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二度海誓山盟
“但即便是無意之中吻了一下,”朝遊露覺得他小題大做,“也算不了什麽。”
他低下頭來,緩緩地道:“你以為,從男人親到你開始,你還能逃得了接下來的一切?”
身上開始發涼,朝遊露想要再使取暖術烤幹衣服,玄微蒼溟卻不允。
“譬如此時此刻,你的衣服濕透了……”
朝遊露打了個寒戰,這濕衣服穿著冷,脫下也還是冷。
牙齒開始格格,“給我烤個火……”
玄微蒼溟冷眼睨著她,也好,叫她吃點苦頭,未來才不會隨便被男人欺辱。
“沒有火。”
朝遊露在他麵前沒有男女大義,事急從權,不宜慢慢欣賞,便先湊將上去取暖。
劍靈當真是沒有性別的。與其說他的身體像某種有實質的靈體,不如說,他更像是神之手以天下至美男子雛形為模具,精心打造出來,存放靈魂的某種器物。
朝遊露臉所貼著的胸腔傳來他聲音的震動,“又譬如此時,沒有火,就隻能肉身互暖。”
取暖又能怎麽了?
玄微蒼溟道:“自然而然的越抱越緊,直至幹柴烈火,情難自抑。”
朝遊露若找了個身體病弱的凡人也就罷了,從情投意合到一命嗚呼也就匆匆幾十年。
倘若找個修仙人士做夫君,這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一過就是數百年。
夫君成器,她便可帶著夫君同登天道。
夫君飛升不能,難不成,他還要等到她下一個五百年的大限?
劍靈蒼溟今日的種種言行舉止讓朝遊露不禁迷惑,究竟是這劍靈太過於喜怒莫測,還是在他身為劍靈的軀體中,隱藏著某個獨立不受任何操控的靈魂?
如果是後一種,那任何人都並不是他真正的主人,無法強迫性地給予他任何指示。
他會做某件事情,也許僅僅是因為他自己願意而已。
這位自主意識極強的劍靈將身體一側,露出背後的上官想明,“你若覺得他礙眼,我便將他扔出洞外如何?”
藏身之處外天寒地凍,唯有此湖周圍的洞穴暖於一室。疲累病弱的上官小公子一旦被遺棄在野外,不死也要重殘。
人類泛濫的同情心,果然在這劍靈身上不見半點蹤跡。
上官想明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行將為人遺棄的遭遇,眉頭緊鎖,夢魘住了一般地搖晃著頭,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輕“嗯”聲,像是快要醒過來了。
“救命……”“朝師姐救命……”“我不想死……救我……”
眼看上官想明已經在夢魘中不住地掙紮再三,手足**幾回,幾欲醒轉,自導自演的劍靈又開始慈悲起來,“你看上官公子已經那般病弱不堪,也莫要讓他伺候你了,不如就此放過他罷?”
朝遊露感到窘迫不已,“上官公子不過是個小兄弟罷了,我又不能人盡可夫,怎麽會對他有什麽心思……”
“人盡可夫”如同一根尖刺戳入玄微蒼溟的心頭。
是了,他竟沒有想到。
一直將注意力糾纏於朝遊露究竟會選擇哪一個夫君,而卻忽視了極其重要的一點——萬一她能選擇的夫君,根本不止一個呢?
她本就是昆侖墟女帝,做凡間的人帝妖帝道帝也不無可能。是時左擁右抱,各式美男花團錦簇湊作一堆,如南驚虞般開起了後宮,豈不是更加樂不思蜀?
玄微蒼溟心念轉了幾回。
既然如今朝遊露還樂於與他廝磨,並沒有與其他男子牽扯不清,看來對於已經曆經的幾位夫君還不算太上心,反倒對自己扮演的劍靈有幾分滿意和心靈依賴。
佛家有雲“肉身菩薩”拯救蒼生,他既然要引導這頭能幹的小毛驢回歸天道,便不能一味責斥用強,引發她的逆反之心。堵不如疏,少不得要在她前進的道路上懸掛著一根香噴噴的胡蘿卜做誘餌。
與其讓其他不知從哪裏、何時冒出來的夫君將她帶入歧途或者死路,還不如循那最穩妥的路,自己給她些甜頭,引她上道?
突然,玄微蒼溟眼角的餘光瞥見上官想明正在碾轉側身,一隻手已經揉起了自己的眼睛,好像無法再安然地待在夢境中。
他也不回首,反手一道勁風,正好打在上官想明的頸項上。
上官想明“嗚——”地悶哼了一聲,頭一歪,徹底昏了過去。
朝遊露聽見上官想明突然沒了聲息。
“你不會……打死他了罷?”
玄微蒼溟淺淺一笑,這時候她還有閑心關懷其他男子的死活,“還是好好憂心自己吧。”
在很長時間內,朝遊露的腦海中都一片空白。
沒有前程往事,也沒有未來考量。滿心滿眼都隻有眼前的蒼溟而已。
朝遊露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用自己的衣袍將她一起兜著,將她抱在懷裏。低沉的震動從他的胸腔傳入她的耳中,疑問中又帶著一點隱隱綽綽的**。
“遊露,若你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配偶,日後該做何打算呢?”
“日後?”朝遊露呆了呆。
是啊,若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配偶,就要一直和自己的劍靈這般耳鬢廝磨下去嗎?
理智漸漸回來。
她開始檢討自己的靈魂,“蒼溟,我是不是逼你太過?”
玄微蒼溟就這樣溫柔地看著她,好像眼中有浩瀚星辰,無數黑洞,輕而易舉的就能教她沉迷。
“這世上無人能逼我。”
聽到他的話,朝遊露的心中升起一絲雀躍的小歡喜。
這是否意味著,與她親吻、愛撫、百般纏綿的親密,也是他自願的?
朝遊露心想他雖然是個劍靈,比起正常的男人來說少了那麽一點東西。
但那東西也不是什麽不可取代之物。
還不如與蒼溟相伴攜手餘生,至少心意相通,也算不枉此生。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凡事都講究一個趁熱打鐵。心念初定的朝遊露開口問道:“蒼溟,你可願意陪在我的身邊?”
她乃是他的左膀右臂,自然要常伴他身邊的。
於是玄微蒼溟道:“願意。”
被他這聲“願意”所激勵,朝遊露的精神更加振奮,滿懷期待地望著他。
“我說的是,一直……永遠陪伴在我的身邊,你也願意嗎?”
他二神將會攜手坐鎮西方諸天,直到形神俱滅,天人五絕,期限便是永遠。
他含笑道:“願意。”
朝遊露無比感動地握住了他的手,“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夠用墜落星子之光,為你鑄就戒指。”
用來作甚?
戒指,好像是一種人類許下山盟海誓時的見證物。墜落的星子之光很多都鑲嵌在神界的地板中,他神殿裏倒是鋪了一路。
玄微蒼溟點了點頭,“嗯,沒有也不打緊。”
作為劍靈,他沉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朝遊露很在意這個問題,“那麽……怎麽樣才能讓你一直存留於這世上?”
玄微蒼溟莞爾一笑。
經過他的一番自我犧牲和淳淳引導,朝遊露終於問到了關鍵點。
“遊露,我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是類似於妖的存在,”他埋首她的頸項,深深地嗅吸著,“我需要人的靈氣滋養,才能夠化出實體。靈氣不夠,就隻能委身劍中。”
“我的靈氣讓你吸便是。”
“但是……”玄微蒼溟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不夠。”
朝遊露頓時心中沒了底,好像貧窮的自己一不留心娶了貴婿,卻完全負擔不起他的日常開支。
“不夠是……有多不夠?”
“身為一個普通的人類,一月之中被吸一次靈氣就會精神萎頓。作為仙人,也不過三五天一次就到達極限。”
玄微蒼溟歎息著:“於我而言,不過杯水車薪。”
朝遊露在護送上官公子西行之前已有此意,“那……假使我登天道成神呢?”
盡量不使喜悅的情緒表現得太明顯,玄微蒼溟四平八穩地道:“神界靈力充沛,鮮花永勝,四季如春。倘若你能夠飛升成神,我身為你的劍靈便能夠隨之到達上界,隻需日日吸取你少量的靈氣,便能夠在神界以實體存在。”
朝遊露將信將疑,卻也動了心。
“真的嗎?”
玄微蒼溟在她的耳邊絮絮低語。
“是與不是,你一試便知。”
他不住地吹著枕旁風。
“那時我便不再受困於劍體,將會永遠如此刻一般,相伴你左右……”
就算沉穩冷靜如朝遊露,也終究擺脫不了來自美男計的**,在身旁這位絕世妖男的數度唆使之下,她終於立下了宏願。
“我朝遊露,從此之後願摒棄雜念,不嫁人,不生子,不貪戀紅塵。決意翻越無終山,一意西行,潛心修煉,早登天道,以使劍靈蒼溟在神界化出實體,與我相伴餘生。”
玄微蒼溟的眼中有了亮晶晶的光,仿佛無數星辰瞬間璀璨盛放。
他與她十指交握,聲音傳到她的耳中,充滿了沉沉的魅意,“乖孩子,應該這樣。”
不枉費他這番苦心陪伴,勞累奔波。
朝遊露抬起手圈住他的脖子,仰頭看著他,“蒼溟……你不會食言的罷?”
他也看著她,眼中有著淡淡的憂傷。
“隻有人類才是善變的。我們妖靈總是一心一意,不知變通。”
這一瞬間的脆弱擊潰了朝遊露,讓她心痛莫名。
“不會變的,蒼溟……”她一遍一遍地向他強調,承諾,“……我不會變的。”
劍靈開始是懷疑的,最後似乎終於被她所打動,輕輕地“嗯”了一聲,低頭與她吻在一起。
他壓根沒指望靠誓言能夠使朝令夕改的人類永恒不變,不過是先用權宜之計將她穩住,以免她心猿意馬,又去尋起夫君來。
待他回歸神界後,本尊與神魂分身互換,分身坐鎮,本尊再下界來帶她飛升歸位。
不知何時,朝遊露身上鬆鬆覆蓋的衣袍緩緩脫落。
為他人做嫁衣的上官公子卻始終昏迷不醒,錯過了一夜的旖旎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