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憑此符,可隨時兌換一個冷酷校草,有效期:一億年

新的一年便這般熱熱鬧鬧地到了,餘虓烈初一一早便收到了兆荔子的拜年短信,甚至還收到了因上次事件道歉而建立起聯係的小眼鏡同學的消息。

在某個海島度假的朱星吉樂不思蜀,晚上才來拜年,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借幾份作業參考參考”,然而轉頭便被餘虓烈坑了個紅包。

餘虓烈收下微信紅包後,立馬便給許冰葵轉了過去。

“新的一年新的一歲,祝小葵花150cm再添新高!”

許冰葵收到紅包後,先是道謝,想起他兩次都惡意將自己的身高抹零,委委屈屈地按著鍵盤。

“我去年就153cm,四舍五入就是155cm了。”

餘虓烈樂得在飯桌上笑出了聲,趕緊安撫人:“那今年還能再長高高,多吃點飯飯。”

他用了兩個疊詞表達自己的真誠,許冰葵卻在那頭氣鼓鼓地不理他了。

今年,餘鑒平和何悅倒是在家多待了好些天,這幾天一家四口都是謝絕訪客,關著院門在屋裏打麻將,直到初七他們才驅車離開。

何悅離開時莫名有些傷感,搖下車窗頻頻回頭看他們爺孫倆,而餘虓烈的笑意卻有點藏不住——明天就要開學了,終於可以看到小葵花了。

親爸親媽的離開,在這一刻卻稱得上……合乎時宜了。

第二天開學,餘虓烈早早騎車到了許冰葵家的巷口等著,沒過一會兒,許冰葵便走出來了。她頭戴白色貝雷帽,穿著一身月白的冬季旗袍,領口處一層白絨絨的毛,下擺繡著幾枝含苞欲放的桃花,繡工精湛。

她抬眼看到餘虓烈,歡喜地要跑過來,又怕帽子掉下來,便抬起一隻手按在自己的頭頂,毛茸茸的一個小雪團子就衝到了他的跟前,因為跑動,她的雙頰也染上了粉色。

“哥哥,新年好。”

桑朵鎮還保留著習俗,上元節前都是年。

許冰葵仰頭無比自然地喊他,乖巧得仿似還沒從那個夜裏醒過神來。

看到她,餘虓烈也興奮不已,非得伸手去揪揪她帽子上的小球。

餘虓烈拍拍自行車的後座,等許冰葵坐穩了便大聲笑道:“來,哥哥載你去上學咯!”

他一腳猛力蹬出去。

這是個下坡路段,清晨的街上除了背著書包的學生沒有幾個人走動,他們便順著坡飛出好遠,速度極快。

這時,餘虓烈便感受到身後一雙小手悄悄地攀了過來,緊緊地拽住了他腰下露出來的毛衣。

隔著好幾層厚重的冬衫,可餘虓烈還是覺得她所觸之處,皆是滾燙,燙得他減緩速度,想要留住這份溫度。

可他速度一降,許冰葵便把手放下了……

餘虓烈恨恨地咬牙,剛準備再來個衝刺讓她抓緊,他們身後便傳來一聲呼喚。

“小葵花!葵葵!”

餘虓烈和許冰葵一同回頭,兆荔子站在岔路口的包子鋪前朝他們揮手,許冰葵這下又抓住了他的衣服,晃了晃,示意他停下來。

餘虓烈眸光閃爍,沉著臉,到底還是一條長腿抵住地,將車停穩了讓許冰葵下來。

而那頭的兆荔子已經甩著包子跑了過來,像隻企鵝一樣東搖西擺地跑上前,一把將許冰葵摟在了自己的懷裏,低頭蹭在許冰葵脖頸後,像吸貓一樣長長地吸了幾口氣。

餘虓烈一直看著,臉色更是冷了幾分。

“小葵花,新年好!想死我啦!”

許冰葵頭埋在她的懷裏,悶著聲回應她,可雙手在她身後不住地撲騰著想要掙脫,像隻腦袋陷進地洞裏的小兔子,手正上下揮舞著使不上力,便有隻大手握住了她。

兆荔子還沒表達完自己熱烈的想念之情,便有人強行將小葵花給“拔”了出去。她立馬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三步之外一個表情冷漠甚至帶著三分敵意的酷哥盯著她,在她眼皮子底下將小葵花給藏進了身後。

許冰葵抓住餘虓烈的手臂,露出一張粉紅的臉跟她打招呼。

“新年好啊,荔子。”

可兆荔子被眼前的酷哥奪走了所有的目光,方才還抱在懷中愛不釋手的人旋即被她拋之腦後了。

酷哥一雙如冬日深海的寒眸還盯著她,她便通紅著臉小步挪到了許冰葵的旁邊,求助似的拽住了許冰葵的衣角——她以東北人的身份發誓,她這輩子從沒有這麽扭捏過。

許冰葵投以疑問的目光,兆荔子便湊上前小聲開口:“小葵花,你咋有這麽帥的哥……”

她還差一個“哥”字沒說完,因為低頭時注意到了眼前那輛熟悉的“二八”單車,這車在如今堪稱古董了,全校也就餘虓烈一個土包子騎!

“嗯?”

她看了看車,又看了看酷哥。

隨後兆荔子手指著酷哥,臉漲得更加通紅,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再也不是那副嬌羞的樣子。

她像是被烈火燙了腳底板一樣在原地反複跳躍,一連罵出了好幾個北方人表示驚歎的詞。

“餘虓烈?”

餘虓烈在她跳腳時,將許冰葵重新按到自己的後座上,扶著車快速跑出好遠,在兆荔子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罵聲中回頭,露出一個充滿囂張氣焰的笑容。

這個嘲諷的笑容……啊,算挺熟悉的。

兆荔子又甩著包子追過去,嘴上還繼續罵著他:“餘虓烈你這是回娘胎重造了是嗎,你也不能怪別人汙蔑你找人代考啊!”

許冰葵在後座上捂著嘴直笑。

兆荔子有點委屈,隻能大聲嚷嚷將胸腔裏亂竄的這股氣發泄出去。

剛剛的心動來得太快,去得更快!

怪隻怪他們當時沒在一個考場,考完試就直接放假了,她都沒見過取下眼鏡、剪了頭發、打扮煥然一新的餘虓烈,所以才沒認出。不過,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等三人打打鬧鬧地到了教室,朱星吉正背對著門,抱著從海島帶回來的一大麻袋紀念品大肆兜售。

“來來來!大家都看看,我特意去最靈驗的廟裏求的符,都是開過光的,肯定保佑你們學業進步的!”

班上挺多人圍住他,樂得看他吹牛,卻全都不願被他坑錢。

餘虓烈湊過去一看,發現那袋子裏裝的都是小木牌,用金絲紅線穿著,朱星吉手上還掛著好幾塊,他扶正了一看,上麵寫著四個大字——金榜題名。

餘虓烈“哧”地笑出聲,身子往前傾,一大片陰影蓋在朱星吉桌子上,把他嚇了一大跳,以為是馬誌遠來了,趕緊推開眾人將東西一股腦塞到課桌下,回頭才發現是餘虓烈。

以前的小白胖子如今變成了小黑胖子,他反應迅速,看見餘虓烈像是見著了親人一樣,一隻黑黝黝的手臂猛地摟了上去。

“烈哥!”

大多數同學都沒認出餘虓烈,聽到朱星吉一聲含糊叫喚也不明所以,隻呆呆地看著眼前又高又酷的帥哥,待反應過來後才三三兩兩興奮地交頭接耳,目光一刻都不能從餘虓烈身上挪開,教室裏一時便熱鬧了許多。

“是新來的轉校生吧?朱星吉的熟人?”

“看上去像啊,他背著書包。他也太高了吧,和語文課代表差不多?但是帥多了,我們班上終於有一個正經班草了?”

眾人齊齊反駁:“這哪還是班草啊,這一來就得稱霸校草啊!冷酷校草哪裏跑!”

站在一旁的許冰葵已經不再像上個學期那般冷漠,此時聽著大家的討論內心歡喜,嘴邊便抿出了兩個小酒窩來。而兆荔子卻抱著胳膊,憋著笑看大家——看來今天眼拙的不止她一個。

而朱星吉雙手鎖住餘虓烈,搖了搖他的身子,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雙眼發光,大聲號道:“烈哥烈哥,快來,借你的手一用!”

他在餘虓烈的拳頭攥起來時終於鬆開了對餘虓烈的桎梏,但是又連忙轉握住了餘虓烈的手腕,扯開課桌下的麻袋,猛地將餘虓烈的手塞了進去,又握著在袋子裏攪了攪。

在場沒人能看懂他的操作,隻聽到他重新大聲吆喝:“來來來,你們不信我去廟裏開光了,現在給你們再開光一次。”

朱星吉兩隻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了,哥倆好地想攬上餘虓烈的肩膀,可踮起腳來也隻夠得到他的腰。

“年級第一名的手,怎麽樣?”

他信手拈來一句廣告語,指著大家,**澎湃:“無須代考,你,就是黑馬!”

朱星吉不管自己的話此刻引起了眾人多大的反應,餘光瞥到許冰葵,眼睛又亮了些許,連忙湊過去嬉皮笑臉道:“不然小葵花也來幫我助助陣?”

他站上講台,出口又是一句廣告語:“不是黑馬,但我,穩紮穩打!”

許冰葵捂住嘴退後幾步,驚恐地搖了搖頭。而兆荔子看著眼前同學已經扭曲了的麵部表情,伏在許冰葵身上笑彎了腰。

被利用的餘虓烈臉都黑了,連忙抽出手來,卻發現自己小拇指鉤著一根紅線,牽出了一塊牌子。他低頭一瞥,愣了一瞬,卻隱隱有了笑容。

而其他同學已經被朱星吉口中的爆炸消息轟暈了——這人就是餘虓烈?

眾人看看餘虓烈的臉,驚歎道:短短一個寒假,餘虓烈去整容了?

隨後大家又齊刷刷地從上而下打量起他的穿著,又是一個疑問:短短一個寒假,餘虓烈家暴富了?

教室裏安靜了下來,小眼鏡同學舉起了手:“給我來一個!就最上麵年級第一摸過的那個!”

一語激起千層浪。

眾人反應過來後,立即湊上前去將朱星吉團團包圍——誰還管冷酷校草往哪兒跑啊,馬上高三了,還是年級第一摸過的牌子更吸引人!

而餘虓烈退開一步,一雙長腿倒退著悄悄來到許冰葵的身邊,他垂首看著眼前嬌俏得像個精靈的小女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右手握拳,隻能看到長長一截紅色的穗子垂了下來,在空中晃**了兩下。

許冰葵投以疑惑的目光,卻乖乖地伸出自己的手,攤平了放在他拳頭底下。

“來,冷酷校草隻給你開光。”

一塊微涼的、殘留著他的體溫的木質小牌被放到了她的手心處。

餘虓烈聽著耳邊朱星吉激動的叫賣聲,小聲笑罵道:“他們那一袋都沒用,隻你這個管用。”

等餘虓烈的手挪開時,她才看到小牌子上刻著的三個粉色大字:桃花運。

許冰葵滿麵通紅,燦若桃花,小聲囁嚅道:“我現在……要什麽桃花運啊……”說是這樣說,藏在背後的手卻輕輕握緊了掌中灼人的木牌。

偏偏餘虓烈還低頭湊過來,氣息拂過她的碎發,搔得她耳尖又燙又癢。

“話別說這麽早哦小妹妹,憑此符,可隨時兌換一個冷酷校草,使用時效不限,使用功能不限。”

馬誌遠進教室的時候,朱星吉已經小賺了一筆,見到班主任的身影便連忙把手機收款碼藏了起來,抱著隻剩半袋的牌子躥回了座位。

路過馬誌遠時,他還拜了個晚年:“喲!馬老師,新年好嘿,您看上去又年輕了不少!”

馬誌遠手裏卷著本書,賞了他腦門一下,這才笑眯眯地走到講台上站定,注意到了旁邊坐著的餘虓烈,看到對方這一身打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可很快便笑了起來。

“過年前有同學反映我們班上某位同學找哥哥來代考,為了解實情,我與對方家長打了近一個小時的電話,其家長再三表示,該同學家裏一脈單傳,根本就沒有哥哥。”

馬誌遠走下講台,拍了拍餘虓烈的肩膀,玩味地問:“那麽,這位帥氣的‘哥哥’,怎麽又跑到我們班上來了呢?”

眾人哄笑,朱星吉還起哄大喊:“可不是嘛!這‘哥哥’還敢考年級第一,氣死好些個人。”

他說前半句時笑得開懷,後半句話卻陰陽怪氣,指的就是那日造謠汙蔑的幾人。

餘虓烈此刻漫不經心地站起,他背對著眾人,高大的身影籠下一大片陰影,將或友好探尋、或真情憧憬、或嫉恨怨憤的視線統統抵擋住。

他重複著第一次在這個教室裏做的自我介紹,聲音輕飄飄的,卻讓其他人情緒高昂:“我是餘虓烈,x-i-ɑo-xiɑo,不叫餘虎烈,也不叫餘彪烈,更不叫餘九虎烈,更不是其他任何一個人。”

朱星吉興奮地吹了聲口哨,他抱著小眼鏡同學的胳膊,興奮地大喊:“我以前就覺得他這段開場白過於裝相,但沒想到放在今天能這麽帥!太酷了!”

其他人也鼓起掌來,隻覺得現在這個光芒四射的背影和之前那個又土又弱的人漸漸重合,此刻他們回想一番,其實無論是哪個他,的確都能第一時間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最後是馬誌遠笑著喊了停,他看了看腕表,早讀課快要結束了,便掐著點宣布了一件正事。

“春季運動會又要到了?我要報名,我的闌尾已經不在了!”朱星吉一馬當先,他還為上次訓練了小半個月,最後因為闌尾炎放棄比賽而耿耿於懷。

馬誌遠搖了搖頭,神秘兮兮道:“知道我們學校的校慶是哪一天嗎?五四青年節。”

他清了清嗓子,微笑著繼續道:“今年是我們學校創辦的第四十周年,學校將在五月四日當天舉辦大型文藝會演,屆時會開放禮堂,邀請家長們前來觀看表演,而你們,那時便是舞台上的主角。

“學校鼓勵大家推陳出新,創新作品,所以大家要是有節目想要表演的話,找文藝委員報名,之後會由學校審核。”

馬誌遠端起茶杯抿了口枸杞茶,優哉遊哉地看著台下眾人:“你們好好準備準備,每個班最少出一個節目,看你們的了。”說完,便捧著茶杯走出了教室。

坐在第二組正中位置的文藝委員周瀅瀅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這樣的大型表演,不知道要耗費她多少時間和心血來統籌安排。

周瀅瀅的同桌拍拍她的手,出主意道:“你可以找幾個人來一個小提琴合奏嘛,走高大上路線,肯定能行。”

周瀅瀅搖了搖頭:“太難找了,而且我期末考試考砸了,我爸媽已經不許我碰小提琴了,我還是下課去找馬老師推掉這個任務吧。”

她們說話聲音不小,坐在前麵幾個位置的餘虓烈聽見,卻低頭沉思起來,伸手摸了摸桌兜裏塞滿的武俠書,心中有了主意。

待下課鈴響起時,周瀅瀅從他的座位路過,他便起身跟了過去,在辦公室前的走廊上喊住了她。

餘虓烈雙手插著褲兜,一條長腿朝前晃了晃,痞氣十足,看過來的眼神卻十足誠懇:“周年慶的節目能交給我來安排嗎?”

之後的三天,無論是上什麽課,餘虓烈都低著頭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寫寫畫畫,不知在搗鼓些什麽東西,偏偏老師們都看出他開小差,卻拿他沒辦法。

誰能拿一個臉皮厚如城牆的學霸有辦法呢?對,重點就在於他臉皮厚。

“餘虓烈,你來給大家講解一下這道題。”

曆史老師坐在講台上扶了扶眼鏡,他講解期末試卷講了兩節課,別說做筆記了,他就沒見餘虓烈抬過頭看他一眼!

餘虓烈被點名,才慢悠悠地抬頭起身,臉上卻是一副像是專心做事被打擾的樣子,濃眉深鎖,直接側頭看向右側第一組坐著的許冰葵,聲音柔得不像話,問道:“第幾題?”

許冰葵也絲毫不做掩飾地耿直回答:“第五大題的第一小問。”

他們倆這一來一回,曆史老師氣得長壽眉都顫了幾下,卻沒想到接下來學生的話更可氣。

“哦,這題啊……我的答案太簡略了,怕你們聽不懂。”餘虓烈雙手握著試卷抖了抖,看一眼題目,便從抽屜裏抽出本曆史書翻看,幾秒鍾後氣定神閑地合上書。

“對,詳情請翻閱《經濟史》第六十八頁第三大段和第五大段。”

曆史老師不信邪,奪過他的書,翻開第六十八頁仔細查看,隨後仰頭瞪著他,口中卻對其他同學講道:“快訂正吧,這兩段要牢記,去年高考就考到了!”

餘虓烈無辜一笑,問道:“老師,我可以坐下了嗎?”

曆史老師剜他一眼,隨後無奈地笑道:“坐吧坐吧。”

十分鍾後,曆史老師拎著朱星吉的耳朵,將人提溜了起來,另一隻手上還繳獲了一堆戰利品——是他從網上新訂的符,上個課間剛讓餘虓烈開過光,準備下了這節課就送去一班。

他早就把市場給打通了,整個高三,自一班到二十三班,百分之五十都已經發展成他的客戶了,全找他團購。

曆史老師看著左邊一塊牌子寫著“金榜題名”,右邊一塊牌子寫著“蟾宮折桂”,嘴角抖得不受控製。

“朱星吉,沒想到你個小腦袋瓜,還挺迷信的哈。”

朱星吉見老師沒往校園倒賣商品方麵想,鬆了口氣,連忙賠笑:“老師您放我一馬唄,您把東西還我,我這就收起來。”

“放你一馬可以,但是……”曆史老師冷笑,“你會答題嗎?你能整節課不聽講,站起來一看題目就知道答案在哪本書哪一頁哪一段上麵嗎?”

這下餘虓烈倒是耳尖,手上還“唰唰”地寫著什麽,卻已經仰起脖子朝這邊喊道:“承讓承讓。”

朱星吉羞恥地低下了頭,恰巧下課鈴響起,曆史老師便將手中的牌子都放回他桌子上,臨走前還補刀:“朱星吉你做得對,拜拜佛求點符,曲線救國嘛!”

下一節課是班會,正好到了換座位的時候,許冰葵和兆荔子現在坐第一組,今天一換座位,她們就又和餘虓烈成前後桌了。

一下課,餘虓烈便揉著脖子朝許冰葵走來,他甩了甩手,伸展開方才一直蜷在座位上的身子,隨後搬起許冰葵的桌子,笑著道:“來吧,乖乖過來我這裏。”

兆荔子翻了個白眼,而許冰葵懷裏抱著書袋筆袋已經站起,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回到了第二組的位置。

兆荔子搬著桌子還在艱難移動,許冰葵放下手中的東西便跑過去幫忙,餘虓烈也上前準備搭把手,卻被她光明正大地白了一眼:“你倆要不要這樣!”

餘虓烈故作疑惑,接過她的桌子,安慰道:“這一個月還有你受的。”

平常班會課就是給他們自習的,馬誌遠進來說上兩句話,鼓舞一下士氣,便讓他們好好自習,如果有難題的話也可以前往辦公室找老師答疑。

他走後,許冰葵剛拿出數學卷,她的新前桌就回過了頭,陰影蓋住她,遞過來一個本子,本子正中央還畫著一朵歪歪扭扭的葵花。

許冰葵疑惑,隻見他點點下巴,示意她打開。

許冰葵翻開封麵,便見第一頁空白處有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甚至墨跡未幹——《倚天之武林大亂燉》。

“這是你寫的?”許冰葵手上又迅速翻開一頁,匆匆瀏覽一遍,越看到後麵眼睛越明亮,驚喜地看他,“你今天上課就是……在寫這個?”

餘虓烈點頭,嚴肅道:“是,還請女俠幫我看看劇情,嚴格把控一下質量。”

距放學鈴響起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了,最近桑朵陰雨連綿,餘虓烈見教室外天漸漸陰沉,這才敲了敲許冰葵的桌子,將還沉浸在劇本裏的人喚醒了。

他倆新學期已經不再去小葵花道館打拳了,原本就是為了餘虓烈強身健體,如今知道他的“真麵目”,也沒有必要再去學那些皮毛。

而且他們是準高三生,下午放學前又增加了一節自習課,她從道館回家就得十點鍾,雖然春田沒說什麽,可每次見她晚歸都拉下了臉。

餘虓烈隻偶爾去打打拳,宋森已經回市裏了,他去了道館也還能碰見他的“師哥師姐們”,鍋蓋頭小男孩艱難地抻著腿,眼淚鼻涕直流地問他為什麽不堅持下去。

餘虓烈優哉遊哉地吃著冰激淩,吸引了所有花花班同學的眼球,一手揉亂了小男孩的鍋蓋頭,笑道:“隻有小朋友才會因為媽媽說的要堅持,然後來這裏偷偷地哭。”

氣得鍋蓋頭小男孩往他鞋子上狠狠地跺了兩腳。

由於餘虓烈的行為惡劣,許菏年也不準他來道館了,除非他丟掉手中的冰激淩。

“咚咚——”

許冰葵還未抬頭,一隻大手伸了過來,蓋住了她正閱讀的那部分。接著他將食指豎了起來,朝她搖了搖,隨後又抬起了手掌,兩根修長的手指比了個小人行走。

這是在說:先別看了,咱回家吧。

小人在本子上遊走一圈,伴隨著他口中的一聲“boom”,步伐越來越急,跑一樣躲進了旁邊那堆書下,又抖了抖身子,像是抖落了身上的春雨。

許冰葵這才抬起頭來,笑盈盈的,歡喜地看著餘虓烈。

餘虓烈收回手,半途中又改道撫上了她的小腦袋,笑道:“再不走,我倆真的要成落湯雞了。”

怕碰上大雨不好回家,兩人今天也沒騎單車,許冰葵一路上忍不住地和他談論起本子上的故事,絮絮叨叨的,生怕還沒講完路就到了盡頭。

第一次見她這般可愛的模樣,餘虓烈拿出忘記換回來的老年機,偷偷按了錄音鍵,而她全然未覺,還興奮地說著話。

“我還沒看到最後,最後發生了……什麽呢?”

餘虓烈一本正經:“張無忌的紅顏知己們被東方不敗、蕭峰、郭靖他們拐跑了。”

許冰葵秀氣的眉毛皺了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真的嗎?他們不是為了倚天劍來的嗎?怎麽東方不敗還搶紅顏呢……”

看她一副癡迷的樣子,餘虓烈輕笑出聲:“逗你的。最後他們回歸自己的世界,爭來奪去後,發現全是一場夢。”

兩人一路聊著,很快便到了熟悉的青石路上。

餘虓烈看著旁邊興奮不已的許冰葵,拍了拍她的腦袋,在小腦袋轉過來朝向他時,狀似隨意地問:“小葵花,我可以邀請你負責旁白部分嗎?”

他話音剛落,許冰葵便瞪大了眼睛,看到他堅定的眼神,知道他認真無比後,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

過去十幾年來的偽裝、上台後的困頓以及不能開口的自卑沮喪一瞬放大百倍湧上心頭,她仿佛又變回了無助的七歲小孩,被奶奶關在房子裏,從此便決意封閉自己。

她慌亂地低下頭,手攥緊了書袋,輕輕搖了搖頭,話說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磕磕絆絆:“我……我不不……不行。”

許冰葵想一想那場景便害怕得很,想到什麽似的,立即抖著手把本子從自己書袋裏掏出來,像是燙手山芋般,一把塞進了餘虓烈的懷裏:“我……我也不看了,還……還你。”

隨後她便匆忙地往前走兩步,想逃,可身邊人卻停了下來。

許冰葵心頭一團亂麻,卻因為擔心餘虓烈是否生氣而止住了腳步,剛想回頭央求他,身後便傳來了聲音。

“你這個想法很棒,他們在各自的世界收到同一份武林大會的邀請,勝出者便能拿到倚天劍,所以大家穿越進一個空間,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價值觀……這根本就是武俠大亂燉!”

——是她的聲音!

許冰葵身體一頓,驚詫地回頭便看見餘虓烈舉起的手機,原來方才他們一路交談,全被餘虓烈給錄了下來。

錄音還在播著,餘虓烈停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她。

“其實東方不敗才算是敢愛敢恨,結尾才能拿到倚天劍後,將它沉入湖底……

“最後他們的故事,都圓滿了是嗎?”

餘虓烈慢步走上前來,握住了女孩顫抖僵直的肩頭,輕輕地敲了她一個腦瓜崩。

餘虓烈食指彎曲,又用指節輕柔地撫過她的眼角,所觸之處一片幹燥,他在心中悄悄地鬆了口氣:很好,還沒把人嚇哭。

他其實是小心翼翼的,可看著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堅定,道:“不準你說自己不行,不準你妄自菲薄,不準你丟棄自信,不準你哭鼻子,不準……你又把自己藏起來。”

許冰葵鬆開被帶子勒出紅印的小手,改為攥住了少年的衣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她試探著問:“我……我可以嗎?”

餘虓烈笑著在她麵前重新按下播放鍵,待錄音結束後立即肯定道:“你當然可以。”

高大的少年彎腰,捏捏她的臉,又一手指著自己的臉,一本正經道:“你看看我,這張校草的臉上現在就寫著三個字——你可以。”

許冰葵破涕而笑,羞極了似的,背過身偷偷吸了吸鼻子。

而餘虓烈又湊上去,嬉皮笑臉地逗她。

事實上,錄音中許冰葵的聲音充滿朝氣,她完全沉浸在了故事中,講述內容時雖然還有些磕絆,但絕對算不上結巴,反而能聽出她豐富多彩的情感,娓娓道來的敘述風格,正合適。

而餘虓烈的話,把她從七歲那年的小黑屋裏真正救起。

許冰葵回到家時,眼尾鼻頭還是粉紅色的,一看就像是受了欺負。看到春田在工作間,她用那像是含著撒嬌委屈的鼻音喊了聲人便上樓回了房間。

春田隻看到她的背影,卻知道她肯定是哭過了。

春田放下手中裁衣的剪刀,端起果盤追了過去,見許冰葵已經拿出練習冊做題,立在那兒沉吟好一陣,終於問道:“放學回來路上發生什麽了嗎?”

許冰葵趕忙搖頭,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避開春田。

春田見她不說,隻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隨後離開。

當樓下廚房響起燒菜聲音後,許冰葵又打開書包,拿出了畫著小葵花的本子,匆匆翻了幾頁,看著上麵塗塗改改的痕跡,如獲至寶般緊緊捧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