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最浪漫的語言
人有時候很奇怪，因為分開了，反倒是在意越來越多了。
其實，沈琦珍後來想想，她真正在意陸念湘的時候是在那次課間操。
她和陸啟成個子都很高，站在各自男女隊伍的最後一排。她偶爾會瞧見隔壁男生的隊伍，陸啟成自然是敷衍的蹦蹦跳跳，不僅如此，那一排男生都是亂七八糟，就是猴子青蛙。
前麵的王泉泉也注意到這一點，指給她看，兩人竊竊私語道，女生私密話自然是排損的話很多，不禁聲音越來越大，嘻嘻笑著。沈琦珍也不在意對麵的人有沒有聽到。
王泉泉：“你說，誰的腿最長？誰比例最好？”
沈琦珍：“你覺得呢？”
王泉泉：“一、二、三，倒數第六個。”
沈琦珍：“太矮了點。”
王泉泉：“王軒怎樣？”
沈琦珍：“還可以吧。”
王泉泉：“喔，我忘了，還有你旁邊那個，陸……”
班主任緩緩過來，稍稍眼神暗示。
等他走遠後，沈琦珍尖銳點評：“不長。”她才不在意對麵的人有沒有聽到。
“你們看錯了好不好，我的腿最長。”站在陸啟成前麵那個男孩，突然停下做操，把衣服都塞進校褲裏，向兩位女孩展示，很憨很憨。
王泉泉有點羞愧，被人家聽到對話了，又矜持笑道：“你才不長呢。”
沈琦珍也覺得好笑，突然陸啟成向前跑去，她沒反應過來，她知道他聽到了，他要幹嘛，打人嘛。
但他是向前麵跑去，非常迅速流利的，像一早就定準了目標的豹子。她看的不是很清楚，前麵的同學也停下做操，還有一些同學猶猶豫豫沒有完全停下來。
前麵班級有人在呼叫，班主任已經站在班級前麵叫大家不要圍觀，但是那話哪裏有用。
“前麵有個人暈倒了。”“怎麽了。”漸漸有看到的同學傳來談話聲，聲音逐漸嘈雜多了起來。
沈琦珍有點預感，她也無心再做操，扶著王泉泉的肩膀，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麵的實驗班。
過了一會兒，她看清楚了，陸啟成抱著一女孩大步跑來，在她的右手邊，他很緊張很急迫地抱著手裏的人，以至於他經過她身邊的時候。
她看到了他緊湊的眉毛，蒼白的嘴唇，還有他嘴裏在念著什麽。老師小碎步跟在他後麵，做操的廣播停了，但是有老師在廣播裏叫大家原地待著不要動。
但是同學們的眼睛還是忍不住的好奇與查看，“同學們，向右轉，大家不要擔心，那位同學就是早上沒吃飯，低血糖，導致運動後暈倒。大家安靜，接下來我來宣讀一下……”
王泉泉轉身在她耳邊問道：“那女生是誰？我還以為……”
王泉泉見她臉色不好，一雙眼睛滿是淩厲不悅，覺得以沈琦珍的性格，她話說一半瞞著她更慘，連忙解釋道：“我以為你倆在一起了，上周你翹課，英語老師本來是叫我去找你的，但是他主動替了，當時大家‘哇哇哇’的，跟今天一樣。哎，還挺帥的。”
“你眼睛瞎了嗎？我會看上他。”
王泉泉一下有點慌張，訕笑著，一邊想挽住她的手，“你幹嘛呀，我就是隨口說說，沈叔叔也看不上。”
沈琦珍毫不留情麵地甩開，她也覺得無趣，便轉過身去。
等教導主任宣讀完好長好長的事宜，早操散會的時候。
王泉泉發現沈琦珍不見了，她心裏也有點小惱火，沈琦珍有的時候對她是真的有點過分。
周五下午，沈琦珍在走廊看著樓下跑步的人，一圈又一圈。想到他一會還要去打掃廁所，她才深深覺得王勝忠是非常可惡的小人。
她的手機又在響，是王勝忠，自從她拒絕他的電話，他的幫助，語氣漸漸的不耐煩與疏離以後，王勝忠反而變本加厲，更是經常聯係她。
她很想告訴父親，但又覺得說不準他會覺得自破壞了他的人際關係，他哪裏會真的關心她，他們眼裏隻有意寶。
她憤怒地說道：“校長，我在學習，您可不可以不要經常聯係我，我目前生活很好，不需要您的幫助。您有什麽事前可以找我爸爸。”
“琦珍，你對伯伯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伯伯怎麽覺得你在躲著我？”
“沒有。”琦珍想說你不要在性騷擾我，還是忍住了，她沒有證據，也沒有必要真的撕破臉。
王勝忠還是一副苦口婆心被冤枉的語氣：“是不是陸啟成和你說什麽了，你對我有誤解？那……”
“沒有。”她打斷他的話，不想再拉扯，掛斷。
她非常喜歡掛別人的電話，在說完自己的話之前，讓別人想說的一切埋藏在遙遠的電波裏。
操場那裏陸啟成還在跑步，她也發現了，王勝忠真的是經常找他麻煩。
陸啟成近來已經不遲到、不早退了、上課也認真上。
但是他總能截住他，說幾句話，然後陸啟成又去跑步、或者掃操場、搜廁所。是因為什麽？因為她嗎？
就在半個小時前，她緩緩走過兩人身邊，想聽兩人在說什麽。
王勝忠看到她，立馬變了一副和藹可親的臉，詢問她生活。
她還是忍不住翻了白眼，諷刺道：“校長，我是高中生，你不需要時時刻刻關心我的生活。”
王勝忠有點尷尬的樣子。
她注意到陸啟成的表情隱隱有笑意，正想再繼續說兩句什麽有意思的助他。
王勝忠立刻對他甩臉，把矛頭對向他，罵罵咧咧罰他去跑步和大掃除。
到現在為止，她已經趴在這裏看他跑步一陣子了，還編了一個理由不讓李韋達來接她。
不理睬身邊和她打招呼的人。漫無目的、思維混沌的看他跑步，他跑的很快，有點像動物世界裏的非洲豹子，肌肉線條、迅速猛烈。
據說豹子是世界上跑的最快的動物，可以在幾秒加速到120公裏每小時。
但是豹子好像慢了下來，有人在向他招手，他停了下來，兩人並肩走著。
沈琦珍想起那天在醫務室見到的事情，兩個人在爭吵，她本來以為會見到陸啟成什麽溫柔照顧的畫麵。
但沒想到是吵架。
陸啟成黑臉很生氣，他問她為什麽不吃早飯就來上課，女孩說沒有，不是因為這個。
陸啟成還是不管不顧地說，以後一定要吃早餐。她說真的不是因為這個，然後兩人就停住了，過了一會笑了，氣氛有一點點不一樣。
沈琦珍聽的雲裏霧裏，正好有人來，她就走了。
天色漸漸要暗下來，操場上的人漸漸少了。她在那裏站了好一會兒，終於她轉過身，看到了陸念湘。
陸念湘進了教室，坐在陸啟成的桌子上，把桌子上的書本收拾起來，藍色的書皮有返折的地方，細心撫平。一隻水筆沒有筆蓋，桌子上沒有，在隔壁桌子的地板上，低手不夠。
她起身來到隔壁桌子，彎腰撿筆蓋。
“念湘，你是幫陸啟成收拾東西嗎？能不能一起幫我把這張桌子幫到儲藏室。”
陸念湘抬頭，看到沈琦珍站在陸啟成的桌子旁邊，笑意盈盈地指著桌子問，好像在問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陸念湘略偏過了頭，“這桌子？”
沈琦珍好像恍惚才反應過來，非常驚訝又反應過來，“對，王校長終於同意我們坐同桌了。他沒和你說嗎？你怎麽這麽驚訝。”
“你們要同桌？”
她似乎是有點害羞地笑道：“對呀，他想和我同桌，我們要一起學習，學英語。他英語很爛。但是王校長不同意。”
沈琦珍說著來到陸啟成的桌子，取出書包，把書都放進去。其實剛剛陸念湘已經收拾的很好了，她隻要把文具再放進來就好了。
放完以後，她唇角上揚，眉梢輕揚，靠近陸念湘，問道：“你有沒有發現，王校長天天罰他，動不動就找他麻煩。不過現在沒關係了，他終於同意了。”
她伸手自然接過陸念湘手裏的筆蓋。
“啪嗒。”筆蓋與筆嚴絲合縫的合上。沈琦珍已經把陸啟成的東西完全搬到自己的位置上。她來回推了一下桌子。
“你可以幫我一起搬桌子嗎？一個人太重。”
陸念湘嘴裏還是那一句：“他說要和你同桌？”
沈琦珍還是笑著，雖然她也覺得這笑很難撐住，連忙答道：“對，氣的校長還罰他去掃廁所了。”
說完，她向前招手：“那個，王什麽，你幫我把桌子搬到儲物好嗎？”
在打掃衛生的小胖哥，發現自己被沈琦珍大小姐招呼，立馬趕來。
“謝謝你。”
“沒事，不用，我力氣就是非常大。”胖男孩是非常樂意幫忙的。
“你放手，我來。”男孩被感謝以後更是有勁氣了。
看著胖男孩離開了教室，沈琦珍拍拍手，“我去幫他打掃廁所了。”
周五晚自習結束後才意味著真正的放假，周六大部分在校住宿生會回家。陸念湘和陸啟成會在周六的時候乘1個小時左右的公交回蘇裏區。
每天兩節晚自習結束後，陸念湘還會去圖書館自習到圖書館關門，周五也不例外。
陸啟成今天來的晚了很久，晚到她以為他不會來了。
一般他來了，也不會很認真學習，何況是周五的晚上，但今天卻很認真的在看英語書。嘴裏念念有詞，在背單詞，看著比早讀課還投入。
“噓，小聲點。”
陸啟成看下了前後左右為人都是安安靜靜的，點頭表示好。
他拉拉陸念湘的衣服，“英語書借我下，還有筆記本。”他經常向她借筆記。陸念湘的筆記記的很好，初中的時候就被班主任誇過，經常被人借走。
所以，今天她的筆記又被她現在的同桌胡雪菲借走了。
陸啟成有點不高興，但是沒辦法，於是開始抄寫單詞。
一張小紙條從隔壁溜來，“以後你的筆記隻可以借我”。字體粗狂重墨，好像寫的人真的很憤怒。
陸念湘搖頭表示不行，陸啟成也不鬧了，本來也隻是一時脾氣寫下的，繼續認真投入單詞的抄寫。
陸念湘低頭看語文書，翻了兩三頁，在那張小紙條背麵寫道：“怎麽突然開始念英語，以前喜歡語文的。”
他看了以後立即答道：“因為英語更重要，以後很重要。”
陸念湘拿回紙條，想了想，再次寫道。“英語很要重，有者誌，事成竟。在不能選擇的候時，選讀擇書，是給將來可以擇選的機會。”
陸啟成認真看了一遍紙條，把紙條折疊起來，不明白陸念湘為什麽突然說這些，她一直是很自律、嚴格要求自己的人，在高中比起初中更甚。
初中的時候，她還有很多閑暇的時間與他坐在陽台談天，會幫家裏做些家務，勸勸父母的架。
現在，他們大多數見麵的時間就是晚自習後，她總是會自習到熄燈，有的時候陸啟成會趴在這裏睡覺、看看小說，有的時候，他會去操場打籃球，然後來接她。
也有幾次他沒來，等圖書館快關門的時候才來接她。
更有幾次，他勸她休息，去公園逛逛，去外麵玩玩。她都會有理由，有辦法把他勸來圖書館。一周7天，隻有周六的晚上，她不是泡在圖書館，因為周六她要回蘇裏區。
至於早上，她每天5點半就起床，現在她已經不等他吃早飯了，6點45會準時出現在食堂，早早地來教室，開始一天的學習。
雖然陸念湘大部分的時間在學習，但是，她總是精神很好。她在做自己規劃內的事情，什麽時候學習、休息、吃完。外人看來，她的時間表滿滿當當，算一下學習時間快兩個八小時製了。
但她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不會疲乏與厭倦的。
每天清晨，他從實驗班路過的時候，她早已經清醒書香繚繞了很久。
她總會很快0感應，看向窗外。
她看著柔柔弱弱的，是剛剛長出的小樹苗，可是小樹苗堅韌的很，青枝即使骨折了，也很快會修複。
她又嫩又硬，生命力頑強，她終會長成一棵堅韌的大樹，每一根枝椏都擁有力量。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陸念湘把草稿本推過來，他湊頭過去看，“漢字的寫書序順並影不響閱讀”。
這是什麽意思？
他再重新看一遍，順序是序順，再把原先那張紙條拿來看，發現哪裏的部分詞句也是相反的，可是並不影響他閱讀和理解。
他恍然大悟，有點意思。“你怎麽發現的？”
她看看他又看看他正在抄寫的英語單詞，答道：“漢語是世界上最簡練又最浪漫的語言。”
……
期中考試紅榜貼出來的時候，紅榜前擠滿了一堆人，每個人恨不能一目十行立即看到自己想看的。即使有些人知道自己的大致的位置，也不禁要從第一行的第一名開始。
陸啟成第一眼就看到陸念湘的名字，六個黑色大字‘第5名陸念湘’。
“你看到自己的名字了嗎？那麽開心？”沈琦珍看到他的樣子，打趣道。
“你在……”他從第一名開始，迅速跳到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100名沈琦珍’。
“那也比沒有的好。”紅榜上隻有考試前100名的同學，沈琦珍是不想上這最後一名。
還不如第101名，反而像是她得了最後一名一樣，這樣誰都知道她是紅榜上的最後一名。
有時候鳳尾不如雞頭。
她很快也看到‘第5名陸念湘’。
陸啟成似乎不想和她多費口舌，隻是急著向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沈琦珍還是站在紅榜麵前注視了一會上麵的名字。
她轉身的時候，看見王勝忠又在和陸啟成說話，她都習慣了，王勝忠就是愛在他們身邊。
下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課上到一半，陸啟成還沒回來，她看到桌麵上陸啟成的英語卷子139分。
陸啟成這次總成績考了年段125名，而這個英語成績是實驗班才有的水準。
不過，沈琦珍她英語考的更好，148分，拿了單科狀元。
可陸啟成還沒有回來。
她突然想起昨天還有今天早讀課班主任和英語老師說的一些話，偷偷貓著腰出去。
英語老師其實看到了，沈琦珍想起陸啟成的做法，他遲到或者早退課堂的時候，總是會輕輕向老師招手示意，再笑一笑，老師們往往就算了。
於是，她也輕輕揮手，意思老師諒解，再配上不好意思的笑容。英語老師果然還是很順溜的講課，沒有一絲絲停頓，沒有引起同學的在意。
其實她不用這樣，也沒有關係的。她情況特殊，加上她英語成績拿了狀元，這一切都讓英語老師特別寬容。
這一次輪到沈琦珍躲在在校長辦公室門口，不過，辦公室的門是閉著的。
她貼在門後麵，可以聽見兩個人吵架的聲音，王勝忠果然一改他好校長的麵目，用中老年男人雄厚的聲音，凶狠嚴厲。
沈琦珍被吼的心也顫了起來，純粹是被大聲音給嚇得。即使隔著門，也是一下一下一節一節投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