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欲蓋彌彰

這個晚上的西河市一直不安寧。

西河公安局幾乎動用了全部警力搜捕三彎路槍擊案犯“瘋狗”高石,一撥又一撥的警察穿梭在西河市的大街小巷。

驚心動魄的警笛聲此起彼伏。

蔣國富和幾名手下就在一處湖邊夜啤吃燒烤,他看著警車經過了好幾趟,他知道警車這一夜都是徒勞的。

因為瘋狗根本就沒住在西河市區。

但他的心裏還是不踏實。

不是因為瘋狗,而是四眼。

他知道四眼白天被喊去刑警隊接受調查了,接著李子豪就來找了他,懷疑他是幕後指使,還懷疑他是用的另外一張卡。他對自己很放心,做的一切都不留破綻,警察永遠也別想找到他的證據,那些能成為證據的東西他都毀去了。

可是有證人存在,證人的手裏存有證據的話,他始終是不安全的。

四眼已經被警方懷疑,而且他也向大人物打聽了,李子豪可不是一般警察,是刑警隊重案組的破案天才,這些年在他手裏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所以,蔣國富始終擔心四眼會出事。

還有,四眼被警方叫走,也許他口風很嚴,警察問不出什麽來,但秦疤子會跟著懷疑,他可不會像警察那樣遵循規矩地審問,他有很多殘忍的手段,讓四眼生不如死,不得不說。

秦疤子絕不會允許自己身邊有一顆定時炸彈的。

四眼在秦疤子那裏扛不住,一旦把他說出來,那他的處境就危險了。若是秦疤子按照江湖規矩來,弄死四眼,再找他算賬,他還能扛著,大不了多請幾個保鏢,再想法先下手為強。

可要是秦疤子不按照江湖規矩來,想借刀殺人,把四眼交給警察,讓四眼把他供出來,那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槍擊案,一死一傷,誰也保不了他。

所以,為防萬一,他得想個辦法把四眼幹掉,滅了口,才能睡得踏實。

而就在他看著又幾輛警車從麵前的馬路上疾馳而過,腦子裏混亂地想著能用什麽辦法把四眼幹掉的時候,王海龍的電話響了起來。

王海龍接電話“喂”了一聲,就把電話遞給蔣國富說:“富哥,找你的。”

蔣國富接過電話,那邊立即便說了:“富哥,是我。”

他的心頓時跳了下。

因為他一聽那聲音就知道了,居然是四眼。

他曾經跟四眼說過,在發生了什麽事,不大方便與他直接聯係的時候,為了安全起見,他可以打王海龍的電話找他。

隻說自己人重要事,不要報自己身份,王海龍就會明白。

這個節骨眼上,四眼竟然通過王海龍找他,不知道又在搞什麽鬼。

蔣國富起身走到了一邊,立馬就發飆:“你是想死啊,你都被警察懷疑了,還打電話找我。”

四眼解釋:“警察那裏沒有證據,他們隻是想詐我,我不會上他們的當,倒是秦疤子這裏,他不管有沒有證據,隻要懷疑了,就可能逼供我,所以,我必須得在他逼供我之前,讓富哥幫忙做一件事。”

“什麽事?”蔣國富問。

四眼問:“天河娛樂會所那個公關經理馮香香富哥認識嗎?”

“認識啊,怎麽了?”蔣國富問。

四眼說:“富哥認識的話,就幫忙把她約出來玩。”

“把她約出來玩?”蔣國富不解,“一個老女人了,約她出來玩個鏟鏟啊!”

四眼說:“三彎路的事,秦疤子知道肯定是富哥你指使人幹的,警方也這麽懷疑,但他們都沒有證據。所以,他們想找到出賣消息的人。而他們現在隻有兩個懷疑對象,一個是我,秦疤子晚上要到天河娛樂會所去玩,我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而我找馮香香訂的房,她是第二個知道消息的,是第二個懷疑對象。所以,如果富哥在這個時候把馮香香約出來玩,甚至派人接她出來,故作神秘一點,警方怎麽想我不管,秦疤子肯定會認為馮香香跟富哥你關係不一般,認為是她出賣的消息,那麽我就安全了。”

“行啊,你小子有腦子啊。”蔣國富也在一瞬間看見了希望,如四眼所說,給秦疤子製造一個假象,讓馮香香當這個替死鬼,那麽四眼的嫌疑就能消除,蔣國富不但不會有威脅,四眼這顆定時炸彈也仍然能好好地埋在秦疤子身邊。

可謂一舉兩得。

他剛才頭疼的問題也解決了。

掛斷電話後,蔣國富當即打了電話給馮香香,問她有沒有時間,晚上陪著喝兩杯。

“富哥怎麽突然想起喊我喝酒了?這是太陽打西方出來了嗎?”馮香香問。

因為像蔣國富這樣的身份,平常一大群美女圍著,各種討好,馮香香這種徐娘半老的女人,他根本就沒興趣了,馮香香為了業績,也巴結過他,但根本巴結不上,蔣國富罩著天河的幾個女人,也沒搭理過她。

沒想蔣國富今天竟然主動約她,所以讓她很意外而不敢相信。

蔣國富說:“平常沒怎麽注意,今天突然想找個女人陪著喝兩杯,身邊一個兄弟說你酒量好啊,所以就打個電話你了。”

“是嗎?哪位大哥這麽看得起我啊。”馮香香受寵若驚。

蔣國富說:“別多說了,就問你來不來吧。”

“來啊,肯定來啊。”馮香香回答得非常爽快,“富哥你喊我喝酒能不來嗎,就算天塌的事我都不管了,富哥的約必須赴。”

要知道馮香香身為一個娛樂會所的公關經理,但凡有客人找她訂房,她都會有提成,一個月訂的房越多,賺的錢就越多,而且業績越好,也越有麵子,老板看重,更多的小妹願意跟隨,越多的小妹跟隨,就能勾搭更多客戶,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反之,如果業績不好,會被同行看不起,說話沒底氣,甚至無法立足,被老板炒魷魚。各行各業,老板都隻喜歡業務能力強業績好的員工。娛樂行業更是如此,全靠公關手段去拉攏客人,保持生意。

有很多公關經理,包括看房的服務員,但凡有訂房任務的,為了業績,都會以各種手段去討好籠絡客人,有的甚至不惜以陪睡為代價。

像蔣國富這種大款,一旦傍上,一年的業績都不用愁了。而且,以後在這個行業裏混,還沒人敢欺負。

所以,蔣國富相約,馮香香怎會不願意,根本就是求之不得,她抑製不住內心的那種狂喜,問:“富哥在哪,我馬上過來。”

蔣國富說:“沒事,我派個人過來接你就是。”

“好好好,多謝富哥,那我在天河等著。”馮香香趕緊說。

蔣國富當即就讓王海龍開車去天河娛樂會所接馮香香過來。

“富哥怎麽想起喊馮香香那老女人來玩了?”王海龍還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讓你去接就去接,廢那麽多話幹什麽。”蔣國富說。

王海龍隻得畢恭畢敬地應聲:“是。”

“對她態度好點,恭敬點,她上車的時候要給她打開車門。”蔣國富又補充。

“這……”王海龍說,“不至於吧富哥……”

蔣國富說:“讓你怎麽做你去做就是,難道我讓你做的事有什麽問題嗎?”

“好好,我馬上去。”王海龍當即開車前往天河娛樂會所接馮香香。

馮香香把會所的事情交代給了助理,她則特別地去化了個妝,穿了一條露著大腿特別性感的超短裙,左看右看滿意了,才到天河娛樂會所門口等來接她的人。

大約二十分鍾後,王海龍開著車到天河娛樂會所,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馮香香,把車停下,上前跟馮香香打了招呼,替她拉開車門喊她上車。

那個時候馮香香的心都差點溶化了,王海龍在西河道上也算是一位角色了,平常對她都是大呼小叫的,現在居然為她開車門!

雖然這隻是一個極小的細節,但從這個細節,馮香香已經很激動地意識到,蔣國富不知哪根筋不對地看上了她。

如果不是蔣國富對她的看重,像王海龍這種身份不可能親自來接她,還給她開車門。

隻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有些看起來的幸運背後,其實藏著更深的悲劇。

在王海龍將馮香香接走之後,一個身著保安製服的人到一邊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什麽,過江龍把馮香香接走了?”秦疤子很詫異地問。

那邊的聲音很肯定地回答:“是的,就剛才。而且,很奇怪的是,過江龍還給馮香香開車門。”

“過江龍親自去接,還給她開車門?”秦疤子更是意外,“你沒看錯人吧?”

“絕對沒有,馮香香我還是不會認錯的,雖然她今天的妝化得有點濃,但我一眼就能認出是她。”

掛斷電話,秦疤子的腦子就開始轉起來。

隨即又打了個電話出去,問:“蔣門神那裏什麽情況?”

一個聲音回答:“和他幾個手下在湖邊的三姐夜啤喝酒。”

“過江龍在嗎?”秦疤子問。

那聲音答:“先一會還在的,但後來走了。”

秦疤子說:“他去接馮香香了,你看著一下,是不是接到蔣國富那裏,據說過江龍去接她的時候還給她開車門,除非蔣門神親自吩咐,不然過江龍不會對她那麽客氣,你盯著點,如果是接到蔣門神那裏,立刻給我打電話。”

“是,富哥。”那邊應聲。

大約過得二十幾分鍾,那個號碼就打了過來,說:“疤哥,過江龍果然接了馮香香來。”

“狗日的。”秦疤子忍不住罵了聲。

他當時就是這麽想的,如果真的是蔣門神安排過江龍去接馮香香的話,那不用說了,他昨晚上到天河娛樂會所去玩的消息就是馮香香透露給蔣門神,然後由蔣門神安排的瘋狗伏擊他。

雖然馮香香平常在他麵前像隻哈巴狗一樣,跟四眼還有一腿,但這種有奶就是娘的女人,她是不會對誰忠誠的,隻要誰能給她好處,馬上就一臉諂媚之相。

秦疤子接著給四眼打了電話,就一句:“大富豪,你過來一下。”

“有什麽事嗎疤哥?”四眼很心虛地問。

跟以前不一樣,發生了這件事後,他是提心吊膽的。他畢竟不是秦疤子,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他隻知道的是,秦疤子的內心比他臉上那條蜈蚣一樣的刀疤更醜陋和可怕。

以前秦疤子喊他有什麽事,他屁顛屁顛地就答應了,可現在身為嫌疑對象,他害怕,想探探秦疤子的口風。

秦疤子也沒有多說,隻是用那種近乎命令的語氣:“喊你來就趕緊來,廢什麽話。”

“嗯好的,疤哥。”四眼隻好答應。

他叼起一支煙來想了很久,不知道去還是不去。

畢竟是做了虧心事,而秦疤子又是個手段毒辣之人,萬一這一去,秦疤子就要拿他下手呢?

可他能不去嗎?

不去的話他的嫌疑就被坐實了。別說不去,就算是晚一點去,秦疤子隻怕都會更懷疑。

他起碼知道一點,這天大地大,他是跑不了的。他一跑,秦疤子沒有實力到天涯海角把他找出來,但警察可以。

隻要把他抓回來,秦疤子就有辦法整死他了。

牙一咬,心一橫,無論如何,他死都不能承認,這個鍋必須得馮香香背。如果蔣門神那裏還沒有行動,他就跟秦疤子說,他曾發現馮香香陪蔣門神睡過,但想著都是逢場作戲,他就沒有計較,而且,他也競爭不過蔣門神,所以就當玩了蔣門神的女人,睜隻眼閉隻眼了。

四眼趕到了大富豪。

大富豪是秦疤子和周少安合夥開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也是秦疤子的根據地之一。

四眼知道秦疤子在大富豪有一套專用房。

按照總統套房布置,麵積有兩百多平,包括有大床房、桑拿房、麻將室、會客室等等。

房門上的標號為4個1。

四眼直接到4個1的門口按響門鈴,小和尚來開了門,將他帶到了秦疤子麵前。

秦疤子因為腳被釘子釘傷,雖然處理了傷口,但暫時還不能使力,腳上纏著紗布斜躺在會客室的沙發上。

四眼畢恭畢敬地喊了聲疤哥,心跳得很厲害。

秦疤子的眼睛隻是看著他,也不說話,看得他心裏發毛,腳都有些發軟。

“我記得沒錯的話,你跟那個馮香香好像是有一腿吧。”秦疤子問。

“嗯嗯,就是搞著耍耍。”四眼說。

“蔣門神剛才派過江龍把她接到湖邊三姐夜啤去了,明白什麽意思嗎?”秦疤子問。

“這怎麽了嗎,疤哥?”四眼裝著糊塗,其實心裏狂喜。

“怎麽了?”秦疤子張口就罵,“你他媽傻啊,昨天晚上我被瘋狗伏擊,就你和她知道消息。不用說也猜得到是誰指使的瘋狗,她現在被蔣國富喊去,而且是過江龍親自去接的,據說她上車的時候過江龍還給她開車門,你他媽還不知道什麽意思嗎?”

“疤哥的意思是,香香向蔣門神透露的消息?”四眼一副醍醐灌頂開竅的樣子。

“不是她透露的消息,難道是你啊?”秦疤子問。

“我肯定不會的,我跟疤哥你多少年了,我的車子,房子,甚至娶老婆,疤哥你都給了很多關照,沒有疤哥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就算再不是人,也不可能出賣疤哥你的,何況,我跟那蔣門神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見了麵都是冷眼相對。我怎麽可能幫他來害疤哥。”四眼借機解釋。

“行了,知道不是你。”秦疤子說,“喊你來就是給你個出氣的機會,這姓馮的跟你睡,讓你幫她訂房,卻把老子的消息賣給蔣門神,她這就是在賣你,難道你還容得下她嗎?”

“疤哥的意思是?”其實四眼已經大致懂了,心裏也暗暗地鬆了口氣。

秦疤子說:“你等下跟強子聯係,他現在看著蔣門神,等馮香香和蔣門神分開之後,你們就把她帶走吧,找個地方好好問問。”

“要是她不承認呢?”四眼問。

“不承認?”秦疤子問,“還沒有點手段嗎?還要老子教嗎?憑著你心裏對她的恨,你他媽也能讓她爽個夠吧!”

“嗯知道了,那要是她承認了,該怎麽處理?”四眼試探著問,這對他來說很關鍵。

“承認了?”秦疤子說,“就找個鄉下埋了吧。”

“嗯,知道了。”四眼心裏又鬆了口氣,他就怕萬一秦疤子說把馮香香交給警察,讓馮香香把蔣門神供出來,借警察的手來幹掉蔣門神這個他在西河道上最大的仇人。那樣的話他讓馮香香幫他背的鍋就功虧一簣了。

可惜的是秦疤子終究隻是有勇無謀之輩,空有狠毒心腸,卻不懂得借刀殺人。

馮香香全然不知一場殺身之禍已來臨。

她陪著蔣國富在三姐夜啤喝酒,喝著喝著就攀上蔣國富的肩,故意把她那引以為傲的胸往蔣國富身上蹭,刺激他,嘴裏撒著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嬌,說要不富哥咱們去唱歌吧,在包廂裏玩方便,有氣氛。

“今天,去包廂玩不好吧,你看這滿大街都是警察。”蔣國富說。

“警察?”馮香香笑起來,“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再滿大街的警察,會去天河搗亂嗎?再說了,富哥你會怕警察嗎?”

“好像,也是這個理。”蔣國富說,“行,就照顧下你的生意吧,訂個房給兄弟們玩玩。”

“還是富哥爽快。”馮香香開心得不要不要的。

當即就拿手機給會所那邊訂房。

蔣國富說:“妞要挑漂亮的留著,如果是別人玩剩的歪瓜裂棗,兄弟們看不上,我可是要走人的。”

“這個富哥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馮香香拍著胸脯說,“我們天河是什麽質量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能有醜的嗎?如果富哥兄弟們不滿意,我馮香香就算去大街上拉,也得讓富哥兄弟們玩開心。何況,我手下好多私藏呢,富哥你沒找我訂過房,不知道我的本事……”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走吧,兄弟們,天河浪起來。”蔣國富當即起身。

馮香香很主動地就挽著蔣國富的臂彎,小鳥依人般依靠著蔣國富的身體,兩人簡直就像熱戀的情侶一般上了車。

一行人當即前往天河娛樂會所。

韓鬆和白一龍的車子就停在馬路斜對麵靠近綠化帶的一處路邊,他們沒有立即開車跟上,因為他們在蔣國富的車上安裝了定位追蹤器,不怕跟丟。

但有一輛車卻悄然地跟在了蔣國富一行人的後麵。

一輛七座銀灰色商務車。

“有沒有覺得那輛商務車有問題?”白一龍問。

“怎麽,你也發現了嗎?”韓鬆問。

白一龍說:“這麽說你也發現了?”

韓鬆說:“你都能發現,我可能發不現嗎?”

“那行,你說你怎麽發現的?”白一龍問。

“你還考我?”韓鬆說,“這種事能難倒我嗎?”

“難不倒你倒是說啊。”白一龍說,“可是我先說的商務車有問題,你要發現了為什麽不早說。”

“行,讓你心服口服。”韓鬆開始分析,“蔣國富他們到這裏喝酒,本來是沒動靜的,過了二十幾分鍾,那輛商務車才來,車子停下了,但車上一直沒人下來。我就覺得這輛車可疑了。隻是來的時間比較晚,而且開到了蔣國富他們喝酒的前麵,距離也有至少二十多米,我當時不確定跟蔣國富有關。但現在蔣國富的車前腳走,他們後腳跟上,用意就顯然了。”

白一龍說:“想不到豪哥這招還真管用,我都跟得心灰意冷了,沒想魚上鉤了。你說咱們到時候是叫警隊支援,還是咱們兩個直接把凶手抓住,立個大功?”

“但願真的是魚吧。”韓鬆說。

“但願是什麽意思?”白一龍說,“這不就是魚嗎?他們悄然跟蹤蔣國富,一直不露麵,擺明了就是想找機會下手。我估計他就是在等蔣國富和手下人分開之後動手。”

韓鬆沒再說話,隻是將車子加速跟上。

他想跟著那輛銀灰色商務車近點,看看他們的動靜。

然而,讓他們比較失望的是,蔣國富一行人到天河娛樂會所之後,那輛跟著到天河娛樂會所的銀灰色商務車隻是在外麵短暫地停留了一會,大約也就一兩分鍾後就調頭走了。

“什麽情況,他們竟然走了?”白一龍問。

韓鬆說:“估計知道蔣國富他們會在這裏玩很久,盯著沒什麽意義吧。我們跟上去看看,到底是什麽人?”

邊說著就調轉車頭,跟上了銀灰色商務車。

白一龍還拿出了手機,將銀灰色商務車及車牌拍照下來。

結果,銀灰色商務車開到了大富豪酒店停下。

從車裏下來了兩個人。

白一龍一見那兩個人就說:“是他們?”

“你認識?”韓鬆問。

白一龍說:“嗯,一個叫強子,一個叫冬瓜,兩個都是秦疤子手下。”

“難道還真是秦疤子幹的?”韓鬆似自言自語。

“那還用說嗎?”白一龍說,“這西河誰不知道,蔣國富最大的對頭就是秦疤子,而且,也隻有秦疤子才有這膽量整蔣國富吧。”

韓鬆搖頭:“沒你想的這麽簡單,像秦疤子和蔣國富這種已經地位穩固,日子安逸的家夥,不會再像小混混一樣動不動就拚死拚活。他們在西河結仇這麽多年,哪一次不是風聲大雨點小,鬧著鬧著就算了,都知道一旦鬧起來,肯定是兩敗俱傷,誰也討不了好。隻要沒被逼急,都忍得下氣。按照道理說,秦疤子不會對蔣國富老婆孩子動手。何況,豪哥也說了,作案現場是一個人幹的,跟道上尋仇不一樣。”

“那如果是秦疤子找到了高手,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什麽風險,他還會跟蔣國富客氣嗎?”白一龍反問。

“這……也有道理。”韓鬆說,“還是跟豪哥匯報一下,看他的想法吧。”

當下,他給李子豪打了電話,把情況說了。

“現在搞不懂秦疤子讓人盯著蔣國富的動機何在,所以先別管這些,還是盯著蔣國富吧,盯著他才能發現凶手。”李子豪叮囑,“一定要盯緊,不能有絲毫漏洞。”

白一龍和韓鬆又返回天河娛樂會所。

聽著那裏麵震耳欲聾連地麵都在抖動般的音樂,看著許多年輕漂亮穿著暴露的女孩跟老男人們挽著臂彎嘻嘻哈哈地上車離去,白一龍就忍不住歎氣:“哎,有錢就是好啊,老了沒關係,長得醜也無所謂,漂亮的女人天天換。我們這種沒錢的,就算長得宇宙第一帥又怎麽樣呢,談個對象都困難……”

“那有什麽關係,反正你自己有手。”韓鬆說。

“不好意思,我沒你那麽猥瑣。”白一龍一臉嫌棄的表情。

馮香香陪著蔣國富一夥人玩到淩晨一點多,然後一群人喝得東倒西歪地帶著各自的女人集體前往富龍酒店。

蔣國富本來就隻是為了配合四眼和馮香香逢場作戲一下,並沒有把她帶出去睡的打算。

但在包廂裏玩的過程中,馮香香用她極為擅長的手法不斷挑逗他,加上他又喝了不少酒,最後還是將她一起帶回了富龍酒店。

一直和強子一起等著馮香香玩散場的四眼,等來的消息是馮香香跟蔣國富一起去酒店了,當時他的心裏是極為不爽的,暗罵了一聲MMP。

雖然和馮香香也隻是逢場作戲,也知道她肯定不止跟一個男人睡過,但凡找她多訂點房的男人,她隨時都可能陪別人睡一晚。但對於蔣國富帶她出去睡,他還是相當地不爽。

因為在道上混,都很忌諱自己的女人跟自己的兄弟搞在一起。但凡懂點規矩的,即便隻是玩玩,也不會跟兄弟的女人玩。

蔣國富是知道他跟馮香香之間的關係的,居然還這樣。

也更讓他那種不爽的心裏覺得馮香香很賤。

本來他還覺得,要讓馮香香當他的替死鬼,多多少少有些於心不忍,還一直在想著能不能有什麽兩全其美的辦法,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把她當回事。

他當晚就和強子一起策劃起如何處理馮香香的事。

他認為不能在市區直接綁走馮香香,如果在市區綁走的話,到時候馮香香身邊的人發現聯係不上她,就會報警。警察就會從她的最後聯係人及最後出現的地方調查。

現在的監控很發達,尤其是市區的監控,就跟蜘蛛網一樣,旮旯角落裏都有,很容易找到線索。

所以,得在市區外找個沒有監控的地方,讓馮香香自己來,再把她帶走。

“用不著這麽麻煩吧?”強子說,“就算有人報失蹤,警察也就是做個記錄而已,不是什麽大案,他們不會搞得轟動全城一樣地調查。咱們也不是第一次把人搞消失,不都好好的嗎?”

四眼說:“這次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強子問。

四眼說:“馮香香跟三彎路疤哥被槍擊一案有關,警方正在全力追查,而馮香香是泄露消息的重要嫌疑人,她失蹤了,警方是很可能想到疤哥頭上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小心點好。”

“行吧,你說怎樣就怎樣。”強子說。

“你認不認識比較靠譜點的小偷?”四眼問。

“小偷?”強子不解,“幹什麽?”

四眼說:“明天我得用一個陌生號碼打給馮香香,最好的是找個小偷去幫忙偷個手機來。到時候警察查她的最後聯係人,也查不到咱們頭上來。可以省掉很多麻煩。”

“咦,四眼,沒看出來,你很有一套啊。”強子用一種刮目相看的眼光看著他,“想得麵麵俱到,做得滴水不漏,你以前不會是幹特工的吧?”

“幹鏟鏟的特工。”四眼說,“我要是幹特工的,還跟在疤哥身邊當個小司機?”

“開玩笑的,行了,我先去找人弄個手機來。”強子說。

四眼又叮囑:“一定要找個靠譜的,最好是去那些出租屋的地方弄手機,那些地方沒有監控,查不出來。”

“明白。”強子說聲,當即就開始打電話。

這是一個跟平常其實沒什麽兩樣的晚上,在這個晚上,有人在放縱和瘋狂,有人將罪惡的種子埋下。

李子豪幾乎是一夜沒睡。

雖然早做過沒有結局的準備,可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心裏被掏空一樣。

他拿著老媽給她的那張銀行卡,想起老媽還讓他趕緊去買新房,好把董曼妮娶進門來。

他真不知到時候怎麽跟老媽交代。

二十多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地震,他失去自己的親生父母,被這個家庭領養。

當時,他是很不適應的。

因為,這個家庭的條件太差了,跟他之前的家庭比起來,差得太遠。

養父是個農民工,白天在工地上做泥水工,晚上還用三輪車幫人拉貨賺點外快,養母也用一輛三輪車改裝成板車,每天推到小學門口煮麻辣燙賣。

雖然辛苦,但他們知道李子豪之前是富家子弟,不想委屈他,所以無論在買學習用品,還是新衣服,或是零用錢等等方麵,從來都對他很舍得,盡量給他最好的。

不讓他比同學落下一點。

然而,蒼天無眼。

當這一家三口慢慢地建立起感情,李子豪也重新找回那種被父母寵著的感覺時,這個家庭再一次麵臨了滅頂之災。

養父從工地上下班後,順道去接在學校路口賣麻辣燙的養母,然而一輛疾馳而來的摩托將正推著三輪車的養父撞倒,使得養父的後腦勺碰到了地上的一塊有菱角的石頭上。

送往醫院的路上就沒氣了。

後來有將騎著摩托的肇事者抓到,但並沒有用。

那是兩個小混混,當時正在旁邊的馬路上飛車搶奪了一個女人的包,所以瘋狂逃竄,慌不擇路地撞上了李子豪的養父。

兩個混混都是從農村來城裏讀書的,家裏都很窮,因為零花錢不夠,才想法去偷了一部摩托車,趁著晚上的時候搶奪單身女性。

所以,也沒法賠償。

兩個混混的家裏好歹湊夠了喪葬費。

但對李子豪的家庭卻是無比沉痛地打擊。

養父過世,養母終日以淚洗麵,然後一病不起,被檢查出得了乳腺癌,那個時候的李子豪是絕望的。

他已經有十二歲了,在讀初中了。

麵對著這場可怕的災難,雖然並不知癌症為何物的他,但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醫生說如果做**切除,並恢複得好的話,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重點是做手術和後期化療需要很多錢,要將近二十萬。

而養父母因為一直不孕,到處看醫生,那些年掙來的錢都花了,現在家裏所有的存款加起來也就幾萬。李子豪不去學校上課了,老師問了他原因,還發動了學校的同學捐款,但他讀的學校,同學家裏都不富裕,十塊二十的表示愛心,發動整個學校也就收了不到一萬。

對於養母的手術來說不過杯水車薪。

在他最絕望的時候,當初那個在地震時將兄弟倆送到安全地帶的老警察出現了,幫他找來了手術的錢,還安慰他和養母,鼓勵他們堅強。因為老警察的幫助,養母很快振作起來,病情恢複也不錯。

在後來的時間裏,養母一個人挑起家庭的重擔,繼續著她起早摸黑的擺攤生涯,送李子豪讀書。所以,在李子豪心裏,養母就像他的親生母親一樣。他看著她一年一年地老去,身體也越來越差,當他出來工作之後,就一直勸她不要再去擺攤了,甚至把她的小推車都推走,但她責怪李子豪,又去做新的推車,她說她勞動了一輩子,根本沒法停下來,哪一天不做事就渾身不舒服。

其實李子豪知道,老媽想多存點錢,給他買房子,娶媳婦,讓他以後的生活能更安穩和有保障一些。他也知道,他能過得幸福,就是老媽最大的幸福。他想把董曼妮娶到家,一家三口,如果能再有個孩子,一家四口,他想老媽肯定在夢裏都會笑著的。

然而,他拚盡全身的力氣,也沒有突破現實的壁壘。

他和董曼妮最終還是走到了一條岔路口,從此分道揚長,再不相幹。

第二天李子豪趕到刑警隊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查看華庭國際小區監控,他讓老鐵和袁雨佳都跟他一起,注意監控上蛛絲馬跡的變化。

他不再留意監控裏進出的人,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監控屏幕上的時間跳動。

終於,看到十一點三十六分五十二秒的時候,顯示的下一個時間點竟然不是十一點三十六分五十三秒,而是十一點三十六分五十六秒。

也就是說,監控時間跳躍了三秒。

換種說法,就是監控視屏被刪除了三秒的鏡頭,而因為監控鏡頭裏沒有人經過的時候,它始終對著靜止的地麵和牆壁,所以被刪除三秒的鏡頭,畫麵仍然流暢,看不出任何痕跡上的變化。

所以當時治安科的人看了視頻,李子豪也看了視頻,視頻都是完整的,流暢的,他們誰也沒有懷疑到是監控出了問題。

被刪掉的那三秒時間雖短,但一個人從門口的監控鏡頭前經過,三秒鍾已經足夠。這麽看來,應該是凶手將蔣國富老婆和孩子殺害之後帶走,因為他若是綁架兩個活人帶走的話,監控鏡頭裏的三秒時間肯定不夠。而且,兩個活人也不好帶走。

“把小區前後門的監控拿來下。”李子豪吩咐。

既然罪犯對一樓住戶的監控做了手腳,那想必也會對小區前門或者後門他所要經過位置的監控做手腳吧?

而且,時間點肯定是在他從一樓小區住戶監控經過之後。

袁雨佳把小區前後門的監控視頻取來,李子豪從十一點三十六分往後查看。但前後門監控都沒有任何時間變化異常。

李子豪把那個時間點直到蔣國富報案的時間,所有往小區外麵去的人或車輛都進行了仔細的甄別。

步行出去比較悠閑的,或是沒有拿大物件的,自然不構成嫌疑,兩具屍體,還是有很大容量的。

車輛倒是有好幾輛。

李子豪將車牌號碼都記錄了下來,讓老鐵去逐一查一下。

查一下那個時間段出去的車輛都去了什麽地方,以及車子裏有沒有什麽可發現的疑似痕跡。

按照李子豪的推斷,兩具屍體的重量和體積情況,凶手隻能用車輛將屍體運出去徹底處理,如果用車輛將屍體運走,就很可能在車上留下蛛絲馬跡的線索,譬如血跡,或一根受害人毛發之類的。

老鐵領命而去。

李子豪坐在那裏,感覺案件離真相越來越近,近到就在某個觸手可及的地方,可不知為什麽,他還是一點都打不起精神。

“豪哥。”袁雨佳喊了聲。

李子豪從某種失神中回過目光,看見袁雨佳欲言又止的神情:“怎麽?”

“昨天晚上的誤會,解釋清楚了嗎?”袁雨佳滿懷愧疚地問。

“不用解釋了。”李子豪說。

“啊?”袁雨佳似有某種預感,還是問,“為什麽?”

李子豪說:“她已經把我拉黑了,刪除了與我所有的聯係方式。”

“不會吧?”袁雨佳說,“她怎麽能這麽極端啊,不管怎麽說,也得弄個清楚啊,一段好好的感情,怎麽能這麽輕率地結束呢?”

李子豪說:“有時候覺得沒必要在一起了,或者是覺得就算在一起,也沒什麽結果,就會覺得很累,也就想結束了吧。”

“聽老鐵說你們在一起很久了,而且她家裏好像不同意,但她還是堅持跟你在一起,她應該是很愛你的。可能真的是昨天我的玩笑開得有點過分了,女孩子對這方麵都會比較計較。”袁雨佳說。

李子豪沒有說話。

他感覺得到,董曼妮對他的用情至深。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應該為現實所攻破。幾年了,經曆過那麽多風雨,都堅信著明天。董曼妮從沒有在任何現實麵前退縮過,甚至還擔心他顧及尊嚴,有退縮的想法,跟他說隻要兩個人都互相在乎,其他的都無足輕重。

就在前天,她還關心他的老媽,給老媽買了衣服,並到家裏去看望老媽,幫老媽一起做事,儼然準兒媳的架勢。

或許,昨天的誤會真的是有些過分了。可是,她並不想聽他的解釋,還說彼此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深深地傷害了一個男人的尊嚴。

“豪哥,你把她電話給我,我給她打電話解釋一下吧?”袁雨佳看得出李子豪神情之中那些無法掩藏的難過。

平常的時候他是一臉陽光,喜歡開玩笑的。

可現在他那種仿佛覺沒睡好的頹廢,一眼可見對他的影響。

“算了吧,沒什麽意義。”李子豪說完這話就出去了。

袁雨佳呆呆地站在那裏良久。

最終,她打了個電話出去,打給老鐵的,問他知不知道豪哥那個小女友在什麽地方做事。

“你問這個幹什麽?”老鐵很好奇。

“你別管我幹什麽,告訴我就行了。”袁雨佳說。

老鐵也沒再多問,就說了:“知道天鴻藥業有限公司嗎?”

袁雨佳說:“不知道。”

老鐵說:“公司就是她老爸給她開的,她就是那家公司的老板。”

“哦,知道了,多謝鐵叔。”袁雨佳掛掉電話。

然後出門叫了輛車,直往天鴻藥業公司而去。

董曼妮此時就在天鴻藥業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正失神地站在窗前,看著樓下擁擠的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那許多的人都在為生活奔波忙碌,充滿鬥誌。

而她卻有一種莫名地想哭的情緒。

當那個夜晚,她被歹徒尾隨,劫持,嚇得她六神無主的時候,他如超人般從天而降,將她保護在身後。

那時的少女心沒有任何阻擋地溶化了。

後來,她知道了他是警察,那種愛慕來得更強烈。在她心裏最理想的男人,就是警察或軍人,是可以保護國家和世界的。

父母並不同意,親戚也各種勸阻,可她堅持自己的選擇。

她覺得一個女人一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從一而終地愛一個男人,擁有一份至死不渝的愛情。

但昨天晚上的事,把她所有的幻想都破滅。

她不願回想起那被刺痛的一幕,卻又總是無數次忍不住地想起,每次都像刀子劃過一般。

終於,她的愛情和千千萬萬個在深夜的路邊街角痛哭的女人一樣,也沒有逃得過傷害。

“董總,有人找你。”一個聲音將她從痛苦的回憶中拉回來。

在前台接待妹子的身後,她看見了那張令她特別憎惡的臉,心裏不由一股無名火起:“你來幹什麽!”

“我想跟你解釋一下昨天的事。”袁雨佳說。

“解釋?”董曼妮冷笑,“我眼睛又不瞎,需要解釋嗎?”

袁雨佳說:“你看到的,確實是有些過分了,但都是我的錯,跟豪哥無關。”

“嗬嗬,跟他無關?”董曼妮的眼神裏充滿了嘲諷,“就算是你勾搭的他,可他卻那麽理所當然地跟你秀恩愛,難道還應該?”

“行,你說吧,我聽著,我倒要看看,你能怎樣把一件黑的事情描成白的。”董曼妮始終都是那種輕鄙的表情。

袁雨佳說:“首先,我得承認,我喜歡豪哥,在我心裏他是一個很成熟穩重,工作上進,對人真誠,特別正能量的男人。雖然我知道他有女友,也知道他的女友很優秀,但喜歡就是一種情不自禁的東西。越是求而不得,越是奢望。豪哥或許知道我的喜歡,但他一直都保持著和我的距離。我也知道豪哥是個有原則的男人,也知道我比不了他女友的優秀,可就是控製不了自己,哪怕能和他多呆一會,多和他說幾句話,都特別滿足和幸福。所以,才有昨天晚上的誤會——”

接著她便說了因為是她生日,就想跟李子豪一起吃頓飯,便以一個案子的線索要挾了他請客,當時李子豪點了生蠔,她說她想吃,但不知道怎麽剝下來,讓李子豪幫忙剝了喂她。

李子豪有拒絕過,說還是等她自己找個男朋友了這麽伺候她。她說就是沒有男朋友,所以想讓他喂下,尋求一點心裏安慰,還半開玩笑地說他應該為了案子委屈一下。

因為刑警隊的工作不但繁瑣,有很多案子還很灰暗和壓抑,所以大家平常會開一些沒心沒肺的玩笑,但玩笑歸玩笑,從來都不會越過界。

“一男一女在一起,都喂你吃東西了,還不算過界?”董曼妮問,“你知道我跟她認識將近六年,他都沒有這麽喂過我嗎?當時我看見你那撒嬌而滿足的樣子,我差點就吐了!”

“我說了,是我當時有點玩笑過分了,豪哥雖然覺得不合適,但也不想把氣氛搞僵,所以就遷就了我一下……”袁雨佳說。

“這種事是能遷就的嗎?”董曼妮問,“他明明知道這是一種曖昧行為,他自己有女朋友,這可以遷就嗎?而且,你也說了,他可能也知道你喜歡他,知道你約他吃飯意味著什麽,他還和你單獨去吃飯?你知不知道,最近我打電話給他,他都說忙,除非我有點生氣了,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來。結果,你喊他吃飯,他就有時間了?還以案子的名義?你們本來就在一個地方上班,不可以上班的時候討論案子嗎?”

“哎。”袁雨佳一聲歎息,“我以為你跟豪哥認識那麽久,你對他是有基本的了解和信任的,沒想……”

“你對他夠了解和信任,你去找他啊。”董曼妮說,“現在我跟他沒關係了,你不正好有機會嗎?”

袁雨佳說:“說實話,我確實想過很多次,希望那個傳說裏很好的富家小姐能有一天現實點,把豪哥拋棄了,那樣我就可以跟他在一起。可是,昨天的事是我的錯,就是我的錯,我不能讓豪哥背這個鍋。而且,我今天看他上班的心情很低落,就知道他對你的在乎。我跟他說對不起,他也沒有怪我,這讓我很難受。人在很多時候都是自私的,我也會,但我還是希望我盡量做到坦**和無愧。所以,我知道可能會被你嘲諷或奚落,但還是來找你解釋,希望你能原諒豪哥,一段大家說起來都會特別羨慕的感情,有那麽多美好和難忘的經曆,不應該這樣說散就散了……”

“你真的就這麽絕情?”袁雨佳問。

董曼妮把目光正視著她:“我和你和他都不一樣,我從來不會拿感情這樣的事開玩笑。”

“好吧,該說的我都說了,最後我向你說聲對不起,希望你能再好好考慮一下,我能感覺得到,豪哥是真的喜歡你,他從沒有想過背叛你。”袁雨佳說完,便離去了。

那一刹那,眼淚又一次情不自禁,湧上董曼妮的眼眶。

或許,她該相信,李子豪沒有背叛她的想法。可是,不隻是她看見了那一幕,她的爸媽也看見了。

曾經她為了李子豪,幾乎眾叛親離地和他們對抗。而昨天,他們轟炸般地質問,嘲諷和奚落,讓她啞口無言。那些嘲諷和奚落的話語像是一記又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她臉上,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可悲又可憐的傻子。

那就是她曾經跟他們信誓旦旦地說雖然無錢無勢但卻可靠的男人,然後可靠到背著她和別的漂亮女孩約會,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喂那個女孩吃東西?

她哭得稀裏嘩啦地,說她錯了。

她向他們保證,將天真而無知的過去一刀兩斷,並當著他們的麵把他的電話號碼拉黑,把其他所有的聯係方式都刪除。

從此,她與他,再無回頭路。

其實在聽了袁雨佳的那些話之後,說李子豪對他的在乎,因為她而情緒低落,她還是願意相信李子豪的。

可是,這種相信已經變得很恍惚。

她不是李子豪,並不知道李子豪到底在想什麽。

兩個人才開始的時候,李子豪幾乎天天和她粘在一起,就算出差在外,也會通很長時間的電話,電話中的字字句句都是想念。

從她家裏知道並阻止之後,漸漸地,漸漸地,兩個人之間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總是說忙,有忙不完的案子,兩個人往往要好幾天才會見一次麵,也不如從前那麽親密,她看得出來,他心裏總是裝著心事。她也大概地猜測得到,他是在擔心什麽。

他會不會累了,會不會沒有信心走下去,讓她的心裏也開始覆上了一層陰影。一份本來信誓旦旦的愛情,變成了沒法保證和確定的東西。

所以,看到他和袁雨佳那種親密狀態的第一時間,她一瞬間看清楚,他再也不是原來的他了,他一邊和她保持著關係的時候,一邊為自己留下了退路。

兩個人的愛情,再也回不到最初。

何況,她已經對父母承諾了。

就算她相信袁雨佳說的,就算她心裏其實還愛他,還想跟他在一起,那條路也走不回去了。都是天意,要讓他們引起這個誤會,還讓一直反對他們的父母卷入到誤會中來,讓彼此連斡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看著辦公室牆上掛著的很多藥品研發證書和獎狀,她從醫學專業畢業,老爸拿錢給她開了這家公司,她斥重資組建科研團隊,研發出許多新藥,治愈了很多人的病,甚至救了很多人的命。

然而,她治不了,也救不了她自己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