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易醫生的婆子媽怎麽鬧到病房裏來了呢？

姚瑤趕緊走出護士站，她拖住李慧的胳膊：“阿姨，你是來找易醫生呀？她剛剛去會診去了，你稍微等一下嘛。來，到裏麵辦公室來坐一下嘛，她馬上就會回來的。”

稍微安撫住李慧，姚瑤緊趕慢趕幾步就竄到了女醫生值班室，敲了敲門，又敲了敲門，壓低聲音：“易醫生，易醫生，快開門！”

門“哐”地一下就往裏麵打開了，易曉蕊左手拉著門把手，右手抓著聽診器就要往門外竄。姚瑤趕緊攔住她：“不是病人的事！是另外的事！”她把易曉蕊往房間裏麵推。

聽說不是病人出現險情，易曉蕊一下就軟了下來，癱坐回值班室的**，借著微弱的燈光，姚瑤這才發現易曉蕊麵色蒼白，不僅是神情疲憊，而且讓人感覺得到她憔悴至極，這和幾秒前準備奔跑出去搶救病人的易醫生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章醫生的媽媽來了，在護士站大吵大鬧，她說是來找你的。”雖然她並不喜歡這個人，但作為醫療同行，姚瑤這時也有些心痛易曉蕊了，一個小時前易醫生剛剛在CCU結束了一個病人的搶救工作，大半個小時的搶救可是高強度重體力的，CCU裏是有心髒除顫儀和各種心電監護、人工給氧設備，但心外按壓卻是仍然需要醫生一下接一下，一秒接一秒地用力去做的。

病人雖然沒救回來，醫生們的衣服卻仍然被汗浸濕了。

易曉蕊疑惑地看著姚瑤。

“章媽媽來找你來了，”姚瑤又補充說，“章維冰章醫生的媽媽，你的婆子媽！”

易曉蕊好像明白過來，但她既沒有關門，也沒有繼續開門往外走的動作。

“她在護士站拍桌子喲，您看……我說的是您出去會診去了……要不要請二線班的醫生來幫您頂個班？”姚瑤用眼神示意易曉蕊可以從值班室旁邊的消防樓梯逃跑。

姚瑤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後麵有隻粗壯的手將她肩膀一掀，一個肥胖的身影擠了進來，李慧前腳跟後腳地跟著姚瑤找到值班室來了。

“媽，今天我值班，剛剛搶救完一個病人，很累了，讓我先休息一會兒吧，有啥事明天回家再說。”易曉蕊努力地站了起來，跨出一步來到門前，準備關門。

姚瑤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從未聽見易醫生這麽低聲下氣地說過話，她的聲音很虛弱，不像是為了可憐而裝出的可憐。

“啪”地一記耳光，易曉蕊挨了一巴掌卻沒有反應，木然地站在門前。

姚瑤在那裏滯愣了幾秒鍾，轉身“咚咚咚”地跑向了護士站，她隻能給保衛科打電話了，除了打電話，她想不出自己還可以再做點什麽。

很快，五六個保安衝到了心內科，順著姚瑤的指點，蜂擁至女醫生值班室，他們敲打醫生值班室的門，門內傳出易曉蕊很平靜的聲音：“這裏沒事，是我婆子媽來找我說點家裏的事。”

保安們麵麵相覷，房間裏很安靜，誰都不能再去敲門，可誰都不敢就這樣離開，他們站在值班室的門外，一些病人家屬從病房裏探出頭來，保安們趕緊揮揮手“沒事了，沒事了，大家都休息吧，保持病區安靜啊！”

突然，房間裏又爆發了爭吵，間或還有東西摔碎在地上的聲音，幾個保安正猶豫著是不是應該破門而入，這時護士姚瑤又一陣風般地飛旋過來，用拳頭“咚咚咚”地敲門：“易醫生，室顫！重症室病人出現室顫！”

門瞬時就被拉開了，易曉蕊三步並作兩步地從值班室裏衝了出來，進修醫生彭燦早幾秒就從走廊另一側的男醫生值班室衝了出去，他的腳步又響又急，CCU的推拉門“嘩”地一下被打開，CCU內的聲音頓時就溢出了房間，監護儀的報警聲瞬間就彌漫到了走廊上。

易曉蕊剛剛衝進CCU，她的身後傳出李慧近似絕望的吼叫：“你斷了我所有的希望，我也要斷了你的希望！”

姚瑤順著聲音回頭，透過剛打開的門可以看見李慧正坐在值班室的小**，她在用手抹眼淚。姚瑤又看看保安們，搖搖頭，意思是說這就是家務事，就這樣吧，你們可以走了。

她也飛速地跑進了C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