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學渣也要分等級
春和小區305室。
圖輕檬正在拍這周要發布的視頻，她已經換了五套衣服、五個發型了，這是最後一個。
身後的窗簾隱隱地飄動，圖輕檬戴著麵紗，穿著暗紅色的漢服，胳膊上揚，纖細的腰肢扭動，層層衣衫飄動。在空靈的音樂中，搖擺著自己的身體。
這是一條暗黑向的視頻，後期會剪輯成天使最終黑化成惡魔的內容。關長樂舉著攝影機，將圖輕檬的舞蹈一幀幀記錄下來。
“好了。”關長樂已經拍夠了足夠的素材，可是放下相機時，看向圖輕檬的眼中依舊盛滿了驚豔，又一次感歎，“好漂亮啊。”
圖輕檬提著裙擺，轉著圈走到關長樂的身邊，麵紗隨著她的動作飄動，影影綽綽間露出微動的嘴唇：“是嗎？”
“小鹿挑的這件衣服真的絕了，時裏做的造型也是。”關長樂已經被眼前的人迷住，後退兩步，“我要再拍幾張，正好微博還缺一些照片。”
圖輕檬也很青睞這件衣服，隨意做了一些舞蹈動作，等著關長樂抓拍。
“什麽衣服、造型，最絕的還是圖圖本人。”鹿韶托著下巴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迷戀地望著圖輕檬，“這是什麽神仙姿色啊！”
“幸好我是女生。”時裏也隨聲附和道，“不然一想到要被圖圖拒絕，我這輩子得有多少遺憾啊。”
半個小時後，關長樂終於滿意地收起了相機：“姐妹們，我們終於有新的壁紙可以用了。”
“哇！”鹿韶歡呼著抱著圖輕檬，“圖圖，好想和你換臉，一天也可以。”
圖輕檬已經習慣鹿韶的各種奇思妙想了，將麵紗摘下：“為什麽？”
“還用想嗎？”時裏走到圖輕檬的身後，小心地取下她頭上有重量的發簪，“當然是也想體會下早上起來被自己美哭的感覺。”
“你們老這樣吹捧我，我早晚會飄。”圖輕檬聽著兩人的一唱一和調侃道。
鹿韶又摟了一把圖輕檬的細腰：“你還是太謙虛了，我要是長成這樣早就去天上當仙女了，誰還嚐什麽人間疾苦？”
“我現在倒是有些佩服祁言小朋友。”時裏越被圖輕檬驚豔，就越不理解祁言，“對著你這樣的絕色，他是怎麽做到麵不改色的？”
鹿韶輕哼一聲：“要不他怎麽叫小朋友呢？哪個成年人會錯過這樣的絕色？”
“話說，”關長樂也加入了這個話題，雖然祁言是個缺乏麵部表情的人，但是她還是想讓兩人再合作一把，“圖圖，你對他也沒感覺嗎？”
“你這是打的什麽算盤？”圖輕檬不用想就知道關長樂的小心思，“男模特重要，姐妹的幸福就不重要了？”
“這不是兩全其美嘛。”在關長樂所見的人中，隻有祁言的顏值能勉強配得上圖輕檬，“你有沒有一絲絲心動啊？有的話，咱們計劃計劃給你安排一場偶像劇？”
“別了。”圖輕檬已經換上了平時的衣服，想起這段時間偶遇祁言的情景，不禁猜測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有些躲我。”
“真的嗎？”鹿韶也是不明白祁言的腦回路。
“前幾次看見他的時候，我們偶爾還會打個招呼，這幾次我感覺他似乎不願意看見我。”圖輕檬心裏有些微微的不舒服，但是想到祁言的性格，也就很快釋懷了，“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時裏微微一挑眉，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所以，這是有情況了？
淩涵打來語音通話的時候，祁言正準備午睡，看了眼舍友都戴著耳機玩遊戲，索性也沒再出去，戴上耳機，接通了電話。
“媽。”因為滑板的緣故，祁言和淩涵的關係很緊張，完全沒有別的母子那麽熱絡。他開門見山道，“有什麽事嗎？”
“你今天有課嗎？”淩涵本人傾向於事業女強人類型，就算和祁言說話時都帶著幾分命令人的感覺。
“沒有，怎麽了？”祁言早已經習慣這種模式，所有的期望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耗盡了。
“陌陌今天高考，我擔心他怯場，不然你去陪陪他？”淩涵的聲音緩和了一些。
祁言的目光黯然了幾分，淩涵雖然是他的母親，但是從小就對他很嚴格。他剛開始隻以為是淩涵的個性使然，後來看見了她對待黎陌的樣子後，才知道淩涵也有溫柔的一麵。
聊到這裏，祁言已經沒有了聽下去的欲望，隨意地翻開朋友圈，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他已經十八歲了，不需要了吧。”
“他就算十八歲了也是你的弟弟。”淩涵對這句話十分不滿，“你有時間多關心關心身邊的人，不要整天去玩什麽滑板，玩物喪誌……”
祁言也不反駁，早對這些話免疫了，平靜地翻著朋友圈的動態。
大抵是高考的緣故，朋友圈都熱鬧了起來，大家都紛紛發著祝福的文案，然後發出一個自拍照。
即使隔著屏幕，淩涵也能想象到祁言心不在焉的樣子，提高了音量：“祁言，你聽沒聽我說話？”
“嗯。”祁言不鹹不淡地應了句。
雖然祁言隻回複了一個字，但淩涵的情緒明顯平複了很多，頓了一下，她終於扯到了另外的話題上：“你沒去住我幫你在學校附近買的房子，我就租給了一個朋友家的親戚，是你們學校的女生，很有禮貌，也很漂亮……”
淩涵的話還在耳邊響著，隻不過祁言的注意力被一條朋友圈轉移了。
是圖輕檬的動態，也是祝福高考學生的朋友圈，同樣配了一張照片。
祁言蹙著眉頭點開照片，隻見圖輕檬靠在雲清遠的身邊，兩人倒是很默契地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文案是“高考加油哦”。
祁言下意識地蹙起眉頭，他怎麽也沒想到雲清遠還是高中生。
很久沒得到回應，淩涵的情緒又有些浮動，分貝又大了幾分：“祁言，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聽到了。”祁言不鹹不淡地回應，然後點開了圖輕檬的朋友圈。
淩涵的話還在繼續：“你也老大不小了，又不像陌陌那樣招女孩子喜歡，戀愛的事情最好不要拖，我找個時間幫你約一下這個女生，你們見一麵看看合不合適。”
“不用。”祁言的聲音大了些，還不等淩涵教育，又平靜下來，“不需要。”
“不需要？”淩涵又被點燃怒火，“這件事沒得商量，除非你有女朋友。”
圖輕檬朋友圈發的都是些日常的事情。有時因為一朵花的綻放而開心，有時因為吃到好吃的食物而高興，也有時因為一場小雨心情不佳，總結下來就是小女生的點滴日常。
祁言滑動著屏幕，努力地尋找雲清遠存在過的痕跡，可直到翻到“朋友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也再沒找到雲清遠半點痕跡。
淩涵沒聽見祁言的回應，將聲音壓低了幾分，試探著問：“你有喜歡的女生了？”
祁言點開圖輕檬的一張自拍照，在淩涵的逼問下，破天荒地應了一聲：“嗯。”
倒是淩涵有些不知所措，沉默半晌消化著這句話。
“沒事我先掛了，要午睡了。”祁言不等淩涵說完，就掛斷了電話，他也是怕淩涵繼續追問下去，他給不出什麽像樣的答案。
上次拿錯手機時加了圖輕檬的好友，祁言倒不是矯情之人，既然加了好友就沒有刪除的打算，不過倒是應該改個備注了。
點開圖輕檬的資料，祁言在備注名上寫下“圖輕檬”三個字。
一般祁言微信裏加的人，無論昵稱多麽好聽，最後都會被祁言備注成連名帶姓的姓名。
祁言在“完成”的按鈕上猶豫了一下，突然改變了主意，在“保存本次編輯”的選項中點擊了不保存。
圖輕檬以“我不是大耳朵圖圖”的昵稱躺進了他的好友列表中，在一群都是三個字或者兩個字的名字排列中，分外顯眼。
這一年的盛夏如同往年一般，在一陣喧囂聲中，高考落下帷幕。
最後一場英語考試結束後，圖輕檬接到了來自雲清遠的電話。
“考完了？”圖輕檬的聲音格外溫柔，為了不給雲清遠施加壓力，高三這一年她都沒有問過雲清遠的成績。
“嗯。”
聽見雲清遠的聲音，圖輕檬心裏的壓力瞬間減少了很多：“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休息。”
“你都不問我考得怎麽樣嗎？”
雲清遠聲音裏的抱怨順著信號分毫不減地傳來，圖輕檬眉眼彎彎：“我還是更關心另一個問題。”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有沒有遺憾？”
“沒有。”雲清遠不帶一絲猶豫。
圖輕檬最後一絲擔心也消失：“那恭喜雲清遠同學的高中時代圓滿結束。”
雲清遠低低地笑了聲，還不等說話，周圍好像有人搭話，聽起來有些雜音。
“好了，你先和同學說話吧。”圖輕檬聽到了異樣。
“等下。”雲清遠著急開口，“我去你學校找你玩吧。”
其實以他的成績是根本不用擔心會落選的，他之所以這麽想去F大，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圖輕檬。
“不要。”圖輕檬很果斷地拒絕，頭疼似的看了一眼桌麵上的專業書，無精打采道，“我這段時間要準備期末考了，你來了我還得分心。”
“我不打擾……”
圖輕檬難得不妥協：“我的考試要是掛了，旅行計劃也要泡湯了。”
“那我不打擾你學習了。”雲清遠也覺得自己有點敏感了，主要是他的旅遊攻略都做好了，萬一這次的旅行被自己搞砸了，他會恨死自己的，“好好加油！”
圖輕檬好笑地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心情還沒愉悅幾分鍾，在看到密密麻麻的代碼時，頭疼似的揉了揉太陽穴。
鹿韶朝著圖輕檬移動，由於煩躁，一綹頭發已經被她撓到了空中，她心慌慌地看著圖輕檬：“圖圖，學了一上午感覺怎麽樣？”
其他的學科還好一些，至少有選擇題，臨時背背考試時還能有點印象。
可是侯教授完全沒有給差生一點活路，明確說明試卷是以代碼的形式出，沒有原題，必須要理解才有動筆的可能。
圖輕檬一想起侯教授平日對她的格外關照，頭皮都要發麻了：“我感覺要掛！”
“我也是！”鹿韶瞬間像是找到了共鳴，“你說侯教授何苦為難我們呢？我們也都是成年人了，還要為掛科這種小孩子都不用擔心的事煩惱。”
“你的基礎還是比我好點。”圖輕檬欲哭無淚，“我感覺我一隻腳已經邁進了掛科的大門裏了。”
倒不是圖輕檬謙虛，要是圖輕檬有一點天賦，也不至於被侯教授給盯上。
鹿韶這才稍稍有些安慰，讚同似的點點頭：“這倒也是。”
圖輕檬完全沒想到鹿韶竟然會附和自己，愣了三秒鍾，才一臉痛心疾首道：“我們還是不是好姐妹？”
“你這麽一說，我也有點慌。”鹿韶的心理建設徹底崩塌，“不會是掛科小姐妹吧？”
瞧著兩人崩潰的樣子，時裏推了推眼鏡：“一上午你們也總能記住些什麽吧？”
“真沒有。”鹿韶和圖輕檬手握著手可憐巴巴地望著時裏。
“我們懂的也隻是皮毛，完全把持不住你們兩個的好奇心。”關長樂曾幾何時也想幫助兩人，隻是差點被這兩個好奇寶寶問到懷疑人生，尤其是圖輕檬，簡直是拉著她去死胡同裏轉悠。
鹿韶和圖輕檬一副“救救我”的樣子：“那怎麽辦？”
“也許換個環境會好點。”時裏也是對兩人無能為力，隻好從其他方麵下手，“古來孟母三遷，下午我們也試試。”
圖輕檬和鹿韶相互看了一眼，紛紛舉手讚同：“好。”
若說學校裏最好的學習環境，肯定就是圖書館了，裏麵可匯聚了不少學霸，身處其中，沒準一個幸運，腦子備受感化就突然開了光呢。
可惜，差生都想到一塊去了。
“這……這也太誇張了。”鹿韶剛進圖書館，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給震撼住了，“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們學校有這麽多的人。”
“一樓已經沒位置了。”關長樂歎了一口氣，“去二樓看看吧。”
一行四人整齊地朝著二樓走去。
二樓也和一樓差不多的盛況，隻有一個靠窗的桌子處有幾個空的位置。
“都隻剩下兩三個位置。”圖輕檬有些無力，可天無絕人之路，在看到最右邊八人桌時眼睛亮了一下，“那裏還剩五個……”
圖輕檬說到一半，就和一個人的視線撞到一起，在那人悄然移開視線的時候，話就停在了嘴邊。
“祁言小朋友？”鹿韶挑了挑眉頭，“果然自帶冰山氣場，竟然沒有人靠近他。”
不止祁言看見這四人了，王楊也看見了圖輕檬，揚起手，給時裏招手：“這邊。”
“王楊，我們有過照麵。”時裏朝著王楊笑著點頭，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王楊靠近她是為了圖輕檬，所以格外尊重圖輕檬的意思，“圖圖，去嗎？”
在看見祁言冷漠地低下頭時，圖輕檬更是不願意硬湊了，可是看著鹿韶期待的小眼神，又覺得自己實在沒有虧欠祁言，也有些賭氣似的點點頭：“當然去。”
鹿韶興奮地挑了挑眉頭，她確實是格外激動，可並不是因為可以學習的位置，而是想看祁言和圖輕檬能擦出什麽小火花。
校花和校草哎，沒有點小故事的話豈不是對顏值最大的浪費？
在四人走過來時，王楊才想起身邊的祁言，問了一句：“言哥，你介意嗎？”
雲清遠的臉又浮現在祁言腦海中，祁言暫時還理不清自己的情緒，並不想和圖輕檬有過多的接觸，應了一聲：“嗯。”
賈汀還是一臉震驚，他完全沒想到王楊竟然會認識圖輕檬的室友，枉他平時還將王楊看成難兄難弟，沒想到這人竟然早就“暗箱操作”了，簡直太卑鄙了。
四人走到這邊的時候，時裏的視線在祁言的身上停了一下，禮貌地問道：“我們方便坐這邊嗎？”
王楊快笑成一朵花了：“當然方便。”
聞言，祁言捏著筆的力度加大了幾分。
所以，王楊是聽不懂人話嗎？
四個女生開始在王楊和賈汀的熱情招呼下一一落座。
李梁依舊沒和他們待在一起，賈汀和王楊坐到一邊，祁言坐在他們的對麵。
“校花，你坐這裏。”賈汀笑容滿麵地拉開祁言旁邊的椅子，招呼著圖輕檬。
盛情難卻，圖輕檬道了聲謝，又道：“叫我名字就好，圖輕檬。”
圖輕檬三個大字還有哪個不認識。賈汀一心要報複王楊的隱瞞，馬上接了話：“好。”
祁言看似沒有任何動作，可眼睛是閉了又閉。
等到四人全部坐下之後，賈汀才望向怒視他的王楊，嘴角好心情地上揚著，眼神傳達著自己的得意：你先不仁，不能怪我不義！
礙於祁言在身邊，圖輕檬的注意力更是不集中了，全程表麵上是在認真看書，但實際上大腦解讀不出來書上的一個字。
祁言的餘光控製不住地飄向圖輕檬，看到她散在耳邊的頭發，看到她握著筆的手指，看到她翻動的書頁。
整個下午，這張八人桌上的七個人全都不在狀態。
祁言和圖輕檬相互影響，鹿韶、時裏和關長樂盯著兩人的一舉一動，王楊偷偷地望著圖輕檬，賈汀則是一邊吐槽王楊得償所願，一邊怨恨自己時運不好。
到了飯點的時候，圖輕檬便受不住率先給旁邊三人使眼色：“餓了嗎？”
“嗯嗯。”鹿韶捂著肚子狂點頭，“吃飯去？”
“我們先去吃飯了。”圖輕檬小聲地說了句，“課本還帶回去嗎？”
“我們明天早上還來。”鹿韶仍然覺得兩人擦出火花隻是時間問題，便搶先道，“先放在這裏吧。”
圖輕檬思考一下，莫名將視線轉移到了祁言身上。她已經浪費了一個下午，但是鹿韶已經開口了，她也不可能再解釋，想著晚上再來一趟，悄悄將課本帶回去，便點頭：“好。”
晚上的時候，鹿韶三人都已經有了各自的計劃，拒絕了去圖書館的建議。
圖輕檬便美滋滋地拿著幾顆糖，哼著小曲出了宿舍，打算將下午浪費的時光補回來。
千想萬想，沒想到在圖書館的門口碰見祁言。
“你……你晚上也來學習啊？”圖輕檬說起話來都不是特別利索了。
祁言將眼中的驚訝藏得很好：“嗯。”
於是，兩人稀裏糊塗地坐在了下午的位置上。
圖輕檬恍惚了一分鍾，才接受又要浪費一個晚上的時間，心情瞬間不好了，下意識從口袋拿出一顆糖，塞進嘴裏。
薄荷味瞬間占據了整個口腔，圖輕檬稍稍平靜了一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應該也給祁言一顆糖。
幼兒園老師曾說：好東西要和身邊的人一起分享。
圖輕檬很想騙自己沒上過幼兒園，正當內心掙紮的時候，手已經捏住一顆糖，很顯然手已經做出了選擇。
不就是給一顆糖嗎？圖輕檬在心裏嗤笑自己的矯情，迅速將糖推向祁言，原本軟糯的聲音更增加了幾分溫柔：“給你吃糖。”
不好意思，我不喜歡吃糖。
不用了，我對你的糖不感興趣。
怎麽，這是喜糖嗎？
祁言的大腦高速地運轉，各種說辭在腦海中一一掠過，盯著糖的眼神也成功移到圖輕檬的臉上。
圖輕檬也沒想到祁言有這麽大的反應，從不可思議到有些生氣，現在眼神中竟然還隱約透出幾分委屈。
看著圖輕檬越發慌亂的表情，祁言終於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移開視線，才發覺自己的反應太大了。
不就是一顆糖？
祁言難得覺得自己的內心戲太足了點，不過看圖輕檬的反應，似乎被嚇到了？
確實是被嚇到了。圖輕檬看慣了祁言板著一張臉的樣子，方才看到了情緒變化得那般迅速的祁言，還以為自己不小心碰到了祁言的怒點，下意識就伸手去拿那顆糖：“我不知道你不喜歡……”
“謝謝。”祁言難得善解人意一次，沒想到手伸出去，卻碰到了圖輕檬的手背。
圖輕檬率先反應過來，抽出自己的手，耳尖微微泛紅，卻還是不得不圓場：“不客氣。”
圖輕檬指尖的溫度似乎還停留在手上，祁言用驚人的自製力忽視掉整個胳膊酥麻的症狀，捏起桌麵上的薄荷糖，放在自己的課本上。
尷尬的氣氛不斷在兩人之間蔓延，圖輕檬腦海中不斷循環播放：“啊啊啊，現在走還來得及嗎？我為什麽大晚上要來？為什麽就我們兩個人來？”
祁言的注意力還停留在薄荷糖上，人家的糖果都收了，他要拿什麽還？
祁言這樣“有恩必還”的性格並不是天生如此，而是被淩涵培養出來的。彼時的祁言寡言少語，每天頂著一張“閻王臉”，淩涵也是怕祁言這樣下去會出什麽事情，便一遍遍告訴祁言“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淩涵主要是想改正祁言不愛說話的毛病，沒想到矯枉過正，祁言沒養成微笑說“謝謝”的習慣，反倒是總想著避免欠別人的“人情”。
別人的零食不吃，別人的課外書不碰……
在最應該調皮好動的少年時代，祁言活得像一座孤島。
或許，在祁言的世界中，扯著嘴角說“謝謝”的難度，遠遠大於板著臉說“對不起”。
圖輕檬胡思亂想了半個小時，課本還停在最開始的那一頁。
左右權衡之下，祁言也終於想出一個足以還清圖輕檬這顆糖果的“報酬”。
“會嗎？”祁言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但語氣仍然生硬得厲害，“我可以講給你聽。”
如果不是祁言那張臉自帶“嚴肅”特效，圖輕檬很想大笑兩聲，然後再認真地問一句“你是認真的嗎？”
祁言是一個太過於低調的人，除了別人杜撰的緋聞，就再沒有其他的事情，而差生就是除了顏值和緋聞外，祁言唯一脫穎而出的標簽。
祁言難得主動搭話，圖輕檬不忍心傷害祁言那顆幼小的心靈，隻想著讓祁言知難而退，便忍辱負重道：“真的嗎？太感謝了。”
圖輕檬眼中的懷疑太過於明顯，祁言也很理解，畢竟他可是唯一能和圖輕檬齊名的差生。
這樣看來圖輕檬也算是勇氣可嘉，祁言心情莫名好了些，將椅子朝著圖輕檬移了幾厘米，接過圖輕檬遞過來的課本：“開始吧。”
圖輕檬本來沒抱什麽希望，沒過十分鍾，那些晦澀難懂的知識點，聽起來竟然不是天書了，她好像有一點點開竅了。
圖輕檬對祁言的佩服呈指數上升，望著祁言的眼中都好像冒出小星星，不可置信道：“你……你真的是差生嗎？”說完，又覺得措辭不夠嚴謹，補充道，“我是聽別人說的。”
祁言好笑地看著圖輕檬的反應，道：“我也聽說過。”
“別人還都說我是差生呢。”圖輕檬不像之前那般拘謹了，心裏的話不斷從嘴巴裏跑出來，“這樣看來，原來差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看著圖輕檬前後的轉變，祁言的嘴角也微微勾起：“還有哪裏不懂？”
“有有。”圖輕檬好不容易有個能解惑的老師，自然不肯放過，立刻拿起書，“你等下。”
兩人看的是圖輕檬的書，書上倒沒有多少知識點，空白處都是圖輕檬的塗鴉，記錄著她整個學期的聽課成果。
圖輕檬也沒想到她的畫作竟然會被第二個人看見，如果知道的話她一定不會畫書上，誰能想到祁言會坐在她身邊一起翻看這本書。
就在圖輕檬懊悔的時候，更尷尬的事情來了。
空白處的塗鴉是圖輕檬的正常水平，可是這個塗鴉人物戴著黑色的口罩，肚子上還穿著類似於肚兜的衣服，上麵寫著“李大壯”三個字。
祁言肯定不是什麽李大壯吧？圖輕檬給自己打著強心劑，不過三秒之後，還是用手蓋住課本：“意外。”
作為“李大壯”本尊，祁言也沒想到自己在圖輕檬眼中是這副形象，不過為了鞏固自己不是李大壯的事實，多問了一句：“李大壯？這名字不錯。”
“是嗎？”圖輕檬隻得賠著笑，“我覺得也不錯。”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兩人又進入一個提問一個解答的模式。
圖輕檬所有的問題都被祁言用簡潔易懂的語言講解了一遍，圖輕檬感覺自己都提升了不少，忍不住讚歎道：“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差生。”
一個晚上，“差生”這個名詞生生被祁言變成褒義詞，成為她觸及不到的神壇。
“把重點標記弄明白，考試就不成問題了。”祁言蓋上筆蓋，在看清圖輕檬的天賦之後，還是多嘴提醒了一下。
“好。”圖輕檬像個聽話的小朋友，繼而又問，“如果我有不會的題，可以再問你嗎？”
祁言猶豫了一下：“我最近可能不會來圖書館。”
祁言沒有撒謊，本來他就是被賈汀和王楊煩到不行才來圖書館的，可是明天黎陌說要來學校轉轉，要他當導遊。淩涵已經再三告訴過他了，更何況他已經應了下來。
“這樣啊。”圖輕檬的笑容瞬間減半，以為祁言是為了逃避她才這樣說，慌忙解釋道，“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明天我不會來圖書館了，你可以繼續來的。”
一般情況下，祁言是不會解釋這類問題的，他向來不喜歡將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況且圖輕檬如果這樣誤會他的話，應該會避他遠遠的。
這應該是他想看到的畫麵。祁言心裏還在這樣想著，可嘴巴已經開始自作主張：“明天有人來找我，所以我沒辦法來圖書館。”說完，將課本裏的筆記本抽出來，放在圖輕檬的麵前，“這是我的筆記本，你有不懂的可以在微信上問我。”
圖輕檬再次近距離看著祁言這張臉，仿佛被美色蠱惑，反應也遲鈍了不少。
看著圖輕檬這般反應，祁言不自覺皺起了眉頭，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你不會把我刪掉了吧？”
“啊？”圖輕檬輕輕吞了下口水，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沒有刪掉。”
祁言看了眼時間：“沒有問題的話，今天先到這裏吧。”
“好。”圖輕檬連點了三下頭。
兩人收拾著各自的東西，祁言這才拿起課本上的薄荷糖，安心地放進了口袋裏。
表白牆上再一次上傳了一張祁言和圖輕檬一起學習的照片，不出意外，評論區又炸開了鍋。
是一位路過母校的學姐拍的，本來她隻是來紀念一下青春的。在圖書館看見這美好的一幕，心一動便拍了下來，發給表白牆順便感歎了一下自己無疾而終的愛情。
所以，祁言一隻腳剛踏進宿舍，迎上來的就是一雙幽怨的眼睛。
“哥，你為什麽晚上還去圖書館？”王楊控訴似的望著祁言。
當然是因為你們太吵了——祁言沒有開口，自覺忽略這個無聊的問題。
“哥，看不出來啊。”賈汀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朝著祁言伸出了大拇指，“這招高啊！”
王楊直接飛到祁言的身旁，將胳膊放在桌子上，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態，將脖子伸到祁言的麵前：“哥，你真的談戀愛了嗎？”
祁言向後移動，望著仿若“賈汀”附身的王楊：“你又聽見什麽謠言了？”
“你和圖大校花又被拍了。”賈汀忙不迭地科普，“你們的關係又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再次拿到男主角的劇本，祁言也談不上來自己是什麽感受，隻是看著王楊那副等著他否認的樣子，實在開心不起來，沒好氣道：“隻是恰好碰見了，然後幫她補習。”
王楊這才捂著胸口離開：“謝天謝地。”
“有沒有點腦子？”賈汀見不得王楊開心，“這都相信？”
“關心則亂你懂不懂？”王楊瞬間來勁了，“如果青檬要是和言哥傳緋聞，我就不信你不怕？”
“怎麽可能？這兩人根本不是一個次元的，連麵都沒見過。”雖然知道概率微乎其微，賈汀依舊激動了起來。
“你忘記那次言哥替你去‘麵基’了？”
“那不是都戴著口罩嘛，兩人連對方的長相都沒見到。”
……
宿舍的戰爭一觸即發，祁言沒心思關注這兩人，拿出手機火速打開表白牆的賬號。
上次宣傳照曝光的時候，他就關注了表白牆，不一會兒便翻出了照片。
因為光線極好，即使沒有加濾鏡，照片依舊拍得很好看。
下麵的評論區也很熱鬧，大多數人都在祝福，也有人在討論圖輕檬上次曝光的神秘男友。
祁言翻到最後便翻到了王楊剛剛澄清的評論：破案了，是同學間的互相幫助，補習而已。
身為祁言的室友，王楊的澄清很有用，一會兒就得到了不少的回複。
“我不聽，我粉的CP是真的。”
“補習的是C語言？是認真的嗎？”
“我也看到了！”
“還真是一個敢講，一個敢聽。”
“如果對象是祁言的話，我不介意掛科。”
“樓上的姐妹，你首先要擁有圖輕檬的顏值，才有掛科的資格。”
……
祁言將所有的評論翻了個遍，意識到自己在關注什麽後，立刻自欺欺人地按了返回鍵，望著主屏幕抿了下嘴巴。
餘光像是不經意般掃了王楊和賈汀一眼，看到兩人還在瘋狂輸出垃圾話時，祁言才收回了視線。
照片好像拍得還可以？
這是祁言的第一感覺，可是仔細想想，卻又想不起具體的樣子。
他思想還在“要不要看”中來回徘徊，手指卻再一次點開了表白牆的那條緋聞動態。點開大圖，查看原圖，保存照片。
整個“作案過程”僅僅隻用了三秒鍾，頗有一番隻要我動作快，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意思。
祁言本想保存完照片就火速撤離，可在手指按下返回時，手機上突然蹦出一條新的動態：
投票：票選圖輕檬的男神，選項A是祁言，選項B是神秘男友
附和的人一大片，評論也在激增。
果然，期末考試的臨近也無法製止這些人聚眾吃瓜。
祁言輕哼一聲，然後手指像是不經意間碰到了A選項，又瞅了一眼看到自己的票數遙遙領先，嘴角才上揚幾分，將手機放在桌子上：“無聊。”
他放下手機，便拿著洗漱用品，邁著輕快的腳步去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