“你以前談了那麽多女朋友,難道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龔放搖頭:“以前那些隻不過是初次見麵後覺得還不錯,於是就嚐試著相處一段時間,不過最終還是都分了手。但這次的情況完全不一樣,我剛一見她,怎麽形容呢……”

俞莫寒笑道:“你剛才不是已經形容了嗎?心跳加速。”

龔放卻在搖頭:“不準確,嗯,應該是那一瞬我的心髒如遭重擊,震驚得差點兒呼吸困難。”

看來他是真的動情了。俞莫寒提醒道:“對不起,這件事情我不能幫你,不過倪靜倒是可以出麵……”

龔放即刻朝他擺手道:“不,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去解決。”

俞莫寒又提醒道:“我這邊的事情你可不要耽誤了。”

龔放笑道:“你放心吧。對了,我手上的那個案子,你的分析是對的,警方已經找到凶手了。”

俞莫寒驚訝地道:“這麽快?”

龔放道:“方向明確了,很多事情就事半功倍。你知道凶手是幹什麽的嗎?”

俞莫寒當然很有興趣,問道:“幹什麽的?”

龔放咧嘴一笑,說道:“火葬場的工作人員。”

俞莫寒愣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難道他在殺害了祝童之後就偷偷把他的屍體給燒了?可是火葬場焚燒屍體是要進行登記的,民政部門在這件事情上的管理非常嚴格。”

龔放道:“他將幾天前的一具屍體又重新登記了一次。即使有人檢查,也往往會認為那是重名的兩個人。不過警方正是通過屍體的焚燒記錄拿到了確鑿的證據。”

早餐後龔放就真的去找蘇詠文了。俞莫寒給倪靜打去電話向她告知了此事,怪笑著問道:“怎麽樣?打賭我可是贏了啊,你準備什麽時候兌現啊?”

還不是因為蘇詠文長得漂亮?漂亮的女人對男人的殺傷力可是致命的,電話那頭的家夥不都差點兒……當然,理智告訴倪靜不能再去計較這件事情,她還是那句話:“你想得美……”隨即卻又說道,“行,我答應你。”

俞莫寒大喜,低聲問道:“那,什麽時候啊?”

倪靜回答道:“當然是我們倆結婚的那天晚上。”

俞莫寒瞠目結舌,而倪靜卻在電話的那頭笑個不停。

我們每個人都是有惰性的,心理學把這種惰性歸屬於人類的本能之一。此時的俞莫寒就是如此。頭天他就已經想好了,如果龔放不需要他陪同,他就去拜訪那兩位曾經的醫藥代表。可是現在,當龔放去蘇詠文那裏之後俞莫寒卻開始猶豫起來:應該不是那兩個人,我去拜訪她們就等於浪費時間。

後來小馮打電話來問他上午是如何安排的,這才讓他最終抵禦住了懶惰的**。不管怎麽說,這兩個女人都可能與高格非有過那樣的關係,也許能夠從她們兩個人那裏了解到更多有關高格非的情況。

小馮做事情非常踏實,他已經提前將兩個拜訪對象的資料準備好。俞莫寒發現,這兩個女人雖然都長得比較漂亮,她們後來的生活狀況卻截然不同。心想即使不能從她們那裏得到有用的信息,也可以從中了解到這個行業的從業人員,或者是作為女性個體的一部分心理特征。

侯菲菲的家及公司都在城南。資料上顯示,她目前是已婚狀態,丈夫姓劉,無業,兩個人有一個兒子,正在上小學。女主外、男主內?俞莫寒大致清楚了這個家庭的基本結構與狀態。

侯菲菲的公司在一棟寫字樓裏麵,整整占據了一層樓。進去後小馮一亮出警官證就十分順利地見到了這個需要拜訪的對象。

短發,漂亮,精明強幹。這是侯菲菲給俞莫寒的第一印象。也不知道是怎麽的,當俞莫寒見到侯菲菲的時候竟然一下子就想起寧夏來。寧夏也曾經做過醫藥代表,不過後來她卻為了將自己賣一個好價錢決然地離開了這個行業,可是後來的她生活支離破碎,而眼前的這位似乎一切都非常如意。

說實話,對於高格非的案子,像這樣的一次次拜訪俞莫寒早已厭倦了。雖然每一次拜訪的都是不同的人,但需要問的問題卻大同小異,更讓人感到難堪的是,他根本就不可能回避掉那些有關隱私的問題。

但是沒辦法,隻能如此,而且也必須如此。

小馮介紹了自己和俞莫寒之後,俞莫寒還是采取以往非常直接的方式:“我們是為了高格非的事情而來。”

侯菲菲剛才的熱情轉瞬之間變成了冷若冰霜:“你們找錯人了吧?你們說的這個人我根本就不認識。”

俞莫寒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怎麽可能呢?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傅院長不可能騙我們啊,難道是他搞錯了?”

侯菲菲的臉色更是一變,隨即就好像恍然大悟了一般:“你說的是不是以前醫科大學的校辦主任,後來調到了其他地方,不過最近好像出了點兒什麽事情的那個人?”

俞莫寒點頭道:“正是此人。”

侯菲菲道:“多年前我們曾經在一起吃過飯,不過已經很久沒有聯係過了。”

俞莫寒看著她:“是嗎?”他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下來,“我們對你,對你公司的事情一點兒也不感興趣,隻是想多了解一些有關高格非的情況。當然,這其中也必然會涉及你的個人隱私,可能會讓你感到尷尬或者忌諱。然而,高格非的事情並不像你們以為的那麽簡單,也許還牽涉惡性犯罪。因此,如今你已經無法避開這件事情,說到底這其實就是因和果的關係。”

侯菲菲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輕歎著喃喃自語般說了一句:“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人提及這件事情了,你說得對,這其實就是因果……”

侯菲菲的故事其實很簡單。

多年前,師範學院中文係畢業的侯菲菲選擇去做醫藥代表,因為她聽說這個行業很賺錢,而且賺錢快。所謂的醫藥代表其實就是醫藥公司的推銷員,並不一定非得是醫學類專業畢業,能夠吃苦、口才好就行,如果長得漂亮當然就更有優勢。那時候的她非常需要錢。

侯菲菲和男朋友青梅竹馬,感情篤深,不過男朋友是計算機專業畢業的,性格內向。兩人剛剛大學畢業就去辦理了結婚手續,雙方父母給了他們一筆錢本來是準備用來買婚房的,結果丈夫卻偷偷拿去投資了一個所謂的朝陽產業項目,想不到那個項目根本就是一個騙局,結果那筆投資血本無歸。

侯菲菲得知此事後雖然生氣但又不好過分責怪丈夫,心想自己的這份職業收入還算不錯,如果自己去代理一個利潤高的藥品並能夠進入某個三甲醫院就好了,如此,一年下來別說損失的那筆錢,就是加上裝修的費用也都足夠了。

當一個人的心裏麵有了某種想法之後就會極其自然地去留意相關的信息,即使是稍縱即逝的機會也不容易從手上滑過。“機會總是掌握在有準備的人手裏”,這句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有一次,公司老總請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傅院長吃飯的時候她也參加了,就是在那一次的酒宴上她發現傅院長對高格非特別的客氣,而高格非言談之間所表現出來的風趣及喝酒時的豪爽更是給她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其實那一次的酒局對於侯菲菲來講隻不過是一個跳板。幾天後她主動約了高格非,一開始高格非說他最近很忙,侯菲菲就問他大概什麽時候有空,高格非並沒有告訴她具體的時間,但是問了她一句:一起吃飯的都有哪些人?侯菲菲回答說:就我們倆,我有一筆生意想和高主任談,不知道高主任有沒有興趣?高格非沉默了片刻後就說那你說個時間和地方吧。

時間當然是越快越好,至於地方,侯菲菲早已計劃好。

就在當天傍晚,天際邊夕陽已經暗淡的時候,兩個人在靠江邊的一家西餐廳見了麵。想到自己有那麽重要的事情要請高格非幫忙,侯菲菲當然極盡禮數,而且還動用了漂亮女人的武器:嫵媚,還有嬌嗔。

高格非主動朝她伸出手去,結果握住了就沒有要放開的意思。侯菲菲不敢掙脫,就讓他將自己的手握在了他的手心裏麵。高格非的目光一直聚在她那漂亮白皙的臉上,微微笑著說道:“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侯菲菲頓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人怎麽這麽酸?隨即卻聽到他問自己:“菲菲,你知道我剛才所說的這個三秋究竟是多久嗎?”

侯菲菲媚了他一眼,回答道:“就是三年吧?三也是許多的意思……高主任這話真是讓小妹我很是受寵若驚啊。”

這時候高格非終於放開了她的手,搖頭感歎著說道:“聽說你還是中文係畢業的呢,看來你在上大學的時候並沒有好好讀書啊。不過倒也是,如今你做醫藥代表倒是比較合適。”

侯菲菲羞愧得臉一下子就紅了,不過卻很是好奇,同時也是為了奉承對方,即刻就問道:“高主任,那這個三秋究竟是多久啊?”

高格非吟誦著說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詩經裏麵的句子,你竟然沒仔細讀過。從這三個排比句中就可以知道,三秋就是三個季,也就是九個月。”

侯菲菲看向他的目光頓時充滿著崇拜:“高主任,你簡直是太博學多才了……”

高格非沒等她奉承的話講完就擺手說道:“我也就是平日裏喜歡閱讀罷了。不說這個了,你不是有事情要講嗎?直接說吧。”

侯菲菲隨即就把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我準備去代理一個藥品,屬於抗生素類國家二級新藥,代理的價格與醫院零售的價差特別大,利潤當然也就非常豐厚。可是如今像這樣的藥品競爭太厲害了,如果沒有特別的關係很難進到三甲醫院裏麵去。高主任,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我們倆合作做這個產品,不用您投資,隻需要您想辦法讓藥品進入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就行,到時候我們五五分賬。”

高格非朝她伸出手去:“我看看資料。”

藥品的資料侯菲菲當然早已準備好,她急忙從隨身的挎包裏麵取出來朝他遞了過去。高格非看得很仔細,特別在價格表上麵停留了好幾分鍾,看完後他點頭說道:“東西確實不錯,想要進我們附屬醫院也並不難,隻需要我給傅院長打個招呼就可以了。不過我不可能與你合作做這樣的事情,畢竟我是學校的校辦主任,這樣做很容易被人抓住以權謀私的把柄。”

侯菲菲急忙問道:“那您的意思是?”

高格非的目光看向她:“菲菲,你很漂亮。”

侯菲菲頓時明白了,雖然早已在心裏麵準備好了是這樣的結果,但真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覺得緊張與不情願,她紅著臉輕聲說道:“我已經結婚了,隻是還沒有舉辦婚禮。”

高格非微微一笑,說道:“我也結婚了。這樣吧,事情呢我先替你辦好,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這人不喜歡強迫別人,有些事情得你情我願,得有一定的感情基礎,不然的話和動物又有什麽區別呢?你說是不是?”

侯菲菲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想做這筆生意就無法避免最終獻身於高格非的這個結果。他可以讓藥品進到醫院裏麵去,當然也可以隨時踢出來。然而金錢的**對侯菲菲實在是太大了:婚房,奢侈品,豪車,還有自己未來的事業。不就是那麽回事麽?為了自己的下半輩子,豁出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進行得非常順利,從與藥廠簽訂代理合同到藥品進入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僅僅花費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然而奇怪的是,高格非一直都沒有主動與她聯係過,就好像這件事情根本就與他無關一樣。

藥品進入醫院一個月後,銷量開始猛增。當然,這與侯菲菲非常強的推廣能力密不可分。然而越是這樣,侯菲菲的心裏就越是擔心,她不能讓已經開始的充滿美好前景的事業最終變成一場空。

她終於決定主動給高格非打去電話。

高格非好像知道她會打這個電話似的,說道:“今天正好是周末,我們去露營吧,東西都準備好了,一會兒我來接你。”

在遠離省城的一座山上的水庫旁邊,在那個小小的帳篷裏麵,那天下午和晚上,高格非瘋了似的要了她好多次。侯菲菲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的身體裏麵竟然蘊藏著如此巨大的能量,她竟然為之癡迷得差點兒難以自拔。

男朋友依然渾渾噩噩,根本就不曾注意到她的變化,而這反倒讓她羞慚並自責不已。高格非在她身上沒有一丁點兒的溫柔,隻有一次次索取與發泄。她知道,自己與這個人不可能有任何結果。

半年後,她終於下定決心,當極度的亢奮終於平靜下來之後,她對高格非說道:“我們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高格非問道:“為什麽?”

侯菲菲道:“我和他馬上就要舉辦婚禮了,而且家裏還催著盡快要孩子。”

讓侯菲菲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高格非緊接著就吐出了一個字:“好。”

那天,他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再一次與她纏綿,而是洗了個澡後就直接離去。他離開得幹幹脆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高格非沒有與她有過任何聯係,而她所代理的藥品在醫院的銷售越來越好。

侯菲菲終於放心了:這筆賬總算是了了。

“從此以後你和他就再也沒有過親密接觸?”俞莫寒問道。

侯菲菲點頭:“是的。即使他後來到了專科學校當校長。那所學校也是醫藥類的,也有附屬醫院,但我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找他。”

俞莫寒覺得有些詫異:“為什麽?因為你的家庭?”

侯菲菲點頭:“這隻是一個方麵,還有就是,我發現這個人有毒,會讓人墮落並上癮。我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還有發展得非常不錯的事業,我害怕這一切會因為自己的墮落而毀於一旦。”

俞莫寒明白了,她指的不僅僅是高格非的個人魅力,還有在性方麵的能力。由此,俞莫寒不由得想起了寧夏。高格非在侯菲菲和寧夏麵前所表現出來的是截然相反的兩種狀態,而這恰恰說明了高格非是一個非常容易被自己的潛意識左右的人。俞莫寒又問道:“高格非在你麵前提起過他前妻的事情嗎?”

侯菲菲搖頭:“他從來不說自己家庭的事情,連工作上的事情都很少提及。”

俞莫寒問道:“那你們都談些什麽?”

侯菲菲道:“主要是談文學。對了,有一次他對我說了他這一生最大的理想是什麽。不過那天他喝醉了,估計後來他根本就記不起來了。”

俞莫寒的眉毛一揚,問道:“他是怎麽說的?”

侯菲菲道:“他說,總有一天他會成為醫科大學的校長,他要徹底改變這個學校的一切。當時他很激動,說學校裏麵論資排輩,學術造假,管理混亂。特別是當他說到學校管理混亂的時候就更加激動起來了,而且還爆了粗口:大學是幹什麽的?是培養人才,是搞科研。他媽的!我們學校完全搞反了,不但科研經費都分給了不學無術搞行政的那批人,後勤人員的權力大得在校園裏麵橫衝直撞,教師們反而像灰孫子似的!”

俞莫寒的眼睛一下子就眯縫了起來,問道:“還有呢?”

侯菲菲搖頭道:“他就那一次說到了工作上的事情。”

即使高格非被提拔之後,他的內心依然壓抑,隻不過壓抑的內容已經變成了對現實的不滿,還有不能對其他人說出口的野心。

接下來俞莫寒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認識歐陽羽嗎?”

侯菲菲點頭,忽然就瞪大了眼睛,問道:“難道她和高格非……”

女人果然大多都比較敏感。俞莫寒並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繼續問道:“你了解她嗎?”

侯菲菲道:“我隻知道她並不是複姓歐陽,而是姓歐。還有就是,她一直未婚,公司發展得不錯,我公司的業務從來都是避開去和她競爭,因為我根本就競爭不贏她。”

俞莫寒問道:“她真的那麽厲害?”

侯菲菲苦笑著說道:“她的路子太野了,其實也就是……你應該懂得的。”

她的話也許帶有嫉妒的誇大成分。俞莫寒“哦”了一聲,又問道:“還有呢?”

侯菲菲道:“不管是誰,隻要她是女人,都是渴望並需要依靠的,也許歐陽羽的內心太空虛了,聽說她最近在頻繁地換男朋友,甚至……唉!其實我還是能夠理解她的。”

侯菲菲的話說得輕飄飄的,不過俞莫寒卻忽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緊張,急忙問道:“甚至什麽?”

侯菲菲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把剛才沒有講完的話給補全了:“據說她最近經常去酒吧買醉,隻要遇上年輕好看的男人就帶回家去。”

俞莫寒緊接著問道:“對此,大家都有哪些評論?”

侯菲菲幽幽歎息了一聲,說道:“無外乎就兩種評論,有人認為是她一直尋找不到真愛,所以覺得她可憐;也有的人認為她就是一個壞女人,已經徹底墮落了。”

俞莫寒又繼續問了一句:“歐陽羽的這種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侯菲菲想了想,回答道:“好像,也就是最近一個月左右吧,也可能不到一個月,因為關於她的這種傳言好像是忽然出現的。”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侯菲菲的話如石破天驚般讓俞莫寒從心底裏升起一陣陣寒意。這絕不是預感。

從侯菲菲的辦公室出來後俞莫寒就即刻撥通了寧夏的電話,問道:“高格非是不是已經聯係過你了?”

寧夏回答道:“是啊,他約我今天晚上一起吃飯。”

俞莫寒心裏一沉,問道:“你已經答應了他,是吧?”

寧夏回答道:“是的,我不好拒絕。而且他預訂的地方是一家五星級酒店,公眾場所,想來應該沒有什麽危險吧?”

俞莫寒沉聲道:“從現在開始你就關掉手機,然後去你父母家,帶著他們離開省城一段時間,不要告訴你的任何同學有關你的去向。這是保全你和你家人唯一的辦法,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寧夏驚訝地道:“俞醫生,他,他不會……”

俞莫寒即刻道:“不,他一定會!沒有得到你,這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為此他極有可能不擇手段,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寧夏絕不可能拿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去賭博,所以她選擇了相信俞莫寒的話,急忙道:“我這就關機,然後馬上回家。”

俞莫寒暗暗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又給靳向南打了個電話,問他高格非是否已經去過他那裏。靳向南回答道:“沒有。我現在又覺得他似乎沒有必要來找我們,那樣豈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俞莫寒提醒他道:“問題是,他忽然回來了。”

靳向南笑道:“我認為高格非的忽然返回肯定與滕奇龍有關係,不過如果我是高格非的話,一定會選擇在家裏等著警察上門,而不是主動跑到警察那裏去說明情況。想來滕奇龍也隻不過是因為你的步步緊逼才在一時之間昏了頭,想來現在他已經變得清醒多了。”

俞莫寒道:“這僅僅隻是一個方麵。靳支隊,我建議你從現在開始派人死死盯住高格非。”

靳向南問道:“為什麽?”

俞莫寒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緊接著又說道:“具體的原因和理由我回頭再向你解釋。現在我和小馮準備去拜訪歐陽羽,希望你能夠馬上派出幾個人來增援我們。如果我的分析沒有錯的話,歐陽羽很可能知道自己已經感染上了艾滋病,而且最近她已經開始瘋狂報複社會。”

靳向南問道:“也就是說,高格非的病就是這個歐陽羽傳染給他的?”

俞莫寒道:“目前還不清楚,但這個歐陽羽很危險,所以最好能夠得到疾控中心方麵的配合。”

靳向南對此事非常慎重,說道:“那你暫時不要急,最好等我這邊準備好了再說。”

俞莫寒卻不同意,說道:“剛才我已經講了,歐陽羽很危險,誰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就會忽然變得喪心病狂起來。所以,盡快搞清楚情況,然後說服並控製住她才是最緊要的。”

靳向南依然擔憂:“可是……”

俞莫寒笑道:“其實艾滋病也並不是那麽可怕,即使被感染了,如果能夠在第一時間得到幹預治療,雖然整個過程非常痛苦,但效果還是很不錯的。我和小馮都是男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弱女子?隻要我們隨時加以防範就不會有事的,更何況緊接著還有你安排的人接應。”

靳向南沉吟著說道:“既然你已經意識到了歐陽羽的危險性,那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就更應該謹慎才是。這樣,你和小馮先回我辦公室一趟,等我們商量好了對策並做好充分的準備之後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動。雖然我是警察,但從來都反對個人英雄主義,因為個人英雄主義也就意味著更大的危險甚至犧牲。俞醫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一刻,俞莫寒才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內心膨脹了。很顯然,靳向南的意見才是最穩妥的。

“有一個情況可能會讓你感到失望。到目前為止,高格非一共帶過三名碩士,不過這三個人都是男性。”剛剛一見麵,靳向南就向俞莫寒通報了這樣一個讓人感到沮喪的消息。

也許就是歐陽羽,隻要能夠確認自己的這個推論,那麽對於高格非急性精神分裂發作的根源就可以定論了。所以俞莫寒並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出現情緒上的波動,淡淡笑著問了一句:“他帶的都是衛生管理專業的碩士?”

靳向南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不,思想政治教育專業。”

俞莫寒怔了一下,忽然“哈”了一聲。靳向南覺得他的這一聲笑很幽默,不過不方便過多評論,問道:“你為什麽認為高格非會為了得到寧夏而不顧一切,甚至會為此而不擇手段?”

俞莫寒回答道:“高格非和侯菲菲在一起的時候,一天可以數次與她**,甚至讓她對此迷戀得差點兒難以自拔。我相信,高格非在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如此。可是他卻在寧夏的麵前變成了**,他不住向寧夏解釋並自證,其實我很厲害的,你信不信?對於寧夏來講,高格非一次次在她麵前**的表現,讓她又怎麽相信他真的厲害過?而敏感的高格非又如何看不出、感受不到寧夏對他的失望與同情?”

靳向南不禁笑了起來,問道:“我倒是覺得有些奇怪,難道這僅僅是高格非在寧夏麵前時的自卑造成的?”

俞莫寒點頭:“是的。高格非與寧夏的相識是在大學的時候,那時候的寧夏和沈青青對男生們來講簡直就是女神般的存在,特別是寧夏,能夠追求到她的都是學校裏麵最優秀的男生,而那時候的高格非性格內向、家境平常,一切都非常的普通,他對如同女神般的寧夏隻能仰望,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得到她,而當這一天真的來到的時候,自卑這個可怕的怪物再一次從他的靈魂深處蘇醒,他越是想在寧夏麵前展示自己的強大,肉體越偏偏不能聽從於他的指揮,於是便出現了心理性**。而侯菲菲完全不一樣,她雖然漂亮,但高格非有足夠的自信將她掌控住,他對侯菲菲是俯視,從靈魂到肉體的極度自信讓他在侯菲菲麵前展現出了他異常強大的那一麵。而正是由於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造成了高格非在這兩個女人麵前完全相反的表現。”

靳向南明白了,點頭道:“如今高格非已經身患絕症,沒有能夠得到寧夏就成為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俞莫寒即刻補充了一句:“不僅僅是遺憾,還有內心深處的恥辱感,他不想帶著這樣的遺憾與恥辱感離開這個世界。”

靳向南皺眉道:“可寧夏是他的同學,而且是他曾經仰望的女神,難道他就真的忍心將她也一同帶入地獄?”

俞莫寒反問道:“靳支隊,以你現有的對高格非的認識與了解,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還對誰有過真正的感情?這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雖然到目前為止我並不知道他如此自私的原因,但是我知道,所有極度自私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但求今生無怨無悔,哪管死後洪水滔天!”

靳向南笑問道:“也就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俞莫寒卻擺手道:“高格非哪有這樣的氣魄?他和你我一樣都隻不過是一個小人物而已。他在學校對所有求上門的人都客客氣氣,態度和藹可親,其實那隻不過是他享受權力所帶來的快感罷了,你以為他骨子裏就真的那麽高尚?”

靳向南終於認同了俞莫寒對高格非的這番評價,不過他又問道:“既然你已經讓寧夏和她的家人都躲了起來,為什麽還要我派人盯住高格非?”

俞莫寒回答道:“對於高格非來講,得到寧夏就是他這一生最後的夢想,而寧夏一旦躲藏起來就很可能讓他變得瘋狂。高格非的智商不低,而一旦瘋狂起來就很可能會因此激發出他所有的潛力,或者他會因此而瘋狂地報複社會。我建議你們一定要緊緊盯住他,就是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發生。此外,我必須今天晚上之前去與高格非好好談談,一方麵我想了解和掌握他目前的心理狀況,另一方麵就是看能不能對他進行適當的心理疏通。不過這必須是在我搞清楚歐陽羽的情況之後,我必須盡快掌握更多有關高格非的情況,這樣才能夠應付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各種可能。”

靳向南皺眉問道:“你覺得接下來最可能發生什麽樣的情況?”

俞莫寒道:“我們的內心世界豐富而多變,像焦慮、恐懼等負麵情緒往往會被我們深深地隱藏在心底,每當高興、快樂等正麵情緒出現的時候才得以舒緩、釋放,假如我們的負麵情緒一直得不到釋放,它們就會積聚起巨大的能量,最終如同火山一般爆發出來。因此,高格非上次出現的一次性精神分裂看似偶然,更是一種必然。我隨著對高格非一步步的了解,發現在其背後存在著許多不為人所知的,甚至是駭人聽聞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必定會隨著高格非一天天臨近死亡對其產生不可預知的巨大影響。”

靳向南又問道:“如果你沒有去調查高格非前妻的死因,他會不會就此寧靜地度過自己的餘生?”

俞莫寒搖頭道:“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高格非真正的心灰意冷其實並不是在他得知自己患有那種絕症的那一刻,而是因為急性精神分裂所產生的後果讓他意識到自己還將失去權力和地位,所以他才選擇了淡然麵對一切,用自己不多的餘生去陪伴父母。然而他內心的不甘、遺憾、恥辱等本身就是存在著的,這些東西總有一天會從他的內心深處爆發出來。當然,我們調查他前妻的死因肯定對他的心理有著巨大的影響,而這樣的影響隻不過是讓他的這種爆發提前了而已。”

靳向南繼續問道:“你指的這個爆發是什麽?為了得到寧夏,還是瘋狂地去報複社會?”

俞莫寒回答道:“都包括,或許還有別的。比如他與滕奇龍之間究竟存在什麽樣的不為人知的秘密?如果滕奇龍處理不當的話高格非會不會就此將黑幕掀開?抑或是其他。”

靳向南看著他:“或許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

俞莫寒點頭道:“是的,但前提條件是我們必須更加深入地了解高格非這個人,以及與他有關的所有的一切。”

這時候靳向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也許你那位從廣東來的同學可以為我們提供一些幫助。”

俞莫寒不禁苦笑道:“那個家夥一大早就出去了,這個時候說不定正在死皮賴臉地糾纏著蘇詠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