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少俠的好走位
“從前我在藍月王宮做……”“嬪妃”二字已到嘴邊，朝遊露的眼神微微一黯，隨即改口：“做事的時候，便常常用這些招式取暖。年歲漸遠，也快要忘了。”
上官公子是對女人何等觀察細致的人物，朝遊露那刻意略過的往事無法逃過他的法眼，他明白這又是她不願想起的記憶。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她的過往他從不知曉，而再無參與的可能性。這樣的事實讓上官想明再度出現熟悉的胸悶氣短，胃酸上逆。
朝遊露見上官想明麵色蒼白神情僵冷，以為他凍壞了，關切道：“我以內火催動潭水，水汽蒸騰，暖於一室。你若覺得坐遠了冷，就坐得離湖近些吧。”
一時間無人回答她，隻聽見一陣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氣悶的上官公子氣悶地睡著了。
他斜斜地靠在石壁上，頭微微垂著，黑色的長發散落在他的臉龐側畔，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一張臉上同時混合著男人的俊美和孩子的稚氣，多情又無辜。緊鎖的眉頭仿佛預示著少年心中萬千的心事，若有若無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讓人一見不忍。
就連這，都是上官想明故意為之。
裝睡他很擅長，特別是知道自己睡著的模樣容易引得女人母性大發之後，就更加地擅長。
每當他閉上眼睛，女仙子們緩緩向他靠近，忍不住伸出手指，著迷地輕撫他高挺鼻梁的時候，再軟語歎息幾句：“為什麽，你到底夢到了什麽？”
他就會在不經意間裝作驚醒的樣子，猛然睜開雙眼，握住那隻柔荑，翻身將其壓倒，嗓音低沉：“我夢見了你。”
隨後便能夠順利開始不可描述的一切了。
這一招屢試不爽。
他聽見了朝遊露向他走近的腳步聲。
上官想明充滿了期待，心髒也怦怦地跳了起來，唇幹舌燥，全身熱血沸騰。
平時他所接觸到的仙子香氣濃厚馝鬱，能輕而易舉地從氣味上進行分辨每個人的不同。但此時他聞到朝遊露身上的氣息，卻淺淡得不似女人，
一隻手撫上他的額頭。
上官想明心中大喜，心道為了守株待兔，務必要讓朝遊露沉迷更深時再動手，萬萬不可再像之前那樣衝動了。
他聽見朝遊露的聲音傳來，“誒，發燒了？”
手指離開之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冰敷包。
上官想明竭力想要睜開眼睛，卻感覺全身酸痛，累不可當，眼皮沉沉發麻，似有千斤之重。
他心中暗叫不好。
由於今天過度勞累和折騰，他竟然真的發燒了。
在發熱和體力不支之下，上官想明最終沒能夠睜開眼睛，身不由己地沉入了夢鄉。
浮雲縈繞的神界，無數觀世鏡折射出人間百般悲歡離合，帝座之上的玄微蒼溟從冥思之中睜開了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喜怒難測的微笑。
未幾，他再度合眼似小憩。
朝遊露正在忙活，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還要照顧他到幾時？”
她回頭一望，見劍靈正麵色沉沉地立著，便招呼他，“蒼溟，快過來幫我搬一搬上官公子。”
玄微蒼溟頓了一頓，緩步踱來。
走到上官公子的身旁，他彎下腰，一隻手捏住了朝遊露的手腕。
朝遊露以為他心疼自己搬運過重，示意自己鬆手。
於是便放開了上官公子。
不料自己的身子倏地一輕，天地猛然在眼前倒懸，竟是劍靈將她扔了出去。
一道拋物線從空中滑過，耳邊傳來“撲哧——”一聲水響，待能睜眼視物，她發現自己的身子已浸入被取暖術溫過的湖水中。
這猝不及防的一扔讓朝遊露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在意識到自己剛烤幹的衣服被再度泡濕浸透後，素來情緒平和的她忍不住瞪住了玄微蒼溟。
“蒼溟，你這是在做什麽?”
這劍靈雖然一向囂張跋扈，但總體說來還算是心向著她的。交代他做的事情，雖然推三阻四，倒也還是會不情不願地完成。
像他今天這般做出攻擊主人的行為，還是她第一次見到。
朝遊露細細想來，自己平時除了偶爾逼他在那方麵伺候她以外，也沒有什麽特別對不住他的地方。
何至於要造反弑主？難道是自己對他壓迫得太厲害了，他終於不堪受辱，決定將她反殺?
將朝遊露拋出後，玄微蒼溟也不管上官想明，徑自一步步走入那蒸騰著嫋嫋白霧的熱湖中。
他修長的腿在湖中每邁一步，就發出“嘩——”的一聲破水響動。
不知為何，這聲音聽在朝遊露的耳中，別樣地令她焦躁。
以及，一絲不知由來的懼。
這是有實體的千年劍靈，沒準兒，還真能弑主吧?
他哪怕就在這荒郊野嶺殺了她，諦視也不會知道……
水聲越來越近，玄微蒼溟的聲音也越來越近。
“方才……你們是站在哪裏的？”
朝遊露四下一望，不偏不倚正是她現在站的這裏。
她無奈地承認劍靈的厲害，“你力道很準。”
玄微蒼溟走過來，在她的麵前站定，“你問我在做什麽，可又知道上官小公子想對你做什麽?”
朝遊露看著已在輕鼾的上官想明，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什麽也沒做啊。”
“是嗎?”玄微蒼溟冷冷一笑，水下的長腿又挪移了一步，踩住了她的裙擺，“你走一步試試。”
朝遊露如他所言地跨出一步，被壓住的裙擺一牽扯，頓時向前一跌，嘴唇正好撞上了玄微蒼溟的喉結。
玄微蒼溟的手早有預料地在喉結處抵住她，“可能明白?”
朝遊露不知道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隻能搖頭。
玄微蒼溟見她著實愚鈍，隻得將雙膝一蹲，約莫是到了上官想明應有的高度，將她的脖子往前一按。
朝遊露貼上了兩片微涼的薄唇。
麻麻的酥意從嘴唇相接處溢出，腦海中似一片空白。
無意識的，她含著吮吸了兩下。
薄而富有彈性，剛好適合含在嘴裏舔一舔，看是什麽味道……
朝遊露被自己這一瞬的念頭震住了，驀地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了玄微蒼溟蘊著幾絲冷意的眼眸。
她不知他是因何而怒，連忙鬆口，解釋道：“我被絆住了，不是有意要親你的。”
玄微蒼溟的怒意卻並不是來自於被她輕薄，“如果不是上官小公子踩滑了腳，此刻就會聽你說這一句。”
更會羞澀忸怩地回答她一句：“不打緊的，師姐。”
朝遊露愣了一愣，“上官小公子……不一定有這樣的心思。”
上官想明在她心中不過是一個先被萬人追捧、後又家道中落的小公子罷了，年紀也尚幼，如何會有蒼溟口中所說的這般齷齪？
“你不相信？”玄微蒼溟冷笑，好似早料到她會如此。
他點頭，“好，再來。”
話音剛落，玄微蒼溟雙手握住朝遊露的肩膀，先是將她往上一提，與她交換了站立位置。
隨後將她往下一按，湖水沒頂，使她整個身子都淹入了水裏。
朝遊露嘴裏“唔唔”，模糊不清地嚷著：“你作……甚麽……”
耳聽一陣“咕咕——”之聲，一連串氣泡從自己的口中逸出，見玄微蒼溟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她趕緊閉上嘴巴不再詰問他，一張臉憋得通紅。
這混賬東西……人類好歹還有“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說法，這劍靈雖然身無長物，畢竟也與她同床共枕過。居然此時一絲恩愛之情也不念，莫不是要在水裏一直把她按到窒息？
等她淹死了再撈她起來，屍身渾然不見半絲傷痕，對諦視匯報就說她力竭落水，意外身亡，好一個心狠手辣的劍靈。
龜息功？……來不及，他動作太快了。
天光透過水紋的折射映在她的臉上，在暗幽色的波光粼粼中，她看著水麵上俯視著她的那張臉，俊美如高高在上的神祇，細細觀察著他指間掙紮的蜉蝣，好奇它為何會有這朝生暮死短暫的一生。
牡丹花下死，越美的東西果然就是越危險的，朝遊露悲哀地想著，嘴角逸出的氣泡愈加細小。
水麵霍然破開，那張臉沉入水中，向她靠近。
事關己身，朝遊露顧不得溺水之人要捆綁拖累營救之人的道理了，四肢齊出，如八爪章魚一般牢牢地抓住了玄微蒼溟。
肺中空氣越漸稀薄，她隻覺眼前發昏，劍靈的墨黑的眸色更顯暗沉。
“張嘴。”她恍惚間聽見他說。
他定是想讓她張口吞水。
不張。
那兩片她想要咀嚼的薄唇覆上她的，因為她的閉門不開而讓氣體“嘟嘟——”外泄成水泡。
舌尖微微**，她感覺自己的嘴被撬開，有空氣進到肺裏。
為了避免她再度閉嘴，那舌頭就一直撐著她的牙關。
她在生死攸關中貪婪地吸取著他口中渡來的氣體。
玄微蒼溟看著閉上眼、在自己嘴裏沒命苦吸的朝遊露，她大概是昏了頭，死死地吮吸著自己的舌頭不肯放開。連他將她提起，滾落到地上也未曾發覺，反倒更用力地將他纏緊，逼他給自己更多氧氣。
朝遊露漸漸清醒，視野中映入石壁一片。
原來自己已經出水了。
她沒由來的臉上一紅。
“咳咳……”朝遊露抹著嘴邊的水跡，“你的意思是……上官小公子故意想讓我美救英雄，引我吻他？”
玄微蒼溟輕哼了一聲，“倒不算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