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陪你去
晚上十二點，張銘回來了。
教練對他說了晚上的事情，張銘大發雷霆，把自己兒子給罵哭了，然後架著他讓他給隊友們道歉，結果張聰怒摔鍵盤，跑了。張銘又連忙讓人去找。
一番鬧騰下來，淩晨三點才收場。
張聰消停後，張銘把李漸叫過去，代替兒子跟他道歉。
無外乎是打親情牌，說什麽他們聰聰還小，讓李漸這個做哥哥的別和他一般見識。
李漸笑了笑：“哪兒能啊。”
他又不是第一次被張聰人身攻擊，早就習慣了。
“叔叔，我有其他的事情想和您說。”
張銘和顏悅色，將手按在他肩上：“什麽事？你說。”
李漸就直說了：“能不能讓我上場？”
話音一落，他能感覺叔叔的手馬上僵了。
“最近的比賽你都跟了，我也都看了，隊裏狀態不是很好。再輸下去情況不妙。今天我試著和大家練了一下，配合起來是沒問題的。您看看呢？”
他這話說完張銘的笑容也僵硬了。
“小漸，你的水平我是知道的，”張銘先把侄子抬了一手，又接著說，“隻是在隊伍默契上，可能還是他們經常一起打比賽的默契更好。隊伍訓練你們配合起來沒問題，但賽場上麵對其他強隊可能會亂。再說你最擅長的是中單，但中單，你知道的，聰聰肯定是要上場的。所以呢……”
他緩了緩，又捏了捏侄子的肩膀，才說完了最後的話：“我建議你還是抓緊時間練練其他位置的操作，然後我看看讓你替掉哪個。你很有天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你看叔叔這樣安排行嗎？”
行啊，當然行，怎麽可能不行？
我說不行您就能讓我打中單嗎？
李漸點了點頭：“行，我去練上單，練打野，連輔助，練ADC，練好了叫您。”
“好。”張銘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加油，小漸。叔叔看好你！”
“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李漸說完回去洗漱睡覺。爬床之後他拿起手機看到王野給他打過幾個電話，雖然說電子競技沒有早睡，但都淩晨四點了，他還是選擇回了短信告訴對方自己一切都好。
王野那廝大概真的睡了，沒有回消息。
李漸又上微博看了看有沒有人在噴他們戰隊，不用想肯定是有的，隻是多與少的問題。
沒想到搜索關鍵詞後，還挺少。
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們隊涼了。
粉絲連噴都懶得噴了。
李漸看到相關搜索中評論最高的還是張聰的微博。
張聰微博ID“聰聰不愛吃蔥”，他因為長著一張娃娃臉，加上年少成名的緣故圈了幾十萬的粉。這小子還是個自拍狂魔，天天發自拍。他平常敷麵膜啊，睡美容覺啊，一套一套的全都不落下，特別講究。
隊友們背地裏都吐槽他不該做電競選手，該去做演員。
但張聰誌不在彼處，而是想做電競圈的男神。
李漸看到張聰發了張自拍。空**的街，黑暗的夜，落寞的他。
配文：“輸了比賽，被爸爸罵哭，出來冷靜一下。”
他的媽媽粉和姐姐粉一個個在評論裏喊心疼。
【@蔥蔥能唱甩蔥歌嗎：勝敗乃常事！蔥蔥不要氣餒！姐姐永遠支持你！QAQ替蔥蔥擦眼淚。】
【@小蔥拌豆皮：都是隊友太豬，不怪我們蔥蔥帶不起來。[低落]希望蔥蔥能早些調整好狀態，早日振作起來。無論風雨，媽媽愛你！贏了陪你狂，輸了陪你扛！蔥蔥加油！】
【@蔥蔥的小棉襖：蔥蔥快回家！！外麵太危險了！別哭了蔥蔥，媽媽心疼QAQ。】
李漸一看，張聰發微博的時間是淩晨三點。
那時候他早就被他爸找回來了。
他正看著評論，張聰又發了一條微博。
這回張聰發了張遊戲截圖，配文：“輸得太慘了，不好意思休息。回來和隊友繼續練習。隻有瘋狂的訓練才對得起大家對我的支持！謝謝姐姐們。大家也早點休息啊~愛你們（づ￣3￣）づ╭❤～。”
李漸順手點了個讚，然後去看了會兒比賽視頻。
不一會兒王野回他消息了，接著他微博也彈出了提示。李漸點進去看到王野轉了張聰的微博。
@BOG-WangYe：訓練到淩晨十一點，真是十分刻苦呢！所有電競選手都應該像小蔥蔥學習！[可愛][可愛]隻有這樣才對得起粉絲對我們的支持！//聰聰不愛吃蔥：輸得太慘了，不好意思休息。回來和隊友繼續練習。隻有瘋狂的訓練才對得起大家對我的支持！謝謝姐姐們。愛你們（づ￣3￣）づ╭❤～。”
李漸細細一看才發現張聰放錯圖了。他不僅發的是十一點的，日期還是上個月的！
這就尷尬了。
李漸連忙私戳張聰，讓他刪圖。但張聰好像睡著了。三分鍾後還是沒刪。而那條微博已經從王野那兒被轉了很多次了。王野的隊長說：“你要是敢訓練到十一點就睡，等著守飲水機吧！”
這樣下去不行，李漸連忙下床去找張聰。
他闖進張聰房間的時候，張聰正在和小姐姐語音。知曉事情後，張聰大喊著“要死要死”然後趕緊刪了微博，又重新發了一條說是之前放錯圖了。問題是他也沒有今晚的截圖可以放，隻能這麽著了。
由於他刪得不及時，已經被人截圖存檔了。次日掌盟果然出現了相關資訊，大家紛紛嘲諷，說他們隊隻訓練到十一點，怪不得四連跪。
經常訓練到淩晨三點的隊友們表示心裏苦。
不久，戰隊在短暫的休整後又繼續東奔西走四處比賽。李漸則是留下照顧守基地，然後拚命練習，練上單，練打野，練輔助，練ADC。他的生活簡單又枯燥，每天下午去網吧，選最角落的位置，從下午練到第二天早上，回去睡覺，然後重複前一天的路線。
春季賽很快結束了，不出意外VEG敗了，無緣季後賽。戰隊回來後，加強了訓練力度。但這一切和李漸沒太大關係，他很少有和隊員們一起訓練的機會，大多是獨自練習。隻是越練越頹，感覺自己菜到極致。
在網吧，他經常能遇到白露，小姑娘常常溜出學校包夜寫文。
很多個長夜裏，兩個聽著彼此敲擊鍵盤的聲音，各自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
雖不多言，卻已是默默相守。
李漸曾擔憂過白露的成績，但小姑娘說：“可是我成績好啊。”
然後他就無話可說了。
不過自從認識白露後，他經常能得到零食投喂，這也算是一件好事。但他也沒白吃白喝，時不時也叫宵夜與對方共餐。要麽就是趁對方睡著後，拿過她的本子，幫她打字。
某次白露中途醒了，終於還是發現了這個秘密，十分驚愕。
她簡直有一千一萬個難為情，恨不得咬舌自盡。
李漸卻說：“寫得挺好的啊，不用不好意思。”
“真的？”白露表示不信，“肯定是敷衍我的。那你說說哪裏好？”
“這……”李漸撓撓頭，“具體我也說不清，就是感覺很甜。看完有種，有種……”
白露急著問：“有種什麽？”
李漸看著少女，認真地說：“有種想談戀愛的感覺。”
“什麽鬼？！”白露頓時漲紅了臉，“你！你瞎說！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李漸一本正經，“你寫的不是愛情小說嗎？愛情小說不就是追求讓人看了想談戀愛或者相信愛情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確實是這樣要求的，”白露眼神飄忽，“但是……但是……”
她也“但是”不出什麽。
“有樣刊嗎？”李漸忽然問。
“有，有的……”正文都被人看了，樣刊也沒什麽好隱藏的。白露去了下吧台，從王叔那裏拿了幾本自己存放在他那裏的樣刊給李漸。
李漸翻開目錄沒找到她的文章。
“標題被編輯修改過了。”白露指給他看。
當翻到那一頁後，李漸看到了熟悉的文段變成鉛字，心裏有種奇妙的感覺。
他指了指“白露點蒼苔”這個筆名，問：“為什麽名字這麽長？”
“筆名啊。”白露說，“怕被同學認出，所以不敢用本名。”
李漸微微挑眉：“你這和用本名有區別嗎？”
白露：“沒有……”
這篇文被放在主編推薦欄目，還有主編的推薦語。李漸多翻了幾本，發現主編推薦每個月就一篇。最近幾期推薦的都是白露的文。
“真厲害。”他忍不住讚歎道。
“沒有啦。”白露有點不好意思，“我要學的還有很多。明天我還要去一位老師的見麵會問問題呢。”
李漸抬頭：“明天不是周六嗎？在學校？”
“不是，我說的老師是一位作家，我超喜歡她的！她是我的女神，她明天在B市有讀者見麵會，說是可以回答我們很多問題，所以我想去看看。”
“你怎麽去？”
白露拿出一張票給李漸看：“高鐵，40分鍾就到。”
“嗯。”李漸拿出手機，下載了攜程APP，一邊買票一邊說，“我和你一起去。”
白露一愣：“為什麽？”
“怕你被賣啊。”
“才不會呢！我自己出去好幾次了，況且我又不會和陌生人說話，也不會逛別的。下午我就回來了。”白露看著李漸，“你最近不是都忙著訓練嗎？就不用管我了。我都這麽大人了，真的沒事。”
“我去見個朋友。”說話的時間李漸已經買好票了，“上次你把我賣掉的那個朋友。”
說起這事白露就想笑：“我哪知道你們沒見過啊。不過他能大老遠過來接你說明跟你關係也很鐵啊。”
“你該慶幸他不是倒賣器官的，”李漸把車票還給女孩，“不然你就要養我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