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瀟
“我就去上了個廁所，怎麽就發生這種事了？！”
老王如廁歸來，驚聞白露的悲慘遭遇，頓時整個人懊悔不已。“我的錯我的錯！這回監控好著，我等下看看是哪幾個臭小子，下次再也不讓他們來了！”
“沒事。”白露抱著自己的本子，眼睛還是紅紅的，“大部分都保住了，燒掉的那些……我憑著記憶再寫出來就行了。”
但燒掉的其實不少。
想想都心痛。
白露先去洗了個臉，然後回到座位攤開本子補那些缺失的部分。已經投稿的就不管了，重點是還沒整理文檔的那些。雖然是自己寫的，但內容實在太多，現在也沒辦法完全記起自己之前寫的是什麽，隻能複原個大半。
真的太糟心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緩和了一下情緒，而後開始打字。
大約三分鍾後，她扭頭看了一下李漸，問：“你不打遊戲了嗎？”
正在看手機的李漸抬眼：“休息下。”
“噢。”白露回過去頭繼續打字，“我聽王叔說，你是英雄聯盟職業選手，屬於V……V……”
“VEG戰隊。”
“對，VEG，是在這附近嗎？”
“嗯。”
“現在好像正在進行LPL比賽，你怎麽沒有去？”
“我，”李漸想用之前打發卓一凡的理由糊弄女孩，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我替補，他們不帶我玩。”
“咦？”白露雙手停下，“電競隊伍也有替補嗎？”
“有的。”李漸一邊看戰隊群聊，一邊告訴女孩，“每個參加LPL的隊伍都至少要有一到兩名替補。”
群裏吵得不可開交，大家為最近的糟糕表現互相甩鍋，表情包鬥得特別凶。
他一個根本沒上場的人都被誤傷。
隻見張聰艾特了隊裏的打野可樂，說了句：“打得這麽垃圾！你和李漸一起做替補吧！”
李漸在對話框裏輸入了六個句號。
又換成了一個冷漠微笑的表情。
又換成了一個問號。
身邊女孩子溫柔的聲音響起：“你能做替補說明也很厲害啊！我聽說，能打LPL的隊伍很少呢。能在這樣的戰隊中做替補說明也是有過人的實力。”
白露看著男生，認真地說：“雖然看不太懂遊戲，但看到你好像經常拿人頭。”
李漸最終還是刪了對話框裏的內容，決定不自找麻煩。
他笑了笑：“沒有。算不了什麽的。除非意外，我可能永遠也上不了場。”
“不會吧。”白露有些驚訝，“隻要你比隊裏其他人厲害，應該就能上場吧？”
“不一定。”李漸關了看著就煩的群聊，晃了晃鼠標，又開始匹配。
他還是秒鎖亞索。
因為亞索是情懷。
“怎麽說呢……”他努力斟酌詞句，“我們隊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不好說。”
白露自動把“不好說”理解為“別問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馬上說了“對不起”。
“沒關係。”李漸一邊買裝備一邊說，“確實是比較特殊，比較複雜。並不是不能問。”
比較複雜，所以沒有出頭的機會嗎？
白露不禁覺得有些可惜。
“那……”她試探性地說，“那你可以去別的戰隊發展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目前的話，我還是不太想離開。”李漸帶著小兵前行，隊伍頻道有人說“亞索別坑”，他沒搭理。
“這個俱樂部是我表叔的，”他繼續和女孩說話，“叔叔對我有大恩，是他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成為職業選手，我也盼著戰隊能好，所以目前不打算離開。”
白露更加不能理解了：“既然是你叔叔，為什麽不給你上場的機會呢？”
“怕我拖後腿吧。”李漸抬起自己左手給妹子看了一下，又很快把手放回鍵盤上按出技能，“我手受過傷。”
怎麽傷的？
白露想問，又不好問。
第一天的時候她就注意到，男生左手戴著黑色的露指手套。盡管已經戴著手套了，但還是可以看到他手指上好像有傷痕。
她心裏突然替他感到難過。
他的隊友在賽場上出盡風頭，他卻隻能留在這裏獨自練習，想想都心酸。
可是對方這麽勤奮，努力上進，她又不敢可憐他，否則就太失禮了。
意識到自己開了不該開的話題後，白露有些自責，後麵再沒敢多問了，而是老老實實寫自己的文。
李漸排了兩把後又靠在椅背上休息。
他感到很困，本來之前他就想回去睡覺的，現在卻怕那幾個小男生回來找白露的麻煩，因此不敢放小姑娘獨自在這兒。
他打算就這麽陪她到天亮吧。
隻是沒多久他的眼皮開始打架，好像……好像要撐不住了。
白露寫完一千字發現李漸睡著了就從包裏拿出自己的外套給對方蓋上了。隻是迎著慘白的燈光，她發現李漸的臉紅紅的，好像有些不對勁。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好燙！
果然是發燒了！
白露第一反應是拿他手機給他朋友打電話，但卻發現對方手機設置了密碼解鎖——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密碼。
這可怎麽辦？！
她去找王叔，王叔出去了。新來的網管也不知道李漸住哪兒。白露急著急著，忽然靈機一動，她回到李漸身邊，戳了他遊戲列表裏唯一亮著的好友，發過去一段話。
【您好！打擾了！請問您認識號主嗎？您是他俱樂部的朋友嗎？情況是這樣的，他生病了，發燒，現在在心緣網吧，您可以來幫幫忙嗎？】
發送過去後，對方秒回。
瀟灑：【在！語音說！】
語音語音。白露連忙拿起一旁的耳機戴上，對著耳麥“喂”了兩聲：“您好，可以聽到嗎？”
“可以可以！”王瀟的聲音很急切，“你是網吧的工作人員嗎？Sword現在情況怎麽樣？”
“我不是，我是坐在他旁邊的。”白露看了昏迷的男生一眼，擔憂地說，“他發燒了，昏迷不醒。您能過來幫幫忙嗎？”
“可以！妹子你加我Q，發個定位給我。我很快過去。Q我已經發了。你先找網管問問有沒有退燒藥。”
“好！”
結束語音後王瀟秒關機，而後從**爬了下去。
“幹嘛去？”隊友畢夏喊了一聲。
“Sword生病了，在網吧，我要去看他！”王瀟一邊說著，一邊拔了手機充電器。他快速通過女孩的好友申請，然後等她發定位。
“你有毛病？！”畢夏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他身邊，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你有沒有搞錯？他在隔壁市啊！你現在去找他？”
“對。”王瀟忙著穿鞋，鞋帶都是隨便係的。
“你瘋了？！”畢夏皺起眉頭，“這麽晚了，你大老遠一個人去隔壁市找他？”
王瀟係好鞋帶起身看著他：“不然你陪我去？嗯？”
說著還挑了挑眉。
畢夏狠狠瞪著他。
十秒後，畢夏把車鑰匙丟給他：“去開車。”
王瀟一把接了車鑰匙，邊往外走邊說：“老畢你真是太好了。”
穿好衣服下樓坐進車裏後，畢夏忍不住罵了句：“我肯定是瘋了。”
王瀟哈哈大笑，而後一踩油門。
第二天早上在陌生的地方醒來時，李漸整個人都傻了。
“你們？”他揉了揉眼睛，一時沒認出麵前兩個人是誰。
等視線清明了，他才發現，這兩個家夥似乎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哪裏呢？
“王瀟？！”
他一下子就驚醒了。
“bingo~”王瀟打了個響指，湊過去摸了摸他額頭，“退燒了。很好。”
畢夏看到人沒事了就直接離開了。
李漸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酒店裏。
“這是哪兒？”他的聲音難得有一絲慌亂。
“B市。”王瀟拖了凳子在床邊坐下，給他說了前一晚的事情，“多虧了那個小妹妹，不然我哪能見到你真容。你啊你，騙我不淺啊！”
他伸手輕輕推了一下李漸的肩膀，埋怨道：“你竟然是VEG那個替補，竟然用小號跟我玩兒了三年，也瞞了我三年，真是太不要臉了！怪不得上次突然要和我solo！”
李漸扶額：“我說您大老遠把我拐到這裏來是想做什麽呢？？”
“我又不睡粉，還能做什麽？”王瀟賤兮兮地說，“當然是吃火鍋咯！”
李漸：“你不怕我潑你一臉火鍋湯嗎？”
他起身開始穿鞋：“多謝你的好意，我得回去了。”
“哎，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王瀟拽住了他，“我大老遠把你擄過來，你都不跟我吃頓飯嗎？說起來認識這麽久了，你不會真的因為我不帶腦子吐槽了你一句就生氣了吧？那我跟你道歉，我錯了，我不該亂說話，我真誠地道歉。”
“我有那麽小氣？”李漸挑了挑眉，而後繼續穿鞋，“我媽還躺在醫院，我得回去看看她。”
“啊？伯母住院了？”王瀟馬上鬆開了對方，“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事！我馬上送你回去！順便看看伯母！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李漸忽然又說：“算了。”
“吃火鍋吧。”他蹲下身去係鞋帶，“我媽植物人，躺了幾年了，一直沒動靜，晚點回去也沒什麽。”
王瀟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天惹……
為什麽我的好基友這麽慘？
他低垂目光看著李漸的頭頂，真誠地說了一句：“老哥你……要堅強。”
李漸抬頭：“你請客。”
王瀟一拍胸口：“那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