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戀途未卜

曉途還以為自己摁了暫停鍵，眼睛裏的一切都一動不動。直到下課音樂響了起來，走廊上陸續響起一陣陣喧嘩熙攘。

她覺得自己的笑快維持不住了，“喂，你不接點什麽會讓我很尷尬！”

“你讓我消化一下！”元驍的聲音低沉，不是以前清亮的少年聲了。又過了很久，他看向她，開口問：“幾點下班？”

曉途始料未及：“消化那麽久就想出這個？”

“消化完了肚子就餓了。一起吃個飯？”

“不好意思，我約人了。”她幾乎秒回，原來她撒謊都已經可以如此流暢了。

等元驍走後，她才發現自己可真失職啊，一點沒說元芃的事情。

天色一層層暗下來，辦公室裏的同事們都紛紛下班了。她疲憊坐著發呆，桌上還攤著幾份備課資料，保潔阿姨在擦桌子，擦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把那盒五芳齋粽子送給了她。

保潔阿姨臨走時笑著祝她：“端午節快樂！”

她慘淡笑了一下，心想：“端午節”可不能和“快樂”搭配在一起啊！

她很久沒吃粽子了，人類味覺的記憶實在是很深遠，她不敢吃粽子，怕想起一些心痛的回憶。

夜色徹底深了，她才離開學校，等地鐵的時候她意識到胃痛，才想起來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吃過東西了。她捂著胃，蹲到地上。她的胃一向不好，以前每回犯病，聶子丞會為她泡熱水袋，給她摁穴緩解，然後喋喋不休教育她不愛惜身體。她總是虛心認錯，回頭便忘。第二天，她便會發現包裏多了一杯泡好的蜂蜜紅茶，還有他的字條：好好吃飯！可是現在，她胃痛沒有人會來管了，連她自己都不想管。元驍真是討厭啊，為什麽要突然闖出來勾起她的情緒？明明已經分手三年了。三年了呀，居然已經那麽久了，可每次在茫茫人海看到和他身形肖似，笑聲相近的人總是會凜然驚痛，定眸細尋，怕是他，更怕不是他。

過了端午，學期就進入了尾聲，曉途每天都忙碌在“報考卡”上，真慶幸了這一陣忙碌，讓她又恢複為生機勃勃的小唐老師。

下午，她給同事們喊了奶茶，她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自己那麽嗜甜。

寫完最後一張報告卡，又已是夜色闌珊，獨守一室。她感到渾身骨質都疏鬆了，起身伸了個懶腰，捧著已經融冰的奶茶猛吸了一口，到辦公室外走走。黑黢黢的走廊上隻有窗口處有幾縷月光灑入，牆上貼滿學生們的繪圖作品，在白天看五彩斑斕，天真爛漫，在夜色裏卻顯得有點恐怖猙獰。她看到不遠處有星火，慢慢過來一個人影。她喊了一聲“洪隊”，以為是保安來鎖門。

來的卻是元驍，他從黑暗裏慢慢走進月光。“真敬業啊，這麽晚還在加班。”

“你怎麽來了？”她覺得自己很驚訝，但是語氣卻一點不顯得吃驚，隻剩疲憊。

元驍手裏夾著根煙，抽了一口，緩緩說：“我弟弟還沒回家，我過來看看！”

曉途沒看出來他有多焦慮，眼神懶洋洋的，聲音鬆軟。

“學期最後一天，可能是和同學出去玩了。”她轉身走進辦公室，又回頭提醒：“喂，學校裏禁煙！”

“好無情啊！學生不見了，身為老師居然安心喝著奶茶，滿不在乎，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邊說邊跟上來，才兩三步就追上她。

她靠在門上，仰頭看他：“你看上去不像很擔心的樣子！”

“那是你沒看到我內心深處，聰明可愛的弟弟不見了，急得早就快要冒火了，你要不要聽聽我的心跳？”他貼近她，躬身到她身前，曉途嚇了一跳，元驍低下頭，竟然趁她不備吸了口她手裏的奶茶。

她懵了！他卻驟然眉頭打結：“靠，你這女人，喝那麽甜的東西！不怕三高嗎？”她第一次被用“女人”形容，無所適從的怪異感，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

後來她還是和他一起去找元芃。她找不到充分的理由拒絕，也找不到必要的理由不去。曉途對元芃是有點印象的，常在教室辦公室看見韓老師在訓斥一個高瘦男孩，那男孩聽訓的時候很安靜，低眉順眼，仿佛真的在反省，但是沒隔兩天又看到男孩過來受訓，依舊是那副模樣。韓素梅摸著太陽穴，和在座其他同僚抱怨：“現在的孩子真是難教。”然後氣衝衝翻開一本作文薄，給在旁的老師看上麵的塗鴉。

元驍和曉途在附近幾個網吧找了一圈，又到龍之夢遊戲城尋了一番，基本屬於大海撈針，剛走出商場就遭遇一場傾盆大雨，淋透了才找到一個屋簷避雨。兩個人蹲在地上看層層疊疊的傘從眼前浮過，這時元驍很不要臉地摸起手機對她說：“哎呀，剛收到微信，那小子已經回家了。”曉途懷疑他在戲耍她，但不想去證實。

雨停了，曉途站起來要和他分道揚鑣。他伸手拉著她裙角，抬起手機：“沒電了，能不能上你家去充一下？”

雖然她家就在附近，“不能！我爸媽都在呢！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