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越獄案背後的人

醫科大學的保安發現有一位老人一直在學校裏麵的筒子樓附近轉悠,於是上前盤問,老人回答說他是高格非以前的老丈人,就想在這附近看看。開始的時候保安並沒有太在意,畢竟醫科大學隻是一所高校,什麽人都可以進來。不過慢慢地他們就發現有些不大對勁了:那位老人總是站在一處樓下朝著上麵看,而且就那樣一看就很久,後來老人還好幾次上到了樓上去敲同一個門號的門。於是保安再次上前盤問,老人一下子就怒了:“我女兒死得蹊蹺,我來看看還不行啊?!”

保安朝老人伸出手去:“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看看。”

老人更怒:“什麽身份證?我女兒被你們學校的人害死了,我來調查情況還需要什麽身份證?簡直是豈有此理!”

保安認為老人的情況不大對勁,完全是無理取鬧,於是就強製將他帶到了保衛處。一路上老人都在大吵大鬧,雖然學校放假但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到了保衛處後老人就吵鬧得更厲害了:“我女婿高格非可是你們這裏以前的校辦主任,現在他出事了你們就這樣對待我?你們一個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們校長呢?去把你們校長叫來!”

保衛處長這才知道眼前的這位是誰,急忙溫言相勸,同時還把那幾個保安狠狠批評了一頓,老人這才悻悻地離開了。

想不到老人第二天又來了,四處打聽女兒曾經的那幾個鄰居現在都住在什麽地方,而且一見到人就說自己的女兒死得蹊蹺。保安們被保衛處長批評過,也就不再去管他。想不到這件事情不知道怎麽的就被校長滕奇龍知道了,一個電話打到了保衛處長那裏就是一頓批評,保衛處長沒辦法,隻好帶著人將老人攆出了校門。

老人怒極,在校門外大吵大鬧好一陣子之後就直接去了省政府。滕奇龍接到省政府辦公人員打來的電話後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上了俞莫寒的當——高格非的這個前老丈人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跑到學校裏麵來,而且還說他女兒死得蹊蹺?

滕奇龍給副校長潘友年打了個電話,讓他馬上去省政府好言勸說高格非的前老丈人離開那個地方。此時潘友年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具體情況,畢竟他除了分管後勤之外還分管保衛處的工作,他有些為難地道:“我去省政府勸說他離開沒什麽問題,可是萬一他又跑到學校裏麵來鬧事怎麽辦?”

滕奇龍也覺得頭痛,說道:“告訴他,他隨時都可以進到學校裏麵來,隻要是不幹擾學校的正常秩序就行。”

學校不是還沒開學嗎?人家哪裏幹擾正常秩序了?潘友年在心裏腹誹著但是不好講出來,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我盡量去做他的工作。”

潘友年到了省政府後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老人勸說通,隨後還親自送老人回了家。

“明天我還要去。”老人對潘友年說。

潘友年嚇了一跳,急忙勸說道:“您可千萬別再去省政府了呀,我這每天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當年要不是我把高格非推薦給滕校長,他根本就沒有後來的翻身之日啊。老人家,這您是知道的,就算是我求求您了好不好?”

老人怒道:“我有事沒事跑到省政府去幹嗎?我是說,我明天還要到你們學校去。”

潘友年頓時鬆了一口氣,說道:“那是沒有問題的,我還可以讓人給您辦一張飯卡,您天天都可以去學校的食堂免費吃飯。不過老爺子,學校裏麵有那麽多的老師和學生,您可千萬不能去幹擾他們正常的教學秩序啊。”

老人的態度這才好了許多,說道:“我才不會去吃你們的食堂呢。我就是想搞清楚我女兒當年死亡的真相,並沒有其他別的什麽想法。”

潘友年問道:“既然您懷疑此事,完全可以去報警啊?”

老人道:“警察已經在調查這件事情了,讓我到學校去了解情況這本來就是那兩個警察的意思。”

潘友年心裏麵一動,問道:“那兩個警察是不是一個姓俞,另一個姓馮?”

老人詫異地看著他:“你是怎麽知道的?”

潘友年笑了笑回答道:“他們也來找過我。老人家,難道您真的認為您女兒當年的死另有原因?”

老人的神色黯然,說道:“警察手上已經有了證據,我當然相信他們的話。”

老人的話讓潘友年感到非常震驚,當然,他絕對不可能將當年白欣的死與滕奇龍聯係在一起,反而覺得學校方麵應該好好配合警方將此事調查清楚。所以,他在給滕奇龍打去電話的時候不但將情況都告訴了對方,而且還提出了自己的這個建議。

關於此事,滕奇龍早已清楚,而潘友年的這個電話恰恰證實了他先前的猜測,心裏麵不由得感到有些恐慌:那個叫俞莫寒的年輕人究竟都知道了些什麽?接下來他會不會繼續將這件事情調查下去?最終他還會尋找到其他的什麽線索嗎?他想了想,對潘友年說道:“破案不是我們學校應該去做的事情,如果警方需要我們協助,我們盡量給他們提供方便就是。現在我擔心的是白欣的父親,畢竟當年白欣的死到目前為止還是真相不明,千萬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對學校造成不好的社會影響。所以,你要讓保衛處的人將白欣的父親看緊一些,免得到時候謠言四起不好控製局麵。”

潘友年深以為然,說道:“我這就親自去給保衛處長談,讓他一定安排處理好這件事情。”

滕奇龍掛斷電話後即刻給顧維舟撥打了過去:“你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顧維舟道:“我讓人分別給他父母、姐姐和女朋友都寄了照片,然而非常奇怪的是,似乎那張照片根本就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這兩天俞莫寒和那個姓馮的警察不見蹤跡,其他的人毫無異樣。”

滕奇龍斟酌著說道:“看來他們已經意識到了我們的目的,如此一來我們也就沒有了退路,接下來的事情你就看著辦吧。”

顧維舟有些猶豫:“我不希望對他采取過激的行動,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年輕精神病醫生……”

滕奇龍一下子就打斷了他的話:“總不能因為他的個人行為破壞了我們的大事情,你應該好好權衡一下才是。”

顧維舟說道:“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如果實施的話肯定會讓他陷入自顧不暇的麻煩之中,而且還可以讓我們始終掌握著主動與控製權……”

滕奇龍聽完了對方的想法後問道:“你確信能夠做到嗎?”

顧維舟非常自信地道:“我可是這方麵的專家,隻是順勢而為罷了,而且我的辦法加上了雙重的保險,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滕奇龍歎息著說道:“如果你覺得方案確實可行,那就盡快實施吧,隻要這個俞莫寒不再添亂,高格非的事情就會很快過去的,一旦輿論不再關注這件事情,今後俞莫寒也就基本上不大可能掀起什麽風浪來了。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這何嚐又不是一種菩薩心腸呢?”

這正是顧維舟的想法:隻要最終沒有毀掉這個年輕醫生就行。他說道:“我這就給俞莫寒打個電話,讓他最近抽空回醫院一趟。”

俞莫寒醒來的時候警車已經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他歉意地對小馮說道:“辛苦你啦,如果不是警車的話我還可以幫你開一段路程。”

小馮不以為意地道:“沒事,我喜歡開車。”

俞莫寒發現他似乎並不是在客氣,詫異地問道:“是嗎?難道你因為喜歡開車就不會覺得累?”

小馮道:“是啊。我特別喜歡開車,特別喜歡這種掌控速度的感覺。”

掌控?他的這個詞用得太好了。這其實是一種能力,也是我們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渴望,或者說是野心。俞莫寒心裏如此想道。與此同時,他也終於明白了自己內心煩躁的來源——其實說到底還是根本就沒有能夠掌控住自己所學到的知識,以至於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能夠尋找到有關沈青青下落的任何有用的線索。

靳向南對俞莫寒他們的一無所獲倒是並沒有說什麽,畢竟這起越獄案從一開始就顯得那麽的詭異,而且警方已經動用了現有的所有手段卻依然一籌莫展,如果事情變得太過簡單反而有些奇怪了。

“雖然我也覺得薛雲圖不大可能是沈青青越獄案的幕後策劃者,但這一條線索還是不能放棄不是?一步步來吧。我們先去吃午飯,然後你休息一會兒,下午我陪你去和薛雲圖見個麵,萬一他知道一些情況呢?”靳向南拍了拍俞莫寒的肩膀說道。

薛雲圖就是康東林說到的那位國企老總,這是到目前為止沈青青越獄案的唯一線索,然而俞莫寒並沒有真正將他列為懷疑的對象,正因為如此,才使他的內心不由得產生出煩躁的情緒。俞莫寒心想也是,薛雲圖畢竟是目前唯一的線索,總不能就這樣隨便放棄。此外,他也覺得靳向南的考慮十分周全,畢竟薛雲圖的級別和身份在那裏擺著,如果靳向南不親自前往的話估計很難見到對方。

午餐後剛剛躺下就被手機鈴聲給吵醒了,俞莫寒感到非常惱火卻又不得不接聽,就聽到電話裏麵顧維舟問道:“小俞,最近你在什麽地方呢?”

如今俞莫寒雖然知道了一些有關滕奇龍與顧維舟的情況,卻沒有因此而對自己的院長產生出厭惡感,反而還莫名地對他有些敬意,急忙回答道:“最近一直在調查沈青青越獄的案子,前幾天去了沈青青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做調查,今天剛剛回來。”

顧維舟道:“辛苦了。小俞,你看什麽時候有時間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們醫院即將被劃歸醫科大學,成為他們的附屬醫院之一,你是留德的精神病學博士,比其他的人更了解我們這門學科的前沿,所以我很想聽聽你對將來學科建設的一些意見。”

俞莫寒有些為難:“顧院長,這件事情應該不太急吧?沈青青的案子還在調查之中呢,我這裏……”

他的話未說完就被對方給打斷了:“花費不了你多少時間,而且這件事情確實有些急,關於我們學科建設的意見在這兩天就必須報給醫科大學,因為醫科大學那邊也要馬上向國家教委報備,為明年新增精神病學專業的招生工作做準備。”

俞莫寒聽到是這樣的情況,想了想後說道:“今天下午我要和靳支隊去拜訪一位非常重要的知情人,晚上的時間未知……那就明天上午吧,我也好花點時間思考一下這個方麵的問題,您看可以嗎?”

顧維舟笑道:“那行,就明天上午吧。”

掛斷電話後俞莫寒的心裏麵忽然覺得這件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卻又在一時之間找不到不對勁的地方,思緒煩亂之下就再也沒有了睡意。

在去薛雲圖那裏的途中,俞莫寒將這件事情告訴了靳向南,靳向南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也許是對方準備拉攏你,比如讓你今後做教授什麽的,明天你去了後不就知道情況了?”

俞莫寒苦笑著說道:“做教授是不可能的,副教授還差不多。倒也是,明天去了再說吧。”

靳向南知道他心裏擔心什麽,說道:“我再給顧院長打個電話吧,這樣一來他應該就會有所顧忌了。”

俞莫寒這才覺得心裏麵安穩了許多,點頭道:“那就多謝啦。”

靳向南瞪了他一眼,說道:“這麽客氣幹什麽?對了俞醫生,到現在為止,你依然認為沈青青越獄案的策劃者是另有其人而且還是沈青青的追求者嗎?”

俞莫寒點頭道:“我反複分析過很多次,覺得除此之外似乎就沒有了其他的可能。而且從沈青青越獄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的情況來看,我認為這個策劃者應該就在她身邊。”

靳向南問道:“你為什麽如此肯定?”

俞莫寒回答道:“我一直將自己作為那個策劃者進行假設,如果我就是那個人的話,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肯定是在內心裏麵對沈青青有著足夠的愛,甚至是愛到瘋狂,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來。而瘋狂的事情一旦做下並且取得了成功,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麽可能舍得離開她一分一秒呢?畢竟未來的情況凶險難測啊。”

靳向南喃喃自語般說道:“可是,他們現在究竟躲藏在什麽地方呢?”

這也正是俞莫寒在心裏麵反複思考並詢問的問題,他說道:“反正我不會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忽然沒有了蹤影,也許是我們忽略了某個重要的地方。”

這時候靳向南忽然問了一句:“俞醫生,你覺得沈青青心理上最大的弱點是什麽呢?”

俞莫寒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搖頭說道:“你是想在沈青青的孩子和父母身上做文章,是吧?我覺得這樣做的意義不大。既然她決定越獄,像這樣的情況她很可能早就想過,說到底,她越獄的行為應該是她反複權衡未來長期自由與背井離鄉從此與親人再也不見麵的結果。”

靳向南輕歎了一聲,說道:“是啊,她絕不會傻到主動前來自投羅網的,看來我還是抱著一些僥幸的心理。”

在來這裏之前靳向南就已經給俞莫寒大致介紹了薛雲圖的個人簡曆。薛雲圖畢業於清華大學建築學專業,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省建築總公司,隨後從一名小小的技術員做起一直到後來成為這家國企的董事長。

眼前的這位國企負責人生得濃眉大眼,棱角分明,目光銳利,給人以不怒自威之感,他的上身是一件白色短袖襯衣,下身一條筆直的西褲,鱷魚皮鞋擦得鋥亮,手腕上的那塊手表一看就知道是名品,價值不菲。見麵之後,俞莫寒發現此人果然如同康東林所描述的那樣確實是一位相貌堂堂、很有氣場的人。

所謂的氣場其實就是一個人的氣質對周圍其他人所產生出來的影響力。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當一個人有著堅定的信念及極強自信的時候,他所展現出來的氣場也就越足。從此人的個人簡曆中就可以知道他的氣場應該是來源於事業的順利及對這家企業信心百倍的掌控。不過他對靳向南倒是非常客氣,不但走出老板桌相迎,還特別吩咐男秘書說,從現在開始暫時不見其他任何的人,隨後就客氣地將靳向南和俞莫寒引到了會客區。他坐下後就蹺起二郎腿說道:“你們的來意我大致已經清楚了。說實話,我也沒有想到青青會越獄。如果二位有什麽問題就盡管問吧,靳支隊請放心,起碼的原則和法製觀念我還是有的。”

俞莫寒禁不住對此人刮目相看。也許在平時,即使是像靳向南這樣的人恐怕也很難見到眼前的這位國企負責人,而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此人卻放低了姿態選擇了坦然麵對,這就足以說明他絕對是一個非常現實並且能夠非常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眼前狀況的人。就這一點就是許多人很難做到的,而且這更是一種大智慧——隻有愚蠢的人才會刻意回避自己眼前的困難,因為回避的結果往往是讓問題變得更加的複雜化,從而讓自己陷入難以自拔的境地之中。

靳向南笑道:“非常感謝董事長對我們工作的配合。”他將手伸向了俞莫寒,“董事長,這位是我們請來的精神病和心理學方麵的專家俞莫寒博士,他曾經幫助我們破獲過一起大案,此次沈青青越獄的案件也是由他在協助我們調查,接下來就由他向你提問,還希望董事長能夠全力配合,如實回答。”

薛雲圖詫異地看了俞莫寒一眼:“你是精神病學博士?”

俞莫寒點頭道:“我叫俞莫寒。無論是精神病學還是心理學,說到底研究的都是人們的精神世界,而我們每個人的行為都是受自己的精神世界所控製。所以,我是從這樣的角度去分析犯罪嫌疑人所有行為的動機及預判出他們接下來最可能出現的狀況。董事長,不知道我這樣解釋您能不能理解?”

薛雲圖點頭道:“聽你這樣一講,我大致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那行,有什麽問題你就盡管問吧,我一定如實回答。”

俞莫寒迎向他那銳利得讓人感到有些威壓的目光,說道:“我的問題也許會涉及您的某些隱私,不過事涉這起重大案件,還請您能夠理解和諒解。”

薛雲圖苦笑了一下,說道:“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步,有些問題我已經回避不了,同時也無法回避了,這一點我還是很清楚的。”

俞莫寒對他更是敬佩:“謝謝。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您知道沈青青目前的下落嗎?”

薛雲圖直接就搖頭,說道:“我怎麽可能知道呢?為了避嫌,自從她進監獄後我就根本沒有去看過她,而且她越獄的事情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俞莫寒看著他:“那麽,您是從什麽渠道知道這件事情的呢?”

薛雲圖沉吟著回答道:“作為集團公司的董事長,我的朋友可不少,其中也包括警方的人。”

俞莫寒道:“也就是說,您的這個朋友是知道您和沈青青的關係的,是吧?”

薛雲圖回答得有些艱難:“是的。不過知道我和沈青青關係的人並不多。俞博士,我並不希望將有些事情擴大化,畢竟這個社會比較複雜。你說是不是?”

俞莫寒點頭,又問道:“那麽,您和沈青青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關係呢?”

薛雲圖淡然一笑,回答道:“就是你們以為的那種關係。”

俞莫寒沒有想到他會回答得如此直接、明確,毫不忌諱,反倒有些遲疑了起來,想了想才繼續問道:“可是,您好像是有家庭的啊,難道您和她的這種關係一點兒都沒有影響到您如今的地位?”

薛雲圖搖頭:“我妻子她患有精神分裂症多年,長期以來都在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住院,很多人都知道這個情況。”

俞莫寒很是驚訝,問道:“那您妻子應該是屬於精神分裂症久治不愈的情況,法律上是允許你們離婚的啊?”

薛雲圖苦笑著說道:“我們是結發共患難的夫妻,而且我們又沒有孩子,一旦我們離了婚,她還能不能活得下去呢?”

想不到他竟然是和秦偉一樣的情況,而且都是多情的男人,隻不過眼前的這位地位超然,由此也就更加顯得難能可貴。與此同時,此人的婚內出軌當然也就能夠讓人理解、包容。俞莫寒在心裏歎息,又問道:“據您所知,追求沈青青的人多嗎?”

薛雲圖愣了一下,搖頭道:“這個……我不大清楚,而且沈青青也從來沒有對我講過這樣的事情。”

俞莫寒繼續問道:“也許存在著這樣的一個人,他非常喜歡沈青青,一直在暗暗地追求著她,但是沈青青並不喜歡對方。您仔細想想,沈青青以前對您說起過這樣的一個人嗎?”

薛雲圖仰頭想了數秒鍾,搖頭道:“好像……我實在記不得了。”

俞莫寒心裏一動,暫時將剛才的那個問題放下,繼續問道:“那麽,您和沈青青究竟是如何認識的呢?”

薛雲圖想了想,回答道:“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們單位定點扶貧沙田縣,這是一項政治任務,每年我都會親自前往,主要是為了考察扶貧項目的具體情況……”

薛雲圖一直以來對這樣的事情都是非常重視的,而且在這樣的事情上麵還特別高調,每一次前往沙田的時候都是帶著長長的車隊,浩浩****,而且極盡奢華。有人曾經對此提出異議,薛雲圖卻說:“這有什麽?我們是國企,負有社會責任,要扶貧就應該展示出我們的實力,不但要拿出真金白銀而且還要踏踏實實地去做。”

是的,隨著改革開放的一步步深入,城市化的進程不斷深化,省建築集團公司也同時在飛速發展,由於該公司擁有數十個管理先進的建築分公司,他們在房地產領域的開拓也就越來越顯示出優勢來,企業的利潤年年巨額攀升,幾百上千萬的扶貧資金對他們來講完全就是九牛一毛。但即便是這樣,薛雲圖也堅持必須親自考察扶貧項目,讓其中的每一個項目都能夠對當地經濟的發展起到最大的輻射作用並具有廣泛的社會意義。

八年前的那一次沙田之行依然是由薛雲圖親自帶隊,依然像以前那樣高調,也依然是和往年一樣,當地的縣委縣政府一把手親自迎接、接待。而就是在那一次的歡迎宴會上他認識了剛剛下派去沙田掛職的沈青青。

最開始的時候薛雲圖對沈青青的印象並不是特別的深,作為省建築集團公司的董事長,隨時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漂亮的女人當然也見過不少,然而能夠讓他真正動心的卻幾乎沒有。因為他深知職場的險惡,稍有不慎就會因此而身敗名裂,多年的努力就會因此而毀於一旦。

然而就在那一次的晚宴上,沈青青的表現卻讓他大為驚歎。他沒有想到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竟然有著那麽大的酒量,而且在麵對滿桌黃段子亂飛的情況下神情自若、巧笑盈盈。後來有人要求沈青青也講一個笑話,沈青青也並沒有拒絕:“我的一個男同學過生日,我們四個人商量在零點的時候用QQ給他發一條‘生日快樂’的祝福語,每個人發一個字,結果我抽到了第二個字。”

眾人一愣,頓時大笑。就聽她繼續說道:“最可恨的是,除了我之外他們都沒有發。”

所有的人更是大笑。其實女人在這樣的場合講黃段子往往會被人輕視,卻又是男人們的一種心理需求,職場上的女人也會因此遭到許多不必要的麻煩。當時薛雲圖雖然也在大笑,不過心裏麵卻在暗暗皺眉,覺得這個女人固然漂亮卻實在是輕浮了些。正這樣想著,卻聽到她又繼續說道:“估計是那個男同學覺得奇怪,或者是為了試探,他在QQ上問我,什麽意思?我回複,哦,我是她爸爸,我是來偷菜的。”

眾人又是一愣,隨後哄然大笑。薛雲圖這才明白剛才所講的很可能並不是她現實中的事情,而且這樣的結局一下子就衝淡了段子裏麵曖昧的氛圍,反而顯示出了她別具一格的機智。這個女人很有意思。從此之後他就開始特別留意起這個女人來。

那一次薛雲圖在沙田縣考察了三天,縣裏麵安排沈青青全程陪同。在那三天的工作接觸中薛雲圖發現,這個不到三十歲的掛職女縣長有著截然不同的迷人風采,臨別時竟然還生出了一種依依不舍的感覺。

半個月後,沈青青回省城辦事,她主動給薛雲圖打了個電話,詢問省建築集團公司本年度的扶貧資金落實情況,薛雲圖笑著告訴她說:“如果你現在有空的話就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當著你的麵將今年的扶貧資金劃到你們的扶貧辦。”

沈青青很快就到了,不過她卻向薛雲圖提出了一個請求:將修建希望小學的那筆資金直接劃到縣教委。薛雲圖詫異地問她為什麽,她回答說:“因為你們的資金到了縣扶貧辦後他們會克扣下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的錢作為工作費用。我希望你們的這一筆扶貧資金能夠用到刀刃上。”

原來是這樣,薛雲圖對她更是刮目相看。不過薛雲圖還是比較能夠理解下麵的有些做法,畢竟地方太窮了,雁過拔毛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對沈青青說道:“你的建議雖然很有道理,但是你目前的身份不應該提出這樣的請求。你想過沒有,一旦縣裏的扶貧辦知道了這是你的提議,今後他們會如何看待你?地方的情況非常複雜,他們做事情也很難,關於扶貧辦的工作經費問題不大可能是他們部門自己的決定,很可能是縣政府出於工作需要的角度在考慮,所以我建議你不要隨便去改變人家的規矩,否則很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沈青青愣了一下,輕歎著說道:“我本來是想多做些事情,有所作為的,現在看來還真是很難啊。”

薛雲圖微笑著,用一種真摯的語氣對她說道:“小沈啊,我說一句話你可不要不愛聽。下派幹部其實隻不過是一種過渡,你想想,一年的時間究竟能夠做多少事情?所以,你根本就不用太較真,平平穩穩將這一年的時間度過去就可以了。”

沈青青不以為然,反駁道:“那怎麽行?如果我的工作沒有成績,到時候豈不是無功而返,而且還要回到原來的單位去?”

薛雲圖詫異地問道:“高校不是很好嗎?你為什麽不想回原來的單位?”

沈青青的眼瞼下垂,說道:“其實高校並不像你們以為的那麽好,它早已不是人們心目中的象牙塔。”

薛雲圖從她的表情中感覺到了她內心的壓抑與不痛快,再次真摯地對她說道:“如果今後你不想回去,到我這裏來也是可以的嘛。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可以告訴我如今的高校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況嗎?”

沈青青有些猶豫,不過她從薛雲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種真誠的關懷,說道:“其他學校的情況我不是特別了解,不過我們學校的情況確實是糟透了。單位裏完全是一個人說了算,教學、科研、學生管理等,外行人領導內行,下麵的人稍有意見就會被打壓,甚至會因此毫無緣由地被免職。從上到下都不講遊戲規則,隨心所欲。中層管理幹部、教研室主任一切以上級的想法為中心,奴性十足。老師鼓勵學生相互告狀,教師與教師之間也是這樣的風氣。職稱評定、科研項目都是以職位大小排序,胸無點墨的人隻要有了一定的職務一樣可以做副教授、教授,還會因此成為碩導、博導,科研經費也會優先考慮……”

也許是內心被壓抑得太久,沈青青一口氣說了好一會兒,她的語言並沒有經過好好組織,完全是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而且情緒中充滿著深深的怨艾,不過在薛雲圖聽來卻覺得更加真實,一直待她說完之後才禁不住地感歎道:“想不到你們學校竟然是這樣的情況。在我們單位,雖然我的意見占據著主導,不過在很多大項目上麵我還是要充分聽取下麵那些人的意見,也會適當給自己的副手放權。不過仔細想想也是,高校畢竟不同於我們國企,我們國企需要盈利,要養活那麽多的人,還要肩負社會責任,搞不好就會虧損,就會破產,而這些風險高校都不存在。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我還不如去你們高校任職呢,那過的簡直就是土皇帝的日子嘛。哈哈!”

沈青青禁不住也笑,說道:“要是您去我們學校任職的話就好了,我也就不用跑到沙田那麽遠的地方受苦受累了。”

薛雲圖若有所思地道:“我明白了,想來你是你們學校前任領導的人,如今新的領導上任了,於是你就隻好去走這一步。是不是這樣的?”

沈青青點頭:“上邊的組織部門給我們學校下達了一個去沙田縣掛職鍛煉的指標,想不到學校竟然非得安排我去。學校組織部找我談話的時候我心裏就想,如果我不去的話說不定就會馬上被免職,與其繼續待在學校裏麵做刀板上的魚還不如先下去再說,說不定到時候還有機會另圖發展,所以我就毫不猶豫地同意了。薛董事長,如果到時候我真的無路可走的話,您可一定要接納我啊。”

薛雲圖道:“我們能夠認識也算是有緣,如果到時候你願意屈就的話就到我這裏來做集團公司的辦公室主任吧,年薪三十五萬左右。”

沈青青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真的?你現在就可以決定這件事情?”

薛雲圖“哈哈”一笑,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說道:“這個地方由我說了算。”

“就是從那天開始,我們倆的私下交往才正式開始。”薛雲圖說道,“也就是在那天我對她說,與其待在下麵無所事事還不如就留在省城幫縣裏麵協調一些事情,特別是代縣裏麵去開一些會議,免得下麵的人車馬勞頓,這樣一來豈不是皆大歡喜?她聽從了我的建議,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麵就幾乎沒有再下去過了。”

俞莫寒沉吟著問道:“您的這個建議其實並不完全是為了她,而更多的是為了您自己,因為從那個時候開始您就已經對她動心了,是吧?”

薛雲圖點頭:“是的。其實在沙田的時候我就已經對她動心了,回來後我通過朋友大致了解了一下她的情況,得知她剛剛離婚不久,這個消息對我來講非常重要。”

俞莫寒又問道:“其實你們倆的感情隻不過是一種交換,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薛雲圖正色道:“不,不完全是這樣。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麵,我和她的交往完全是純粹的朋友關係,雖然我們經常在一起吃飯、聊天,甚至還一起出去旅遊過,但我們都保持著最起碼的距離。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因為我發現自己又戀愛了。而且我也能夠感受得出來,沈青青的心情也一直很好,我們倆最終走到那一步完全是順其自然,就如同大多數男女的感情發展一樣。”

俞莫寒問道:“沈青青知道您妻子的事情嗎?”

薛雲圖點頭道:“當然。這其實也是我和她都感到痛苦的地方,因為我不能割舍掉與妻子之間的最後那一份情感,而她卻隻能忍受這樣的結果。”

“所以,你們倆經常為此發生爭吵?”

“是的。”

“她是否曾經因此有過移情別戀的情況?”

“不知道,不過有一段時間她幾乎斷絕了與我的聯係,後來還是我主動去找到她並向她道歉才讓她再次回到了我身邊。”

“先前的時候我問您可能存在一個在暗地裏喜歡著沈青青的人,您回答說記不起來了。也許我可以這樣理解:在您的腦子裏麵似乎有著那樣的記憶,隻不過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罷了。是這樣的嗎?”

“……好像是有那麽一絲絲的記憶,但一時之間確實是想不起來了。”

前麵的時候俞莫寒轉移話題就是為了讓對方的思緒處於自由的狀態,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或許能夠記憶起這件事情來,而剛才的提醒隻不過是再次加強對他記憶的刺激。所以,接下來俞莫寒又一次轉移了話題:“後來沈青青為什麽沒有來您這裏上班,而是去了那個縣級市任職了呢?”

薛雲圖回答道:“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倆的關係已經發生了改變,我不希望一個與自己特別親近的人在身邊工作,這可是職場上的大忌。所以,我就通過各種關係替她謀取了那個職務。其實一個縣級市的副職對她來講很不劃算,畢竟她本來就已經是正處級的待遇。當然,沈青青對這樣的安排還是比較滿意的,因為她當時一心想離開原來的單位。”

俞莫寒點頭,又問道:“可是,她在那個地方任職了那麽多年卻並沒有得到提升,這又是為什麽?”

薛雲圖苦笑:“她還是太單純了些,地方上太複雜了,一直以來她都有些不大適應。”

俞莫寒問道:“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其實是她的能力實在有限?”

薛雲圖不以為然:“這是一個男權社會,留給女性的機會本來就不多。我們大多數人都比較平庸,真正優秀的人少之又少。”

他的這句話說得四平八穩,似乎很有道理,俞莫寒也就不再繼續問這個問題了,畢竟他真正的目的是前麵那個最為重要的線索,他必須留給對方更多記憶起來的時間,而其他的問題隻不過是為了了解到更多有關沈青青的情況而已。俞莫寒的目光看向薛雲圖手腕處那塊名貴的手表,問道:“薛董事長的年薪想來不低,平時送給沈青青的東西也應該不少,沈青青為什麽會因為那樣的事情去坐牢呢?”

薛雲圖苦笑著說道:“就是因為我送她的奢侈品太多,所以她才沒有把那樣的事情當成一回事。習慣了也就麻木了,她當時根本就沒有多想。”

俞莫寒心想:消費觀念果然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他又問道:“有人說沈青青隻不過是您和某個人鬥爭的犧牲品,對於這樣的說法您怎麽看?”

薛雲圖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點頭道:“確實是這樣。一年前,上麵本來是想讓我挪動一下位子,到國資委去主持工作,這時候另外一個競爭者就抓住了沈青青的這個把柄將她送進了監獄,以此來威脅我放棄競爭。說起來還是我對不起青青啊,是我害了她啊。”

俞莫寒很是不解:“既然是這樣,那你就更應該去和他競爭才是,為什麽就放棄了呢?”

薛雲圖苦笑著搖頭,說道:“看來俞博士也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啊。人家那是下了一步棋在給我看,如果我不退出競爭的話,接下來就很可能是我身邊其他的人會出問題,而我這個人又不屑去做同樣的事情。話又說回來了,即使是我想要那樣去做,一時之間又哪裏能夠找到對方的把柄?人家是有備而來,而我卻是倉促應戰,豈有不敗之理?”

想不到官場上的爭鬥如此殘酷。這一刻,俞莫寒一下子就想起自己的事情來,頓時就覺得自己的遭遇和這樣的事情相比根本就算不上什麽了。俞莫寒輕歎了一聲,又問道:“其實您並沒有因此而放棄沈青青,隻不過是為了避嫌才沒有去看望她?”

俞莫寒不解:“您的待遇並不低,想要讓她們過上好日子似乎並不難吧?”

薛雲圖苦笑著說道:“我的年薪也不過一百萬左右,內地國企的一把手最多也就是這樣了。這一百萬看似不少,不過在扣稅、扣除各類保險及廉政基金之後所剩下的也就不多了,更何況這些年來我的花費也不小。如今我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能夠繼續待在這個位子上的時間已經不多。所以,為了能夠讓她們今後過上更好的生活,我還必須繼續工作下去。國企一把手這個位子不好坐啊,待遇也就那樣,但受到的**卻非常多,這些年來我在經濟上謹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本想能夠在國資委的位子上平穩過渡,想不到還是有人找到了我的弱點,竟然讓青青因為我遭受到那樣的懲罰。我更沒有想到的是,青青她竟然會越獄,而且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俞莫寒看著他,說道:“當然是有人在幫她。”

薛雲圖並沒有回避他的目光,搖頭道:“我沒有做那樣的事情,也不會那樣做。”

俞莫寒點頭道:“關於這一點,我完全相信您剛才的話。不過您似乎一直在刻意回避我前麵所提到的那個人的情況,因為您並沒有對那個人的情況感到一絲一毫的好奇。薛董事長,能否請您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薛雲圖淡淡地道:“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俞莫寒直視著他:“不,您剛才已經想起來了,隻是不願意講出來罷了。”

薛雲圖搖頭:“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信不信隨便你們。”

俞莫寒歎息了一聲:“薛董事長,雖然我能夠理解您,卻並不認為您拒絕承認這一點就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薛雲圖依然在搖頭:“我想不起來了,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隨時去控告我。”

俞莫寒不再說話,他將目光看向了靳向南。靳向南起身朝薛雲圖伸出手去:“薛董事長,謝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如果你再想起了什麽新的情況,請你務必在第一時間告知我們。”

薛雲圖也客氣地道:“我所知道的情況十分有限,請靳支隊務必諒解。”他的目光隨即投向了俞莫寒,“俞博士年輕有為,如果哪一天俞博士想要轉行的話,我們集團公司人事部主管的位子隨時都可以為你空著。”

俞莫寒朝他遞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謝謝。”

薛雲圖淡淡地道:“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我沒有權利去幹涉。但願她一切都好,這是我現在唯一的祝願。”

俞莫寒看著他:“可是,往往我們的願望是美好的,而現實卻非常殘酷。”

薛雲圖道:“再殘酷的現實也隻能去承受,這就是人生。”

俞莫寒朝他拱了拱手:“有道理,受教了。”

薛雲圖道:“不用客氣。”

“剛才你們倆的對話是什麽意思?”從省建築集團總公司大樓裏麵出來後,靳向南問俞莫寒道。

俞莫寒感歎著說道:“看來薛雲圖和沈青青之間確實是真感情。”

靳向南問道:“聽你剛才的問話,難道薛雲圖已經知道了沈青青現在的下落?”

俞莫寒回答道:“至少是他已經想起來了沈青青的那個追求者是誰。剛才我在詢問他的過程中,忽然發現他在中途的時候眉頭輕微揚了一下,也許就是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後來我才意識到,他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對那個可能存在著的沈青青的追求者表現出絲毫興趣,這就有些不大正常了。”

靳向南停住了腳步,問道:“你能夠肯定他知道那個人的情況嗎?”

俞莫寒苦笑著說道:“我當然能夠肯定。可是我肯定又有什麽用處呢?他剛才已經表明了態度,希望沈青青今後一切都好,即使是從此再也見不到她也深感欣慰。假如沈青青再次落網他也隻能接受那樣的現實。總之,他目前的想法就是,我雖然知道那個人是誰但就是不說出來,至於今後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況就讓上天去決定好了。”

靳向南輕輕拍了拍額頭:“這件事情真是麻煩啊……”

俞莫寒卻搖頭說道:“不,今天我們還是很有收獲的。至少我們清楚了一點,那就是我們以前的分析是完全正確的。也就是說,在沈青青越獄案的背後確實存在著那樣一個人。”

靳向南鬱鬱地道:“可是一直到現在我們對這個人的情況依然是一無所知,薛雲圖也根本就不會承認他知道些什麽,接下來我們究竟應該從何入手呢?”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俞醫生,你說薛雲圖的老婆有沒有可能知道沈青青背後那個人的情況?”

俞莫寒愕然:“她怎麽可能知道呢?”

靳向南分析道:“據我所知,有些精神病人有些時候還是有著比較清醒的意識的,我就不相信她一點兒都不知道薛雲圖和沈青青之間的事情,至少是有過懷疑。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就很可能當麵去詢問薛雲圖,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覺得薛雲圖會如何解釋他與沈青青的關係?”

靳向南朝他擺手道:“你想過沒有,薛雲圖與沈青青的關係可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接近八年!如此漫長的時間,我就不相信作為妻子的她一點兒都不知道。”

俞莫寒默然,他不得不認同靳向南剛才的分析。作為一名精神病醫生,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患有精神性疾病的女性不僅依然有著女人的特質,甚至還比普通的女性更敏感。此外,許多男人在麵對妻子懷疑的時候確實習慣於采用靳向南所說的那種方式,因為那樣的謊言不但簡單而且最有說服力。

麵對俞莫寒的沉默,靳向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了一聲後說道:“我知道你的顧慮,甚至還知道你對我的這個想法有些反感,畢竟這樣做的結果很可能對薛雲圖妻子造成巨大刺激,從而使其病情加重。不過到現在為止沈青青依然在逃,而這又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俞醫生,如何去規避對病人的刺激同時又能夠詢問出我們需要的信息,你作為這方麵的專家,應該是有辦法的,所以,一切都隻有拜托你了。”

俞莫寒無法拒絕:“我盡量吧,不過前提必須是不能對病人造成任何傷害。”

靳向南的手離開了俞莫寒的肩膀,在他的胳膊上輕輕拍了兩下,說道:“那就拜托了。走吧,我們現在就去。”

靳向南說完後就朝警車走去,幾步之後卻發現俞莫寒依然站在剛才的那個地方沒有動,便走了回去問道:“俞醫生,怎麽了?”

俞莫寒抬起頭來看著他:“也許還有一條線索被我們忽略了。”

靳向南精神一振,急忙問道:“哪一條線索?”

俞莫寒緩緩地說道:“徐健。”

靳向南不大明白:“徐健不是已經死了嗎?而且你也並不認為他就是那個幕後策劃者。”

俞莫寒道:“問題是,他為什麽甘願替那個策劃者做事?他的死因究竟是什麽?這些問題一旦真的搞清楚了,說不定新的線索也就有了。”

靳向南點頭:“是啊,看來我們確實是忽略了這個問題。”說到這裏,他仿佛明白了俞莫寒剛才那個提醒的意圖,看著他又說道,“不過薛雲圖妻子那裏還是不能放棄,對我們來講,線索當然越多越好。”

確實也是,俞莫寒從內心裏麵不想去找薛雲圖的妻子調查沈青青的事情,因為這實在有違他的職業原則。此時見靳向南如此堅持,隻好應承著說道:“那好吧。不過這件事情就不用麻煩你陪著我去了,我得先去找她的主治醫生了解一下情況。”

俞莫寒猶豫了一下:“那好吧。不過我必須在保證盡量不對病人的病情造成影響的前提下才會對她提出相關的問題,所以我現在並不能向你做出任何的保證。”

靳向南笑了笑,說道:“你一定能夠做到的,我充分相信你的能力。”

麵對他這種特別的鼓勵方式,俞莫寒唯有苦笑。靳向南發現他的臉**了一下,“哈哈”大笑著說道:“那就這樣吧,徐健那邊的情況我會盡快調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