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傭兵守則

唐駿府邸,翠竹苑

唐駿父子分別躺在搖椅上,爹喝茶,兒飲酒,周圍無任何下人侍候。

午後的陽光對於修者來說,並不那麽毒辣。

尤其當唐君想到,可能馬上就要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之後,整個人持續亢奮著,哪還在乎其他。

唐駿瞥到兒子的表現後無奈搖頭,說道:“君兒,這次你做的不錯,有所長進。”

唐君得意地笑道:“嘿嘿,還是爹老謀深算。”

“就知道那李靜關心則亂,知曉了風昊沒參悟功法必然心急如焚,咱隻要稍微一引,她就會去拚那金蟬脫殼給風昊。”

“拚到了,固然好。風昊能應付得了三長老,李靜也得罪了夏鳴宗,那張棟什麽德行?豈肯善罷甘休?”

“拚不到,也有咱給他的腐食術,風昊一樣應付得了三長老。”

“無論李靜是否能得到金蟬脫殼,必然不會好過。風昊為了救回李靜也好,為她報仇也罷,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裏外裏,都會進了咱的套。”

唐駿點了點頭,“天音丹,你給他了?”

唐君哈哈大笑,“放心吧爹,咱還特意換了個瓶子裝。隻要他用了天音丹,不論是靈根重生也好,還是別的啥,這輩子都隻能在練氣打滾。”

“咱們再選一個合適的時候出現,幫他解了圍,定然讓他感恩戴德。”

“到時候爹在眾人麵前收他為徒,師命難違,黑瘋鬼的東西,可就穩妥了。”

唐君自然不是在自吹自擂,而是知道他爹讓他梳理思路,總結心得。

這種事,自然不能讓下人在一旁侍候,何況,他們家下人本就不多。

唐駿皺著眉,思索片刻,點頭說道:“不錯。唯一的問題就是,萬一他不答應做我徒弟...”

唐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爹,他一個罪人之子,您呢?具靈境,三長老之下第一人,外門十二執事之一。”

“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替他解圍,收他為徒,他會不答應?”

“剛才我試過了,他聽說您要收他為徒,尾巴都要翹上天了。這廢物做夢都想有個靠山啊。”

唐駿想了想,也是這麽個道理。

唐駿又思索幾個來回,確定萬無一失後,終於舒了口氣,“哼,為了他,老子還得在唐饒麵前演戲,想想都煩。”

唐君嘿嘿一笑,諂媚地說道:“辛苦您老人家了。誰讓這天音丹,全都掌握在長老手中呢。”

“待咱家有了黑瘋鬼的饋贈,掀翻他們老牌世家之後...”

唐駿雖然以靈力覆蓋整個庭院以防有人偷聽,仍然四下掃了一眼。

“哼,這話可不能亂說,被知道了,動輒就是抄家滅族。那些老匹夫,想治你隨便就能找得到理由。”

唐君假裝害怕,隨後笑了兩聲,晃了晃手中折疊銅鏡,“看時辰差不多了。咱先過去,待時機成熟了,咱再喊您過來。”

“省得來早了,效果沒那麽好。”

唐駿看著兒子迫不及待的背影,不由搖了搖頭,微微皺眉。

翠紅樓,鬥場

李靜看著站在她身前的風昊,一時有些恍惚。

這場景,竟是那麽的熟悉,一如十二年前...

僅八歲的風昊發瘋一般護在剛搬到唐城的李靜姐妹身前,承受著當地孩子幫的無理攻擊。

而為了不讓她和李文受傷,風昊以一敵十,吼著那句讓李靜至今難忘的話語,“誰敢動我媳婦兒?有種衝我來!”

直到後來風昊的父親趕到救了她們姐妹,李靜才知道,那時的風昊根本不知道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隻是曾經聽到過風昊的爹,也就是風元明在相似的場景,說過這話罷了。

但寡言的李靜,卻將這話緊緊刻在心中,整整十二年。

傷口的劇痛讓李靜回了神,見風昊赤著上身,不由擔心不已,正當她準備開口時,卻聽到....

風昊的話,擲地有聲,聲震蒼穹。

“誰敢動我媳婦兒?有種,衝我來。”

風昊右臂一甩,靈力和血氣憑空相融,掙紮蠕動,竟似一團邪笑的火焰,一閃即逝之後沒入手背。

血色腕刀帶著寒光,猙獰爬出,嘲笑著剩下的二十個夏鳴宗弟子。

李靜終於支撐不住,緩緩坐倒,昏倒前心中沒有絲毫絕望,反而有一絲欣喜,“原來,他還記得...”

一司儀打扮的男人爬上擂台,有些不耐煩地看向風昊,“這位...這位兄台,你這,壞了規矩啊。”

風昊盯著司儀的脖頸,緩緩吐出一個字,“滾。”

那司儀一愣,頓覺麵子上掛不住,高聲喝道:“怎麽著!?給臉不要?你是想與整個天刀宗為敵?”

此時鬥場上早已沒了之前的嘈雜,仿佛所有人都在期待,都在顧慮什麽一般,竟同時選擇了閉嘴。

風昊邁步前行,緩緩來到司儀麵前,那司儀剛想張嘴,卻見風昊腕刀一抬,直接捅進司儀嘴中。

由後腦透出的刀刃,帶著些許紅黃,熠熠生輝。

風昊狂笑幾聲,腕刀一甩,指向擂台旁的夏鳴宗弟子,“你們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那二十人齊齊站起,怒目而視,“兄台,你不過入門期,未免太狂了吧?”

風昊啐了一口,滿眼不屑,“入門期又如何?至少,我不會用車輪戰。”

隻一句話,頓時讓這些夏鳴宗弟子老臉通紅,他們也覺得這樣不好,可誰讓張棟是他們少爺呢。

領頭夏鳴宗弟子,憋愣半天,不得不耐著性子,取出個銅鏡,向張棟匯報情況。

隻是其他人卻忽然感到周圍氣氛有些不對,之前巴不得李靜去死的觀眾們,竟然有不少改變了態度。

“這幫狗崽子太無恥了,真要一起上?!”

“哼,他敢?!在咱們這麽多人麵前耍這陰險手段,咱們必然讓他們走不出鬥場!”

“就是就是!”

風昊心中冷笑不止,這群人哪裏是顧忌什麽同門情誼,他們顧忌的,不過是血唐奪命刀所代表的,萬年峰,唐峰的家族罷了。

搞不清風昊與萬年峰關係的“觀眾”們,此時最穩妥的做法,就是站在風昊這一方,至少保證不會得罪萬年峰。

這也是風昊特意亮出血唐奪命刀的目的所在,傭兵守則第九條:借勢壓人。

夏鳴宗那邊似乎也發現了這情況,領頭的與張棟溝通過後,抱拳拱手,說道:“這位兄台請了。”

“我家少爺的意思,若你能擊敗我們所有人,再擊敗我家少爺…此間之事,過往之事,一筆勾銷,如何?”

“自然,咱們,一對一。”

對方的無恥和有恃無恐並沒出乎風昊預料,不如說,反而正是他想要的結果,畢竟人家敢在二長老的場子這麽囂張,必然有所依仗。

而且唐君還沒出現,沒有他們父子,這戲可就不好看了。

這父子倆不是能算計麽?風昊心中冷笑,倒要讓你們父子見識見識,什麽叫將計就計。

無需多言,風昊將李靜抱到擂台下安頓好之後,一個縱身跳上擂台,那裏早有一夏鳴宗弟子等著。

那人見了風昊,拱手抱拳,“在下夏鳴宗,張燦,兄台...”

風昊二話不說,猛然竄出,腕刀直奔對方心口。黑拳就是黑拳,哪來的那麽多禮節規矩?

見風昊發瘋般狂攻而至,張燦一時有些懵。

奈何失了主動的他隻能雙臂交錯身前,現出兩個圓形刀刃,勉強抵擋風昊狂風驟雨般的攻勢。

風昊認得那刀刃,夏鳴宗獨門兵器-蟬翼刃。刀刃鋒利,薄如蟬翼,擅遠攻。這也是風昊瘋狂搶攻的原因。

既然大家都沒到築基,風昊就不必怕對方會使出什麽術法。

雖然風昊隱匿了大部分靈力波動,讓他看起來像入門期,但他的身體素質可遠超常人。

隻見風昊身形靈動,左臂背後,右臂腕刀神出鬼沒,如影隨形地遊**在張燦身旁,攻勢連綿不絕,層層疊疊,頗有些“瘋”的感覺。

那張燦何時見過此等打法?何曾想到僅僅一個入門期的人,手上力道竟如此之大。

更讓張燦鬧心的是,蟬翼刃本趨向於投擲攻擊,最討厭的便是此等貼身猛攻,這讓他應付得很是狼狽。

好在張燦也算是實戰經驗豐富,感覺到風昊攻勢逐漸減弱,默默等待時機反攻。

突然,張燦趁著風昊一刀劈過,腳下踉蹌之時,將兩把蟬翼刃合二為一,瞬間繳住風昊腕刀,猛地往後一帶。

失了平衡的風昊驚慌之下,被帶向張燦的方向。

張燦心中一喜,隻聽他“鳴鳴噶”一聲,張嘴吐出一尺長細針,直衝風昊麵門。

隻是...

風昊一改身形不穩的慌亂,背在身後的左臂猛然出手。

腕刀血色一閃,將那細針由根切斷,隨後風昊就勢掐住張燦脖頸,右手腕刀“噗”的一聲,貫穿張燦整個頭顱。

擂台下一眾夏鳴宗弟子紛紛起身,喝罵不止,“卑鄙!”

“竟然使詐!”

“師兄,讓我上!我定要宰了這無恥畜生!”

風昊掃了一眼那些夏鳴宗弟子,不屑地笑了,車輪戰不算無恥?果然雙標狗無處不在。

風昊將腕刀一甩,調弱了靈力波動的同時,頓覺心中那一絲嗜血渴望得到舒緩,狂笑一聲,“下一個,上來受死。”

傭兵守則第七條:示敵以弱,驕其心智。

一時三刻之後

擂台上的屍體一具具增加,風昊的靈力波動也逐漸減弱,身上傷痕更是密密麻麻。

而唯一不變的,則是風昊自上台以來,瘋狂而嗜血的打法。

不畏傷,不懼痛,甚至不惜命。

在風昊無數次硬拚著受傷,也要將對手一刀兩斷之後,夏鳴宗弟子紛紛冒出同一個想法,“攻其必救這個概念,似乎對這人不好使。”

與之相呼應的,則是鬥場中的議論聲,此起彼伏,漸漸匯聚。

“我是聽說這貨從為圍殺試煉中出來了,還以為是扯淡的,現在看來...”

“我還聽說,他靈根重生了呢。”

“靈根重生?怪不得,靈根影響性格。你看看他現在,這完全就是幹架不要命啊,瘋了吧。”

“打法瘋不要緊,關鍵是...這都第六個了!練氣境!但風昊可是入門期啊!”

“不是,你們不覺得這都不是重點?”

“嗯?什麽意思?”

“你們看,這貨現在出手狠辣果決,瘋不惜命...要是他沒死在這...咱們之前,可沒少欺負他。”

“......”

“......”

“哼,誰怕他?他再瘋,能有峰少瘋?明天我就接任務下山曆練去,我才不怕他!”

幾人正說話間,擂台上再度傳來一聲慘叫,第15個夏鳴宗弟子,捂著破爛的肚子,仍想將流出的東西塞回去,奈何...

寒光一閃,身首異處。

風昊略顯艱難地站在擂台上,似血海中走出的修羅,睥睨全場。

此時的他,腕刀不再,靈力波動更是幾近全無,就連站在那,都似乎用盡了全力。

隻是那一抹瘋笑,從未褪去。

似有所察覺,風昊回頭看向李靜,隻見李靜俏臉上滿是淚痕,眼中更是飽含柔情。

風昊咧嘴一笑,眨了眨眼。

雖然身上的傷口,臉上的血都讓風昊顯得狼狽不堪,窮途末路。

但李靜似乎讀懂了風昊眼中的話語,與他此時狀態完全相反,讓她放心下靜待後續的話。

“我定然要讓算計你我的,不得好死。”

傭兵守則第一條:犯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