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才的看破

李子豪自然做夢到不會想到,接連發生的幾宗離奇凶殺案,讓破大案要案無數,號稱西河天才刑警的他也深感棘手的案子,凶手竟是他這一輩子最心疼和在乎的人,他的親弟弟!

西河的淩晨一點鍾,他和韓鬆及白一龍才跟著定位追蹤器,找到了蔣國富,將他連夜抓回刑警隊,進行突擊審訊。

蔣國富拒不承認殺了周少安及其女友。

他說了去周少安遊艇的原因。

因為周少安說與他老婆有奸情,想分手而不成,所以在當天晚上潛入他家裏,將他老婆殺了,帶走屍體,並從監控畫麵上毀其證據。但他的兒子還活著,還在他手中,所以,如果想要他兒子的命,就得過去和周少安談一談過去的恩怨,還說他如果擔心有什麽陷阱,可以帶手下人前往,隻是手下人得留在河邊,他一人上船。

他想著周少安應該不至於敢當著那麽多人把他怎麽樣,大概是想找他要點錢。畢竟,當年兩人鬧翻臉就是他讓周少安從家裏拿了一筆錢給他在賭場放利,後麵有位借貸的跑了,他想著周少安家裏有錢,他也能拿捏周少安,就把損失算在周少安一個人頭上。

然後周少安就和他翻臉,投靠秦疤子了。

如今周少安找他算當年的恩怨,大概就是這事,隻要能救出兒子,他就算連本帶利還給他也沒關係,哪知道他趕到周少安遊艇的時候,在大廳竟然沒看見人,他喊了幾聲也沒人應,然後他就打了周少安的電話,電話在遊艇的休息室響起,他想著周少安肯定在裏麵,走過去推門一看,就發現了一地的鮮血,無頭的周少安……

“等等,你說周少安說他殺了你老婆?”李子豪問。

蔣國富說:“是,當時我還不信,但他說用我老婆的手機給我發定時短信,還說刪除監控畫麵,讓你們也找不到線索,我想這事除了你們警察和我知道,就隻有作案的人知道了,也就信了他。”

“他還說他用你老婆的手機發了定時短信給你?”李子豪不由皺起了眉。

“是的,他就是這麽說的。”蔣國富說,“他說讓我不要懷疑他的手段。”

“把你手機打開我看看通話記錄。”李子豪從旁邊遞過蔣國富的手機。

因為,在抓他來的時候,就將他身上包括錢包、手機甚至皮帶之類的東西都收繳了。

蔣國富將手機打開之後,李子豪看見在大約九點多的時候,蔣國富的確和周少安有過通話,通話時長近十分鍾。

周少安真的是7.20案的凶手?

李子豪覺得實在是難以相信,他完全不相信周少安有那個才華,居然能擁有那麽高明的作案手段。可是,正如蔣國富所說,發定時短信這事,除了蔣國富和警方的幾個辦案人員,就隻有作案的人知道了。

尤其,刪除監控毀滅線索這事,隻有警方的人和作案的人知道,就連蔣國富都不知道。

所以,蔣國富也說不出來這個謊。

有理有據,包括作案動機,按照蔣國富說的,周少安說和蔣國富老婆有奸情,分手而不成,擔心影響他和韓嘉子,所以殺其滅口,完全說得通。包括對蔣國富的兒子下手,因為他本來和蔣國富有舊仇,順便的事,也沒什麽奇怪。

而且,蔣國富老婆的手機上確實留有周少安的指紋,跟案件很吻合。可更大的問題是,李子豪對周少安做過調查,案發當晚,周少安有不在場證明。

那麽,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

“周少安有說殺了你老婆,屍體怎麽處置的嗎?”這是關鍵,如果能夠通過周少安的說法,找到死者屍體,那才是最有說服力的證據。

找不到屍體,無論怎麽說,案子都不可能告破。

“沒有。”蔣國富說,“我是想著到遊艇上再問他的,沒想到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你還是不承認自己殺了周少安和他女友?”李子豪問。

“我沒殺,怎麽承認?”蔣國富很著急地說,“人真的不是我殺的,我對天發誓,跟我沒關係。”

李子豪說:“法律不相信對天發誓,隻相信證據。”

“那你們有什麽證據?”蔣國富問,“就憑我到過遊艇,而遊艇上也沒有其他人,就證明是我殺的嗎?”

李子豪說:“除了門上有你的指紋和屋裏有你的腳印外,還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就是殺死周少安及其女友的凶器,上麵也有你的指紋。”

“不可能。”蔣國富說,“當時我雖然是帶了一把刀子防身,但根本就沒有拿出來,離開那裏之後,我就放回車裏了。”

李子豪說:“指紋鑒定是不會說謊的,凶器上的的確確就是你的指紋。”

他讓白一龍去把刀子拿了來,然後舉在蔣國富麵前,問:“認得出嗎?”

蔣國富的臉色一變:“是啊,這是我的刀子,這麽會在這裏?”

“不然呢?”李子豪問,“你覺得應該會在哪裏?”

蔣國富說:“我放在家裏的床頭櫃裏的。”

“也就是說這的確是你的東西了?”李子豪問。

“是的,是一個朋友去西藏玩的時候,我聽說藏刀比較好,就讓他幫我買了一把,放在家裏的床頭櫃裏,萬一有賊進入的時候,也有個東西用得上。”

“凶器是你的,上麵隻有你唯一的指紋,而且你也有作案動機,但你就是不承認你殺了人,你覺得在證據麵前,你還能逃得了嗎?坦白,是你唯一的出路,還是不要抱著僥幸了。”李子豪說,“你戴著腳鐐手銬,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肯定是熬不過我的。”

蔣國富說:“不是我熬不熬得過的問題,是我真沒殺人啊,警察同誌,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李子豪說,“如果真像你說的,你去的時候就看見兩個人已經死在那裏,你幹嘛不報警,幹嘛跑啊?不是你殺的人,你怕什麽?”

蔣國富辯解說:“當時我帶了好幾十個兄弟,全都帶著家夥,長的短的都有,也怕麻煩啊,而且當時沒想那麽多,隻想著趕緊跑遠點,跟那事沒關係,當沒去過那裏就好。沒想竟然被你們的人看到了,真的是冤枉。”

“不要再狡辯了。”李子豪說,“在我們警方沒有耗費大量時間和人力之前,你自己說出周少安的人頭在哪,就可以給你算戴罪立功。你若非要頑抗,到時誰也救不了你。”

蔣國富說:“我知道,這世上混得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跟法律對抗的。如果我真的殺了人,到這個時候我肯定會爭取一條活路,可關鍵是我沒殺人啊。我當時都嚇到了,跌跌撞撞跑下船來的,我手下幾十號兄弟都看見了。他們以為我是被周少安的人追殺,都提著家夥衝過來打算幹架,我喊他們趕緊跑。我要是殺了人,我怎麽也得掩飾一下,哪怕把屍體丟到河裏去,也好毀滅了證據,不會那麽驚慌失措地跑了吧。”

李子豪也開始陷入了沉思。

蔣國富說的不無道理。

如果是他殺的人,把屍體丟到河裏,會安全得多,也不費多大事,然後他可以裝著什麽事也沒有的下船,幹嘛要驚慌失措地呢?

這一點韓鬆和白一龍也能證明,蔣國富當時驚慌失措的樣子。

而且,他是絕沒有把人頭帶走的。

如果是他殺的人,他沒把人頭帶走,船上也沒有,那就肯定是丟到河裏了。他既然能想著把人頭丟到河裏,自然也能想到把整個屍體丟到河裏。所以,從這一點看,還真有可能不是他。

還有,留在現場的凶器。

如果是蔣國富殺人,他會笨到把留有他指紋的凶器留在現場嗎?

“把你能記得起的,晚上跟你一起去遊艇那裏的人員名單寫一個,包括你所知道的聯係方式,都寫上,我找他們了解了解。”李子豪說。

“好,我寫,我寫。”蔣國富忙不迭地答應。

李子豪將蔣國富寫好的人員名單及聯係方式遞給了白一龍:“辛苦下你和雨佳了,這些人都找來調查一下,當時他們所看見的全部過程,都問清楚。”

“現在嗎?”白一龍問。

“當然現在,不然什麽時候。”李子豪說,“這裏麵萬一有人犯過其他案子,先一步跑了呢?”

白一龍說:“現在可是淩晨一點了,哥哥,我這又累又餓的……”

“少廢這麽多話,想我請客就明說。”李子豪說,“等這個案子忙完,我請你們吃海鮮,管夠。”

“早說嘛。”白一龍笑起來,“隻要豪哥你請客,什麽都不是事,別問我為什麽這麽現實,因為這就是現實社會嘛。”

“可以,以後有事就別怪哥哥現實了。”李子豪說。

又對韓鬆說:“鬆子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一大早幫我做兩件事。第一件,找人把兩個死者的手機屏幕鎖給我解開。第二件,找打撈隊到遊艇周邊打撈,看能不能找到周少安的頭。”

白一龍和韓鬆各自離去。

李子豪也轉身準備走,突然又想起什麽,走回蔣國富麵前:“對了,還有一個問題,你認識韓嘉子嗎?”

“韓嘉子?”蔣國富搖頭,“不認識,誰啊?”

李子豪說:“周少安的女友,也就是女性死者。”

蔣國富連說:“不認識不認識,我跟周少安有仇很多年,我知道他長得帥,泡妞經驗豐富,身邊的女人一大群,但我一個都不認識。”

“但是,在他女友,也就是韓嘉子的車上,發現你的鞋印!”李子豪說。

“不可能。”蔣國富立馬否認,“我出門都有專車接送,很久都沒有坐過別人的車了,她車上怎麽可能有我的鞋印。”

“好吧。”李子豪說,“你再仔細想想,冷靜地想想,我明天再來找你,希望明天你給我的答案能讓我滿意。因為,就目前來說,還沒有過我破不了的案子,所以,不要抱有僥幸。”

話是這麽說,其實他也隻是在假設蔣國富就是凶手的情況下,給他施加一些心理壓力。實際上,他心裏卻充滿了另一種擔心。

如果蔣國富真不是凶手,那麽真正的凶手就太可怕了。

可怕到,他不敢想象。

因為,這一切都布置得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鬧鍾在七點鍾將李子豪準時叫醒。

雖然他昨晚接近三點才睡,可他必須早點起來,遊艇凶殺案還有那麽多的東西需要調查,容不得懈怠。

果然,他才吃完早餐,準備去上班的時候,就接到了王永年的電話,問他到警隊沒有,讓他向局領導準備好案情匯報。

死者之一的周少安,是國昌礦業集團董事局主席周國昌的兒子,周國昌還有另外的身份分別是西河市政協委員,西河商會副會長。

他的獨生兒子被殺,這對他來說,就跟失去了全世界一樣的打擊。

鑒於周國昌的特殊身份和影響力,這個案子是必須得抓緊再抓緊的。

局領導出席了遊艇凶殺案會議,李子豪把案情作了匯報。

“凶器是蔣國富的,凶器上的指紋也是他的,而且,他也有足夠的作案動機,案發時的船上也隻有他一個人。不是他殺的人,還有誰?”王永年說。

“可他死不承認。”李子豪說,“而且,案子也還是有很多疑點的。”

“什麽疑點?”王永年問。

李子豪說:“疑點一,蔣國富並沒有帶走人頭,船上也沒有,那就隻能是丟到河裏。他既然能把人頭丟到河裏,為什麽不把整個屍體丟到河裏掩蓋真相呢?其二,現場停著兩輛車,證實是韓嘉子和周少安的,說明他們不是一同到的遊艇,若是一同到的話,他們就會坐同一輛車去。在那個時間,以及從周少安的血液裏發現一定的酒精含量,說明剛飯後,他們為什麽在那個時間約去遊艇呢?”

“這個問題應該很簡單吧。”王永年說,“常言說酒能亂性,周少安多喝了點酒,他就打電話給他女友去遊艇那裏,不是很正常嗎?”

“這是正常。”李子豪說,“可問題是,如果真像王隊說的,周少安因為喝了酒而想幹點什麽,所以打電話給他女友,那他又幹嘛接著打電話給蔣國富,約他到遊艇去?我看了下蔣國富手機上的通話記錄,九點多鍾,周少安打給他的,通話有近十分鍾。周少安若是為了男女之事約女友,且那麽迫不及待,就不應該在那個時間約蔣國富前去了。”

座上警察都紛紛點頭,王永年也沒話說。

“還有一個很大的疑點。”李子豪說,“在周少安女友韓嘉子的車後座發現了和蔣國富穿著一模一樣的鞋印。而我問過蔣國富,他說他不認識韓嘉子,也從未坐過她的車子。”

“這說明了什麽嗎?”王永年問。

李子豪說:“這讓我想起了7.20案件,整個屋裏找不到罪犯的腳印,後來發現有一雙和蔣國富所穿皮鞋一模一樣的腳印,兩個腳印的鞋款和尺碼都一樣,唯一有細微區別的是鞋印的痕跡清晰度。一雙皮鞋比較新,一雙磨損比較大。是罪犯故意穿了和蔣國富一模一樣的鞋,企圖瞞天過海。如果說韓嘉子車上那雙鞋印真不是蔣國富的,那麽就很可能是遊艇凶殺案的凶手的。”

“你這個邏輯,我怎麽聽糊塗了?”王永年說,“不過是在女性死者的車上發現這麽一個腳印,又不是在凶案現場,你竟然能說它可能是凶手的,邏輯在哪裏?難道有一個和蔣國富穿了同款鞋的人坐過女性死者的車,這有問題嗎?”

李子豪說:“案件是不能太相信巧合的,7.20案件已經出現過鞋印的偽裝,而韓嘉子車上這個雷同蔣國富的腳印實在是蹊蹺。尤其是那個鞋印出現的位置,不是在副駕,也不是在副駕後座,而是在駕駛位後座,這就很值得懷疑。”

“出現在駕駛位後座,有什麽問題嗎?”王永年問。

李子豪說:“那是最好隱藏,並且最好控製駕駛員的位置。如果是藏在副駕,駕駛員打開車門就能看見。如果是藏在副駕後座,雖然打開車門不容易看見,但要想控製駕駛員,還得移動過來,這個移動的過程也容易被駕駛員察覺,所以控製駕駛員的最安全位置,就是駕駛員的後座。”

“行,就算你說得有理,那你告訴我,你所謂的凶手,他為什麽要控製駕駛員?”王永年問。

李子豪說:“因為身為駕駛員的女性死者是周少安的女友,他大概是通過控製女性死者,引周少安出來。畢竟,周少安身邊經常都有一大群狐朋狗友,而且多是在KTV,或者酒店等一些喧鬧場所,這很不利於凶手對周少安下手,也容易被找到證據。所以,控製女性死者,把周少安喊到遊艇來,這裏能避開人的視線,也能避開監控的視線,作為凶殺現場最好不過。”

“好吧,你說的好像有一定道理。但是……”王永年問,“那你告訴我,假如是罪犯利用女性死者把周少安引到遊艇,從而實施犯罪,那周少安打電話約蔣國富到遊艇又作何解釋呢?”

李子豪說:“我猜測,也是凶手逼周少安打的。”

“你是說,凶手逼周少安打電話喊蔣國富去遊艇,然後他把周少安殺了,嫁禍蔣國富?”王永年問。

李子豪說:“很有這種可能,因為如果這個凶手不是蔣國富的話,那他就一定和蔣國富有仇。”

“為什麽?”王永年問。

李子豪說:“因為據蔣國富說,留在現場的凶器的確是他的,但他從沒有拿出來用過,一直放在臥室旁邊的床頭櫃裏。那麽我們就假設,當初潛入他屋裏殺害他老婆兒子的凶手,把他放在床頭櫃裏的刀子拿走了。然後精心布局了遊艇凶殺案,讓周少安打電話喊蔣國富去,他穿著和蔣國富一模一樣的鞋子,用帶有蔣國富指紋的刀子,殺死周少安,自然就達到了嫁禍蔣國富的目的。”

“雖然你說得有道理,可我還是覺得裏麵疑點重重。”王永年說,“首先,即便如你所說,凶手和蔣國富有仇,他既然這麽有腦子有本事,他大可以好好算計著把蔣國富殺死。犯不著像你說的,先控製周少安的女友,用周少安的女友引周少安出來,再殺死周少安和他女友,然後嫁禍給蔣國富,完全多此一舉了。”

“如果說,他不隻是和蔣國富有仇,和周少安也有仇呢?”李子豪說,“那他這麽做就不是多此一舉,而是一舉兩得了。既殺死了周少安,又嫁禍給了蔣國富,而他什麽事也沒有。”

“子豪說得有理,案件的太多巧合,那就不能當巧合來看,而這些推理也有一定依據。隻不過我有個疑點子豪你看看。”局長謝天明說話了。

“謝局有什麽疑點?”李子豪問。

謝天明說:“假如像你說的,凶手利用殺周少安來嫁禍蔣國富,他為什麽把人頭丟了呢?有點案子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關鍵的證據,要找出這個證據,才能更容易地證明蔣國富有罪。如果沒有這個人頭,蔣國富交代不出來,我們也找不到,這個案子就沒那麽好定性,也就沒法完美地達到他嫁禍蔣國富的目的了。”

李子豪說:“這個問題我想過,但假如周少安的頭就丟在河裏,我們能打撈起來,對這個案子的影響就不會那麽大了。凶手或許出於過分的仇恨,所以怒而割頭扔掉,也不是不可能。但最後,都還得靠證據說話。我等下會去調一下女性死者車輛所經過地段的監控,看能不能查出有人潛藏到她車上的證據。”

謝天明點頭:“辛苦你了,你還確實不能鬆懈,這幾天案件頻發,而且牽連甚廣,無論是蔣國富,還是周國昌,在西河都是有一定影響力的人物,我們一定要盡快破案,不要引起社會恐慌。”

李子豪點頭:“謝局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的。”

大家又都各自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就散會了。

李子豪回到刑偵一科。

袁雨佳已經將昨晚她和白一龍對蔣國富手下人的調查記錄放到了他的辦公桌上,韓鬆也找了技術部門的人將韓嘉子和周少安的手機鎖頻打開了送來,說遊艇那裏的人頭打撈還在進行,目前沒有任何發現。

李子豪先看了一下對蔣國富手下人的調查記錄,口供都是一致的,他們跟隨蔣國富到遊艇那裏,等在下麵距離約二十來米的位置,看見蔣國富上去,大約一兩分鍾時間,就看見蔣國富慌張地跑下來,然後大家一起開車離開,並在進城之後各自散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子豪說。

“有發現什麽嗎?”袁雨佳問。

李子豪說:“你們問得很仔細,尤其是時間,蔣國富到遊艇上去的時間很關鍵,一兩分鍾的時間,基本上不大可能殺兩個人的。他總不可能上去,二話不說就把兩個人幹淨利落地殺了,然後下船吧。如果他真是抱著殺人的想法,就沒必要親自動手,派兩個有本事的人就能幹了,就像三彎路埋伏秦疤子那樣,找個背有命案的殺手,反正死路一條,也沒有顧忌。”

“可是,會不會他這些手下有串供呢?”袁雨佳問。

李子豪說:“你的調查記錄裏不是有說嗎,他們進城之後就分開了,不大可能串供吧。他們真要串供,可以在很多方麵串供,很難想到在時間上來串供。而且你看有的說一兩分鍾,有的說感覺上去就下來了,有的說沒有注意時間,就一下子。這不是串供的樣子,但都說明了蔣國富上去的時間非常短,一兩分鍾是很可靠的說法。”

“那這麽說,還真不是蔣國富殺的人?”袁雨佳問。

李子豪說:“在不知真相之前,什麽都沒法肯定,隻能說有可能不是他,但也有可能是他。怎麽說,腳印,指紋,凶器,及殺人動機,在場證明,這麽多證據,他想洗脫嫌疑是很難的。”

說著,他又拿過了周少安的手機,查看了通話記錄。

在九點多和蔣國富有通話,之後沒有任何通話記錄,和蔣國富是最後一個通話。而在之前,大約半個小時的樣子,和韓嘉子有通話,通話時間四分多鍾,而周少安的通話記錄顯示為已接電話。

說明是韓嘉子打的電話給他。

跟李子豪所推測的如果是有人控製了韓嘉子,利用韓嘉子把周少安引到遊艇的推斷不謀而合!

他又拿過韓嘉子的手機,當她的手機屏幕亮開,所顯示的頁麵竟然是錄音完成。

“鬆子,你有翻看過這個手機嗎?”李子豪問。

韓鬆說:“沒有,屏幕鎖解開之後我就直接封在證物袋裏拿過來了,沒有看裏麵的東西。”

李子豪皺了皺眉,然後試著點開錄音。

很快,當時周少安和蔣國富的所有通話都完全呈現。

和蔣國富說的大概都差不多。

的的確確是周少安說因為和蔣國富老婆的奸情,因為最近有了想結婚的女友,想結束,而蔣國富老婆不答應,他才起心滅口。並說了發定時短信,刪除監控等事。並以蔣國富兒子在他手裏喊蔣國富去遊艇談判。

為了讓蔣國富放心,讓他可以帶手下前往,但不能上船等等。

“不會吧,周少安真是7.20案件的凶手啊?”袁雨佳大驚小怪起來。

“你傻啊,周少安怎麽說你就怎麽信嗎?”韓鬆說,“我們不是都調查過周少安,他當晚有不在場證明,不在場怎麽殺人?”

“如果不是他,他怎麽知道用蔣國富老婆手機發定時短信?怎麽知道刪除監控而讓我們警方無法追蹤線索?”袁雨佳說,“發定時短信的事,可是隻有蔣國富和我們警方知道,刪除監控的事更是隻有我們警方知道,除此之外,就隻有凶手知道了。”

“是的,除了凶手知道,但未必周少安就是凶手。”李子豪說。

袁雨佳一愣:“什麽意思?”

李子豪說:“表麵看起來,這似乎沒什麽問題了,蔣國富老婆手機有周少安的指紋,周少安也把整個作案過程說得明白,這些比起他的不在場證明要有說服力得多。因為他說的是事實,而那些證明他不在場的東西,都可能有假。人會說假話,他們自己酒店的監控也可以自己做手腳。但有個很關鍵的問題是,韓嘉子的手機裏為什麽會有這份錄音?這麽機密的事情,她為什麽會錄音下來?”

“這個……我知道為什麽。”在眾人還在費解思索的時候,白一龍立馬搶說。

“是嗎?”李子豪問,“為什麽?”

白一龍說:“肯定是韓嘉子想對周少安留一手,所以偷錄下來,有天周少安如果敢甩她,或者她對周少安有什麽企圖的時候,就拿出來威脅周少安,敲詐周少安。”

“咦,有道理啊。”袁雨佳一副刮目相看的表情,“老白你變聰明了啊。”

“變聰明個屁。”李子豪說,“還是一如往常的愚蠢,看事情隻能看表麵!”

“怎麽,我說得不對嗎?那豪哥你有什麽高見。”白一龍不服。

李子豪問:“如果真像你說的,韓嘉子是為了用這個錄音作為日後要挾周少安的東西,她肯定是偷偷地錄,錄完就會趕緊退出這個頁麵,生怕周少安發現,可為什麽會正好停在錄音頁麵上?”

“也許,正錄完,還來不及退出去就被殺了呢。”白一龍說。

“嗬嗬,你覺得有這麽巧?”李子豪問。

白一龍說:“有些事就是很巧的嘛。”

“那好,就當有你說的這麽巧。”李子豪說,“我再問你,你覺得周少安會不會傻到和蔣國富打電話說他殺人的時候讓韓嘉子留在旁邊聽嗎?或者說他和韓嘉子的感情已經信任到連殺人這種事都可以分享,而不用有絲毫顧慮?我就假設他們的感情有這麽好吧,那麽問題來了,周少安在電話裏可是說到和蔣國富老婆的奸情,很多年的奸情,因為了斷不成而殺人,這樣的事他也能讓他的現任女朋友知道?我讀書少,你們可別騙我說真可能。我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但還沒有見過會這麽離奇的。既讓一個交往不久的女人知道自己殺人的事,還讓她知道自己與一個有夫之婦**。”

“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袁雨佳連聲說,看著李子豪一臉崇拜,“豪哥就是豪哥,這思維讓人跪服啊。那這個錄音又是怎麽回事呢?”

“是啊?”白一龍也說,“如果不是韓嘉子偷錄,這個錄音又是怎麽回事?”

“凶手錄的。”李子豪說。

“凶手錄的?”幾人都瞪大眼睛。

袁雨佳問:“你怎麽知道是凶手錄的啊?”

李子豪說:“很簡單啊,周少安要和蔣國富談事,可以隨時約,可以找任何理由約,他們有嫌隙,但有很多和事佬中間人,可以牽線。他犯不著坦誠自己殺人的事引蔣國富出來,他不會傻到這樣。除非,有人逼他說。另外,他即便要和蔣國富說殺人的事,也絕不會允許有第二個人在場,有第二個人在場的話,除非他做不了主。所以,當時的現場應該就是,周少安已經在凶手的控製之中,凶手讓周少安說是他殺的蔣國富老婆,綁了他兒子,並說了那天晚上的犯罪過程,以博得蔣國富的信任,騙蔣國富上船。然後凶手拿了韓嘉子的手機,把他們的通話錄下來。故意把頁麵停留在錄音那裏,是因為凶手知道警方會拿到手機,就是要讓警方聽到這段錄音。如果他不停留在錄音頁麵,手機裏那麽多軟件,警方可能查通話查微信查QQ記錄,但也不可能想到錄音那裏。所以,他才故意停留在錄音頁麵,讓警方聽到這段錄音,從而把周少安確定為7.20案件的凶手。使得他自己從7.20案件免於被警方追查。如果不是辦案特別嚴謹,略有些疏忽的警方,憑著這些證據,已經足夠提交檢察院公訴,證明周少安就是凶手。而周少安又被殺死,他甚至連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警方都是希望快速結案的,有這麽多的有力證據,要結案也理所當然。那麽,結果就是,凶手犯下了兩樁命案,卻完美地脫身。因為他用蔣國富家裏帶出的存有蔣國富指紋的刀子作為凶器,和成功地把蔣國富騙到現場,加上足夠的殺人動機,很合情合理到地把周少安的死栽贓到蔣國富頭上。兩個案子都有了凶手和足夠的依據,他也就可以完美地逍遙法外了。”

“這麽神奇?”白一龍睜大眼睛,“這是什麽樣的罪犯,有這樣的高智商和完美殺人經驗?如果真像豪哥你推斷的這樣,那這絕對是一個犯罪天才啊。”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罪犯也未免太可怕了。”袁雨佳也吐了吐舌頭。

“是的。”韓鬆也說,“如果真是的話,那我隻能用兩個字來評價這個罪犯了,那就是——我服。”

“可關鍵的問題是,這個凶手到底是誰?他為什麽要殺蔣國富老婆孩子和周少安,還嫁禍給蔣國富?”袁雨佳說。

“這也會是我們的一個調查方向。”李子豪說,“這個人肯定跟蔣國富和周少安都有仇,非同一般之仇。”

“不是說周少安跟蔣國富本來就是仇人嗎?那麽這個人也就很難跟兩個人都有仇了吧?仇人的仇人應該有一個是朋友才對。”白一龍說。

李子豪說:“作案動機是破案的關鍵,小白和鬆子你們兩個去對蔣國富和周少安的仇家做個仔細地調查了解,要把他們這一生有仇隙的人都給我調查出來,我看能不能從裏麵找到什麽線索。”

“那我呢?”袁雨佳問。

李子豪說:“你跟我去一趟交警隊。”

“去交警隊幹什麽?”袁雨佳問。

李子豪說:“調查韓嘉子的行車路線監控,看能不能找到那個藏在她車後座的凶手線索。”

“嗯,這主意不錯。”袁雨佳說,“隻要能在監控裏找到偷上韓嘉子車潛伏的人,再對比一下他穿的鞋子,差不多就能確定他是不是凶手了,案件的所有疑點都可以解開了。”

李子豪說:“你把凶手也想得太好對付了點,從7.20案的監控刪除手法,再到他想方設法把第二謀殺現場放在河邊遊艇,都可見他對監控的敏感程度。在他作案的任何時候,他都有考慮到解決監控問題。我有預感他會選一個沒法查到監控的地方潛上韓嘉子的車子。但我隻能把這作為一個方向,抱著萬一的想法去試試。”

“好吧,你說的始終有理,我沒法反駁。”袁雨佳說。

當下,兩個人出發前往交警隊。

從通往遊艇土路的那個路口,查到韓嘉子的車子經過,然後一直往回的路口監控去查。

最後查到韓嘉子的車子從白光路口出來,而在上麵的宏泰路口卻不見她的車子經過。

也就是說她的車子從白光路與宏泰路之間出來。

李子豪查了一下,韓嘉子的家就住在那個地段,也就是說她應該是從自己家裏出來,直奔的遊艇位置。

李子豪找人查了韓嘉子家住的小區,然後跟袁雨佳趕了過去。

結果是很失望的。

因為那個小區很破舊,最少也是十年前的建築,全都是六層到八層左右的樓房,沒有電梯,沒有物業,也沒有監控。

據那裏的居民說,就連他們小區的垃圾也是找小區閑著的大媽,一戶一月給十塊錢,讓她幫忙收拾。

裏麵一共有十幾幢樓房,百餘戶人家。

小區裏也沒有車庫,無論是裏麵的車子或是外來的車子,就在裏麵的樓下隨便找地方停了,這種情況,完全沒法查到凶手如何上的韓嘉子的車子。

“果然跟你說的一樣,凶手找了監控盲區。”袁雨佳說。

李子豪說:“而且,這也近一步證實了我的推斷,韓嘉子是被人控製著去遊艇的。不然她從家裏出發,應該是剛吃完晚飯一會,她這個時候出門如果是要找周少安的話,應該去周少安的大本營大富豪酒店,或者他們可以約著喝個咖啡,看個電影,或者打場麻將,好好地享受一番城市繁華之後,再才帶著意猶未盡的感覺去遊艇,過他們的二人世界。她不應該在那麽早的時候,驅車直達遊艇。從某種意義上講,女人沒有男人那麽容易想入非非,就算想了,也會比較矜持一些,不會主動。譬如一些喝咖啡看電影之類的事情,她們也許會比較主動一點,但在**的**這件事上,一個還比較年輕的女孩是不大會主動的,因為她們還在幻想和享受愛情的年紀,希望慢慢地去醞釀和推進那種感覺。”

“喲,看不出來,你對女孩子的心理還挺了解的嘛。”袁雨佳說。

李子豪說:“好歹我也學過那麽一點點心理學的課程,破案需要,對不同人群的生活和心理狀態有適當的了解。所以結論就是,韓嘉子是被人逼著去的遊艇。如果她是一個少婦的角色,而且與周少安是**的關係,那麽開車直奔遊艇,我肯定不敢這麽懷疑。因為少婦的欲望比較強烈,**也會更直接,他們可以直達目的直奔主題。但韓嘉子還是一個少女,和周少安也隻是處於戀愛關係,她主動約周少安去遊艇幹什麽的可能性很小。即便約,也應該是她去找到周少安,然後周少安帶她去,而不是她到遊艇那裏去等,比較違背常識。”

袁雨佳說:“你說的都對,可問題是我們現在對凶手還是一無所知,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李子豪正準備說話,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他一看來電,老鐵打來的,當即便接聽。

袁雨佳的目光盯在李子豪臉上,發現他的目光在慢慢變得陰沉。

李子豪接完電話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了?”袁雨佳問。

李子豪抬起目光,看著她,一臉的凝重:“打撈隊把遊艇方圓五百米都打撈了,沒有見到周少安的頭。”

“沒見到周少安的頭?”袁雨佳問,“難道被水衝走了?找不到人頭,案子不好閉合啊。”

李子豪說:“肯定不是衝走了。”

“不是衝走了?”袁雨佳問,“那是去哪了?”

李子豪說:“遊艇停放位置,是淺灘,差不多是死水地,水沒什麽流動性,一顆人頭還是有些重量的,不可能被衝走,就算站在船上用力扔,也不過二三十米範圍。加上那裏的水位並不深,不過二十來米,如果人頭有沉下去,很容易發現。打撈隊忙了一上午,甚至把搜索範圍擴大到方圓五百米水域都沒有發現,說明人頭沒有丟到水裏,而是被帶走了。”

“被帶走了?”袁雨佳問,“你是說凶手把周少安的人頭帶走了?”

李子豪說:“如果是在水中找到人頭,那還有可能是蔣國富丟下的嫌疑,可水中沒有發現人頭,而蔣國富下船,目擊者都看見他是空手下去,所以就隻有一種可能,是凶手把人頭帶走了。”

“可是,凶手為什麽要帶走人頭呢?”袁雨佳覺得很奇怪。

李子豪搖頭:“這也是我所費解的,凶手幹嘛要帶走人頭呢?他既然栽贓蔣國富,留下了那麽多關於蔣國富的殺人證據,留下人頭,會讓案子完結得更順利。而沒有人頭,對公安機關的偵查難度加大,也會給蔣國富的殺人證據留下一個缺口,他處處都精於算計,不會疏忽大意至此。那麽,他為什麽要帶走人頭,而留下這樣一個缺口呢?”

李子豪說:“這還真難說,7.20案件,蔣國富老婆和孩子的屍體也不見了。而遊艇凶殺案,周少安的人頭又不見了。”

袁雨佳說:“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他隻是帶走周少安的人頭,而沒有帶走韓嘉子的呢?”

“難道他隻喜歡男人的人頭?”李子豪說,“也不對啊,蔣國富老婆不是女人嗎?她還連整個屍體都帶走了,這著實令人費解。”

“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袁雨佳說。

李子豪問:“什麽問題?”

袁雨佳說:“你看啊,這兩個案件中的人物,蔣國富,他老婆孩子,周少安。蔣國富和周少安有舊仇,而周少安和蔣國富老婆**。凶手把蔣國富老婆孩子殺了帶走屍體,再殺了周少安帶走人頭,然後栽贓給蔣國富。我在想,會不會是一出情殺?”

“情殺?”李子豪皺了皺眉。

袁雨佳說:“是啊,你看這個人物關係,有一點是顯然的,凶手對蔣國富和周少安都有恨。而本身蔣國富和周少安是有仇的,那麽就很難在其他事情上使得一個人既和蔣國富有仇,又和周少安有仇。如果最開始是凶手和蔣國富老婆有某些關係,卻被蔣國富奪其所愛,於是他對蔣國富的恨自然也就產生了。但蔣國富老婆嫁給他,其實圖的是某種名利和依靠,背後卻仍然和凶手有來往,說她雖然因為某種原因嫁給蔣國富,但仍然愛的是凶手,於是凶手也就不再計較,比較滿足地和蔣國富老婆保持某種關係,但卻在有天突然發現蔣國富老婆在偷偷和他來往的同時,又和周少安保持來往,這就徹底地觸怒了他。他或許可以忍受蔣國富老婆為了生活或是什麽迫不得已嫁給蔣國富,卻再也忍受不了蔣國富老婆同時跟另外一個小白臉**,於是他就喪心病狂地決定毀掉這一切了……”

“雖然感覺你像是在講電視劇,但不得不得承認你的推斷還是很有道理的。”李子豪說,“能把蔣國富,他老婆和周少安都聯係在一起的,還真有可能是情殺!”

“怎麽樣,我還是夠聰明的吧。”袁雨佳一臉得意,“要不要誇我一下?”

李子豪說:“你自己都已經把自己誇了,還要我誇什麽。”

袁雨佳說:“那不一樣啊,你誇我我會更高興些。”

李子豪看著她那單純而又有些灼熱的眼神,趕緊避開去:“走吧,別開玩笑了,回去再看看別的線索。”

他看得出來袁雨佳對他的感情,或多或少地帶著某種暗示,可他心裏想著的還是董曼妮。

她是他心上那一道會一直留著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