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怎麽就撞他懷裏去了?”“他扒拉我。”

聯考分散考場和座位,許冰葵考前已經和餘虓烈打好招呼。春田奶奶的旗袍鋪子最近訂單量大增,她這幾天都在鋪子裏幫忙,考試放學早,不能和他一起回家了。

她還擔心之前那幾個混混少年會繼續找餘虓烈麻煩,末了還叮囑他,嘴上說著與第一次見麵時同樣的話。

“放學結伴回家。”

但是這個“伴”,卻是讓他找其他同學了。

而餘虓烈表麵上乖乖答應,卻根本沒有認識其他人的打算,連著兩日都是形單影隻,考完試隻能乖乖回家給爺爺澆菜。

周一開始,七班同學要提早半個小時去操場跑步,這個時候的清晨,太陽還籠在薄霧裏,朝手心裏輕輕哈一口,都會有白氣。

大家被家長們從被窩裏拽起來的起床氣一直憋到了學校,而餘虓烈懷裏揣著糖炒栗子和烤紅薯,慢悠悠地晃到許冰葵麵前。

他們兩個站在榕樹下,餘虓烈賤兮兮地挑眉,讓許冰葵湊近一點,再湊近點。許冰葵的小腦袋都要撞上他了,他才拉開自己的校服拉鏈,一股混雜著栗子和紅薯的甜膩香味就散發開來。

餘虓烈把熱氣騰騰的紅薯捧到她眼前,背過身擋住其他人,看著女孩瞬間驚喜而睜大的眼睛,柔聲說道:“你先嚐一口熱乎的,等會兒到教室涼了就沒這麽好吃了。”

馬誌遠上周說第一次跑操會過來排好隊形,餘虓烈看了一圈沒發現他的身影,低頭看著正猶豫的許冰葵,說道:“吃吧,馬老師還沒來呢。”

許冰葵看著金燦燦的紅薯,抿著嘴,在餘虓烈的再三催促下,仰起頭笑彎了眉眼,隨即接過了他遞來的小勺子。

餘虓烈剛幫她撕開一小塊皮,旁邊衝過來一個圓滾滾的身影。

馬老師沒來,可有人來了啊!

這個點兒,大部分同學都沒吃早餐,早就聞到那股誘人的香味了。

這麽大的**,其他同學看了眼那邊鬼鬼祟祟的兩人,一個冷酷萌妹,一個古怪書呆子,都壓抑住了自己,隻是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可朱星吉沒有……

“吃著呢?”

朱星吉猛地衝上來,把許冰葵嚇得手一縮,勺子掉到了地上。

許冰葵把勺子撿起來,起身時餘光瞥見馬誌遠一身運動服朝這邊慢跑過來,連忙攥緊了勺子放進口袋裏,低頭小聲說道:“我……我不吃了。”說完就跑開了。

餘虓烈捏緊了拳頭,想往朱星吉臉上揍,可看著朱星吉賤兮兮湊過來的笑臉,隻好把紅薯從懷裏拿出來,壓低聲音無奈道:“吃吧,勺子掉了,你將就著吃。”

他又把栗子拿出來,封緊口子放進口袋裏繼續焐著。

“哎!謝謝烈哥!”朱星吉有了個大紅薯,也不惦記餘虓烈手裏的栗子了,趕緊狼吞虎咽了幾口。

餘虓烈沒再管他,站在隊伍後頭,等著馬誌遠和正低頭臉紅的體育委員安排。

許冰葵今天沒再穿小裙子,披著個紅色的小鬥篷,應該是春田奶奶新做的,那個紅還是新的豔的,在太陽還隻是蒙蒙亮的時候,火紅火紅地映著餘虓烈的眸子。

終於排好隊形,朱星吉擦擦嘴在班主任的呼喚下歸隊,將剩下的半個紅薯藏入懷裏。

許冰葵站在最前麵領隊。

霧漸漸散了,有星星點點的水汽落在大家的頭頂、眉頭和睫毛上,餘虓烈剛抹了一把自來卷頭發,便看見前頭的許冰葵拉著自己的鬥篷帽子戴上了。

尖尖的帽子上墜著一顆小小的雪白毛線球,隨著許冰葵的跑動也慢慢地晃**著,像是心理醫生手中催眠病人的利器,餘虓烈的目光和心也跟著一起晃,他隻顧盯住那顆小球了,沒發現自己的步伐加快許多,離那顆小球越來越近,慢慢地一伸手就能觸到。

他很想揪一揪,鬼使神差地伸手,剛抓住那顆球,身後便傳來馬誌遠的戲謔聲和同學們的哄笑聲。

“哎!餘同學你從隊尾跑到前頭,怎麽就去揪小姑娘的帽子了?”

餘虓烈一怔,像是從催眠中醒過來,而許冰葵的帽尖已經在他手中,他手一顫,輕輕地拽了下來。

許冰葵也應聲回頭,還沒看清形勢,就撞在了身後人的胸膛上。

許冰葵被結實一撞,小身板往後一仰,差點跌了一跤,幸好餘虓烈拉了她一把。

馬誌遠還在場,同學們不敢太起哄,隻是嬉笑著追了上來,繞過兩人又往前跑,頻頻回頭。

許冰葵似乎聽見對方怦怦作響的心跳聲,而自己連激動都是慢一拍,意識到他心跳加速後,自己胸腔裏那顆心才活躍起來,漸漸地跟他同步。

餘虓烈收回手,低頭跟她講話,聲音低沉:“體育委員,你抬頭看一看,咱們的隊伍都跑遠了。”

話音剛落,許冰葵便推開了他,低著頭又戴起帽子,像是掩蓋什麽一樣,一言不發地追上隊伍。麵對眾人探尋揶揄的目光,她又恢複了平常的冷漠、不可親近的模樣,隻有隱藏在帽子和發絲間的兩隻耳朵紅得厲害。

餘虓烈也追上去,這次與小葵花並排,乖乖地直視前方,不再拽人家的帽子了。

最後收隊時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朱星吉腳步一滑,被一塊小石子給滑倒了,懷裏先滾出來半個紅薯,接著才實打實地摔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了紅薯上……

他站起來摸了下褲子,手上沾著香甜的黃色物體,正想懷疑地聞一聞時,旁邊的同學已經哄笑成一團,饒是他臉皮厚,也迅速把校服外套脫下來圍在腰間,漲紅著臉跑向廁所,隻留下一句——

“你們沒良心!都不來扶我一把,笑什麽笑!”

往後的日子裏,每個清晨披霧而來的學生都能看見操場上跑操的那個班級,帶頭的是全班最矮的女生,偶爾還能聽見她軟糯的聲音帶著大家喊“一二一”,而隊尾最高個兒的男生不知是好勝心強還是什麽原因,每每還沒跑半圈便按捺不住,非要趕上第一,和她並排而行。

聯考成績下來,七班第一個看到成績的是餘虓烈。他抱著作文本去馬誌遠辦公室,成績單就放在桌上,他低頭瞄了一眼。

說是一眼就是一眼,還沒來得及細看,一旁的數學老師喊他幫忙扛桶裝水了。可就一眼,他便看到許冰葵的名字正掛在第一的位置,便扭頭出去了。

因此他在同學們都有點**的語文課上,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急不躁,顯得穩重成熟。

朱星吉趁馬誌遠還沒來,湊過來拍了他後背一巴掌,在他轉頭遞來死亡凝視之前,嬉笑著問:“烈哥,你是不是已經見著成績單啦?你是不是考得特好啊?”

一說起這個,餘虓烈的唇邊便掛上抹笑意,眼神也柔和了,不像是因為自己成績好而竊喜的樣子,倒像是看見自家孩子考上第一的“別人家的爹媽”。

“嘖!”朱星吉近來越發膽大包天,撞了撞他的肩膀,“你別光著笑啊,你看到我的成績了嗎?”

餘虓烈把書卷成圓筒狀,把朱星吉的大腦袋給按了回去,扶了扶大黑框眼鏡:“看到體育委員的了,考第一。”

“噝——”朱星吉又抬起半個身子,看向那邊的許冰葵,女孩靠著窗正在安靜做題,白色的窗簾被風吹起來遮住了他的視線,再落下時便露出她精致的臉,倒像是入畫了。

換作別人可能會心跳漏跳一拍,可朱星吉不懂美,隻對著她的成績嘖嘖稱奇,豎起大拇指:“我想過她會很強,沒想到這麽強!”

“那你自己呢?”朱星吉追問,看餘虓烈搖頭後,眉飛色舞地給他分析,“那你肯定是排名靠後了,不然從高到低看下來怎麽還沒看到自己的排名。”

餘虓烈沒理會朱星吉,朱星吉還想說點什麽,馬誌遠便紅光滿麵地走進了教室,第一件事果然是公布成績。

成績單複印了好幾份,每個學習小組都可以保留一張,因為是流動座位,編外人員餘虓烈……沒有小組。

餘虓烈也沒在乎,背靠著椅子,目光一直看著左邊。果然,兆荔子看到成績後激動得一把摟住許冰葵。無論被她撲上來幾次,許冰葵都像隻受驚的兔子,而他每次都想走過去把兆荔子從女孩身上薅下來!

他正咬著後槽牙,朱星吉在他身後大叫一聲,隨後把他整個人拽了過來,指著手中的成績單大喊道:“烈哥烈哥!你排名第二!語文113分、數學125分、英語134分,班級第二!”

全班的目光都匯聚在餘虓烈身上,驚奇的、震驚的、羨慕又沮喪的,而餘虓烈習以為常,毫不在意:“哦。”

朱星吉則看著自己在班級裏中等偏下的成績撇了撇嘴,為了方才說的話而臉蛋火辣辣作痛:“好小子!你藏得真深!”

說好的書呆子都隻會死讀書呢?

而且為什麽餘虓烈自己排名就在第二,他的眼中卻隻有第一名的名字!

朱星吉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皺著眉平靜下來。他想到了上次的蛋糕和酸奶,還有栗子和烤紅薯,總覺得這其中肯定有聯係。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張大了嘴,看著餘虓烈的眼神都帶著不可置信。

他又一次按住餘虓烈的肩膀,在對方回頭看過來時,像發現什麽秘密一樣湊近了對方的耳邊,冒著生命危險對其進行勸導。

“你該不會是想要拿第一名,才接近體育委員的吧?你這樣……嘖,沒說你陰險啊,但是這樣不太好,拿第一要憑實力,你不能忽悠人家小姑娘啊!”

朱•沒有感情的造謠機器•星吉看著餘虓烈的臉色越來越黑,訕訕地鬆開手,輕輕撫平他的衣領,尷尬地補充一句安慰:

“哈哈……我相信你,你還是有這個實力的……”

被朱星吉這麽一說,放學路上兩人並排騎行,許冰葵正在跟餘虓烈講《倚天屠龍記》的大結局,而餘虓烈卻稀裏糊塗地說:“女俠,我發誓,我絕對不是為了提高語文成績才黏著你不放的。”

許冰葵一愣,因為他的話差點撞上路邊的柱子,手上也慌亂地搖出陣短促的鈴聲,一不小心揭了他的短:“不是因為害怕……那幾個混混嗎?”

餘虓烈喉頭一哽,有點苦惱,但想到自己屢次在她麵前裝可憐,此刻頗有點兒跳進黃河洗不清的冤屈感。

他在許冰葵躲閃著視線不敢看過來時,搖了搖頭,隨後為自己澄清:“我接近你,絕對不是因為我需要什麽。”

不是因為我“軟弱可欺”,不是因為我成績不行,全都是因為你,每向你靠近一厘米,我就向全世界的最美好靠近了一厘米。

許冰葵有點被繞暈了,似懂非懂,但是第一次看見餘虓烈如此鄭重認真的樣子,隨即回頭朝他露出個靦腆的笑容。

“不管怎樣……都行。”反正是你。

白晝越來越短,街道兩旁的商鋪與高高的路燈陸陸續續亮了起來,餘虓烈看著燈光下女孩的燦爛笑容,所有的介意一並散去。

他也笑著追上去,再開口是真心誇讚的語氣:“你這次689分,數學大題全做對了?”

許冰葵點點頭,想到今天馬誌遠笑眯眯的樣子,也開心道:“你也考得很好,明天把語文……試卷給我看看,我幫你整理錯題。”

“好嘞。”餘虓烈想到兩人的約定,笑道,“放心吧,馬老師肯定不會撤掉我的職位。”

兩個人騎行至路口,前麵傳來許冰葵愛吃的包子的香味,在她與他道別要拐進青石板小巷前,餘虓烈穩穩地停下來,招呼著老板包上兩個包子。她就在不遠處安安靜靜地等待,在他跑上前時,遞上一個甜美笑容。

而兩個人今日沒開口的話,都會在成長路上的某一日,麵對麵地說出來,就算在這樣的嘈雜人流中,他們的眼中也同樣隻有彼此。

聯考結束,冬季運動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課間馬誌遠把許冰葵喊走了。

餘虓烈從衛生間出來,甩著手上的水,遠遠地便看見許冰葵站在班級門口,手上攥著張紙,有點為難地躊躇不前。

他走近,從她身後伸手輕輕取走那張紙。

是運動會報名表。

許冰葵抬頭見是餘虓烈,莫名放鬆下來,臉上帶著她察覺不出的依賴表情,甚至還有點……撒嬌。

“你報名嗎?”

餘虓烈逮住機會不放,看了看項目之後問道:“報名有獎?”

“有。”許冰葵連忙點點頭,給他算道,“馬老師說了,拿項目第一……可以給班級加……10分,還有獎狀。”

看著她認真的樣子,餘虓烈唇邊都是笑意,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在她麵前筆直站好,柔聲逗她:“我看上去這麽具有班級榮譽感嗎?”

許冰葵一愣,想起他在競選班幹時的演講稿,鄭重地點頭:“有的。”

餘虓烈的笑容越來越大,一隻手正想揉她的腦袋,身後馬誌遠的聲音傳來。

“誰這麽具有班級榮譽感啊?”馬誌遠邊走邊啜茶,看著餘虓烈也笑眯眯的,“那你給我報項目,帶頭支持小許同學的工作。”

他一走近,許冰葵便退後一步,可眼神還在餘虓烈抬起的那隻大手上,眸子閃了閃,等他放下手,她才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睫。

“必須支持。”餘虓烈爽朗一笑,拿出筆,在紙上鉤了兩個項目,跳遠和跳高。

馬誌遠眯著眼一看,樂了:“挺適合你,長胳膊長腿的。”

馬誌遠是來取上節課落下的教材,見體育委員開展工作如此順利,立馬趕往其他班級,留下他們兩個還站在原地。

餘虓烈手上還拿著登記表,知道許冰葵為難,便主動把它塞進自己懷裏:“我來登記,明天還你。”

許冰葵驚喜地點頭,剛想道謝,便又聽見他壓低聲音湊近了說:“那今天回家路上,你要給我再講講張無忌和趙敏的大結局。”

許冰葵已經察覺到他每次引誘自己講武俠故事的企圖,心頭一暖,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兩人這才一齊進教室,許冰葵繞過講台回到自己座位,回頭再看餘虓烈時,他已經拿著表格和朱星吉聊起了天。

而一旁的兆荔子看見她走來,焦急地湊了過來,咋咋呼呼地喊道:“小葵花快來,把你的試卷借我瞅瞅,我要訂正題目,不然老馬得削我了!”

許冰葵翻出語文試卷遞給她,然後體貼又自然地把錯題集也找出來。

兆荔子噘起嘴,回報許冰葵一個做作無比的“麽麽噠”。

兩個女孩現在已十分相熟,兆荔子帶著許冰葵與小組同學都聊上了天,也有更多的同學鼓起勇氣來請教許冰葵問題,許冰葵會耐心地在紙上寫好步驟或者講解,這樣就能少講些話。

也沒有人覺得她奇怪,在同學們眼裏,許冰葵還是那個好看卻話少的女孩,但有學霸的光環加持,又覺得她很親切並且樂於助人。

本來應該更熟悉的,可在兆荔子第一次挽著許冰葵胳膊要跟他們一起回家時,餘虓烈冷漠地掌著兩輛單車出現,無情地打破了兆荔子的夢——她從小就不會騎車!

許冰葵有了更多的人際交往,而餘虓烈仍然顯得很怪,一成不變的polo衫和過長的自來卷,他藏在厚重劉海下的眼睛從來就不在其他人身上停留,雖然已洗脫弱雞的身份,也是個學霸,但是身上總帶著一股子“喪氣”。

說白了就是不願意搭理人。

幸好朱星吉臉皮厚。

餘虓烈指尖夾著那張登記表,看著朱星吉時嘴角一彎:“運動會報名,800米或400米接力了解一下?”

朱星吉可願意為班集體發光發熱了,他正拿著餘虓烈的試卷在訂正錯題,馬誌遠明天要檢查的。他手中的筆沒停,直接說道:“行啊,幫我填一個800米長跑吧,‘食堂路上一道風’這個江湖名號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這麽爽快,餘虓烈十分滿意:“那你訓練時間的水我都包了。”

朱星吉有意外收獲,開心極了,撂下筆後學著旺旺牛奶廣告,叉著腰提出小小要求:“我要快樂肥宅水!”

最後,那張報名表是朱星吉幫忙,在班上找了一圈才填滿的。

可接下來訓練的日子,他一點都不快樂。

許冰葵掐著秒表,在朱星吉抖著肉跨過終點線後走了過來:“3分20秒。”

“怎麽花這麽久啊……”朱星吉捶地,氣都喘不勻。

餘虓烈在一旁喊了一聲,他翻起身來,順著餘虓烈的手指看到了一旁訓練的體育生們。

他們四肢修長,他們曬得黑不溜秋,他們練得肌肉發達,他們跑起步來……如流星趕月!

朱星吉手腳一軟,躺回塑膠跑道上,這下徹底生無可戀。

他委屈地看向許冰葵,帶著哭腔問:“別說我要跟他們比?”

許冰葵很同情他,冷漠的麵具有了一絲裂縫。她點點頭:“對。”

操場上空回**著一聲中氣十足的咆哮。體育生們四處張望,沒發現這邊有一頭待宰的小豬。

運動會越來越近,其他班級也組織了賽前訓練,放學後都會組隊來跑步,這裏兩隊報名了接力賽的同學在練接棒,那裏一隊人苦練八百米,一時操場便顯得有些擠了。

其他人走得還算早,餘虓烈和許冰葵二人就陪著朱星吉加練,他的用時已經越來越短了,拿個名次基本沒問題。

餘虓烈下場陪朱星吉,跑在他前邊還臉不紅氣不喘的,拿著瓶可樂**著他,實在遊刃有餘。

朱星吉吐著舌頭控訴:“烈……烈哥你不是人……你這麽全能哈……怎麽不報長跑!”

餘虓烈不刺激他,緩下步伐來等他。

體育生們因為訓練也留得晚,這幾天因為被搶占場地心裏多少有點不忿,有三人在邊上偷懶,這時就坐在台階上,帶頭的那人穿著4號球衣,看見他們跑過,評論了一句:“嘿!你看前麵那兩個,像不像在遛自己家的小胖豬?”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順著風吹進了他們耳朵裏。

朱星吉,當作沒聽見。他偷瞄了眼身邊一言不發又麵無表情的餘虓烈,心裏明白,烈哥是個弱雞,不能指望烈哥。

可他多少有點委屈和難過,提著那一口氣跑至終點。許冰葵有點興奮地捏著秒表迎上來:“2分35秒。”

朱星吉點點頭,捏著自己肚皮上的肉,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看見一旁的餘虓烈走開了。

許冰葵察覺到氣氛有些古怪,也連忙抬腳跟上,傻乎乎地跟著餘虓烈在胸前掛著哨子的教練麵前停了下來。

餘虓烈眉頭一皺,指著遠處坐在跑道邊上的體育生,下一秒許冰葵便見他一臉嚴肅地告狀。

“教練,他們幾個偷懶,從您去洗手間後就蹲在那兒偷懶不說,還罵我同學是豬。”

餘虓烈眉頭皺得更緊,在朱星吉終於反應過來跑上前時,又補充了一句:“這汙蔑了我家豬,我家豬可比他跑得快多了。”

許冰葵和教練:“……”

朱星吉撇著嘴,徹徹底底受到了傷害。

可餘虓烈太一本正經了,像是真的受到了嚴重的冒犯,教練隻好氣勢十足地吹一聲響亮的哨子,揮手把那三人招過來,凶巴巴地大喊:“平時偷懶就算了,馬上就去市裏比賽了還給我偷懶,加跑十圈,今天把你們訓成狗!”

餘虓烈點點頭以表讚揚,在體育生仇視的目光下,氣定神閑地帶著二人離開,隻是不回家,跑去小賣部逛了一圈。

這幾天氣溫回升,他們剛跑完,便一人拿了一根雪糕,在付錢時餘虓烈拿過許冰葵的雪糕,給她換了一瓶常溫酸奶。

三個人又晃**著回到操場,教練已經不在了,跑步的那三人也不敢停下來。

餘虓烈便舔著雪糕,在他們從自己身邊經過時大喊一聲:“嘿!這是誰家的傻狗啊!”

朱星吉登時不憋屈了,手舞足蹈得像個幾百斤的小傻子,而前因後果都搞清楚的許冰葵則捂著嘴,半張臉藏在餘虓烈的身後,也是藏不住的笑意。

運動會開幕式當天,陰沉了一個星期的天終於放晴,適宜的陽光打在紅白相間的跑道上,微風卷著廣播員**高昂的打氣呐喊聲飄**在校園裏。

學校在看台上按照班級劃分了觀賽區域,開幕式時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之後可以自行離座為參賽同學加油。

第一個項目便是男子跳高,跳高場地已經有很多同學去圍觀了,兆荔子一隻手牽著許冰葵,另一隻手扒拉開圍成一個圈的眾人,給許冰葵占領了一個最佳位置。

餘虓烈正在一旁熱身,扭頭便看到她倆,觸及許冰葵攥緊的兩個小拳頭和期待緊張的目光,他比了個“OK”的手勢,笑得張揚放肆。

許冰葵早已習慣他在自己麵前這副樣子,得到他的安撫便鬆了口氣,內心安定下來,可一旁的兆荔子卻是一愣。

站在不遠處的少年身高腿長,為了行動方便,那副醜得出奇的眼鏡早就扔在了教室,他穿著一身秋款運動服,認真地做熱身運動,那個笑容遞送過來時,她突然覺得他好像也不是那麽討厭。

餘虓烈身高一米八一,此刻站在跳遠選手裏,也算是高挑的。

主裁判設定的起始高度是1米2,橫杆每輪上升5厘米,選手可在任意一個高度上選擇試跳。

三次試跳取最高成績,成績相同的選手進行最後的對決,直至高度再上升後,隻剩一位通過選手,而當這位選手已在比賽中獲勝,仍可要求橫杆繼續上升至其指定位置。

餘虓烈連續拒絕了三次裁判的點名,在橫杆上升至1米55時,他才舉起了手,要求試跳,而這時,場內的運動員隻剩下三位了。

他一手蓋在後頸上,腦袋左右晃了晃,又張開手做拉伸擴胸動作。

兆荔子在一旁看著,隻覺得他真的好裝相,而許冰葵眼睛亮閃閃的,握著她的手,緊張卻又對他百分百相信。

在裁判宣布開始後,餘虓烈站在離橫杆二十米開外的空地上,右腿往外一側,開始邁步朝橫杆跑。

他的前腳掌著地,一步一步邁得很大,步幅均勻地朝前跑,又一步比一步快,像在腳跟處裝了彈簧似的,最後幾步弧線跑貼近橫杆,左腿一蹬……

許冰葵眼睛一眨不眨,便看見餘虓烈身體騰起,一雙長腿像是擺起的魚尾一樣,優雅地越過了橫杆,背部穩穩地陷在了海綿墊子上。

身旁的兆荔子手高高舉過頭頂,與眾人一同歡呼雀躍,隨後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哎呀媽呀,課代表腿老長老長了!”

許冰葵“噗”地笑出來,才發現自己的手在胸前合攏,方才激動時貌似第一個帶頭鼓掌。

餘虓烈從墊子上爬起來,拂了把遮眼的劉海,帶著光芒走到了候場區。

其他二人都要求試跳,卻三跳都接連失敗,橫杆被那人的後背碰落,和人一起掉在墊子上,他懊惱地用拳頭砸了一下海綿,才不甘心地走了下來。

這時候餘虓烈已經勝利了,在場的七班同學都興奮地抱成一團。

可餘虓烈卻再次活動肩膀,他方才背部離橫杆還有很大的空間,何不再試試呢?

眾人見他舉起手,“噝”地倒吸了口涼氣,便聽見他朝裁判說道:“直接上升6厘米吧。”

160厘米——是桑朵一中高中部的跳高紀錄。

他就是要跳161厘米,要刷新紀錄。

兆荔子興奮地大喊,這次不藏著掖著了,直接驚呼出聲:“哇!”

身邊聚集的同班同學都大笑起來,大多數人平時都沒和餘虓烈講過一句話,此時卻全都大喊著為他造勢。

新媒體部門的老師也興奮地抱著攝影機,找了個絕佳的位置,打算記錄這一刻。

餘虓烈淡然自若,視線鎖定許冰葵之後又露出一個笑容,隨後邁著長腿,走到了助跑點。

他已經熟練掌握了技巧,一滴汗滑進眼睛裏,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擠弄著右邊眼睛,抬腿奔向橫杆。

全場寂靜,都當緊張刺激的表演看了,大家呼吸一滯,便見到又一個完美的背越式跳高姿勢。

首跳即成功!首跳即巔峰!

全場爆出驚叫聲和掌聲,圍觀者的心還高高提在嗓子眼,非要再喊上幾句才能平息這份激動。

許冰葵的小臉因為興奮而升騰起熱度,她連忙繞過眾人跑到海綿墊旁,等餘虓烈站起後給他遞水遞濕巾,仰頭看著他的眼裏都帶著閃爍的星星。

裁判也很激動,跑過來問他還要不要再試試。

餘虓烈笑著搖了搖頭,喝了口水潤潤嗓子,便頗有些自知之明地婉拒道:“不了,等明年再長兩厘米,我再來試試吧。”

不驕不躁,裁判欣慰地點點頭,立即公布了成績。

人群漸漸散去。

餘虓烈低頭看著還緊跟在自己身後的許冰葵,伸手拍拍她頭頂的小花苞,第一次見她情緒如此鮮明的樣子,便開口逗道:“我剛才是不是特別帥?”

許冰葵重重點頭,想起方才兆荔子說的東北話,現學現用,毫不吝嗇地誇獎他:“腿老長了!”

餘虓烈一愣,隨後拍著大腿笑彎了腰,眼淚都溢出來,在許冰葵張皇無措時,帶著薄汗的手揉亂了她的頭發。

他大聲地誇回去:“老可愛了!”

兆荔子在一旁無言,覺得這兩人湊一起,老幼稚老愚蠢了……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往七班的區域走去,遠遠地便看見那邊哄亂成一片。

等他們走近了,看到有兩個高個子抬著擔架,從看台上抬下一個人,馬誌遠和體育老師小跑著跟在後麵,急吼吼地往操場外跑。

出狀況了。

幾人對視一眼,抬腿匆忙跑過去。

“什麽?朱星吉急性闌尾炎犯了?”兆荔子拉住一旁的同學。

“對。”女生剛剛和朱星吉就坐一起,現在還有點驚魂未定,“朱星吉臉都白了,一開始他說是吃壞了東西,後來捂著右側小腹就倒下了。我們都以為食物中毒,幸好馬老師和校醫一起來了,才說是闌尾炎。”

兆荔子坐下來拍拍她的背,安撫道:“沒事沒事,割掉就完事了,別擔心!”

而正在外圍站著的許冰葵拽了拽餘虓烈的衣袖,在他低頭時,皺著眉小聲說道:“還有二十分鍾……就是800米比賽。”

餘虓烈也皺起眉頭,朱星吉練了半個月,清晨跑操加上放學後的加訓,跑得體重都減輕了,卻在最後關頭……

可再可惜也沒辦法,許冰葵提議道:“我去取消他的……名額吧。”

說罷,她抬腿往裁判那邊走去,餘虓烈也默默跟著。

前方有一個班級也聚集在一起,正在為接下來的比賽打氣,中間簇擁著他們的運動員,看背影高高瘦瘦的,一回頭,餘虓烈便認出人來。

這不就是上次調侃朱星吉的4號男生嘛。

“我去。”餘虓烈大步一邁,拉住了許冰葵的手臂。

“啊?”

他微彎著腰,硬是把嬌小女孩掉了個方向,攬著她原路返回,勾唇在她耳邊輕聲笑道:“我去跑,給體育委員大人再拿個第一。”

二十分鍾很快便過去了,餘虓烈剛完成跳高,權當熱身了。當腰間別著發令槍的裁判叫到朱星吉的名字時,餘虓烈淡定自如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徑直走到對應跑道處等待。

“嗬!”兆荔子從後排跑上前,“他替朱星吉跑啊?”

許冰葵立即緊張地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有點心虛。

兆荔子揮揮手,不太在意,大嗓門卻也收了收:“他還挺有班級榮譽感哈!”

操場上各項比賽一起進行,隻要場地不衝突,跑道兩邊也圍著各班的學生,因此亂成一鍋粥,說話都要扯著嗓子大喊。

也根本沒誰去檢查這人是不是叫這名,是不是頂替了別人來比賽,隻要別大聲嚷嚷,鬧得裁判們下不來台就行。

各位選手已經在跑道就位,巧的是冤家路窄,餘虓烈左邊跑道上的就是4號,他一回頭與之對視,兩人視線相撞時迸發出來的全是火星子。

兩人都想在這次比賽把對方踩在腳下,都在彼此眼裏看到了幾個大字——傻狗,你就給爺看好了。

裁判的發令槍已經握在手上,槍口直直地朝向頭頂的天。

“預備——各就各位——跑!”

“嘭”的一聲,替少年們打響了青春之旅上永不服輸的一槍。

跑道兩側的同學們也瞬間被點燃了,激動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大喊著為同窗助威。

4號在內側跑道,看上去遙遙領先,而餘虓烈卻並不往旁邊看上一眼,隻是目視前方,全力以赴地向前衝刺。

他贏朱星吉當然輕鬆,可要想和體育生爭第一,他沒有對方長久苦練得來的持久力,隻能靠爆發力,隻能一步比上一步邁得更大、更快。

跑過一圈,他感覺後背已經浸濕。

重新回到出發的位置時,看到了兆荔子和其他同學,他飛一樣從她身邊掠過,還清晰地聽到她與其他同學聲嘶力竭的呐喊。

“課代表,加油——”

許冰葵呢?餘虓烈眉頭皺得緊緊的,開始擔心她是否中暑了,所以才不在跑道旁為他加油,腳下便跑得更快了。

可秋高氣爽,許冰葵哪能中暑?

4號在前,餘虓烈緊咬著不放,兩人已經甩開其他選手一大截距離。

過了最後一個彎道,兩人衝進最後80米,餘虓烈仰起頭咬著牙往前衝,他沒在乎自己與對手的距離,可餘光捕捉到跑道外側跟著他一齊衝刺的小小身影。

耳邊呼嘯的也不再是風聲,隻有女孩的喘息和聲聲呢喃:

“烈哥……快跑。”

他做夢一般,依言加速往前跑,可身子卻感覺輕飄飄在,等領先對方兩步衝過終點線了都還沒醒過神來。

因為慣性,餘虓烈往前多跑了幾步。他們班馬老師去了醫院,體育委員邁著小短腿陪跑,此時還在他身後,根本沒人安排哪個同學來扶他一把。

於是……脫力的餘虓烈一腳踩在不知道是誰亂扔的礦泉水瓶上,剛拿了雙項第一的功臣,五體投地地摔倒在地上,喘著粗氣,一動也不動了。

隨後趕來的許冰葵連忙把他翻了個身,自己連氣都還沒喘勻,跪在他身邊,著急地捧著他的腦袋左看右看,生怕他摔出個好歹。

“你沒……沒事吧?”她一激動,更加結巴了。

可餘虓烈眯著眼睛,太陽就在他頭頂,刺得他睜不開眼,曬得他腦袋更不清醒,一聽見她軟乎乎的聲音,看見她湊近的剪影,發暈地開口:“我剛才好像聽見你喊我……”他動了動唇,隨後咧出兩排晃人的牙齒,輕聲吐出兩個字,“哥哥……”

許冰葵炸了,手上用力,迅速把他的腦袋撇向另一邊,力道重得像是在他腦門上扇了一巴掌。

這兩個字比剛剛全力衝刺還要令她缺氧。

仰麵躺著的餘虓烈閉著眼,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笑出聲來,那放肆的笑聲像是不把她羞哭就不罷休。

她跪在一旁,雙頰紅得滴血,呼吸都亂了,可又做不到不管他,劇烈跑步後不能躺倒或坐下,應該要拉他起來走一走,緩緩勁才行。

許冰葵隻好湊近去看他是否哪裏不舒服,可目光怯怯的,一寸一寸挪到他的身上。

少年的前襟徹底被汗打濕,有汗珠沿著下頜滾落,隱秘地滑進了他的衣服裏,衣袖早被他高高挽起,手臂上的肌肉覆蓋著一層薄汗。

劉海也已經濕了,被他隨意捋了上去,露出他飽滿的額頭和眉眼。恰好他閉著眼,她越來越直白的目光才不會被他撞見,而他的睫毛一顫一顫,她還胡亂想著原來男生的睫毛也可以這麽長。

餘虓烈喉結一動,知道許冰葵在看自己,又露出笑來,正想說些什麽,身後傳來兆荔子的叫喊聲。

“哎,餘虓烈咋了?跑完步不能躺,趕緊起來溜達溜達!”

許冰葵如夢初醒,連忙爬起來,目光躲閃著,脖子都羞紅了,卻還是向他伸出了手。

餘虓烈也毫不含糊,連忙握了上去。

鉛球比賽開始了,七班有兩人報名了這個項目,因此以兆荔子為首在上場比賽中自發組成的啦啦隊,十分有氣勢地全部圍了過去。

許冰葵攙扶著餘虓烈在操場上走了幾步,不知道他是真的腿軟沒力氣,還是壞心眼的故意而為,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

一個一米八一的人,瞬間變成了人形掛件,還是掛在一米五剛出頭的女孩身上。

一旁有幾個低年級的學生頻頻向他們投來目光,許冰葵為難地推推餘虓烈,想讓他站起來好好走路。

可餘虓烈不為所動,開始腳踩對手、捧高自己:“我就說我不能給我們班體育委員拖後腿,輕鬆幹贏那體育生!”

他得寸進尺,湊過來再次為自己討獎勵:“體育委員,是不是要給我點獎勵?”

許冰葵盡量冷漠地板著臉,轉過腦袋,隻留給他一隻紅紅的小耳朵,但是三四個字往外蹦的斷句方式重現江湖,暴露了她的緊張——自兩人每天討論武俠小說後,她口吃的狀況已經緩解了很多。

“身體素質……不太行,跑800米……就站不穩。”她像個老師,正兒八經地評價了他在場上的表現。

哪個血氣方剛、正值青春最好年華的男孩願意被人說身體素質不太行?

餘虓烈收回半邊身子,瞬間站穩了,看上去還有點無措。

許冰葵抿著嘴角,偷偷瞄他一眼,又低頭偷偷地笑。

獎勵還是要給的。

事實上許冰葵看到餘虓烈這樣的表情,像隻受傷的委屈大狗,立即就想給他順順毛。

她想了想,對方已經不需要她幫忙整理語文筆記了,可他還怕會在小巷子堵他的混混!

許冰葵眼睛一亮,再看向餘虓烈時眼睛彎彎,說道:“再走一走,獎勵……待會兒給你。”

她話音剛落,餘虓烈就重新撲了過來。她仿佛還能看見某人身後其實有一條隱形的尾巴,此刻又歡快地搖了起來。

兩人繞著操場走了半圈,馬上就到中午休息時間了。運動會期間學校不要求在校用餐,他們便趁著大家都不在看台時提前回到了教室。

餘虓烈十分興奮,手心微微冒汗,他在褲邊上擦了擦,乖乖等著許冰葵許諾的驚喜。

許冰葵走到窗邊,在自己的座位上蹲了下來,隨後打開書袋翻找,在餘虓烈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了一張花花綠綠的紙。

餘虓烈一愣,接過來才發現是她家道館冬季招生的宣傳單。

“我獎勵你……免費試課!”

許冰葵將手背在身後,眉飛色舞的樣子帶著一些自豪。

餘虓烈一樂,欣然收下了,覺得這也算是一種邀請。畢竟寒假即將來臨,到時候兩人不能天天見麵,而許冰葵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他送來了一個恰當的理由。

兩人在巷口分別,他騎著車往老街走,吊兒郎當的,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經過十字路口時正好遇見了許菏年,便連忙停下車來打招呼。

許菏年今天不再是儒雅書生的打扮,而是穿著一身雪白道服,秀出了自己兩臂發達的肌肉。

“叔叔好!”

餘虓烈在許菏年麵前站定。

對方一愣,隨後認出他:“小餘,回家啊?”

“對,我家就住老街。許叔叔來這邊辦事嗎?”餘虓烈笑著點點頭,一副乖巧學生的樣子。

“不是,”許菏年擺擺手,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那一大遝宣傳單,塞給他一張,溫文爾雅地笑,“我在這兒招生呢。正好,給你一張,有時間來道館玩。”

餘虓烈捏著剛收到的單子有點呆,而一旁有人帶著半大的小孩過來谘詢,他隻好讓出位置,跟許菏年道別。

從這個路口到他家隻有八百米距離,餘虓烈騎一會兒停一會兒,陸陸續續撿起了被扔在馬路邊的二十八張同樣的宣傳單。

上麵的印刷大字鮮豔醒目——招生了!招生了!憑此單可免費體驗小葵花道館三節精品課程!

宣傳單當然印有成百上千份,可他收下許冰葵的禮物時,單純地以為他口袋裏的是獨一份。

他拿著一遝單子哭笑不得,推開自家院門時,正好撞上出門倒垃圾的餘寶慶。

爺爺朝他手中看一眼,打趣道:“喲,哪個小夥子上門推銷來啦,賣的什麽保健品啊?”

餘虓烈回到房間,第一時間發短信給許冰葵,問道:“你說的免費試課,是隻有宣傳單上說的那三節嗎?”

沒等許冰葵回複,他緊跟著又發了一條:“我集齊了三十張,可以兌換終生免費嗎?”

等許冰葵吃完午飯回到自己房間,看到這兩條消息後,臉上溫度上升了幾度不必多提。

小葵花:“可以。”

直到晚上扶著餘寶慶上床休息後,餘虓烈才終於想起了朱星吉,立即發短信慰問:“你是第一個被中學運動會男子800米長跑項目嚇出急性闌尾炎的胖子,但是謝謝你。”

收到信息時,朱星吉正躺在病**,愉快地練習著如何落地成盒才夠優雅,看到他發來信息,還開心地不顧隊友死活切屏查看。看完他深覺被侮辱了,感覺右下腹的刀口又開始隱隱作痛,手上卻不知死活地回複:“為什麽謝我?”

餘虓烈就在屏幕前候著他這句話,按著小鍵盤的速度都更快了一點:“我替你上場了,拿了第一。”

朱星吉瞬間原諒了餘虓烈的取笑,真心誇讚:“哇!你太棒了吧烈哥!好給力!”

餘虓烈笑笑,他想炫耀的可不是這個。

“可是我最後摔倒了,走不動路,誰牽著我的手把我扶回教室的,你能猜到嗎?”

朱星吉小小的腦袋裏,有著很多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