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瀟湘
表的事情總算是有著落了,下午的訓練就必須集中注意力了。
下個月的訓練在山區裏,地形崎嶇,機動載具進不去,要帶全套裝備和維護工具,人力背負一部分,主要歸馱馬負載。縱然閹割過的馱馬性情溫順,方便騎行,但仍需要進行專門的騎術訓練。
心中石頭落了地,沈如鬆全身心投入到訓練,騎著他的黑毛馬原地打著轉,這不是牲口懵了自己打轉,而是夾著馬肚子以韁繩控製它轉向,相當於給馬匹熱身。
沈如鬆踩著馬鐙下到地麵,拍了拍這匹騸馬馬背。
他們不是騎兵,不配彎角戰馬,配工作馬。
包括工兵在內,步兵的馬廄裏清一色的工作用馱馬。改良了血統的彎角馬肩高太高,體型過大導致人為操縱並不容易,所以隻有騎兵才能駕馭好彎角馬,非被選為戰馬的彎角馬實質上做了馬橇,頂替了卡車的作用。換句話說,大部分的複興軍部隊,是半騾馬半摩托化的部隊。
所以沈如鬆騎的馬,隻是代步用的矮種(馱)馬。它們肩高低於147厘米,四蹄短粗,毛發旺盛,耐寒耐勞、溫馴無比不易受驚,是非常理想的工作馬匹,與一旁高大、少毛發、碩大鼻孔噴著熱汽的彎角戰馬形成了鮮明對比
軍馬選育費時長久,馬匹繁殖遠遠比豬牛羊速度慢,因此彎角馬的數量遠遠不足以充分供應全軍,要以戰前的普通馬作大量補充。
在多沼澤、丘陵、林地且冬季酷寒的聯盟東北地區的中南地帶,矮馱馬的表現比原產聯盟西北的河曲馬、原產西南的建始馬更優秀。隻有原產龍山的山地馬係能略勝一籌,但龍山馬普遍性格暴烈,遇事易驚,不是老兵難以駕馭。
再加上與變異獸作戰的特殊要求,使得人員用馬更加嚴格,並不是所有戰馬都能承受住變異獸強烈的刺激性氣味,說血統威懾也好,說信息素傳播也罷,騸過的馱馬的確比年輕的公馬沉穩得多。
沈如鬆駕馭著**黑馬連連轉了數十圈,贏得周圍班組一片叫好,他揚起手吹了聲呼哨。
正當沈如鬆得意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如春雷般由遠及近,眾人轉頭間,看到一團灰影一簇火焰倏忽閃過,眾人愣住間,賽馬場遲遲才掀起的塵風嗆了他們一嘴。
眾人咳嗽著,揮手扇著灰。隻見遠處跑來兩匹高大健壯的戰馬,兩個騎兵身子一顛一顛,左邊那個看上去苗條些的騎兵傾過身去與賽馬的同伴交談著,個頭更小的騮色駿馬在不停地咬著體格比它健碩得多的彎角馬的耳朵,在主人們爽朗大笑起來後,騮色馬跟著唏律律了幾聲,驕傲昂頭。
苗條的騎兵一拽馬韁,戰馬揚起前蹄立起,輕嘶一聲原地轉向,繼而重重踏下。
“班長贏啦!”傳來一陣歡呼聲,騎兵們跑向賽馬場,圍住了他們的班長,簇擁著她向馬廄而來。
陳瀟湘騎在馬上,纖細身姿隨著她的戰馬“迅卡”步伐而搖動,有節奏地彈起落下。她彎腰收起馬鞭,栗色的馬鞍袋旁掛著騎兵卡賓槍和她的頭盔。
她翻身下馬,迅卡仍昂著頭顱,比它的主人高了許多,但陳瀟湘隻消一拍馬脖子,迅卡便乖巧地低下頭,任主人撫摸。
越過人群,沈如鬆望了眼笑靨燦爛的陳瀟湘,她摘下軍帽,“呦嘿”地一聲拋飛又伸手接住,衝著圍著她的士兵們瀟灑地比了個二指禮,輕輕躬身做了個舊式致謝禮,快活道:“我就說迅卡跑得快!”
“班長馬術冠軍!”
“賭班長輸的出來挨打!”
“班長萬歲!”
陳瀟湘把迅卡牽回馬廄,揚著唇,笑聲不斷,春風撩起她的齊耳短發,絲絲縷縷地飄散。她罰那些賭了她輸了的家夥弓下背變成樁,讓大家夥跳馬過去。
待到她往手掌哈了口氣衝刺跳過時,有個人似以為跳馬結束了,半途站起,結果陳瀟湘竟是單手一抬,扶著那人肩膀飛高,竟是在半空中做了個後旋,穩穩落地,連步子也沒多踏一步。
看呆了的眾人爆發出猛烈的喝彩聲,回過神來的工兵諸人也是瘋狂地鼓掌歡呼,興奮協行的騎兵班陳班長如此厲害。
陳瀟湘沒怪罪那個可能害她摔倒的人,反而是掏出隨身的扁酒壺,笑著遞過,說道:“提提膽子,下次別慫了嗷。”
眾人吹起口哨,陳瀟湘回身瞪眼,那群老兵像她的馬一樣乖乖低頭,她叉腰看了會兒,揚手道:“搞得氣氛那麽悶幹嘛?工兵戰友也在,誰唱支歌活躍活躍?”
三個班的人立馬叫道“班長唱!”“班長唱!”
沈如鬆也被自家班組推著要去唱一支,但還沒等他走過去,1班長趙海強反倒是磊磊大方地站到陳瀟湘麵前,頗有挑釁道:“單獨唱多沒意思,合唱唄?”
“你起個頭。”
“你可得接住啊。”
趙海強翹起靴尖,反身對1班喊道:“你們說唱什麽?!”
圍觀眾人起哄著,商議片刻,有人嗓門最大,引得大家一起跟著喊:“跑馬溜溜的山!”
“康定情歌是吧。”
趙海強一副正中下懷的模樣,清清喉嚨,便唱道:
“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雲喲”
端端溜溜地罩在
康定溜溜的城呦
世間溜溜的女子
任我溜溜的愛呦
世間溜溜的男子
任你溜溜的求呦~”
眾人本以為陳瀟湘估計會惱,不過人家擰開酒壺抿了口,單手叉著細腰,微微仰起脖頸,開口就如黃鸝翠柳;
“月亮彎~彎~~
康定溜溜的城呦~”
收發自如,氣如長練,兩句以後切分式的節奏唱出,節拍歡脫又嚴謹。甫一出口就歌驚全場,直到她唱了第二句,眾人才轟然叫好,再度用力鼓掌。
陳瀟湘腰身斜了斜,彎手輕擺,鳳眼輕眨,繼續唱道:
“世間溜溜的女子
任我溜溜的愛呦
世間溜溜的男子
任你溜溜的求呦~”
陳瀟湘壓住氣息,緩緩吐出,一人即唱出和聲,悠回婉轉的“嗚~~嗚~嗚峨~~嗚峨~嗚”,叫人忘了光陰飛逝。
“世間溜溜的女子,
任我溜溜的愛呦
世間溜溜的男子
任你溜溜的求呦~”
臨近四月,芳菲已起,柔風伴著曼歌飄過,吹到沈如鬆麵上,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馬廄空地上那個清唱著的姑娘,似是感到些許,她側頭歪來目光,沾上了今天的賽馬贏場喜氣,她的眸中不複前幾日那冰雪般的傲氣,隻飛灑著月牙泉般清澈神采。
春風拂過,她仍在唱:
“月亮彎~彎~
任你溜溜地求呦
任你溜溜地求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