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矛盾
兩個人吃的海底撈，叫了個鴛鴦火鍋。
李漸吃清淡的那邊，王野吃香辣的那邊。王野向來愛吃辣，還不長痘，是LOL選手中顏值偏高的一個，就他那張白嫩的臉不知吸引了多少女粉絲的注意。
出門前李漸曾問王野要不要叫畢夏，王野去叫了，對方高冷地拒絕了。
王野還吐槽說，別看畢夏叫畢夏，實際上他冷冰冰的，該叫畢冬。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所以李漸沒笑。他伸長筷子在火鍋裏撈白菜，火鍋上方的燈光剛好照在他手上。
王野看著他的手套，忍不住問：“你的手……”
“燒傷。”李漸把白菜放進碗裏，滴了點醋，“15歲的時候在網吧包間裏打LOL，後來網吧失火了，我的房門卻半天打不開。後來我媽來救我，被砸到，就沒了。”
“那，那你的手現在有影響嗎？下雨天會疼嗎？”王野關切地問。
“你以為風濕呢？”李漸笑了一下，“有沒有影響，不是和你solo過嗎？你會不知道？”
“靠，你別拿那個說事！”王野不服了，“那是我發揮失誤！”
“輸就是輸，別找借口。”李漸舉起酒杯。
王野也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好吧，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輸就是輸，失誤就是輸了。”
幾杯啤酒下肚後，兩個人停下歇息。
王野拿起手機登陸掌盟（掌上英雄聯盟app）看了下資訊，不一會兒他笑了起來。“你看這個動圖好搞笑。”他把手機遞給李漸，“五個小男生欺負一個妹子，後來有人挺身而出。原本是五個打一個，變成了一個打五個。活生生的王者打青銅！哈哈哈！”
李漸看了眼，那動圖特別暗，看不清人臉，但他一眼就認出——這特麽不就是他本人嗎？
王野看著他的衣著，也忽然覺得不對勁。
“老哥，這……這好像是你們網吧外麵啊。”他嘴角抽抽。
李漸在唇前豎起一根手指：“噓。”
這事要是張揚出去李漸可能會被禁賽，王野馬上閉嘴了。他又看了下賽況，今天他們隊沒有比賽，在比的VEG和另一支隊伍，VEG已經輸掉第一把了。王野找服務員姐姐問了WIFI，看了一下比賽直播，然後他表示自己完全看不懂VEG的打法。
沒見過這麽送的。
“你們隊友是放棄治療了嗎？”他問。
“不知道。”李漸是真的不知道，他都沒上場呢怎麽會知道隊友都什麽意思。
“我說真的啊，你還是趕緊轉會吧，老哥。”王野替他著急，“你再不轉會你的職業生涯都完了。你今年多大？22了吧？”
“20。”李漸白了他一眼，“我看起來很滄桑嗎？”
王野細細打量了他幾眼：“看著氣色有點差，可能是病還沒好。20就20吧，那老弟，行了吧？”
李漸一臉冷漠：“我比你大三個月，謝謝。”
“那還是老哥。”王野笑了笑，“電子競技吃青春飯，咱們20都算老了。我好歹16歲開始閃亮登場，也參加過不少有分量的比賽。你打得這麽好，卻一直做替補，我都想替你可惜。你趁早轉會得了，就你的水平，在哪裏混不出來？何必死守著VEG呢？要不來我們戰隊吧，我們還在招人。”
“扯吧你。你們隊中單Carrey可是超級大腿，怎麽會需要替補。”李漸往火鍋裏丟了些蔬菜，又心血**地從王野那邊夾了一筷子菜送進了嘴裏。
好辣，完全不是他能承受的。
“你說的有道理，我們隊確實不需要中單替補，那你去別的隊啊。”王野有些著急，“你說你到底是為什麽啊？為什麽要在一個不爭氣的隊犧牲自己的前途，犧牲自己的青春？”
李漸灌了半杯啤酒，淡淡地說：“俱樂部老板是我叔叔，我媽走之前托叔叔照顧我，讓我聽叔叔的話。。”
“臥槽，張銘是吧？”王野拍了拍自己額頭，“既然他是你叔叔為什麽不讓你上場啊？我聽說他是張聰的爸爸啊！我知道了！他肯定一門心思想重點培養自己的兒子，所以不給你上場的機會，讓你就這麽耽誤著大好青春！”
“你腦洞也太大了吧？”李漸說，“其實我的手還是有影響的，比賽中可能不太穩定，所以才不讓我上場。”
“得了吧！”王野翻了個白眼，“你當我瞎啊，我又不是沒和你玩兒過，我又不是沒和張聰打過，你比張聰打得好多了！”
李漸努力替弟弟說話：“聰聰還是很不錯的，他才18，前途無可限量。”
“閉嘴。”王野怒了，指著他說，“別BB，轉會。”
“我想留在全華班。”李漸終於說出了自己心底真實的想法，“現在大部分戰隊都有韓援，我不喜歡。我們隊雖然差一點，但是至少是全華班，而且也不是沒有希望。”
“全華班……這個確實是一個問題，”王野歎了口氣，“其實我也是喜歡全華班的，我也不太喜歡和韓國人一起打，但又沒辦法。我們隊，目前就不怎麽和諧。老板偏愛Carrey和Snake，各種特殊對待，搞得其他隊員都不怎麽開心。Carrey昨天還去老板那裏說老畢排擠他，氣得我恨不得Q他。我們老畢那麽高冷的家夥，成天就知道訓練，火鍋都不吃，話都懶得說，哪有心思排擠他啊。”
“不說話就會被當做是排擠啊。”李漸說，“要麽忍，要麽走。”
“走暫時是走不了，我也想走，但是老畢說先忍忍，打完夏季賽再說。”王野喝了口酒，又說，“哎，要不咱們三個組一個戰隊吧，你中單，我打野，畢冬輔助，我們聯動，爽歪歪。”
李漸一杯冷水潑過去：“說得好像你會經營俱樂部一樣。”
王野瞬間蔫兒了：“我不會……可是我想在全華班打，和畢冬，和你一起打。”
畢夏找來的時候王野已經喝紅了臉，完全不能開車。於是開車送李漸回去的任務落在了高冷的畢冬，不，畢夏身上。
王野這個醉鬼還非要擠上車說要親自護送他的小老哥回去。畢夏嫌棄死他，讓他別吐在車上，不然就把他扔下去。王野說了幾句醉話，喊了全華班的夢想，很快就睡著了，也沒機會吐。
但這個話癆睡著以後，另外兩個人就沒話說了。
李漸看了下群消息，隊友們要回來了，貌似已經在路上。可樂在群裏艾特他，問他自己的快遞到了沒，讓他幫忙收一下。
張聰馬上出來發了句語音。
李漸下意識地點了那個語音氣泡，然後就聽到張聰賤兮兮的聲音傳來：“打野打得垃圾得一匹還惦記著收快遞！收你個死人頭！好意思嗎你？”
李漸：“……”
他完全不懂他們明明在一輛車上為什麽要發語音。
很顯然前麵開車的畢夏也聽到了。李漸實在感到丟人，於是說了聲“不好意思”。
畢夏沒吱聲。
李漸在群裏發言：【@全隊人的希望，聰聰不要罵人，快跟可樂道個歉。】
全隊人的希望：【嗬嗬。想多了你。】
李漸：【@Cola，聰聰隻是一時口快，不是故意的。他還小，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你的快遞我替你收了。】
李漸：【最近可能隊伍的狀態不是很好，大家一起想辦法調整就是了，問題不是不能解決了，不要因此傷了和氣。】
李漸：【這不是一個人的遊戲，我們要團結一致！】
阿龍：【他們打起來了，漸哥……】
李漸：【……】
李漸：【快拉架啊！】
真是心累。
十分鍾後，阿龍在群裏說他們打完了。李漸問情況怎麽樣？阿龍說，他們都很默契沒有打臉，不影響比賽出境。
那還真是棒極了。
李漸真情實感鬆了口氣。
畢夏把李漸送到俱樂部附近。下車前，李漸跟他說謝。
“你們明天還有比賽，我就不留你們了。”
“沒事。”畢夏語氣淡淡的。
然後李漸就下車了。
他剛走出兩步，忽然又被叫住了。
李漸回頭。
畢夏說了句“趁早轉會”，然後搖上車窗，走了。
李漸站在原地，有些發愣。
“他說什麽？”
他是真的沒聽清。
回到俱樂部後，李漸發現隊友們已經回來了。有的人在休息，有的人在練習，有的人在拆快遞。
張聰和可樂外表都看不出來傷。
很好。很好。
李漸和幾個隊友分別打了招呼，然後下樓給他們買了些水果飲料上來。他本想去找在自己叔叔聊聊，卻沒找到人。他又想給白露報個平安又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她的聯係方式，於是隻得作罷。
休息沒多久教練就喊小夥子們進行訓練，偏偏張聰說他太累了，要休息，就直接走了。他是老板的兒子，向來任性妄為，教練也拿他沒辦法，歎了口氣後就讓李漸陪大家訓練。為了方便交流，他讓李漸坐在張聰的位置。
聽到這個安排可樂表示很高興。
其實其他人也一樣。
李漸怕引起麻煩，讓他們少說兩句，而後按照教練的指示認真參與訓練。他在戰隊裏用的號叫做Eremite。現在天上地下除了他自己就隻有王野知道他還有個小號。
他頂替了張聰的位置，走中單和隊友們練習。經過幾個小時的磨合後，大家越打越順，狀態好了很多。
可樂說：“我還是喜歡和漸哥一起打，漸哥很穩，而且很能帶起我們的節奏。”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可樂扭頭看教練：“張聰太喜歡表現自己了，漸哥則是時時刻刻顧全著整個團隊。後麵的比賽讓漸哥上吧，教練。”
李漸怕教練為難，直接一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先接著訓練吧，別的事情晚點再說。”
晚上九點的時候，張聰終於來了。
他進來就瞧見李漸和可樂笑嘻嘻的，頓時極為不爽，隨後無聲無息走到李漸身後，盯著他冷不丁來了句：“坐我的位子很開心是吧？”
李漸一愣，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他先退出自己的賬號，然後起身給張聰讓位置，接著走向飲水機邊自己的座位。
張聰在他後麵冷笑了一聲：“殘廢還想取代我，嗬嗬。”
“你說什麽？！”可樂猛地站起來，指著張聰大吼，“你別太過分了！漸哥比你強多了！你不要人身攻擊！”
“算了，可樂。”李漸連忙回去拉開可樂，但他卻堵不住張聰的嘴。
“我說什麽？我說他是個殘疾人！”張聰個子不高，頂著一張娃娃臉，出口卻極為惡毒，“我說他你急什麽？你是他的狗腿嗎？你還有心思替他說話，我還沒罵你呢！要不是你拖累我們，我們能輸得這麽慘嗎？你打得那麽垃圾，你也是個殘廢！”
“到底誰打得垃圾？到底誰手殘得一匹？”可樂一把推開李漸，指著張聰的鼻尖怒罵，“你怎麽這麽沒教養？你是孤兒嗎？”
這一下直接把老板給罵進去了。
“好了！都別吵了！”李漸皺起眉頭，“比賽輸了就是全隊沒配合好，大家都有問題，在這裏怨來怨去有什麽用？不能抓緊時間訓練嗎？”
張聰冷哼一聲：“就你最有問題！根本都沒上場還在這裏指點江山，你好意思嗎？”
李漸反問：“你好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