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天方閣,夢尋心念

長留山天方閣,十方世界,崇山樹林外,忽而一片寂靜,唯有風吹過後的淡淡清香,在風中縈繞著,送往了眾人的鼻息之間。

四人間都明白,朝露說了想念師尊的話的涵義,正可謂是一語三關,連夙白心底都在感慨,她為何突然變得如此聰明。

而心岸在服下惜芳的靈藥後,氣息漸漸平複。

他不得不率先打破靜謐,無奈的看向遠處,低聲說:“結果那靈雲板沒有取得,有些可惜。”

惜芳眼圈還紅紅的,她抽了抽鼻子,掏出卷軸說,“天文靈雲板本是陰、陽兩塊,《洛神賦》中有言,神光離合,乍陽乍陰。”

她忽然紅了臉,輕聲說,“陰陽兩板,最好的是……雙人用……不過沒關係,原本我與心岸就沒這緣分拿這兩樣東西……。”

說著說著,她傷感的歎了口氣。

“喔,類似於雌雄雙劍一般?”夙白補了一句。

惜芳點頭,就見在場餘的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心岸,任心岸瞧不見,也能感受到那一刻的眼光。

惜芳原先與心岸來尋天文靈雲板,抱得本就是一份小小的私心。

可她與心岸來到寶物所在處,即觸動了心念一關,卻哪裏知道,心岸的心念……讓她頓時心傷不能。

她這才知曉……原來心岸大哥心裏早有了人,還是與他們常常在一起的姑娘。

不討厭露兒,可是在看見她幼時與心岸的一幕幕過往時候,卻還是嫉妒的不能。

她本想問,究竟心岸大哥為何會喜歡朝露。

卻忽然想起,當年在天上一人孤單寂寞之時,心岸偶爾會到靈台關與她閑坐。

閑坐之時,他會說自己的那些過往。

他們,在人間之時,救過彼此太多次。這才是深刻的注入心扉的原因吧。

當蒼茫大雪在青牛山下著的時候,一直以來、不論是凡間還是九重天上,心岸都是溫暖著別人的人。

所以,無論何時,總有一日他會感覺到自己的真心的。惜芳如是想,所以微微安心,也不再難過。

夙白的身子向欣慰的看著惜芳的朝露那裏靠了靠。她微微側臉,默默的向一旁站去。

夙白的手忽然伸了過來,不容她拒絕的緊緊握著,她蹙眉,狠狠的抽開,卻怎麽也掙脫不開。

不由得臉色大變,夙白巍然不動,不論她如何折騰。

他故意忽略了惜芳好奇的眼光,反倒笑著說,“那九靈尊你會用麽?我們想辦法去收那柄無影劍。”

“不會不會,參悟法寶哪裏那麽容易。可是我們要抓緊時間哦,我可不曉得那迷香散能將伊耆師傅迷多久,畢竟是他自己配的藥。”惜芳如是說。

她從懷中掏出卷軸,細細的看著,指著崇山山脈的後方,“在那個位置,還有一個天心雙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念,啊……好緊張啊……”

她口中叨叨著,又將卷軸塞回了懷中,才抬頭,明媚的笑著,“那夙白大哥你就與露兒兩人去收無影劍,我們去尋天心雙環。老地方匯合。”

莫說,惜芳年紀雖小,行起事來頗有些大家風範。

夙白剛要回話,朝露便放棄了掙紮,恨恨的說:“我與你們二人一起去。”

“啊?”惜芳與心岸皆很好奇,方才這二人並未發生什麽,怎麽突然間就結了怨。

朝露連番揮舞著二人緊緊相接的手,拚命說道:“你鬆手鬆手鬆手!”

夙白隻淡淡的說了句,“你不想知道那水龍的情形麽?”

朝露一愣,方意識到,水龍乃是自己的念。

待惜芳與心岸二人告別之後,朝露忽而沉默了半天,終於她喘了口氣,“放手……”

夙白心知她不會再亂跑,所以鬆開了手。

她垂眼,悶悶不樂的握著已經被捏的紅紅的手腕,唇上還殘餘著那被吻後的感覺,很是怪異。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心裏還在痛罵自己的不爭氣,明明是很有底氣的事情,怎麽說出口後便變得這麽窩囊。所以她甩下一句話後,便扭頭就走。

夙白挑眉,腳底浮雲,飛到她身畔,似笑非笑的跟著。

他原先想,若她還要僵持會,他隻好使出自己的殺手鐧——裝病。不過好在她的腦袋比較清醒,知道此刻尋寶比較重要,於是他浮浮沉沉的,張口問,“上來吧。”

朝露也的確有些心急,眼下就自己一人沒有法寶了,連唯一的熾情寶劍還被無影劍給折斷了,教她飛也飛不了。

眼看著夙白乘著小白雲悠悠哉哉的,她一臉的沮喪,難不成還要她與其同乘一個小白雲?或者說,她可以堅強點邁著兩條腿走過去,不過照她這種懶散的態度,與其說讓她眼巴巴的望著夙白騰雲遠去,不若降低些底線與其和好。

人麽……偶爾還是現實些,莫要裝清高。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看著站在雲上玉樹臨風的夙白,與心中所念大相徑庭的倨傲,“你……你求我上去啊,我若原諒了你,便諸事皆忘。”

夙白笑了,他的雙眼笑眯成一條線,模樣甚是狐媚。

這表情讓朝露心中打鼓,難不成他就要撒手而去,任自己雙腿跋涉?

夙白的聲音溫溫柔柔的,他伸出手來,“好,我求你,能原諒我就好。”

一句話說的朝露通體舒暢,施施然的遞過蔥白卻不粉嫩的小手,夙白接過,那掌心交疊處的薄繭讓他心中有些不舒適,於是微微蹙眉。

朝露費勁的跨上小白雲,站在他身畔,略微的向外移了移步子,拉開些距離,元丹內沉,以隔山打牛、破釜沉舟之力,生生的紮在小白雲身上,誓要做到它一飛起而她不動的完滿局麵。

夙白見此情形,也不伸手去扶,這姑娘心中掛的什麽念頭。

風起,雲湧,小白雲在白雲之間,悠哉的晃動著。

就在它懸到高山峰頂之時,小白雲忽而湧動劇烈,一隻軟綿綿的小手在朝露腳底輕易而又不輕易的**著。

隻聽見“誒呀”一聲,朝露終於在小白雲的幫助下,順利的歪向夙白的胳膊。

她一把抓住夙白,在上頭連番跳著,口中叨念著,“什麽東西,撓我腳心。”

夙白笑,他不言不語。

四麵環山的平湖,在小白雲的帶領下,漸露湖麵一脈清波。

眼見著那湖愈來愈近,朝露心中忽而緊張起來,她側頭問,“你說那水龍,真是我心念?可是為什麽呢?”

她不懂,夙白的心念是一條黑蛇,除卻黑蛇還能瞧見回憶。

心岸的心念……明晃晃的便是個人,還是自己……此事毋庸置疑。

可為何隻有她的,是一條虛空的水龍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隻好去求問略微比她聰明一些的夙白。

夙白攤手搖頭,表示不知。他緩緩按下雲頭,帶著朝露落在平湖旁。

無影劍是看不見的,至少在白日裏,它有可能就在他們的身周,也有可能還在平湖的湖心。所以夙白念了個口訣,“顯!”

九靈尊亮在了他掌心,然後他皺眉細細的觀察著這個尊。

尊外的古樸自不必說,這內裏,則是變化萬千,包羅萬象,看這些飛鳥魚蟲、怪獸妖魔皆極為形象,不由得深看了幾眼。

沒料,深看幾眼便甚覺雙目暈眩,他便抬起了頭,深吸了幾口氣。

托了個尊,將它拋在空中,夙白一道常用的“啟”字訣打出,光印在尊上掠過,就看九靈尊先是一陣嗡嗡作響,二人皆是麵上現出喜色,看著那尊忽而變藍忽而變紅,頓時打足了十二分精力,尊光搖擺良久。尚以為會爆發些精彩的表現,然則,九靈尊已漸漸平複。

夙白皺眉,連試了好幾種口訣,但見九靈尊已然紋絲不動,在麵前靜靜的懸著,

朝露在一旁探頭,“其實外頭的符篆也很有意思啊……”

夙白聞言看向尊外,隻見尊外描畫著的符篆雖有些混亂,則方圓成列,極有規律。

他眯著眼睛摩挲著尊外的符篆,手在上頭掠過之時,順著那符篆的邊緣,心中也描畫了一點一點。

朝露不說話,她明白他此刻在參悟九靈尊的使用之法。

這個時候,旁觀者最好的作為便是閉嘴。

她順勢盤腿坐下,緩緩的靠在大樹之上,凝視著平湖上方。

當日平湖上方便是扭動著一柄無形之劍,正因為它無形,夜裏才能瞧見。

她依舊對那條水龍匪夷所思的很。閉目去想它的形容,卻因為當時並未將其落在心上,反倒不若那條驚心動魄的黑蛇,教她難忘。

終於,得出了個結論:她無心念,水龍隻不過是那無影劍攪出來的!

像她這等無權無勢無過往的種田娃子,哪裏來的深仇大怨亦或是執念往生……這區區百餘年的性命裏,若是出來個師尊她還能信,換了條水龍如何教她安穩。

夜色漸至,浮沉的月華在雲霧間飄渺著,所幸平湖之上的月光總是比較配合,一飄一隱的,時而若白晝突至,時而如黑夜降臨。

當月華被雲霧遮擋之時,朝露便瞪足了眼去尋找,卻見平湖之上依舊一片寧靜,顯然,那無影劍還未出水溜達。

白晝突至之時,朝露便會抬頭去看夙白,隻見他閉著眼睛,滿麵安祥,月光籠著全身,超凡脫俗的仙氣騰繞。

當輪番幾次之後,她有些疲累,不由得閉目養息。

不知是多心還是細心,她的耳畔又出現了“錚錚錚”的細微之聲,所以她好奇的睜開眼,眼前的夙白的手已經伸出。

他似乎是無意識的,在空中畫著一個又一個難以認得的符字。

而當他的符字一出,閃著金色暈光的符字便迅速的貼向靜靜懸在空中的九靈尊,甫一撞上九靈尊,便沒入了其中,與尊上相同的符字重合在了一起,頓時激起一陣顫栗,似乎……有了些成效。

而她的眼睛,移到了平湖之上,見平湖上方,白色的一縷小煙,如同一隻在空中遊動的白色小魚,肆意的玩耍,並未意識到,危險將至。

朝露心道,是讓它獨自繼續玩一會呢,還是陪它玩一會呢……她倒是對那條水龍極感興趣的,就怕自己敵不過它。

她躡手躡腳的起身,踏過地上軟綿的草地,走到離無影劍更近一些的地方。

無影劍似乎意識到了她的接近,微微一停,劍尖忽而對準了她的方向。

此刻,忽然間雲霧撥開,月華綻放。無影劍消失了蹤影,朝露心慌,它怕無影劍陡然襲擊了自己,恐怕就小命不保了。

她秀眉微蹙,下意識的向後挪動了一步。她心中略有些害怕,腳步微動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被箍的嚴嚴實實。

她直欲呼救,卻微微側頭,發現夙白正處於精力集中的演符字參悟之中,若此時叨擾便會使其走火入魔,所以她不敢聲張,動彈不得。

當雲霧忽隱忽現之時,借著月光,她終於看見了,將自己牢牢箍在中間的居然是那條龍身,而竟然不是所謂的水龍,通體透明,一雙碩大銅鈴般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她。

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與大龍眼觀眼,鼻對鼻,小頭對大頭的僵持了片刻,見那條透明的大龍似乎並無動作,而是懶懶的張了張口,一股頗為清新的氣息噴向朝露。

她想:這條龍不會是想吃掉她吧……可如果是心念的話不應該啊……那麽這條龍不會想要迷暈她吧?可如果是迷暈了它又要做什麽呢……

心思百轉千回,那股清新的氣息便繞著她,忽悠忽悠的,慢慢消弭在了空氣當中。而大龍也懶懶的閉上了嘴,一張銅鈴大眼似睡非睡的睜著。

張了張口,它難道便是要這般圈著她睡覺?於是她隻好呆呆的站著,左手邊的夙白似乎已經進行到緊要關頭,一張漂亮的臉上皆是汗珠,朗月之下,白衫疏寒。

九靈尊戰栗著,華光灼閃,將一片平湖照耀的若白日裏的光景,懸在半空就如一盞碩大的夜明珠。

若不是那大龍沉重的身軀尚圍在她身畔走不動路,白光一起,便什麽也瞧不見,隻覺著這姑娘是呆滯的佇立在原處的,動也不動。

仔細看,也並非完全呆滯,倒也有些臨風望月、白蓮出水之姿,卻未免周身緊致了些,不夠仙氣。

若朝露聽見此話定會叫冤,明明身周有隻大龍,不知是敵是友的綁著她,否則以她的習性,怎麽也會活蹦亂跳,不似嫦娥就是玉兔。

“疾!”夙白的手忽然一指,向著九靈尊的方向,一道金光射出,九靈尊的光卻忽而黯淡下來。

就在這瞬間她動彈了幾下,卻忽而感覺周身一輕,奇怪的向著平湖望去,見大龍不見,平湖上空又出現了個四處遊動的小白魚。

整個平湖上方忽然間光芒萬丈,九靈尊上立時出現一張方圓甚大的大口,射出無數金星紅絲,朝著小白魚的位置湧去。

小白魚,或稱無影劍,似乎感覺到了危險來臨,“嗖”的一聲朝著水底衝去。

九靈尊在空中倒了兩下,口衝下,蓄勢待發。

耳中隻聽得連番的轟鳴聲,朝露怕被水濺到,向後退了幾步,夙白掐訣,原處不動。

猛然間,一陣龍嘯從水底震出,一條巨龍盤天而起,碩大的身子掩住了明月的光華,水澤鋪天蓋地,從下而上,瞬時演化成了一幕遮天蔽地的水幕。九靈尊上的篆刻怪獸居然脫尊而出,這些怪物,大的頭似山嶽,身逾百丈;最小的也大如骷髏,長及尋尺。方圓不過十幾畝的地方,容納一個龐然大物都覺擁擠,但看上去卻何止盈萬。千奇百態,獰惡盡顯,目難窮盡,聲勢何其浩大。

操控九靈尊的夙白也微微心驚,上古的神器果真是上古的神器,這沉浸了萬年以上的靈力讓整個山穀腹地如沐靈澤。

若非滿山的怪物,換做仙女散花的景象,恐怕更能入了朝露的眼。

她倒是被嚇的不輕,看那條巨龍在無數怪物的手掌心中,竟似被玩弄般的走投無路、左闖右闖。

那些獰惡的表情讓她心悸異常,隻在心中嚎叫,若師尊在便好了。她的腳不由自主晃動幾下,朝著夙白的方向挪去。

九靈尊忽而猛烈一震, 那些金絲紅線攏住了巨龍,像一張兜天的網;長光入地,一束道法無邊的光澤。

水幕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那身影高高大大的,隱在水澤之後,瞧不清臉麵。卻能看見他的衣裳是一襲紫色,華貴無比;然則那站立的姿勢卻又顯得格外的清雅。長發垂腰,端出了無上的仙骨。

“師尊!”朝露心中一動,大聲喊了出來。

突然她又滿臉驚嚇的欲哭不哭,“我……難不成我的心念也來了麽?”

夙白的眼微微一瞥,便自變了臉色。

他的手正控製著九靈尊與巨龍搏擊,根本無暇顧及到朝露的安危。他情急之下,隻好分出一手,一股勁氣直衝掌心,朝著水幕中莫沉的影子打去。

掌氣一入水幕,水幕外浪花直濺,入水後,虛影微晃。

朝露跺腳,“你……你不要打師尊……”

夙白的臉色不好,左右開弓的感覺不妙,加上朝露話語中的護短,教他心中不快。

就看水中的人微微一動,便朝著二人的方向走來。

朝露心中又是想念,又是激動,可又是害怕。就如同夙白見到黑蛇那般,但又不像他那般震驚。

她激動雖然時隔未有幾日,但師尊的身影一出現,便有了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分外想念。

也有些害怕,害怕要和夙白一樣,去與自己的心念對敵。你讓她對著師尊的臉打,還不如讓她自己對著一張門板撞來的實在。

所以抖抖索索的,她終於艱難的挪到了夙白身邊,尋求些依靠。

水幕中的身影漸漸的在水中現出顏麵,那溫柔無波的一張麵容有些清晰了。夙白的手也愈來愈緊,他必須得在莫沉的身影出現之前,將那條巨龍拿下。

空中的巨龍掙紮的極為劇烈,南方的山頭上的碎石被它的尾巴拍的呼啦啦的掉,眾鬼怪按著它的身子將它向著九靈尊內塞。

眼見著那銅鈴般的大眼總算是有些灰心喪氣,夙白的手再次掐訣,第三道“疾”字一決染著金光向著九靈尊擊去,九靈尊尊聲大作,無數條金絲紅線以合攏之勢將巨龍向著尊中吞去。

那水幕之中的人似乎瞧見了此場景,居然頓了一頓。

他每動作一下,朝露的心就砸的深坑深坑的。

夙白再度畫了一個符篆,拋將出去,符字滑過天空。

水幕之中的莫沉終於從水中邁了出來,朝露又喜又急,如今她屬於手無縛雞之力的主,如何與伏天上神對抗,簡直是自找死路。

莫沉的臉似乎有了點喜色,卻瞬間襲上了些怒色,這兩種神色的交匯,讓朝露的小心肝可勁的亂蹦。她想,這果真不是師尊莫沉,這是她的心念。

所以她將將擺出對敵之姿,卻見莫沉頗為意外的挑眉,說,“露兒?”

朝露傻眼,夙白乘此時機收回手,一道金光壓住巨龍,隻見巨龍身子愈來愈小,漸漸的化作一縷煙氣,落入了九靈尊中去。

他站在朝露身前,嚴陣以待,空中九靈尊回到掌心。

莫沉微微蹙眉,又喚了聲,“露兒……?”

朝露忽然攔住夙白,“我……我怎麽覺著師尊是真的……”

夙白抬眼,足足看了那不動作的莫沉半晌,對方不動作,他不動作。

對麵的莫沉終於抬手,月華下紫色的暗紋寬袖在夜裏籠著淡淡的薄光,“露兒過來。”

朝露心道,管他是真是假,這美色當前,師尊在上,既然讓其過去,那便過去。若真跟師尊動手,她也舍不得打師尊,更舍不得讓夙白打師尊,最終的結果不也是死路一條麽?

所以她拍了拍夙白的胳膊,從他身後探出俏皮的麵容,一雙水漾的眸子烏溜溜的凝視著月光清朗下的師尊。

她的身子很快的縱了出去,朝著莫沉撲去。夙白的手微微一撈,卻又淡然的放下。

“師尊——”

她叫的歡暢,跑的更是開心,這麽長時間都沒見到師尊的臉了,可真是著實想念。雖說夙白也是美人一位,但美的程度是不同的。

原以為會穿過師尊的虛影,撞進水幕中;亦或者是在撞到師尊的身上前就會被一劍撩回去。即便是站在她二人身後的夙白都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一旦朝露出了危險,便祭出手中的九靈尊,如今此神器威力極大,足以做個周全的守護。

當朝露生生的撞進莫沉的懷裏,那懷抱溫熱溫熱的,方才經過水幕走出水澤之中的身上,一滴水都未沾上,她有些傻愣,呆呆的擁著麵前實實在在的身體,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師尊?這是真的師尊?她居然就這麽抱了過來?師尊居然沒有躲讓?為何師尊沒躲讓呢?世道啊……

她詫異的抬頭,“師尊……真的是你……”

莫沉微微點頭,他的長眉微蹙,輕輕歎了口氣,“你們簡直在胡鬧啊……”

朝露茫然的,抬頭,“啊?”

莫沉歎了口氣,原本正與素秦在子夜門內,卻忽然間有一股上古的神力將他從天上繞進了地上,這一到才恍悟與自己的徒弟有些幹係。

而連神仙都拉得動的法器自然是那上古神器九靈尊,他認得夙白手上的尊。九靈尊尊中包羅萬象,所謂三千世界盡含其中,可收世間萬物,可吐世間萬象。

現如今,伏天上神真正的感受了一次空間穿梭的魅力,可謂是極為銷魂,在素秦那喝了月餘的酒也未有這般連綿的感覺。

他環顧了下四周,最後將目光落在朝露的麵上,溫柔若水,“你還好吧?”

朝露回頭看了看夙白,他已收了九靈尊,靠在大樹旁,閉目養息。他未看她,她卻蹙著眉轉頭,吞吞吐吐的,“還好,師尊。”

“你二人方才是不是在收法器?此等修行很好。”他稱讚了一句,朝露心跳加速,忙牽著師尊的手朝夙白走去,她得看看無影劍收住了沒有,沒收到有師尊在,萬事可放心。

感覺到近前的腳步聲,夙白微微睜開了眼。

對麵明眸善睞的女子,與師尊攜手而來的景象有些刺眼,他皺眉站定。

皓月之下,或許在這一刻,他們也從未想過,命運,早已演合,若陰陽太極兩儀圖,缺一不可。

微風拂過,樹影搖晃,三兩滴露水落在夙白的脖頸之間,他抬首,看朗月已稀薄,雲霧淡染,白天,就快來了。

唇角浮起一絲微笑,淨白色的袍子颯颯飄起,若羽化的謫仙,墜落凡間。他說,“未料竟然將莫沉上神給拉入了天方閣,著實罪過。”

“罪過不在此……在的是素秦……”莫沉垂眸,頗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