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SOS
喝一口開始變冷的咖啡，苦澀的味道在舌尖打轉，閆競眉頭都沒皺一下，用手擠了擠鼻子，朝裴微笑道：“不好意思，激動了點。”
閆競剛剛的表現，似乎不是在談小說或者網絡事件那麽簡單，但裴微不打算追問：“沒什麽。”
“好了，我繼續跟你聊我小說的事吧。”閆競吸了吸鼻子，調整好情緒，“我以前寫過一個故事……”
閆競被衛宗脅迫上島幫忙找兒子，裴微是衛宗那邊的人，各種意義上，裴微都不會和閆競是同一陣營的，雖然兩人一直維持著客氣禮貌的相處，在島上的兩人的關係也是很親密的情侶，私底下，兩人卻連朋友也算不上。
閆競在防備裴微，裴微在關注閆競一舉一動，這是兩人從不點明，卻又心知肚明的事實，兩個互相提防的人，怎麽會成為朋友呢？
因此，這次聊天是有些出乎裴微意料的，閆競和她說了不少寫小說過程中遇到的趣事，連帶著也說了不少觀察人和事的方法，這對裴微來說是全新的體驗和知識，認真又訝異的和閆競聊了兩個多小時，咖啡喝掉滿滿一壺。
“寫小說對我來說不僅僅是賺錢的手段。”談話臨近結尾的時候，閆競對裴微說道，“是我生活的一種方式，就算在島上這段時間我沒心情寫什麽，心裏也一直在構思，這已經成了我的習慣。”
裴微有些好奇：“為什麽跟我說這些？我以為你……”
“以為我很討厭你們，衛宗、你，還有楚風，是不是？”晃了晃咖啡壺，已經空了，“其實，我不討厭你們，包括衛宗，你和楚風聽命行事，當然更不至於。”
這話沒有解答裴微的疑惑，反而讓她更加疑惑：“真的？”
“我這個人，不能說多麽有正義感或者多大度，更稱不上是聖母，衛宗對我做的事，最開始我是憤怒的，不過知道舒蘭不見了之後，我改變了想法。”
裴微越來越糊塗了，這和舒蘭又有什麽關係？
“就說到這裏吧，今天說的話也太多了，很累，洗個澡休息一下，很快就能知道顧軍他們是不是真的出門去了。”閆競看樣子是不打算滿足裴微的好奇心了，如他所說，今天說的話已經夠多了。
起身，洗咖啡壺和杯子，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裴微還坐在沙發上沒動，閆競問道：“十點多了，今天不打算觀察顧軍他們了嗎？”
“不是，我在想一個問題。”裴微微微仰頭，和閆競隔著一段距離對視，“衛先生強調過幾次，你一定有辦法找到衛洋，你知道原因嗎？如果你們根本不認識的話，為什麽衛先生會這麽信任你？”
閆競雙手背在身後，聞言笑了起來：“這問題你應該去問衛宗吧？我又不是主動請纓過來找他兒子的。”
裴微知道閆競不打算回答她了，衛宗當然有他的考慮，裴微想了解的卻是閆競的想法，從上島到現在，閆競時不時就會給她一種感覺——來找衛洋，不是因為自己和家人被衛宗威脅，起碼，不僅僅是因為表麵這個理由：“你這樣說，我更加肯定你有其他的考慮。”
“裴微，明人不說暗話，不瞞你，我確實有其他想法，但你能百分之百保證，找到我，僅僅是因為我推理小說寫得好？”
裴微嘴巴動了動。
“都是成年人，話說的太透就沒意思了，你我隻需明白，我和你們的人目標是一致的，就足夠了。”
閆競打了個很大的哈欠，咖啡顯然對他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先洗個澡，回頭見。”
轉身回到自己房間，裴微發出一條短信：他是不是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
稍候片刻，那頭回複：無妨，繼續任務即可，不用改變什麽。
第二天早上九點了，裴微還沒見閆競從房間出來，走過去敲了敲門：“你還不起床？顧軍很快就要來了。”
“他今天有事不過來了。”房門拉開，閆競頭發亂成一窩堆在腦袋上，睡衣領子折了一半在頸窩裏，說話的時候雙眼迷離，一看就是剛醒，“一早給我發短信，說昨天不小心腿傷著了，大概要休息兩天，我同意了，想早上告訴你的。”
裴微：“那你呢？早飯快變成午飯了。”
“我收拾一下就來，今天有事要做。”閆競衝裴微扮了個不怎麽樣的鬼臉，“很快。”
餐桌上，裴微告訴他，昨天半夜她又看到了顧軍和趙康，跟前麵幾次差不多時間從房子前麵走過，然後問道：“你說今天有事做，是什麽？”
“楚風應該告訴你了吧？鄭家沒有一點舉辦婚禮的樣子，我打算趁今天去轉轉，特別是鄭家，看能不能發現什麽。”
裴微：“發現什麽？”
“不知道，隨便什麽都行，哪怕見一眼新娘子也可以。”閆競慢慢喝著白粥，顯然早有打算，“另外，去舒蘭之前住的地方走走。”
深秋到初冬似乎隻是短短一夜，昨天閆競明明覺得不太冷，這天出門的時候卻覺得寒風刺骨，裹緊身上的大衣，閆競打了個哆嗦，裴微瞄過來：“你一個大男人，身體這麽差？”
“宅男，整天窩家裏，缺乏鍛煉，身體虛啊。”閆競朝手心呼了口氣，低聲道，“知道鄭家的方位嗎？”
“知道。”裴微挽住閆競，“不遠。”
裴微早發現閆競並不近視，但從第一次看到他到現在，隻要外出，閆競一定戴著副金絲眼鏡，就像麵具一樣隨身帶，就像現在，鏡片很好的掩飾了他來回打轉觀察的視線。
走了一段路，裴微扯了扯閆競的胳膊：“就是那個房子，鄭家。”
邁著極慢的步子，散步一般從鄭家房子門口溜達過去，房屋結構和顧家類似，前院後屋，兩人一眼看到院門和屋子窗戶上貼著的“喜”字，院子裏還有一堆大小鞭炮的殘渣，看起來很像剛剛辦過喜事。
裴微和閆競對視一眼，這是已經辦過喜事的節奏？可是院子裏和屋裏一個人都沒有，冷冷清清的，不像辦喜事該有的樣子，就算不想大肆舉辦婚禮，這也太冷清了。
蝸牛般從鄭家門口走過，裴微忍不住再次回頭看過去，這一看，她愣住了，嘴裏說道：“閆競，快看。”
“什麽？”
閆競轉頭的同時，裴微滿臉驚訝：“剛剛鄭家二樓有個女人跟我揮手。”
閆競仔細看過去，二樓麵向他們的位置確實有扇窗戶：“沒有啊，你是不是看錯了？”
窗戶後麵空****的，隻有拉起來的窗簾，人影都不見一個。
裴微卻搖頭，認真無比：“絕對沒有看錯，她對我揮手，然後有人拉上窗簾了。”
想了想，閆競確認道：“確定有人跟你揮手？”
“確定，距離不遠，光線很好，我確定沒有看錯。”這個自信裴微還是有的，“是個很年輕的女人，不是鄭大嫂。”
“有可能是鄭家其他人。”為了保險，閆競決定還是讓楚風查一下鄭家的家庭結構。
走出去一點路，裴微有些躊躇的開口：“我覺得，那個女人好像不是在跟我打招呼。”
閆競：“怎麽說？”
“她好像在窗戶玻璃上寫了點什麽，我急著喊你沒有顧上，現在想想，好像寫的是兩個字母。”
裴微伸開自己的手掌，用右手食指在上麵比劃著：“貌似是‘S ’和‘O’，這樣的，沒錯，應該就是這兩個字母。”
“so？”閆競想象了一下，這能代表什麽意思？
裴微也滿臉困惑，寫這個單詞會是什麽意思？還是說她根本就看錯了？
又走了一段路，有個女孩牽著條拉布拉多從兩人跟前走過，狗狗套了件黑色馬甲，邊走邊擺動尾巴，看著挺神氣。
閆競很喜歡大型狗，駐足目送狗狗，邊笑：“這條狗穿的跟搜救犬一樣。”
霹靂一聲，仿佛有驚天雷在閆競和裴微中間炸開，一下炸出了兩人的某種猜測，他們對看一眼，異口同聲道：“SOS！”
閆競左右看看，幸好沒有人聽到，拉著裴微的手腕退到人少處，麵色變得嚴肅：“那個女人可能在向你求救。”
“要報警嗎？”裴微腦中一遍遍回放看到的那一幕，快速在玻璃上寫字的樣子那麽清晰，真的是在向她求救嗎？
閆競沒有正麵回答：“就算我們猜對了，警察過來很可能一無所獲，沒有任何證據，你明白的。”
裴微點頭：“是的，但萬一真的有事呢？也許我們報警能救一個人啊，如果不報警，也許就錯過了救人的機會。”
“你不怕因為虛假報警被抓起來嗎？”
“怕，但更怕因為我們膽小錯過救人。”
閆競看了裴微一會，莫名其妙的笑了：“好，我同意。”
他伸手製止立刻想掏電話的裴微：“我有辦法，這樣，你給衛宗打電話，就說……”
當天上午十點零七分，110接到匿名舉報電話，稱某小島上某戶人家屋裏有藏毒嫌疑，分量可觀，並說了幾處藏毒位置，十分言之鑿鑿，警方立刻行動起來。
足足折騰了一下午帶一晚上，各種搜查取證盤問，臨近半夜的時候，警方確認屋裏沒有任何毒品相關，鄭家沒人吸食後才離開，鄭家人也鬆了口氣，在屋裏大罵有人陷害他們，村裏人紛紛前去安慰。
住房裏，楚風發來長長的語音，告訴他們警方已經走了，毒品自然是沒有。
“那有沒有其他什麽事情發生？”裴微問他。
楚風：“沒有，搜查詢問過程中，沒有發生其他事，你們說有人求救，但警察在鄭家好幾個小時，沒有任何人找他們。”
裴微和閆競都皺眉，警察就在鄭家屋裏，如果有人遇到危險，這不是最合適不過的求救機會嗎？
“不過，警方剛到，說要搜屋子的時候，鄭家人好像嚇壞了，語無倫次的問警方為什麽要搜屋子，身邊看熱鬧的人說他家估計真的有毒品。後來警方說有人舉報藏毒，他家的人一下子就冷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