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案中案
李子豪仔細地看了白一龍調查了解到關於蔣國富和周少安的結仇對象,
在名單上的第一頁,是一個三角圖。
三角圖的三個人分別是蔣國富、周少安和秦疤子。西河人盡皆知的就是周少安和蔣國富的仇,秦疤子和蔣國富的仇,結得比較深,一直以來都在明爭暗鬥,都恨不得弄死對方,卻又不敢把事情鬧得太大,把自己搭進去。
難道真是秦疤子幹的?
假如,華庭國際7.20案是秦疤子找了殺手殺蔣國富,而殺手在潛入蔣國富家裏之後,被蔣國富老婆或孩子發現,就隻好殺了他老婆孩子,然後故意寫了一些死字,發了個疑似報複社會的信息,製造煙霧彈。
而接著就發生了三彎路事件蔣國富找瘋狗對秦疤子的報複,秦疤子在僥幸逃過一劫後又再反報複,製造遊艇凶殺案。
這樣推測是有依據的,而且是可以把華庭國際案,三彎路槍擊案和遊艇凶殺案串聯起來的。
隻是,這裏麵可能存在的一個疑點就是,如果遊艇凶殺案是秦疤子所為,那他為什麽不讓這個背後的殺手直接殺掉蔣國富,而是用栽贓陷害的方式,而且,還讓周少安搭上一條命?
難道,因為直接殺死蔣國富,很容易讓警方第一時間懷疑他。所以,他玩了一出金蟬脫殼,借刀殺人?故意用周少安的命製造一個蔣國富殺人的局,把蔣國富坑進來,借法律把蔣國富這個仇敵解決掉?
這樣一來,他不會有任何嫌疑,蔣國富也死定了,至於周少安,對秦疤子來說,也就是一個卒子而已,他完全沒必要吝惜他的死。隻要能幫他解決掉蔣國富,就算再死幾個手下,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而且,李子豪還記得起,四眼說過,就在上一次秦疤子又和蔣國富發生衝突之後,秦疤子的確有對幾個得力的手下人說,讓他們在外地介紹生麵孔過來,把蔣國富給弄死。
那個師出少林的小和尚就是。
誰知道除了那個小和尚之外,還有沒有另外的人呢?越是危險的人物,深藏不露的高手,越是被藏得緊,不會輕易露麵的。就像那個瘋狗一樣,警察抓他這麽多年,都不知蹤跡。誰知道他就藏在西河的某個角落,隨時聽命於蔣國富,在重要的時候就讓他出來了。
像秦疤子這種身份,養著和瘋狗類似的職業殺手亡命之徒,並不是沒有可能。
反正,在案件的真相沒有揭開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到底是秦疤子在作祟,還是有另外一個神秘的元凶炮製了這一切,現在都被重重迷霧所包裹。
所有的困境,都因為這個動手的人太高明,高明到令李子豪這種破案天才都覺得深不可測,無處著力。
就像一本小說的巨大懸念,讓李子豪的心裏有著一種特別強烈的渴望,想一窺這個同時製造了7.20和遊艇案的凶手,看看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可隻有時間,一個未知的時間,會讓他看見真相和凶手。
李子豪又接著翻看了資料的第二頁。
看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他的心裏不自禁地顫了一下。
因為那個名字叫:周子傑!
上麵寫了周子傑和周少安之間的諸多矛盾,說他和周少安雖是兄弟,但因為他隻是周家的養子,所以從小就被周少安欺負,不但被周少安欺負,還被周少安的一幫朋友附帶著欺負,兩兄弟從來都沒有兄弟之情。
而且,周少安的死,周子傑是最大的受益人,因為沒有周少安後,他就能繼承周家的財產
所以,綜上所述,他有很強大的作案動機!
李子豪知道這是事實,他知道周子傑對周少安及周家都有許多不滿。但說他是殺害周少安的凶手,他覺得這不可能。因為他周子傑一直都很老實,就算受了欺負也認了,他的骨子裏甚至沒有一點反抗精神。
當李子豪知道周少安把周國昌夫婦給周子傑的零用錢搜刮去的時候,他都忍不住一腔怒火,要去找周少安理論,周子傑都把他死死地拉住了,讓他別惹麻煩。
所以,他越發心疼周子傑,覺得在這個複雜多變的社會,他都沒有一點自我的保護意識。
他怎麽可能殺人呢?
尤其是遊艇凶殺案這麽凶殘而且高明的作案手段。
而且,經過某些蛛絲馬跡和他的推斷,他基本能確定遊艇凶殺案就是7.20凶手的設局殺人,難道說周子傑還殺了蔣國富老婆孩子,製造了7.20凶手案嗎?他跟蔣國富可是八竿子都打不著,沒有作案動機。
包括繼承周家家產這事,周子傑也根本就無所謂的,他還勸說過周子傑回來,可周子傑說他無心生意場,隻想做他的學問,所以不可能存在他為了周家財產而殺周少安的可能。
而且,李子豪還想到了所謂的不在場證明。
周少安被殺的時候,周子傑壓根就沒在西河,周子傑是接到周國昌的電話後,第二天趕回來的,還是他親自去高鐵站接的。
所以,他絕不信是周子傑殺了周少安。
不過既然在調查案卷上把他定位第二號嫌疑人,也有一定的作案動機,該調查的還得調查,這麽大的案子,不能說憑他的主觀臆斷就完全否定一個人,越是他的親人,他越不能隨便做主。
當下,他將第二頁的資料取了下來,遞給了老鐵,讓他負責這事的審訊調查。
老鐵接過資料,掃了一眼,頗感意外:“周子傑?這不是你弟弟嗎?查他幹什麽?”
李子豪說:“他有嫌疑,當然得查。”
老鐵說:“這案子你負責,你查查就可以了啊,我不大好辦吧?”
李子豪說:“沒什麽不好辦,該怎麽辦怎麽辦,正因為是我弟弟,所以我得避嫌。讓你去查,如果有罪就抓,沒罪,也能還他清白。所以,都按照正常程序走,該怎麽查怎麽查,明白嗎?”
“嗯,明白。”老鐵答應,拿著資料回了自己位置看。
李子豪很篤定,他覺得不可能是周子傑所為,他認為嫌疑最大的,最可能的,還是秦疤子。無論是從作案動機,作案手段,還是作案實力,他都能對得上號。
整理了一下思路,李子豪拿出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出去。
結果傳來客服那非常禮貌而抱歉的聲音,提示他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狗東西,讓他手機保持二十四小時開機,隨時等候我的傳喚,他竟敢關機!”李子豪罵起來。
“誰又惹你了嗎豪哥?”正在電腦上查資料的白一龍抬起頭來問。
李子豪說:“還有誰,就是那個跟秦疤子的四眼。”
“他哦。”白一龍說,“現在大上午的,他不可能關機吧。除非……他畏罪潛逃了?”
“畏罪潛逃?”李子豪皺了皺眉,當即撥打了秦疤子的電話。
“喂,李警官。”秦疤子很快就接了電話。
“你那個司機四眼呢?”李子豪問。
“四眼?”秦疤子說,“不知道啊,他老婆前天晚上大半夜地打電話給我,說孩子生病了,我打電話給四眼電話無法接通,她向當地派出所報了失蹤案,也不知道什麽情況。”
“失蹤了?”李子豪一愣。
秦疤子說:“目前看來是的,反正我打過他幾次電話,都聯係不上。”
“你跟他的最後聯係時間是什麽時候?”李子豪問。
“這個……讓我想想……”秦疤子說,“應該是大前天的晚上吧。”
“行,知道了,有什麽情況隨時跟我聯係。”李子豪掛掉電話,若有所思。
“怎麽,四眼失蹤了?”白一龍問。
李子豪點頭:“其實我應該想得到的,是我疏忽了。”
“我早就知道一旦放了他,他肯定會跑,我當時就讓你別放他,你不信,還是我有先見之明吧。”白一龍一臉得意。
李子豪回過目光看著他:“你懂個屁,你真以為他是畏罪潛逃嗎?”
“不是畏罪潛逃?那還是什麽?”白一龍說,“無緣無故地他為什麽失蹤,你不會認為他去山裏旅遊,手機沒信號無法聯係吧。”
“行,那你告訴我,我們已經對他進行過調查,並沒有鐵證證明是他出賣的秦疤子,他為什麽要畏罪潛逃?”李子豪問。
“這個……”白一龍說,“他自己幹了,心虛啊,怕秦疤子對他下手,自然得趕緊跑了。”
李子豪說:“隻有傻子才會這麽做的好吧,他如果不跑,在他和馮香香之間,警方和秦疤子都沒法確定是誰。可隻要他一跑,自然就坐實了是他。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秦疤子找不到他,警方還找不到他嗎?他能幫蔣國富在秦疤子身邊充當臥底,自然有一定的心理素質和心計,他不可能這麽輕易地自亂陣腳,也不會輕易拋棄妻子,背井離鄉地逃亡。”
“道理是這樣,可你說他為什麽就失蹤了呢?”白一龍問。
“被殺了。”李子豪說。
“被殺?”白一龍問,“被誰殺啊,秦疤子嗎?”
李子豪說:“可能是秦疤子,也可能是蔣國富。”
“如果是秦疤子殺他還有得說,畢竟有可能是他出賣的消息,蔣國富為什麽殺他?”白一龍問。
“你傻啊。”李子豪說,“三彎路的槍擊案,如果蔣國富是幕後指使的話,他的危險點在哪裏?其一,那個將消息出賣給他的人;其二,那個受他指使動手的瘋狗。這兩個人隻要任何一個被撬開口,蔣國富就完了。那麽他最安全的做法是幹什麽?”
“殺人滅口。”袁雨佳搶著說。
李子豪說:“沒錯,四眼接受過警方的調查,他背後的指使者肯定心虛,就算一時查不出來,也不可能一世查不出來。或者說四眼現在能隱瞞這事,但誰也保不準哪天他犯了別的事將功贖罪把幕後指使供出來,所以,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殺人滅口。”
“當然,這隻是一種推測,按照秦疤子心狠手辣的個性,他如果懷疑是四眼出賣了他,也可能在蔣國富沒將四眼滅口之前,搶先動手。秦疤子這種人,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
說到這裏,李子豪又想起了什麽,又撥打了另一個號碼出去。
結果一樣,電話那端還是傳來了客服禮貌而抱歉的聲音。
“難道還真被我猜中了?”李子豪自言自語。
“又怎麽了?”白一龍問。
李子豪說:“馮香香的電話也無法接通。”
“馮香香的電話也無法接通?”白一龍問,“也被殺人滅口了?”
李子豪說:“如果也是失蹤的話,就基本上可以斷定是秦疤子幹的了。”
“為什麽?”白一龍問。
李子豪說:“很簡單,如果是另外一個幕後指使幹的,他隻需要殺掉那個真正將消息出賣給他的人,就可以高枕無憂,無需將另外一個無辜者殺掉,無辜者是出賣不了他的。可對於秦疤子來說就不一樣了,在兩個人之間,他無法確定到底是誰出賣了他,為了穩妥起見,就兩個人一起幹掉,幹淨利落。小白,老鐵,你們兩個去天河娛樂會所一趟,看能不能聯係得到馮香香,如果確實是失聯,又是什麽時候失的聯,然後把情況報告給我。”
白一龍和老鐵當即領命而去。
“要我做什麽嗎?”袁雨佳問。
李子豪說:“先等等再說吧。”
袁雨佳“哦”了聲,繼續回到電腦上去弄資料。
李子豪陷入了沉思。
7.20案件,三彎路槍擊案,遊艇凶殺案和眼下可能的四眼及馮香香案,他們之間的人物關係是關聯的嗎?
是因為一個仇恨而引出來的連環案嗎?
如果是,能不能從四眼和馮香香的案子裏撕開一個缺口?
因為有一點他幾乎是可以肯定的,如果真的是四眼和馮香香都失聯了,那這個幕後指使就肯定是秦疤子,他也就可以盯緊秦疤子來查了。
那麽,製造7.20案件和遊艇凶手案的凶手,也就極有可能與秦疤子有關,甚至參與到了四眼和馮香香的案子中。
突然,李子豪想到了一個細節。
就是那天晚上監視蔣國富的白一龍和韓鬆打了個電話給他,說發現了一輛可疑車輛在暗中監視和跟蹤蔣國富,後來發現蔣國富一行人去了天河娛樂會所後,那輛車子就開走了。
韓鬆和白一龍跟在那輛車子後麵,發現那輛車子開到了大富豪酒店,車上下來了兩個秦疤子的得力手下!
會不會跟這事有關?
因為那天有一個案子的關鍵人物馮香香和蔣國富在一起。
這裏麵有一個很大的疑點就是,三彎路的槍擊案之後,他和袁雨佳去天河娛樂會所調查了解過馮香香和蔣國富的關係,無論是天河的負責人還是其他員工,都一致地說馮香香和蔣國富之間談不上關係怎樣,蔣國富到那裏玩都是找另一個公關經理訂房,沒有找馮香香訂過房。
所以,他們的關係僅止於認識而已。
那個時候李子豪就得出了一個結論,消息應該是四眼泄密給蔣國富的。除非馮香香是蔣國富安插在天河的一個眼線,為了掩人耳目,他們故意在別人麵前裝出生疏的樣子。
可是後來發生了蔣國富請馮香香在夜市喝酒,然後又去天河娛樂會所玩,還把馮香香帶到了富龍酒店過夜,這就有問題了。
當時白一龍向他說這件事的時候,他還沒有放在心上,覺得蔣國富這種整天在外花天酒地的人,就算老婆剛出事,也不影響他找樂子。而現在想來,這裏麵應該是大有文章的。
如果說馮香香是蔣國富的眼線,警方才剛調查秦疤子前往天河娛樂會所的泄密者,而有嫌疑的就馮香香和四眼兩個人,蔣國富不會傻到這個節骨眼上來和馮香香那麽親密,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們不尋常的關係,而更容易地將馮香香暴露出來。
如果說馮香香不是蔣國富的眼線,他們的關係就不需要偽裝,那為什麽之前天河的所有人都說馮香香和蔣國富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關係,而在三彎路事件泄密之後,他們的關係突然就變得那麽親近了呢?
隻有一種可能。
故意的!
蔣國富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故意和馮香香這麽親密?
道理很簡單,讓馮香香成為最大的嫌疑人,那麽就能幫四眼洗脫嫌疑。
可是,為什麽四眼還是出事了呢?
蔣國富利用馮香香演那一出戲,明明被秦疤子的手下暗中看了個一清二楚,按照道理講,秦疤子聽說這個情況之後,他就會認定是馮香香泄的密,不會再對四眼下手了。
可四眼還是出事了。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秦疤子也看破了蔣國富的把戲,認為蔣國富很可能就是在放煙霧彈。並因此更加肯定是四眼泄密,而馮香香,因為和四眼的某種關係,很可能就在其中充當了一個無辜的犧牲者。
或者說,秦疤子還是為了更穩妥起見,把兩個人都控製起來,從他們兩個人身上來找真相,找出真相之後,都一起解決掉了。反正,像秦疤子這種人,手上不會在乎多一條人命。
看來,還真都不是省油的燈!
很快,白一龍那邊就打電話過來。果然,馮香香也在四眼和家人失聯的同一天沒有去天河上班,公司的人找她,也無法聯係,手機在關機狀態。
而那個日子,就是馮香香陪蔣國富瘋狂了一整夜後的第二天!
李子豪讓白一龍和老鐵再去一趟通訊公司,查一下馮香香和四眼的通話記錄,看他們最後各自與誰有過通話。
然後,李子豪又再次提審了蔣國富。
“怎麽樣李警官,找出凶手是誰了嗎?”一見李子豪,蔣國富就迫不及待地問。
“看來,你很想出去啊。”李子豪說。
“當然想出去啊,這裏麵,你看我這腳鐐手銬的,過的簡直不是人的日子啊,晚上很久睡不著,剛睡著就做噩夢,我能不想出去嗎?”蔣國富說。
李子豪說:“這輩子,隻怕你都別想出去了。你還是隻能按照我給你建議的那樣,老實交代問題,給自己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或是你唯一的出路。不,應該說是唯一的活路。”
“我根本就沒殺人,我交代什麽啊!”蔣國富特別地著急起來,“李警官你怎麽就是不信我呢?你也知道,我在西河是什麽樣的身份地位,我手下有一大群人替我賣命,我要是真想殺了誰,隨便找個人出手都可以,怎麽可能親自動手,我不會那樣沒腦子吧?在西河的江湖上,哪個混出了名堂的,還會親自動手去打打殺殺?能用錢擺平的事,能把別人當槍使,傻子才會自己去冒險啊!”
“好吧,其實我今天跟你聊的不是遊艇凶手案,而是另外一個案子,一個跟你說的,把別人當槍使的案子。”李子豪說。
“是嗎?還有什麽案子啊?”蔣國富一愣。
“三彎路槍擊案。”李子豪一字一句地說。
“三彎路槍擊案?秦疤子那事?”蔣國富說,“你不是都已經調查過我了嗎?連我的手機都給你翻了個底朝天啊,我所有的聯係人你都調查了,發現了我跟凶手有什麽聯係嗎?”
“行,你不承認,那我問你,你跟馮香香的關係怎麽樣?”李子豪問。
“馮香香?天河娛樂會所的那個公關經理?”蔣國富問。
李子豪說:“就是。”
蔣國富說:“還行吧。”
“還行是個什麽關係?”李子豪問,“是僅止於認識,還是特別熟,有比較密切的來往?”
“這個……”蔣國富的腦子也在轉,李子豪突然問起這個是什麽意思,他很快就想到,肯定還是跟秦疤子去天河娛樂會所的泄密有關,就說,“挺熟的吧,也有一些算是不錯的來往。”
他這麽說,還是想掩護四眼。
“挺熟?”李子豪問,“那你們是從什麽時候挺熟的,你所指的挺熟,又是熟到什麽份上?”
“你怎麽問得這麽清楚?有什麽事嗎?”蔣國富知道警察的問話,一不小心就是坑,他也不敢貿然回答。
李子豪說:“三彎路槍擊案,一死一傷,並且涉及一位更早的窮凶極惡的殺人逃犯,你有義務配合的我調查,回答我的任何問題,明白嗎?”
“好吧。”蔣國富說,“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我跟馮香香有睡過。”
他並不怕把這事說出來,因為馮香香並沒有向他泄露過信息,他就不怕警方去調查馮香香,還反而可以因此誤導警方。
“嗯,睡過。”李子豪問,“是一次?還是幾次?或是經常?”
“這個……”蔣國富又被問得不知怎麽回答了。
他不知道李子豪把這些事問得這麽仔細幹什麽,睡幾次跟案子有什麽關係嗎?
“你最好是不要猜測我的用意,然後來編造故事了。”李子豪說,“我今天找你問這事,肯定是掌握了你的很多東西,你要是說謊的話,隻會更加暴露你的心虛,明白?”
“其實,我們就睡過一次。”蔣國富不敢輕易撒謊。
“就睡過一次?”李子豪問,“什麽時候?”
蔣國富說:“就在前兩三天的一個晚上。”
“前兩三天的一個晚上?”李子豪問,“這麽說,你們認識得並不久嗎?”
蔣國富說:“認識很久了啊。”
“認識很久,為什麽前兩三天才發生在這種關係?你們不會像小青年要談很久的感情然後才走到上床這一步吧。”李子豪說,“我雖然不怎麽去娛樂場所玩,但我對娛樂場所那些玩法還是略有耳聞的。”
蔣國富說:“雖然認識很久,但我對她並不是很喜歡,也就沒有那個想法,所以也就沒有發生過什麽關係了。”
“那前兩三天的時候為什麽就有那個想法了呢?”李子豪問。
蔣國富說:“你知道的,我老婆沒了,男人,總有些需要的嘛是不是?”
“可是……”李子豪說,“你不是對她並不喜歡嗎?”
“不喜歡。”蔣國富說,“實在寂寞空虛冷的時候,也是可以玩玩的嘛,又不是做老婆,每必要那麽挑剔的,是不是?”
“我覺得不是。”李子豪說。
“為什麽?”蔣國富一愣。
李子豪說:“因為,以你的實力,你的圈子,你就算寂寞空虛冷,你也仍然有很多各種漂亮的女人供挑選,完全沒必要找一個你說你不喜歡的女人來將就湊合,你說呢?”
蔣國富說:“道理是這樣,可那天我喝多了點酒,偏偏她又特別放得開,一個勁地挑逗為我,我當時對她就有那種衝動了。不知道警告你知不知道,喝過酒後,那種衝動一開始,就沒有那麽挑剔了,隻想著趕緊地解決……”
“嗯,你這個謊說得很有道理。”李子豪說。
“我怎麽又說謊了?”蔣國富一愣,“我說的就是實話啊,對天發誓是實話。”
“實話?”李子豪冷冷一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先在夜市攤喝酒,然後找人把馮香香接到夜市攤,喝過一場之後再去的天河娛樂會所,天河娛樂會所玩過之後,再才帶去的富龍酒店?”
“這你都知道?”蔣國富心中一驚,但還是保持老油條的鎮定,“李警官真乃神人啊。但,這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就是……”李子豪說,“你說你對馮香香本來不喜歡,沒想法,隻是因為酒喝得多了,她又特別放得開,一個勁地挑逗你,你就衝動了。可事實上,你派人接她到夜市攤的時候,你是清醒的!那個時候,她都並沒有跟你在一起,也沒有你說的放得開,挑逗你,你怎麽會突然想起派人去接她?”
“這個……”蔣國富一下子就被問住了,“我為什麽會突然想起喊人去接她呢?為什麽呢?我想想。哦,我想起來了,我當時和幾個自己兄弟在夜市攤喝酒,喝得挺無聊,就說想找個能喝的女人陪著喝。然後一個兄弟就說起馮香香挺能喝,我就給她打了個電話,讓人去把她接來了。”
“好吧,你這短短的一段話裏,又讓我發現了破綻,證明你說了謊。”李子豪說。
“什麽破綻了?”蔣國富問。
李子豪說:“首先,你和幾個男人喝著無聊,想找個能喝的女人陪一下,這沒問題,符合很多男人的本性。問題是,這個時候你會首先想起經常陪你喝,而且喝得挺盡興的那個女人,這是心理常識。如果說你想找新鮮的,你肯定會直接去KTV,那裏有很多的女人可以供你挑選,因為在那種地方上班,她們的主要工作就是陪男人喝酒,喝酒就是業績。另外,你也說了你跟馮香香其實一直挺熟,她能不能喝,你心中有數,不至於是你手下兄弟跟你提起馮香香能喝。你手下兄弟不是傻子也知道,你和馮香香認識那麽久,卻並沒有發生什麽,就是對她不感興趣,他會無緣無故跟你提一個你不感興趣的女人?何況,不說其他KTV了,單是天河娛樂會所那裏,特別能喝的人也不止馮香香一個吧!或者換種說法,哪個不特別能喝的女人能在娛樂場所混?無論是公關經理,包房服務員,或者是坐台小姐,那裏麵哪個女人不能喝?”
“所以,根本就不是因為你突然想找個女人陪你喝酒,而你的手下向你推薦了馮香香。而是你自己的主意,你另有目的,喊的馮香香去,對吧?”
“哎,我說你不信也沒辦法,但當時就是那麽個情況啊。”蔣國富被李子豪問得後背發麻,總感覺多說一句話都可能掉進更深的坑裏,連辯解都不敢了。
“你需要我告訴你為什麽你那天派人去接馮香香出來喝酒,然後關係發展得那麽火熱嗎?”李子豪問。
“行啊,那你說為什麽?”蔣國富問。
李子豪說:“三彎路槍擊案,隻有兩個人事先知道了秦疤子要去天河娛樂會所,那就是四眼和馮香香。警方和秦疤子都沒有十足的證據來證明是誰泄的密,就隻能從另外一個角度來判斷。誰跟你這位具有最大嫌疑的幕後指使走得越近,那誰就最有可能是泄密者。四眼被警方放出去之後,他是害怕的。他不敢跑,一跑就坐實了。可他又知道道上的規矩和秦疤子的性格,即便隻是懷疑,而沒有證據,恐怕他也危險。所以,或者是他向你建議,也或者是你的想法。就故意跟馮香香有了一個關係密切的假象,讓警方和秦疤子都把視線集中到馮香香身上來,最好是秦疤子能把馮香香給殺了。她一出事,警方就能更加認定她是泄密者,卻再也無法去撬開她的口。而四眼又可以繼續地臥底在秦疤子身邊,為你所用。所以,就在四眼被警方放出去的那天晚上,你破天荒地把馮香香約了出來,就是為了做給秦疤子和警方看的,我沒說錯吧?”
“不是我說啊,李警官你的想象力真不一般,可以去寫小說了,還能成個當紅作家。”蔣國富說,“這想象力簡直就是無中生有天馬行空狗血淋頭啊。”
李子豪說:“我知道你是隻老狐狸,但你還是不要否認了。在之前我已經對你和馮香香的關係進行過調查了,那裏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說了,你和馮香香,並沒有什麽關係。你去天河娛樂會所玩過很多次,跟那裏的好幾個公關經理訂過房,但從沒有跟馮香香訂過,倒是秦疤子的人去那裏玩,就是那個四眼,總是找馮香香訂房。所以,有一點你是說了實話,你對馮香香一直沒興趣,沒想法,所以你才沒有給她訂房,就算她巴結你,你也不會理睬。畢竟,在那種地方,都是各取所需,才能湊到一起。然而,本身女人眾多而且對馮香香也不感興趣的你,卻突然破天荒地派人接她到夜市攤聊天,聊天之後又再去天河娛樂會所幫她訂房,再然後帶她去了酒店。這個時間點剛好是三彎路槍擊案後,四眼被警察帶走又放回去的時候,剛好馮香香也是兩個被懷疑人之一,這個動機不是顯然的嗎?”
蔣國富的手心裏都開始冒冷汗了,可他還是故作鎮定拒不承認:“就李警官你的想象力和推理能力,我是真的佩服的,你要是去做生意的話,那肯定能富甲一方啊。不過,你說得再多,還得要證據是不是?法律不是要講證據的嗎?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三彎路槍擊案是四眼泄露的消息,而且又跟我有關嗎?”
“要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嗎?”李子豪問。
“什麽好消息什麽壞消息?”蔣國富問。
“你說你想先聽壞消息還是先聽好消息吧。”李子豪說。
“先聽好消息吧。”蔣國富說,“最近老做噩夢,又被李警官你這一番虛張聲勢地恐嚇,真是需要點好消息穩穩心。”
“好消息就是……”李子豪說,“你精心算計的馮香香,被殺了,滅口了。”
“被殺了?”蔣國富故意裝出一副意外的表情,“誰幹的?”
其實他知道,經過他那麽密謀之後,秦疤子肯定會幹掉馮香香的,果然,這是個好消息。
“誰幹的?”李子豪一笑,“這就是壞消息了。”
蔣國富的心一沉,但還是問:“什麽意思?”
李子豪說:“因為,目前證據指向,就是四眼幹的,而且還是有人匿名把四眼殺死馮香香的消息告訴警方的,然而神奇的是,四眼竟然知道警察要去抓他,先一步跑了,大概也是那個匿名的人告訴他事情敗露,所以讓他跑的吧。所以,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殺馮香香,和讓四眼跑,很可能就是秦疤子指使的。秦疤子果然是個人物啊,他雖然認為是馮香香出賣的他,可對四眼還是不放心,所以就想了出一箭雙雕的計謀,讓四眼來幹掉馮香香,再讓四眼背上死罪,借警方的手來把四眼幹掉。”
“這算什麽一箭雙雕?”蔣國富說,“如果是秦疤子讓四眼殺的馮香香,抓到四眼,四眼把他交代出來,他也就完了。他會找人匿名向警方告密,再讓他跑?他會有這麽笨?”
“嗬嗬,你又傻了吧。”李子豪說,“秦疤子讓四眼殺馮香香,肯定隻是口頭上的交代,沒有任何證據。到時候秦疤子根本就不會承認,他會說是四眼自己心虛,怕被他懷疑,而先下手殺死馮香香,造成馮香香被三彎路槍擊案的幕後指使殺人滅口,這理由足夠,對秦疤子根本沒有任何影響的。倒是一旦四眼這個真正的泄密者被抓到,那個三彎路槍擊案的幕後指使,恐怕就藏不住了吧?那隻瘋狗是武警偵察兵退役,反偵察經驗豐富,不大好抓。可四眼這種貨色,出了這樣的人命案,逃亡如喪家之犬,我打賭不出一個星期就能把他抓捕歸案!”
一下子,蔣國富的心裏如遭重擊,整個腳下都突然發軟,踉蹌了下。
他當然不知道,這根本就是李子豪故意編造的一個故事,其目的就是為了對他造成巨大的心理衝擊。
這個故意編造的故事,建立在非常強大的邏輯推理上,甚至跟事實幾近吻合,也就更加地增加了真實度。
而李子豪也看到了效果,從蔣國富的失態上,他就更加地確定了某些推斷。
“所以,這是我一直強調你老實交代才有活路的原因。”李子豪說,“且不談遊艇凶殺案跟你有沒有關係了,三彎路槍擊案,涉槍,收買殺人在逃犯,一死一傷的後果,如果你跟警方一點也不配合,被四眼交代出來,你妥妥地死刑了。話就說到這裏吧,你自己想說的時候就找我,不想說的話也不勉強。身為一名負責任的警察,我盡量給罪犯活命和改過自新的機會,但願不願,或者能不能把握這種機會,那就是自己的事了。俗話說,天作孽猶可救,自作孽的話,就沒法活了。”
說完之後他就走了。
蔣國富站在那裏,隻感覺腦子裏一片空白。
李子豪回到辦公室,點燃了一支煙。
現在他更加地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三彎路槍擊案確實是四眼將秦疤子的消息泄密給蔣國富,而蔣國富再指使瘋狗動的手,但馮香香跟四眼的出事與蔣國富是沒關係的。
因為他故意編造了一個馮香香被懷疑,秦疤子指使四眼殺掉馮香香的故事。蔣國富對這個故事聽得很認真,而且有不斷的表情變化,說明就不是他殺人滅口的了。
如果是他幹的,他聽到李子豪說是秦疤子指使四眼殺馮香香,就會覺得好笑,一眼就能看穿李子豪的謊言,因為他會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真相。但他沒有表現出那種看穿李子豪的感覺,也沒有發覺李子豪在詐他,就說明他確實不知道馮香香怎麽了。
也相信了是秦疤子的報複這種說法。
而對於李子豪來說,確定了不是蔣國富的殺人滅口,那麽馮香香和四眼的出事,那就肯定是秦疤子幹的了。
白一龍和老鐵在通訊公司調了馮香香和四眼最近幾天的通話記錄回來。
李子豪看了與馮香香的最後一個通話記錄,就是和蔣國富一起睡過的第二天上午九點四十五分,通話時長五分鍾。
上午九點四十五,大概就是馮香香從蔣國富所在酒店離開之後,這個時候的這個電話跟馮香香的失蹤有關係嗎?
李子豪直覺應該就是這個電話導致了馮香香的失蹤。
因為按照馮香香的生活習性,她在娛樂場所上班,過的主要是夜生活,一撥又一撥的客人,通常會鬼哭狼嚎到一兩點,下班後再收拾一下,回去洗個澡,睡覺的話往往都在兩三點,甚至更晚一些,所以,她們的上午基本上都是睡覺,而與她們有交集的人也知道她們的生活習慣,不會選擇上午聯係,除非是有比較重要的事。
那麽,這個九點四十五分打進來的電話是什麽人,兩人還有五分鍾的通話時間,又說了些什麽?
李子豪想了想之後,用辦公室的電話撥打了那個號碼。
很快,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了一個比較粗糙的男人的聲音,嗓門比較大:“喂,哪個?”
李子豪說:“我是西河市刑警隊的,想找你問點事。”
“刑警隊的?什麽事啊?”
李子豪問:“你認識一個叫馮香香的嗎?”
“馮香香?誰啊?幹什麽的?”
“這麽說你是不認識了?”李子豪問。
“嗯,不認識,聽都沒聽說過。”
李子豪說:“但是,我們在通信公司查到,在7月28號那天上午九點四十五的時候,你給她打過電話,你們有五分鍾的通話記錄。如果你不認識她,為什麽給她打電話,又說了些什麽?”
“怎麽可能?”那人立即否認,“我都不認識這個人,怎麽會給她打電話,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借人?”那人又仔細地想了想,“哦,我想起來了,前幾天的時候我手機被偷了,然後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我才去重新買了個手機,補了電話卡,會不會是那個偷我電話的人拿去打的?”
“手機被偷了?”李子豪皺了皺眉,“怎麽被偷的?”
那人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被偷的,因為我在工地幹活,一般起來比較早,就調了六點半的鬧鍾,再把手機放在床旁邊的凳子上。可那天早上我醒來發現天都大亮了,怎麽沒響鬧鍾,往凳子上一看,手機不見了。我把整個屋子找遍了都沒找到,我急匆匆地趕去工地後,找了熟人的電話打,打得通,但是沒人接。我就知道肯定是被偷了。下午跟工頭請假提前一個小時下班,才去新買了手機和補辦了電話卡。”
“嗯,除了電話被偷,還丟了其他什麽東西嗎?”李子豪問。
那人說:“沒有,就隻是電話,我錢包都還在,裏麵還有百多塊錢,小偷居然沒有拿,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我那個破電話,一個老人機,買新的也就兩三百,都破成那樣了,拿舊手機店去都賣不了二十塊錢,他幹嘛隻拿我手機,不拿錢?”
“嗯,是有點奇怪。”李子豪問,“你現在在家嗎?”
那人說:“沒有,在工地幹活呢。”
“你什麽時候回去?”李子豪問。
那人說:“要晚上了,住的地方離工地比較遠,騎電動車都要四十幾分鍾,中午就兩個小時休息時間,來回都得在路上了,所以中午就在工地上吃,下午六點半下班才回去。”
李子豪說:“行,你把你住的地址給個我,等你下班後我到你住的地方看看,小偷是怎麽去的。”
“不會吧警察同誌,你們刑警隊這麽好,掉個破手機都幫忙找啊?”那人問。
李子豪說:“為人民服務嘛。”
那人說:“好,那等我下班了你打我電話,我在家裏等你。”
掛斷電話,李子豪忍不住罵了聲:“還真是老奸巨猾!”
“怎麽了豪哥?”白一龍問,“你罵誰啊?”
李子豪說:“還有誰,當然是那個秦疤子。”
“他怎麽了?”白一龍問。
李子豪說:“他知道能從通話記錄上查找線索,所以把馮香香喊走,沒有用與他有關人員的電話,而是找人去偷了一個電話,用這個電話和馮香香聯係,讓我們無從查起。”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白一龍問。
“放心吧,他這點伎倆還忽悠不了我。”李子豪說,“我們現在還有兩條線索可以查。”
白一龍問:“什麽線索?”
李子豪說:“第一條線索,就是去找那個小偷,找到小偷就能找到手機去了誰的手裏,是誰聯係的馮香香。第二條線索,就是去富龍酒店,看那裏的監控,馮香香那天早上從那裏離開後上的哪一輛出租車,然後跟著線索找下去,看她去了哪裏,與什麽人有過接觸。”
李子豪點頭:“你和鬆子去吧,我再找找四眼這根線索。”
隨即,他又拿過四眼的通話記錄,看了他的最後通話時間,是他失聯的前一個晚上,大約十點半的樣子,與一個號碼通話有兩分鍾左右,而再往前半個小時,也就是十點的樣子,有一個通話號碼李子豪很熟悉,是秦疤子的號碼,通話時長很短,二十幾秒的樣子。
二十幾秒的通話,能說點什麽樣的事情呢?
還真說不了任何事情。
就算要交代一件事,也絕不是二十幾秒能完成的。
二十幾秒,就三幾句話的問題。
秦疤子打電話給四眼,就說那幾句話,會說什麽?
“豪哥,王隊喊你到他辦公室去一下。”袁雨佳進來說。
李子豪突然眼睛一亮。
秦疤子打這個電話給四眼,很可能就是喊四眼到他那裏去一下。因為有事會當麵講,就無需在電話裏說了,和二十幾秒的時間比較吻合。
然後,四眼趕去秦疤子那裏,如果距離不是太遠的話,一二十分鍾差不多了,秦疤子再跟四眼說事,說完之後的時間,也就是距離秦疤子打電話給四眼的半個小時後,四眼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這是四眼的最後一個通話。
李子豪覺得,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四眼打出去的這個電話,肯定是秦疤子的某個得力手下,而這個得力手下,很可能就是四眼和馮香香失蹤案的相關人員。
他當即撥打了那個號碼過去,先做了自我介紹。
那個號碼是強子的,他正在大富豪秦疤子的辦公室,陪著秦疤子喝茶,突然聽說是刑警隊的,就看了眼秦疤子,把電話的擴音器打開了,就問:“刑警隊的?有什麽事嗎?”
李子豪問:“想問下你認識四眼嗎?”
“四眼?”強子說,“認識啊,好兄弟呢,怎麽了?”
李子豪問:“7月27號晚上十點半的樣子,他給你打了個電話幹什麽?”
強子說:“沒幹什麽啊,就問我在哪玩,要不要約著喝個酒。我那時正有事,就說改天約,怎麽了?”
“你那時正有事?”李子豪問,“什麽事啊?”
“這個……”強子說,“一些私事,不大方便說的吧?”
“不大方便嗎?”李子豪說,“行,四眼家屬報案,他已經失蹤幾天,你作為他的最後一個通話人,有一定嫌疑,是你自己到刑警隊來,還是你說地方我來找你?”
“警官同誌你沒搞錯吧,四眼是疤哥的司機,跟我是好兄弟,他失蹤了我知道,我們都急著找他呢,怎麽,你懷疑是我幹的嗎?”強子先聲奪人。
“我懷疑你幹什麽了?”李子豪說,“如今隻知道他失蹤,並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或者發生了別的什麽事,也可能是他犯了罪,畏罪潛逃。我隻是找你調查而已,你很心虛嗎?”
李子豪說:“行,你在那裏等我。”
掛斷電話,強子看著秦疤子,略有那麽一些慌亂:“疤哥怎麽辦,他們好像懷疑到是我幹的了。”
“懷疑有個屁用啊,你不要慌。”秦疤子說,“警察辦案是要講證據的,他們不也懷疑過四眼是三彎路槍擊案的泄密者嗎,沒有證據,不照樣放了他,還得用我的方法來。”
“嗯,也是,他們現在都不知道四眼到底出了什麽事,就更別說找什麽證據了。”強子說。
“去保安監控室,讓他們把大門的進出監控記錄和電梯監控記錄都刪除了,監控探頭也弄壞掉。”秦疤子吩咐。
“刪除監控記錄,把監控探頭弄壞?”強子一臉懵,“為什麽啊?”
“你白癡啊。”秦疤子說,“警方既然懷疑到你,必然會調查從四眼給你打電話之後的你在幹什麽,尤其是四眼失聯的那天。你能說你在幹什麽?現在全城旮旯角落都是監控,你說你在哪裏,他們馬上就能調監控看你有沒有說謊。你說不出你在哪裏幹什麽,就完蛋了,明白嗎?”
“我就說去鄉下釣魚了唄,鄉下總沒有監控可以看吧。”強子說。
“去鄉下釣魚了?”秦疤子說,“你跟誰一起釣魚?誰為你作證?還有,你們是什麽時間去的,坐的什麽車,走的哪條路?找交警大隊一查就能查到,你能騙得過去?隻要查出你說謊,他們就有理由把你抓過去了。”
“那怎麽辦?”強子又慌了起來。
秦疤子說:“所以,讓你去把大門進出監控記錄和電梯監控記錄刪除,攝像頭弄壞啊。然後就說因為我腳受傷了,不能出去玩,整天呆辦公室無聊,你這幾天都一直在富豪酒店我的辦公室,我為你作證。他們查不到你進出酒店的監控,自然就沒法戳穿你的謊話了。”
“嗯,這可以,還是疤哥高明。”強子說著,當即就按照秦疤子吩咐的去辦了。
二十分鍾後李子豪趕到大富豪酒店,讓服務員帶去了秦疤子的辦公室。
秦疤子很客氣地接待了李子豪,又是遞煙又是倒茶。
李子豪直入正題,問強子7月28號在什麽地方,做什麽事。
強子按照秦疤子的說了,秦疤子當即也為他作證。
李子豪要求調酒店監控,看那天強子到底是一直在酒店,還是有出去過。
自然,他什麽都沒法看到。
因為大門進出監控和電梯監控探頭都壞掉了,監控記錄也沒了。當然,李子豪不會相信這麽巧的事。
一個星級酒店的監控是很重要的,這關係到酒店財產和客人的安全問題,一旦發現壞掉,立馬就會找人來弄好的。尤其是電梯監控,必須隨時看得見電梯的情況才行。
但秦疤子說因為周少安這個大股東出事,酒店管理一下子亂了套,高層天天開會,開會,所以這些小事就被耽擱了……
李子豪沒有再進行深入的調查,他知道沒用,從這一點就看得出來,秦疤子已經跟負責的保安及強子對了口供。
大家的說法都一樣,他是問不出什麽來的。
“對了,那天晚上十點左右,你給四眼打過一個電話,做什麽?”李子豪看著秦疤子問。
“我?”秦疤子裝著努力地想了想,“哦,我不是腳踩著那瘋狗弄的釘板受傷了,在辦公室呆著無聊嘛,就喊他過來,陪我玩玩牌。”
“特地打電話喊他來你辦公室玩牌?”李子豪問,“你這裏會缺人陪你玩牌嗎?”
“這個自然不缺。”秦疤子說,“但我之所以喊他,是因為三彎路槍擊案後,我懷疑過他,讓我們的關係出現了一些危機,但後來你們調查之後放了他,我就覺得錯怪他了,想喊他一起玩玩,消除一些彼此的隔膜。畢竟,他給我當了這麽些年的司機,不能冤枉他,寒了兄弟的心啊,是不是?”
李子豪說:“聽他老婆說,那天晚上他說跟你在一起有事沒回去睡。但是第二天也一直沒回去,他老婆打電話給他,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嗯,那天晚上我們玩牌之後,很晚了,他就在這裏睡了。第二天早上他跟我說有點事要忙,就走了。也是走了之後就沒有然後了。”秦疤子說。
“對了,你……”李子豪突然想起什麽,把手指著強子,“四眼失蹤的前一晚,你在哪幹什麽?”
“前一晚?前一晚?”強子也不知道李子豪為什麽突然這麽問,就看著秦疤子,裝著努力回想,“前一晚我在幹什麽呢?”
“前一晚,你不是在幫我辦事嗎?”秦疤子說了。
“沒有問你,就閉上你的嘴。”李子豪說。
“嗯,是的,前一晚我在幫疤哥辦事。”強子接話。
“你先到裏麵屋裏去一下。”李子豪對秦疤子命令。
秦疤子不大配合的樣子:“警官,這裏可是我的地方,你這樣對我指手畫腳的不好吧?”
“難道要我把你們帶去我的地方嗎?”李子豪問。
“好吧,你們那地方我不喜歡,我還是回避好了。”秦疤子看了強子一眼,“李警官問你話,好好回答,沒有殺人放火,不心虛,怕什麽,是不是。”
見秦疤子進裏屋去了,李子豪就對強子說:“你跟我到屋外麵來。”
強子跟著到了外麵。
“說罷,四眼失蹤的前一個晚上,你在幫秦疤子做什麽?”李子豪問。
“幫……幫……幫疤哥看人。”猶豫之後,強子還是說了。
“看人?”李子豪問,“看什麽人?”
強子說:“看蔣門神。”
“三彎路的事,疤哥懷疑是蔣門神找人幹的,所以就讓我暗中盯著,看他會和一些什麽人接觸。”強子想到了秦疤子剛才的話中有話,反正幹的又不是殺人放火,沒必要慌,就說實話,所以就說了。
“然後呢,你看到了什麽?”李子豪問。
“沒有看到什麽,就是蔣門神和他的幾個手下喝酒,玩。”強子說。
“你還看到了蔣門神派人接馮香香去夜市攤,然後又去天河給她訂房吧?”李子豪問。
“嗯,是的。”強子說。
李子豪說:“然後,你就跟秦疤子說了,秦疤子就認為是馮香香向蔣門神出賣了三彎路的消息,然後讓你們把她殺了。後來一想不對,如果是馮香香出賣的消息,這個時候蔣門神不會和她這麽親近,所以其實是在為四眼打掩護。所以,你們就將計就計騙了四眼,說是馮香香出賣的消息,讓他把馮香香處理了,而當他處理馮香香,心裏一塊石頭落地的時候,你們又把他解決了,是嗎?”
“這……”強子連忙搖頭,“沒有沒有,警官你想多了,我就隻是幫疤哥看著蔣門神,想幫他把凶手找出來,其他的都不知道的。”
李子豪說:“我可以提醒你一下,自首和坦白是可以將功贖罪,可以減刑的。”
“這個我知道。”強子說,“那裏麵我也進去過兩次了,受到過教育,我是不會再犯法的。”
“那你就等著我再把你送進去吧。”說完,李子豪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本來想起那天晚上韓鬆說的秦疤子手下這個叫強子的監視跟蹤過蔣國富的事,如果剛才強子撒謊,那他就抓到了漏洞,可以趁機擊破。沒想,秦疤子老道,竟然先一步提醒了強子說實話。
強子把實話說出來,他反而找不到切入口了。
但他仍然堅持地認為,馮香香和四眼的事就是秦疤子幹的。隻是,他不知道其中的細節,秦疤子到底是如何來導演了馮香香和四眼失蹤的這一出戲?
那天晚上,秦疤子打電話給四眼,肯定不是喊他玩牌,那是幹什麽?
秦疤子的人既然在那天晚上發現了馮香香和蔣國富一起,那麽,他喊四眼肯定是說這事。
說從這個跡象上看,可能是馮香香向蔣國富泄的密。
然後,還真有可能像李子豪對蔣國富編造的故事那樣,秦疤子讓四眼親自動手解決馮香香。
因為馮香香是四眼的情婦,還害四眼被懷疑,按照道上的規矩,四眼也應該親自動手解決馮香香。
但在秦疤子身邊臥底那麽久的四眼,也絕不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他沒用自己的電話聯係馮香香,而是找人去偷了個電話,用那個偷來的電話把馮香香約到某個地方下手。
應該是這樣的。
因為,從秦疤子的老練來看,李子豪能看穿蔣國富在那個特殊時候約馮香香的用意,秦疤子未必就會被蔣國富騙了。
他立馬就察覺出四眼才可能是那個真正的奸細,所以故意讓四眼殺馮香香,給四眼吃顆定心丸,然後於不動聲色之間殺了四眼。
李子豪覺得,這樣推斷是很合理的。
隻是,突破口又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