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蹊蹺的婚禮
裴微見過女孩的照片,百分之百確定兩人不認識,會有共同認識的人嗎?
“衛洋。”閆競看向她,“也就是你們衛先生的兒子。”
裴微的手很大力的抖了一下,鋒利的刀口差點切到手指:“衛,衛洋?我們在找的衛洋?”
閆競肯定的點頭:“就是那個衛洋,我對比了你給提供的衛洋手機號,確定是同一個人。”
腦海裏有短暫的空白,裴微實在想不出,那個姑娘,為什麽會跟衛洋有聯係,一個許航,一個舒蘭……
裴微猛地抬頭:“也就是說,不僅衛洋失蹤,和衛洋在島上認識的許航,和衛洋有過幾次聯係的舒蘭,都先後失蹤了,是嗎?”
閆競聳肩。
裴微的心裏忽然湧出一股不可見的恐懼,三個年輕人都在島上失蹤,先是衛洋,再是許航和舒蘭,更可怕的是,許航和舒蘭居然都和衛洋有所聯係,這其中,隱含了什麽?
絕不是巧合!
聽完裴微的疑慮和不安,閆競似乎還挺認同,先是點了點頭:“你的擔憂我是明白的,許航、舒蘭,都是有可能幫我們找到衛洋的人,可他們自己也失蹤了,到手的線索又斷了。”
裴微不語,正是這個意思,上島一個星期多,明的暗的線索找到不少,線索之間似乎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可他們的進度太慢太慢,對找到衛洋幾乎沒有多少幫助。
“不過。”話鋒一轉,閆競繼續說道,“你肯定清楚,許航和舒蘭先後不見,意味著衛洋的失蹤絕對不是意外偶然那麽簡單,這個小島上藏著什麽,隱藏的東西是不是跟他們失蹤有關,我們現在暫時不得而知,除了暗中查探,是沒有其他辦法的。”
閆競說的道理裴微不是不懂,隻是……
“你和衛洋關係也許很好,加上衛宗的壓力,你會心急是正常的的,但這種事急不來,島上看起來越平靜越正常,越需要小心謹慎。”
閆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裴微解釋這些,事實上裴微這些應該都懂:“相信我,不管出於何種理由,找出衛洋的心情,我和你是一樣的。”
話已至此,裴微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閆競說的每一句話、每一種考量她都明白,但人一個個的失蹤,還都是跟衛洋有所關聯的,這讓裴微時不時聯想到某種不太好的可能性:“我明白,對不起,是我心急了。”
閆競歎了口氣:“算了,你也沒有什麽對不起我,我們兩個人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早點辦完事對你對我都好。”
裴微“嗯”了一聲,安靜的擦著桌子,過了一會,她想到另一件事,再次開口道:“鄭大嫂兒子要結婚的事,你怎麽看?”
“哦,這事。”在顧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兩人就交換過眼神,覺得這裏頭估計有些貓膩,“確實挺奇怪的,你在顧家知道了什麽嗎?”
裴微微微點頭;“我和顧大嫂聊天的時候提到了鄭大嫂,她說鄭大嫂的兒子找到個很漂亮的媳婦兒,但是不準備大肆舉辦婚禮了,隻有親戚們到家裏吃頓飯。”
這讓閆競一愣:“不辦婚禮?為什麽?”
“我沒有問,怕她起疑心。”滿眼疑慮的裴微怎麽都想不通這個事兒,“我們第一次去顧家,走的時候鄭大嫂來找顧大嫂嘮嗑,我很清晰的聽鄭大嫂說她兒子不娶妻,他們家人都很發愁,顧大嫂還安慰她。”
閆競也清楚記得那事,正是因為記得,才覺得今天的事尤其蹊蹺:“那時候聽鄭大嫂的語氣,她兒子還是單身,一個星期左右,找到了女朋友,結婚都快了。”
頓了頓,閆競似乎想到什麽,向裴微確認:“鄭家不打算辦婚禮是不是?隻打算請親戚吃頓飯?”
裴微點頭:“顧大嫂是這麽說的,去菜場的時候從鄭家門口過,我觀察了,沒有準備婚禮的樣子。”
“既然如此,楚風就有事做了。”閆競從口袋裏把手機掏出來,手指頭飛快在屏幕上彈來彈去,“按照之前你看到的,今天晚上顧軍和趙康是不是就要出門了?”
差點把這茬忘了,裴微點頭:“前麵一個星期之內是這樣的。”
說著她有些無奈:“這種地方根本沒辦法跟蹤,有夜生活的城市裏就簡單多了。”
“這種地方雖然也是中國的國土,同樣受中國法律約束管轄,可和城市比起來,這裏相對封閉,萬一發生違法事件,偵查難度確實難得多。”
放下手機,閆競忽然想和裴微聊聊天,一個屋簷下生活了一周多,除了談找人就是針鋒相對幾句,沒有好好說過話,而他本身不是寡言的人:“小島不大,島上的人基本都認識,鄉裏鄉親的,如果忽然有陌生人上島做什麽,很容易引起注意,這是其一。”
裴微有小小的驚訝,閆競是在跟她聊天嗎?
“城市裏商品樓林立,建築密集度高,一幢樓裏通常生活工作很多人,某一個人在屋裏做些什麽,動靜稍大些就會被注意到,甚至會有人投訴,而這個地方,房子和房子之間距離大,每家每戶基本都有院子圍起來,說句不好聽的,即便在屋裏殺人分屍,隻要關起門,其他人都是不可能聽到動靜的,這是其二。”
裴微聽的愣住,細細一想,好像真的是這樣。
“你說的跟蹤,正是這種小島形式生態的特色,對我們來說,就是個很大的弊端,正因為島上居民彼此熟悉,但凡有島外的人在不適宜的時間出現,一定會引起注意,加上小島的建築隔的遠,連個掩蔽體都找不到,跟蹤這種手段幾乎是不可能的。”
說完,閆競覺得很渴,端起杯子喝水,裴微看了他一會,問道:“你隻是個作家,為什麽會懂這些?你上過相關的課程嗎?”
“別傻了,這些東西,就算讀刑偵專業,也沒人教你。”閆競衝裴微擠了擠眼,模樣有些欠揍,“不是所有知識都需要人教,親身體驗過的會更加深刻。”
屋外天色已經呈現灰黑色,以往的這個時候,兩人早就各自回房各幹各的事,需要討論正事的時候才出來,但今天打開了話匣子,兩人都沒有起身的意思。
裴微好奇:“你寫推理小說,那些案子都是你自己想象出來的嗎?”
“一部分是,但大部分不是。”見裴微沒有回房的意思,閆競提議道,“我去煮一壺咖啡,我們在這裏坐會?”
裴微站起身來:“我去煮吧,今天勢必得熬夜的。”
沒有嚐過裴微做的菜,不知道手藝如何,煮咖啡的手藝卻是不錯的,閆競淺淺啜了一口,稱讚:“真香。”
“我喜歡喝咖啡,研究了一段時間。”裴微沒有立刻喝,把溫熱的杯子捂在手裏,“你剛剛說大部分事件不是你想的,也就是說,都是有現實依據的嗎?”
“差不多,小說這個東西,雖然是一種文學表現形式,但單純關在家裏閉門造車是不行的,我的小說裏,有八成的事件都是從現實裏延伸出來的。”
“能說說嗎?”
“嗯,比如說那個被人剃光頭發捆在麻袋裏的,還有因為插隊被人捅了,考試考不過人家懷恨在心,都是真實發生過的,當然,寫小說是要加工的,我隻是從這些事件裏得到一些靈感。”
“你說的這幾樣,在當時造成了很大的社會反響,媒體報道很多,很多人都知道。”裴微好奇,“那個插隊被人捅了的事,我記得當時網上很多人都說捅的好,插隊的人就是該受到教訓。”
閆競嘴角淡淡的笑凝固住:“他插隊是不對,沒有遵守既定的規則,可就因為這個賠上一條命,代價未免太大了。”
裴微繼續問道:“你的意思是,那個人不該殺了他?”
“該不該不是我說了算,我也不想說這個,我想說的是,網上那些叫好的人,很可能在生活裏也遇到過插隊的,他們很憤怒,卻無計可施,那個事件一出,他們瞬時找到了宣泄口,替凶手叫好,凶手捅人的時候覺得大出一口惡氣,他們也是同樣的感受。”
裴微皺眉。
“可是,他們叫好後還是過自己的日子,該怎麽過就怎麽過,不會因為這個受多少影響,捅人的那個卻不是,他殺了人,必定會被法律製裁。”
“你似乎很無奈。”這是裴微的感受,她覺得閆競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甚至有些悲哀。
閆競:“隔著一個網絡,多少人在表達他們心中所謂的‘正義’,沒有成本,不用負責任,多重連鎖反應後也許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可那些人躲在網絡後麵,沒人去控告他們,他們繼續心安理得的生活,下一次事件發生,他們繼續出來,充當正義使者,因為沒人能把他們怎麽樣。”
閆競的語氣很平靜,兩邊眼角卻明顯泛起紅,呼吸仿佛也急促了些,裴微看到他握杯子的手背青筋都爆出來了,好像在壓抑著什麽:“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