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毫無頭緒

沒想到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倪靜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俞莫寒回答道:“我覺得那個神秘的女人是沈青青的可能性並不大。”

倪靜問道:“為什麽?”

俞莫寒回答道:“從表麵上看,在醫科大學校長發生更替的情況下,沈青青必將麵臨重新站隊的問題,或者她被安排去下麵掛職也確實是滕奇龍的安排,於是沈青青為此不得不付出一些代價似乎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倪靜問道:“難道不是嗎?”

俞莫寒卻搖頭道:“你也是女性,應該站在沈青青的角度上去分析她的心理。如果沈青青與前任校長的那種關係是真實的,那麽對於這個女人來講,為了其個人目的再次與滕奇龍發生關係,當然是不會存在任何心理上的障礙的。但是,假如在她和滕奇龍之間還存在著一個高格非,這樣的事情就基本上不大可能發生了。為什麽?因為沈青青畢竟不是娼妓,即使為了某種利益而去交易也隻可能是在暗地裏進行,絕不會當著他人的麵表現出來,更不可能當著自己同學的麵去做那樣的事情,否則的話,她即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也會變得毫無意義。”

倪靜想了想,問道:“為什麽毫無意義?我有些不大明白。”

俞莫寒解釋道:“對於大多數人來講,人生的意義就在於自身的價值能夠得到最大限度的體現,無論是追求權力還是金錢都是源於這個心理動機,這其實就是人類在精神層麵上的追求。為了達到自己所追求的目的,有的人動用各種關係,有的人采用賄賂的方式,在某些人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付出哪能得到呢?而沈青青的方式其實也是賄賂,是性賄賂。社會關係是一種資源,金錢和美貌同樣也是一種資源,擁有這些資源的人都會自認為那是一種特別的能力,在他們看來,自己所得到的東西是通過自己的能力交換所得,當然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他們其實都非常清楚,這種所謂的能力隻不過是麻痹自己的說辭罷了,一旦被揭穿也就會成為一場被人鄙視的笑話。我們來看沈青青,當高格非一直得不到提拔的時候她所表現出來的隻不過是高高在上的同情,而當她懷疑那封信很可能是高格非在搞鬼的時候,憤怒地認為那是高格非的嫉妒所致。嫉妒是什麽?嫉妒是弱者對強者,失敗者對勝利者敵視的心理狀態。在沈青青的內心裏麵,高格非就是一個弱者和失敗者,所以,她絕不會當著高格非的麵去做那樣的事情,否則她和高格非的位置就會反轉過來,讓她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能力因此而遭到對方的鄙夷,甚至會讓自己多年來所有的努力都化成烏有,這些都是她絕對不能夠接受的。”

這一下倪靜終於明白了,歎息了一聲後說道:“我真不明白她是怎麽想的,難道一個處級的位子對她來講真的就那麽重要嗎?竟然不惜為此而付出婚姻破裂的代價。”

俞莫寒笑了笑,說道:“其實我也不明白,不過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權力這種東西所代表的其實就是欲望的滿足,當一個人擁有了權力之後就會獲得高高在上、控製他人的滿足感。從人的本能來講,擁有權力也就意味著可以支配更多的東西,比如財富,比如**權等。千萬不要小看人的這種本能和心理上的欲望,它足以讓許多的人因此而上癮,甚至會為此不顧一切、不擇手段。”

倪靜笑著朝他擺手說道:“我們不說這個了,太陰暗了。對了莫寒,高格非前妻的事情你調查得怎麽樣了?”

俞莫寒歎息著說道:“雖然已經發現了非常有用的線索,但現在實在是沒有時間去調查這個案子啊。本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高格非開口,可是現在他又不在本地,而且即使是在的話他也不大可能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總之,這件事情非常麻煩。”

倪靜安慰道:“別著急,事情總會有搞清楚的那一天的。”

俞莫寒苦笑著說道:“也不一定啊,最近我才知道,被警方擱置的懸案可不是一件兩件。不過我會盡量想辦法去搞清楚那些事情的,特別是高格非精神分裂忽然發作的原因。”

這時候倪靜的嘴巴動了動,不過卻最終沒有說出話來。俞莫寒忽然緊張了起來,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倪靜想要問自己的可能會是什麽事情,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說道:“明天還要一大早起來,我得早些回去休息。”

倪靜的眼神怪怪的,問道:“你好像有些緊張?”

俞莫寒急忙道:“我為什麽要緊張呢?倪靜,你千萬別胡思亂想。”

倪靜“撲哧”一笑,說道:“也許是我想多了吧。那好吧,我送送你。”

幾場大雨過後,南方的天氣終於出現了白天和晚上比較大的溫差,幽暗的燈光中微風徐徐,倪靜挽著俞莫寒的胳膊行走在小區裏,她的頭輕輕地靠在俞莫寒的肩上,他們倆都沒有說話,靜謐中卻充滿著脈脈的溫情,兩個人的身後拖出兩道長長的影子。這是一個非常適合戀愛的季節。

俞莫寒覺得倪靜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女子,她仿佛知道所有的一切但是又給予他最大的自由和選擇的時間和空間,而且毫不吝嗇地賜予他寧靜與溫暖。俞莫寒為此而感動、自責,卻又偏偏忘記不了那張生動、活潑、充滿著**的臉。

“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母親詫異地問道,眼神中帶著探尋的疑問。

父親卻比較睿智,問道:“明天不上班?”

俞莫寒回答道:“警方又有案子請我去協助他們調查。我忙活了一天,剛剛在倪靜那裏吃完了飯,明天還要繼續去城南刑警支隊。”

他的這個回答頓時讓母親放下心來,父親卻對他剛才說到的事情很感興趣,朝身旁的位子輕輕拍了拍:“過來坐,說說情況。”

俞莫寒將沈青青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父親聽了後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問道:“那麽,高格非的事情你就因此停下了?”

俞莫寒苦笑著說道:“現在確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調查這件事情,隻好暫時放一下。”

父親又問道:“你姐呢,她現在是什麽打算?”

俞莫寒想了想,問道:“我姐她什麽都沒有告訴您?”

父親說道:“她隻是說不會放棄,她的性格我知道,其實你決定繼續調查下去也是為了幫她是不是?”

俞莫寒搖頭:“也不完全是,作為精神病醫生,我最感興趣的是高格非忽然出現精神分裂的根源。”

父親知道兒子並沒有完全說實話,不過卻對他們姐弟倆深厚的感情而感到非常欣慰。這時候他又忽然問了一句:“湯致遠最近一段時間很少到家裏來了,那天早上他和你姐回來的時候我總覺得他們倆好像有些不大對勁,你姐和他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問題?”

俞莫寒輕鬆地道:“他們沒什麽問題的,我聽說他們正在準備要孩子呢。”

父親覺得有些驚訝,問道:“你姐的身體……醫院能夠解決她的這個問題?”

這時候母親也走了過來,站在那裏等著俞莫寒的回答。俞莫寒說道:“他們準備找人代孕。”

父親愣了一下:“可是湯致遠的身份……”

俞莫寒道:“致遠哥已經決定辭職。”

母親在旁邊一下子就急了:“他辭職了怎麽辦?今後在家裏帶孩子?”

父親也向俞莫寒投去詢問的目光。俞莫寒問道:“致遠哥為什麽不可以在家裏帶孩子?如果我也是這樣的情況,你們會不會允許我辭職後在家裏帶孩子?”

母親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可是要給我們生孫子的,辭職了我們養你。可是致遠他……”

俞莫寒禁不住就笑了起來,說道:“媽,您這可是兩套不同的標準啊。現在可是一個開放的社會,您怎麽還那麽封建呢?”

母親這才發現自己被兒子拿住了把柄,蠻不講理地道:“你是我兒子,那就應該不一樣。”

父親連忙擺手,問道:“你趕快告訴我們,致遠他辭職後究竟準備去幹什麽?”

俞莫寒這才說了實話:“他準備從事專業寫作,今後當作家。爸,媽,你們別這樣看著我,致遠哥在這方麵是很有天賦的,而且又有文學基礎,如今他一個月的收入就有好幾萬了呢。”

父親點頭道:“寫作倒是適合他,不過這並不是長久之計啊,萬一哪天江郎才盡了怎麽辦?”

俞莫寒笑道:“才盡的是江郎,又不會是我致遠哥。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假如他不辭職,今後就一定能夠在仕途上走下去?說不清楚的事情嘛。”

母親道:“那至少是一份比較穩定的工作啊。”

俞莫寒笑道:“穩定的工作又怎麽樣?一個月幾千塊錢,一年下來的收入還沒有他現在一個月掙得多。爸,媽,你們就不要杞人憂天了,在我看來,對於他們現在的情況來講,沒有什麽比要孩子更重要的了,家庭穩定才是第一的,你們說是不是?”

父親頓時就笑了,說道:“你說得很有道理,看來我們的思想確實是有些老舊了。”

其實俞莫寒也知道,父母那一輩的人大多思想保守的根源還是因為過去的貧窮,長期處於朝不保夕的狀態之下才不得不選擇了相對比較穩妥的生活方式,並由此慢慢形成了一種固定的思維模式。其實這樣的思維模式在如今體製內的某些人身上依然根深蒂固,就如同湯致遠在辭職這個問題上麵長時間的猶豫。這其實也是精神層麵上的基因傳承,心理學上被稱為集體無意識現象。這種集體無意識的現象不僅僅根植於一個民族的文化與習慣之中,還可以通過基因的方式一代代遺傳下去。比如祖輩生活在南方的父母,即使是他們的孩子出生在國外並早已養成了牛奶麵包的飲食習慣,一旦這個孩子接觸到了麻辣的滋味就會從此迷戀上這樣的味道並沉浸其中。

俞莫寒將這次與父母談話的內容告訴了姐姐俞魚,俞魚聽後頓時大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正猶豫著是不是要告訴他們這件事情呢,這下好了,隻要他們能夠接受就好。”

俞莫寒知道,姐姐雖然時常表現出一種強勢,其實她還是非常在乎父母的感受的。女性天性向內,而且心思細膩,這些年來全靠她在家裏陪著父母,最近她不願意回家隻不過是因為婚姻上遇到了些麻煩卻又不想去聽父母的嘮叨罷了。俞莫寒能夠理解姐姐的心理感受,因為前段時間他也一樣不想回家。想到這裏,他的心裏麵也是感歎不已。

為了沈青青的案子,城南刑警支隊的警員們大多都被撒了出去,對沈青青的通緝令也已經發往各地,但是到目前為止依然沒有任何的消息與線索。

“也許你的思維模式對這樣的案子更有用處。”靳向南有些焦頭爛額,如此對俞莫寒說道。

俞莫寒苦笑:“我也一樣的毫無頭緒啊。”

靳向南非常認真而且真誠地對他說道:“人的所有行為都是受心理支配的,你在心理分析方麵很有水平,而且在我看來,沈青青的這次越獄計劃雖然看似嚴密,卻存在極大的風險,非常的瘋狂,我簡直都要懷疑這起越獄事件的策劃者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俞莫寒敬佩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刑警支隊隊長,讚歎道:“靳支隊講得太好了!我完全讚同你的這種說法。不過在我看來,瘋狂的那個人絕不是沈青青,而是幫助她的那個人。”

靳向南的眉間一動:“哦?你為什麽這樣認為?”

俞莫寒道:“沈青青是女性,又曾經是一名官員,她應該有著最起碼的理性,而且最關鍵的是她當時正身陷監獄之中,如果這起越獄計劃是她所策劃的,事前就應該顯露出某些蛛絲馬跡,比如情緒煩躁,或者是激動,這些都是在思考過程中必須會出現的情緒反應,但是她沒有,她一直孤傲、冷靜,不過經常在半夜的時候對著同監舍的人說‘夢話’,很顯然,她隻不過是這個計劃的執行者,而且她並不完全相信這個計劃就一定會成功,隻不過在內心抱有那麽一絲希望,否則她也一樣會煩躁、激動。”

靳向南點頭道:“嗯,有道理。”

俞莫寒繼續說道:“你們警方已經調查過,我和小馮也去詢問過沈青青的前夫和她的父母,然而所有的人都說沈青青自從離婚後就再也沒有戀愛過,但如此瘋狂的事情也就隻能是一個深愛著她的人才可能做出來,因此,我認為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單相思。也就是說,一直以來他都默默地、深深地在愛著沈青青,而沈青青雖然知道卻一直沒有答應對方。所以,其實沈青青從內心裏麵是非常感動的,同時也是非常相信他的,正因為如此,當徐健將越獄的計劃傳遞給沈青青之後,她才會毫不懷疑地一步步去執行,雖然她明明知道這個計劃的成功率可能極小。”

說到這裏,俞莫寒皺了皺眉仿佛在思考著什麽。靳向南點上了煙,深吸了一口後問道:“還有嗎?”

俞莫寒輕輕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說道:“因愛而癡狂啊……這個人的年齡應該和沈青青差不多,也就是在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單身,性格內向,應該沒有什麽社會地位。到目前為止,我能夠分析出來的情況大致也就隻有這些了。”

靳向南仔細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俞莫寒對這起越獄案策劃者心理畫像的依據,問道:“我記得你上次還提到了這個人另外的一個特征,那就是他很有錢。”

俞莫寒皺眉道:“對此我也感到有些疑惑。像我剛才所描述的那樣一個人,他不大可能是一個有錢的人,除非是……除非是父輩給他留下了一大筆的遺產。嗯,這樣的可能性倒是極大。沒有父母的嘮叨,這麽大年齡還依然單身,將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在一個不可能喜歡上自己的女人身上……”

靳向南皺眉道:“可是,我們要如何才能盡快尋找到這個人呢?”

俞莫寒思索著說道:“也許最了解沈青青的人應該知道,接下來我想去一趟瓜州市。”

靳向南點頭:“我馬上讓小馮去準備車輛。俞醫生,案子的事情就辛苦你了。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什麽了,總之就是‘感謝’這兩個字。”

俞莫寒笑了笑,說道:“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對這樣的事情其實是很感興趣的,畢竟非常具有挑戰性。”

靳向南大笑,說道:“那今後我們再遇到這一類案子就再去找你。對了俞醫生,小馮對我說了你那個對腐敗形成的原因的說法,我覺得很有意思。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一個群體奴性太重,習慣於對上級阿諛奉承,為了獲取某種利益而不擇手段,從而就造成了對權力的縱容,這其實就是腐敗產生的根源之一。那麽在你看來,一個群體究竟應該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態才是健康的呢?”

俞莫寒笑了笑,說道:“應該像一輛車一樣,不但要有方向盤、前進擋,還應該有後退擋及安全的刹車係統。也就是說,一個群體裏麵絕不能隻有一個聲音,一定要能夠容納反對的聲音,否則的話就必定會是車毀人亡的局麵。”

靳向南感歎了一聲,說道:“講得好啊……”

臨出發前俞莫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打了一個電話後就對小馮說道:“我們先去一趟省教委。”

小馮問道:“去找那位苟處長?”

俞莫寒點頭,說道:“對,萬一他能夠為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呢?”

小馮心想也是,要是真的能夠從苟處長那裏得到線索也就不用跑到下麵去了,事半功倍呢。

半小時後警車就到了省教委的外邊,俞莫寒卻指了指對麵:“那裏,車就停在這裏吧,我們從天橋過去。”

小馮沿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是一家茶樓。兩個人下了車上了天橋,天橋下麵車流湧動,看上去很是壯觀。茶樓位於兩棟高聳入雲的大樓中間,古色古香,前麵還難得有一塊小小的院壩,這棟低矮建築頂部的天空一片湛藍,給人的感覺並不違和,反而還有一種孤寂的美感。很顯然,它是一座被刻意保留下來的古建築,設計師為它兩側新大樓的設計方案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也不知道是怎麽的,俞莫寒覺得這座古建築有些像當年的高格非,它雖然在城市現代化的進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最終被非常完好地保存了下來,而且在周圍華麗建築的包圍中展示出了它獨特的風格。

茶樓裏麵卻並不像俞莫寒想象的那麽雅致,老式的木製地板和廊柱的油漆脫落了不少,斑駁得讓人感到觸目驚心。裏麵的茶座也極其普通,隻不過顧客極少,環境倒也清淨。

苟明理已經在裏麵等候,茶也泡好了,他歉意地對俞莫寒和小馮說道:“這裏條件差了些,不過還比較適合談事情。”

俞莫寒知道,他隻是不想在單位裏麵接待警察,以免引起他人無端的猜測和非議。眼前的這座茶樓很顯然是沒有遇到一個合適的老板,投入的嚴重不足,所以才造成了經營上的惡性循環。不過這地方並不是位於城市的正中心,周圍的消費群體估計也比較時尚,茶樓這樣的項目似乎並不適合。這一刻,俞莫寒的心裏麵忽然一動:這個地方倒是適合開一家心理治療中心,或者用於精神性疾病的康複似乎都很不錯。

人們習慣性認為精神病治療與康複所需要的是一個絕對清淨、遠離城市喧囂的場所,而俞莫寒並不這樣認為,在他看來,那樣的場所選擇其實是為了照顧正常人群的感受。這個地方鬧中取靜,透過窗戶就可以看到和感受到城市的繁華,這正是精神性疾病患者所需要的環境,因為他們最需要的就是虛幻與現實的融合。

當然,這樣的想法並不現實,而且很難得到有關單位的許可,畢竟這是一個正常人占絕大多數的世界。

俞莫寒直接就說明了來意:“苟處長,謝謝你能夠答應我們的請求。這次我們來是為了向你了解沈青青的一些情況。”

苟明理愕然:“沈青青?”

俞莫寒點頭:“是的,因為沈青青越獄了。”

苟明理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她?越獄?怎麽可能?”

俞莫寒當然不會向他介紹案情的細節,問道:“苟處長,據你所知,這些年來沈青青的追求者都有哪些人?”

苟明理想了想,回答道:“她戀愛的時間比較早,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和朱寬居談戀愛了,畢業後不久他們就結了婚,名花早已有主,哪來的什麽追求者?”

俞莫寒搖頭道:“那可不一定,沈青青那麽漂亮,想來還是有暗中喜歡她的人吧?”

苟明理笑了笑,說道:“既然是暗中喜歡,那我怎麽可能會知道呢?”

俞莫寒看著他:“其實以前你也喜歡過她的,是吧?”

苟明理有些尷尬,不過並沒有否認:“喜歡是喜歡,但那並不現實。”

俞莫寒問道:“也就是說,像你這樣情況的人其實並不少,是吧?”

苟明理自然了許多,回答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也很正常是吧?”

俞莫寒繼續問道:“那麽,在你認識的那些有可能曾經喜歡沈青青的人當中,目前還是單身的有沒有?”

“單身?”苟明理想了好一會兒,搖頭道,“好像沒有。”

這時候俞莫寒又想到了另外的一種可能:“已經結婚卻一直沒有孩子,夫妻感情也不大好,這樣的人有嗎?”

苟明理又想了想,搖頭道:“我們那一屆的同學好像都有孩子了吧?”

雖然是一種不肯定的回答,但俞莫寒覺得價值不大,畢竟剛才的那個問題所涉及的範圍實在是太大了。他又問道:“那麽,沈青青離婚後的情況呢?你們聚會的時候她一般都會參加的,是吧?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問過她這方麵的事情嗎?”

苟明理搖頭說道:“不,她很少參加我們的同學聚會,據說她和高格非之間的矛盾很深。不過有一次聚會是由她組織的,當時是我們一個在國家衛生部工作的同學回來。因為大家都知道沈青青的婚姻狀況,所以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不可能去問她個人感情方麵的問題,那畢竟是人家的私事。”

俞莫寒問道:“她沒有通知高格非,是吧?”

苟明理點頭。俞莫寒又問道:“據你所知,沈青青平日裏和誰的關係最好?”

苟明理回答道:“她戀愛和結婚的時間都比較早,和同學之間的關係相對來講也就比較疏遠,而且她有些孤傲,讓人很難親近,即使是我們的女同學也都不怎麽喜歡她。”

俞莫寒微微一笑:“估計還是因為她的那些傳言吧?”

苟明理尷尬地笑了笑,說道:“看來你們已經非常了解她了。”

俞莫寒問道:“她不在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會在背後議論她的那些事情?”

苟明理道:“男同學不會,女同學有可能。有什麽好議論的呢?人家長得漂亮,又願意付出,那就是她的資本。”

俞莫寒覺得他的這個回答很有意思,問道:“所以,你們其實在內心裏麵是看不起她的,是吧?”

苟明理搖頭說道:“有這種想法的應該是那些女同學吧。男同學應該不會,不過高格非可能是一個例外。”

俞莫寒不解地問道:“為什麽?”

苟明理的神情有些曖昧:“她很漂亮。”

漂亮足以彌補男性對她某些行為的厭惡,漂亮是一種資本,所以她的某些行為也就是一種理所當然。俞莫寒大致解讀出了苟明理曖昧神情中所表達出來的意思,笑了笑說道:“倒也是。對了,在你看來,滕奇龍心髒病發作的那天晚上,傳言中的那個神秘女人會不會就是沈青青呢?”

苟明理即刻說道:“絕不可能是她。”

俞莫寒問道:“為什麽?”

苟明理回答道:“當時沈青青是學校的團委書記,那個保安不可能不認識她,傳言中的那個女人卻是非常的神秘。很顯然,傳言中那個女人神秘的原因是那個保安根本就不認識她。”

確實是這個道理。這時候俞莫寒突然想起苟明理先前說到的那件事情,問道:“你們在衛計委工作的那個同學是男的還是女的?”

苟明理回答道:“是男同學。”

俞莫寒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麽那一次的聚會是由沈青青安排的呢?”

苟明理一側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說道:“沈青青去北京出差,那個同學宴請了他,人家回來當然就應該由她回請了。”

俞莫寒看著他:“你好像對你的那個同學有些看法?”

苟明理霍然一驚,急忙道:“沒有,怎麽可能呢?”這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了俞莫寒的不簡單,而且眼前的這兩個人又是為了沈青青的案子而來,心想自己可不能為了一些小事惹下大麻煩,隨即又說道:“那個同學隻不過是衛計委裏麵的一個科級小職員,卻在我們同學麵前傲氣得不得了……”

俞莫寒頓時就明白了,笑了笑說道:“如果是我的話也肯定會十分厭煩這種人的,苟處長,你覺得幫助沈青青越獄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他呢?”

苟明理愣了一下,說道:“那個家夥虛偽得很,不大可能會去幹那樣的傻事。”

俞莫寒繼續問道:“他其實也很喜歡沈青青,是吧?”

苟明理點頭,忽然就笑了起來,說道:“那天晚上吃飯的過程中,那個家夥一直色眯眯地看著沈青青,結果我們這幫同學夥同起來把他灌得大醉。”

俞莫寒也笑,問道:“後來沈青青責怪你們沒有?”

苟明理笑道:“灌他的酒本來就是沈青青發起的,她怎麽可能責怪我們呢?”

俞莫寒看著他:“在你看來,沈青青其實並不是那種很隨便的女人,是吧?”

苟明理正色道:“她也是人,有時候不得不利用一下自己的資本,但她絕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否則她根本就不可能在官場上立足。”

俞莫寒不以為然地道:“但她還是因為貪腐被判了刑。”

苟明理歎息了一聲,說道:“她隻不過是一個犧牲品罷了。”

俞莫寒驚訝地看著他:“哦?你為什麽這樣講?”

苟明理擺手道:“道聽途說而已。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不能隨便講,請你們不要為難我。”

這時候小馮關掉了錄音設備,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苟明理依然搖頭,此時的他早已後悔得腸子都青了,說道:“完全是沒有根據的事情,對不起,你們去問當時的辦案人員吧。”

“他為什麽不願意告訴我們實情?”從茶樓裏麵出來的時候小馮問道。

俞莫寒倒是可以理解,說道:“估計是涉及上麵的事情。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畢竟隻是傳言,毫無根據,所以他很後悔當時的一時失言可能給自己惹下大麻煩。不過他剛才所說的基本上都是實話,我們不應該過於為難人家。”

小馮問道:“俞醫生,那我們現在……”

俞莫寒轉身看著那棟低矮古樸的建築,輕歎了一聲,說道:“走吧,我們去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