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端午節最討厭了
長奶奶歎口氣：“是啊！笑容也少了。你們是不是鬧別扭了？”
他低著頭，不說話。這又豈是一兩句能說明白的呢！
長奶奶歎了口氣說：“我啊最喜歡看你們兩個人在一起了，開開心心的。小時候大家就看出你對曉途的心思了。隻有她傻乎乎不知道。曉途媽媽總跟我說，這是傻人有傻福，越看你越歡喜。你們好不容易在一起，我們都為你們高興。我們曉途和別的女孩子比，從來都不任性的，脾氣也好。如果有點不對的地方，你也要包容。別為一點小事就放棄這麽一段感情。年輕的時候衝動，以後要後悔的！”
“奶奶，她沒有任性，她沒有做錯什麽。是我做的還不夠好！”
“不會的，你做錯什麽她都會原諒你的，她就是這麽一個實心腸的好孩子。”
“嗯，我知道的！”他苦笑：“她是個好女孩。”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第二天下午時分，長奶奶給他打電話，讓他去一次住院部。他急衝衝趕到，發現病房裏還坐著一個人。他有一瞬間的眩暈。
“我們聶醫生來了！”長奶奶滿是皺紋的臉上布滿笑容，拍著身旁女孩兒說：“曉途來看我。”她和他短暫對視了一下，都不說話。
長奶奶說：“我有點口渴了，曉途，能不能幫我去倒點水？”
“好！”她提著熱水瓶，立馬戰起來，從他身邊經過。
“子丞，你給曉途指個路啊！”長奶奶推了還在恍惚的他一把，衝他眨眨眼：“機會是要靠自己爭取的！以後可沒有那麽好的機會了。”他點點頭，追出去。
兩個人在長長的走廊上走，經過護士台，經過汙衣房，最後到茶水間，他以前覺得這條路很長，但今天卻幾步都到了，短得連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滾燙的水轟隆隆灌著熱水瓶，他焦慮看著，怕它馬上就要滿了，可任何語言都無法解讀他此刻的心境，他沒辦法輕率地說“你好”，也不能直接問她“我們該怎麽辦”。到底是她先開口了，她說：“你瘦了！”
水從瓶口噗出來，她關了閥門，靜靜不動。
“想你！”他啞著嗓子，將木塞從她手裏拿過，輕輕塞到瓶口，滾燙的開水溢出來。他總是這樣為她著想，把一切他覺得有危險係數的事都搶過去。
她看著他提起熱水瓶，慢慢往前走，轉身對她道：“跟上來啊！”
她馴順走上去，他問：“你今天怎麽來了？”
“長奶奶打電話說想我了。”
“哦！”他無奈一笑：“她以為我們吵架了。”
她也會心一笑。她都不知道他們倆算不算吵架。也許吵架才是好解決的！可以認錯，可以改正，可以從頭再來。
她問：“小遙還好嗎？”她知道她不該問這個問題，這個問題終結了之前短暫的融洽，也終結了他們可能的開始。但她又無法逾越，非問不可。
他頓住了腳步，停在走廊的一塊康複指示前，“可能還需要點時間。我已經找到一個很資深的心理醫生了。我會陪她去看看。”他看著那康複牌上一行行字“四五周便可逐漸康複”。四五周啊，再給他一點時間啊，他已經很努力了，他查看相關資料，打電話給國外教授，帶她去看了好幾個心理醫生，抽空陪她聊天……
“謝謝！明明是我妹妹……卻要你這樣……”
他轉身看向她，曉途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就已經滿臉淚水了。他想抱住她，為她擦幹眼淚，可他不能，他手裏拎著沉重的熱水瓶，他身上穿著醫生的白大褂。
“那我們……”其實他不敢問，他了解她勝過自己。
“我們……”她低下頭，想把自己打暈，打暈就不用說出下麵的話了，但是沒有人會來打暈她，她顫著牙說：“我們不要再見麵了吧！”
他一隻手抓住她胳膊，整張臉失去了光澤，“你舍得……”
她看了他一眼，彎下腰，雙手掩麵。他知道他不該逼她，他擱下水瓶，蹲身抱住她。她靠在他肩膀上嗚咽，“舍不得，我舍不得！可是我們不在一起不會死啊！她會！”
他順著她背：“好！我知道了！”他慢慢站起來，提起水瓶，往病房裏走。
她在朦朧的視線裏看著他走遠，白色長袍悠然飛揚。聶醫生和唐老師，可能沒她想得那麽般配吧！
這是她和元驍婚禮前她最後一次見到聶子丞。
回到病房的時候長奶奶在剝一隻橘黃的大橙子，整個空間都香氣宜人。老人向門口張望了會兒，沒看到曉途進來，已經了然，她問：“談好了？”
“嗯，談好了！”他給她倒了杯水，放到床頭櫃上。聶子丞看到桌上還有曉途剛帶來的慰問品：蛋白粉、水果、蜂蜜、還有一盒五芳齋粽子。原來又到端午了。他看著那鮮紅的禮品盒，眼神愣愣的，“奶奶，你說為什麽端午節要慶祝呢？明明是個忌日啊！”
“是啊！”長奶奶把橙子一片一片剝到玻璃器皿裏，遞給他，“也許因為我們中國人就是喜歡開開心心的。遇到不快樂的事情，也要開開心心的過！對不對？”
聶子丞捏了一塊橙瓤塞進嘴裏，嚼了兩口就禁不住伏到長奶奶床畔，“好酸啊，怎麽那麽酸啊！酸得我眼淚都流出來了！”他一邊說，一邊哽咽，一聲蓋過一聲，“奶奶，我好像不行……我一個人做不到，做不到讓所有人都不受傷！”他的身體在**起伏顫抖，哭得像個傷心的孩子。
長奶奶歎了口氣，疼惜地摸著他的頭，“沒事的，會過去的！什麽都會過去的！”晚霞曬在他們身上，把房間染成緋紅一片。他知道不會很快過去，端午會過去，台風會過去，但是他和唐曉途，過不去的！
他一直遵循和她的約定，再不見麵！他們的難受是相通的，他知道見麵隻會讓她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