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五很快又發了一份文件過來,文件顯示他這些錢都來源於同一家公司。

小五:我查了一下,吳憂在這家網絡公司做幕後的網絡維護,年薪超百萬。成年的那會兒參了股,資金翻倍地漲,公司我也查過了,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屬於正常資金流動。

許秋滿忽然想起顧淮安說過的一句話:當一個腦袋聰明的人選擇犯罪,那將是人類的一次屠殺。

顧淮安記下了吳憂養母說的信息後跟許秋滿返回了晏城公安局,沒想到,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背影在往他們辦公室走。

“阿姨,您怎麽來了?”

阿姨聞聲回頭,忙走了過來,急忙拉住顧淮安的手:“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啊?吳憂不是這樣的孩子啊,怎麽可能呢?”

“阿姨您別著急,我們進去說。”顧淮安拉著阿姨的手走了進去。

辦公室裏,小五跟薑飛外出找戒指的線索, 就隻剩下在查吳憂個人資料的肥明。

許秋滿給他們送上茶,然後挨著顧淮安的身邊坐了下來。

阿姨還是拉著顧淮安的手,渾濁的眼睛裏閃著淚花:“小顧啊,吳憂不是這樣的孩子,你們一定要好好查清楚啊。”

“阿姨您先別激動。”顧淮安安撫性拍了拍阿姨的手背,問道:“阿姨,您能告訴我為什麽在您眼裏吳憂不是這樣的孩子嗎?”

“吳憂雖然隻在我們超市幹了幾個月,但我看得出來他人是一個好孩子,平常也會幫我們忙,溫順有有禮貌。你們想想,一個這麽好的孩子怎麽可能會殺人嘛。”

吳憂在很多人的眼中都是一個學習好的乖孩子,旁人看熱鬧,熟人心疼。就譬如跟他相處了沒多長時間的阿姨也要專門跑過來一趟為他辯駁。

“阿姨您放心,我們不會隨便冤枉好人的,我們現在也在調查中,結果怎麽樣還說不準。”

阿姨仍舊拽住顧淮安的手,堅決道:“不可能是他啊!如果是他的話,他分明知道我會在半夜上廁所還專門跑過來讓我看見嗎?”

在一邊查資料一邊挖著薯片的肥明,手驟然停在空中,僵硬地移過頭,用錯愕驚恐地看向阿姨。

“阿姨,您這話是什麽意思?”許秋滿問。

阿姨語調提高:“我跟他閑聊過,我這人老毛病經常在半夜上廁所,我身邊的人都知道。你說,他分明知道這一點還專門跑到哪裏拋屍讓我看見嗎?還有,如果真的要拋屍他為什麽一定要在花湖公園啊,這麽多的地方,還扔在明知道就要下雪結冰的湖裏,這不是擺明了讓別人看見嘛。不科學啊!”

這下輪到了心中震驚的顧淮安反握著阿姨的手,他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平穩地問:“阿姨,您怎麽知道他一定就知道那天要下雪結冰?”

“他提醒我的啊!他在前兩天還專門提醒我那天會下雪,讓我記得帶傘出門!你說,這怎麽可能嘛!”

我去……肥明的薯片掉在地上,灑了一地。

這是肥明數不清楚是第幾次被阿姨嚇到,太可怕了。不愧是何俊生的母親,是個狠人。

把阿姨送出去後,三人在辦公室裏沉默了半響。

查案這麽多年,顧淮安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費盡心思證明自己有罪,人證,物證,製造各種有力證據就為了證明自己是凶手借此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

“不科學啊。難道……”肥明深深歎了一口氣道:“是愛情嗎?”

這話一出,三人又陷入了一陣沉默,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齊聲歎了聲氣。

如果真是這樣,這少年的愛,未免也太偉大了一點。

那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讓他舍棄所有都要護她周全?這個要結婚的女人,是要嫁給吳憂,還是要嫁給他人?

不怕犯人無情,就怕犯人有心。

少年的愛情最有可能產生的地點是在哪裏?當然是校園了。

肥明繼續調查吳憂的個人資料,顧淮安跟許秋滿趕在學校放學前去到第六中學。

吳憂就讀第六中學高三火箭班,這個班級裏的學生都是未來重點名門大學的預備人選。

桌麵上疊成小山似的複習資料下是低著頭奮筆疾書的學生。

吳憂的課桌上那小山高的複習資料還放著,像是一座孤寂的墳墓。

他們的出現吸引了眾多學生的注意,班主任為了不影響他們走出外麵走廊說話。

教室走廊外,班主任推著眼鏡框接連歎氣:“吳憂是我們火箭班的班長,跟同學關係很好,有很多朋友,人很樂觀,也很愛幫助人。”

許秋滿在顧淮安的身旁背著手,瞄到教室裏的原本在做習題的同學們紛紛把視線集中在這裏,恨不得自己的耳朵是順風耳。

能讓高三學子放下手中筆的人物,絕不可能隻是因為八卦。

“那吳憂有沒有對哪個女同學比較特別的?”

“哪個女同學比較特別?”班主任也曾經年少過,也曾追過女孩,一聽這話就明白是什麽意思:“沒有啊,他對誰都一樣,一視同仁,都很好,我們學校就沒有搞早戀的!”

“許秋滿你也是第六中學的學生,你還是我的學生,這一點你要作證!”

許秋滿在第六中學隻上了三年的學,一開始在初中上的學,後來跳級到高三的時候沒多長時間就出國了。這位年事已高的老班主任吧,她還真沒多少印象,甚至連他的姓名都不記得。

如今被這麽點到名字,許秋滿還真的是有一丟丟尷尬。

不過早戀這東西,首先早戀這個詞許秋滿就不認可,隻要不觸碰法律道德底線,所有的愛情都該是美好的不應該被標上標簽。

都是青春期情竇初開的孩子,這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一個條框能禁止戀愛的發生,包括第六中學。

所以有沒有,一目了然。

“如果你非要說沒有的話,那也不是不可以。”許秋滿這回答,直接讓裏麵的學生笑成一片。

老班主任被氣得頭暈眼花。

這男人好歹都將近退休的年紀了,許秋滿也不怕把人氣到進醫院。為了防止許秋滿再說些什麽話,顧淮安急忙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老師,有誰跟吳憂是比較親近要好的。”

“有。”

很快,老班主任叫出來了一個學生,人很瘦很高。

“班主任能不能請您先回避一下?”許秋滿客氣一笑表示禮貌。

老班主任:“我再次重申一遍,我們學校就沒有早戀的。”他說完就走,從那散發著怒火的後背看來真是被氣得不輕。

“你跟吳憂是什麽關係?”

男孩一點也不怕他們,仰著頭,驕傲道:“他是我兄弟。”

這種時候還能這麽驕傲地說“殺人犯”吳憂是自己兄弟的人,關係匪淺。

顧淮安又問:“那你對他很了解了?”

“當然。”

“那你知道他跟他的養父母之間的關係嗎?”

“我去!吳憂是被領養的?!”

許秋滿:“……”說好的了解呢?

好吧,男孩子之間不說這些也正常。於是顧淮安換了一個問題。

“那你知道他在超市打工吧?”

“他為什麽要去打工?”

“……”

陸陸續續問了幾個問題,顧淮安也不知道自己是問問題的那個人還是被問問題的那個人,這人比他還多問題要問。

他以為對吳憂很了解,其實一無所知。

“那他有沒有跟你透露喜歡什麽女孩,或者有女朋友之類的?”

“這個……”男孩認真地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有。”

“說來聽聽。”

“他這人在學校很受歡迎,可從來沒交過女朋友,也沒打算跟誰在一起,但他手腕上一直有一條編織繩,很寶貴,所以有一天我們調侃他是不是在外麵有女孩了這編織繩是不是那女孩的,他說的確有,那編織繩也的確是那女孩送的。我們再三追問下也沒問出來是誰,長什麽模樣。私底下,他也沒秀過恩愛,或者提起過這個人。”

顧淮安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沒白來。

等下課後,顧淮安來到吳憂的課桌,把他的東西全都拿走,東西太多,顧淮安用袋子裝了兩大袋,一手提著一袋。

許秋滿就在他的身後跟著他,無比感慨:“這麽多書看得完嗎?”

顧淮安糾正:“這不是看的,是用來寫的。”

“看都看不完了,還怎麽寫這麽多啊?”

顧淮安:“……”他該怎麽跟天才解釋,每一個正常的高三學子幾乎都這樣呢?

對於許秋滿這種在考試的前一天還在上網衝浪的天才來說,她還真不知道在學習上努力是什麽滋味。

顧淮安還記得曾經有一次去學校參加許秋滿的家長會,別的小孩桌子上都是各種各樣的書,隻有他家的小孩,抽屜裏都是各種牛奶,維生素,水果……額,那些都是他買的。

——

顧淮安跟許秋滿直接回了晏城公安局。

薑飛跟小五已經回來了,正在去飯堂的路上,趕早不如趕巧,飯還是要吃的。

許秋滿再次在晏城公安局的飯堂裏蹭飯,被顧淮安用消毒噴霧消毒時,透過這消毒水的味道嗅到一股發膠味,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劉康偉邁腿坐在許秋滿的身旁,控訴:“你們怎麽回事?怎麽集體放我鴿子呢,這現場一大堆美女,個個大長腿,最低36D,這樣的極品盛宴你們都能不去,你們還是人嗎?”

薑飛可惜的是那一頓免費的豪華晚餐。

肥明就不一樣了,他雖然胖,愛吃,可關鍵時刻知道什麽最重要。這一聽,雞腿掉了下來:“多少?”

這一句多少,懂的人都懂。

“36D,這麽大呢!”劉康偉隨手拿起許秋滿的湯碗比劃。

許秋滿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微笑:“放,手。”

劉康偉身體一抖,把湯碗放回原處。

顧淮安擰眉,在桌下踩了一腳對麵的劉康偉:“當著小孩子的麵你們說什麽呢?”

劉康偉無語至極:“滿滿這都二十二了,怎麽是小孩了?”

“滿滿是你叫的嗎?叫許小姐。”

劉康偉被逗笑了:“憑什麽薑飛能叫滿滿,我不能叫?”

顧淮安往許秋滿的盤裏夾了一堆紅蘿卜,隨口道:“等你什麽時候斷了那念想就什麽時候能叫。”

許秋滿盯著那一盤子的蔬菜,感覺自己都能變兔子了,有些哀傷:“別愛我,沒結果。”

“噗!”薑飛一口湯噴了出來,給心裏還想著36D有多大的肥明當頭一澆。晏城公安局的夥食真挺好的,湯裏真的是實打實的肉還有菜,這一噴,肥明臉上都是肉跟菜葉子。

“噗哈哈哈哈哈”薑飛笑得捂著肚子眼淚往外冒。

肥明也哭了,被氣哭的,這麽高大的一個人,哭起來肩膀一抖一抖地往洗手間跑,相當的可憐。

劉康偉不是來吃飯的,這兩天他休假,人本來都已經在遙遠的室內恒溫泳池派對嗨皮了,就是被放了飛機十分不服氣返回來逮著機會罵人的。

“你們想想,自己都多大年紀了,居然還不著急,兄弟好心好意給你們安排了這麽好的機會,你們都不珍惜,你們對得起我嗎?”

“我本來也想去的啊,沒想到來這麽一出。”薑飛鬱悶地看著顧淮安,順便給他送了顆炸彈:“老顧他是不著急,他還有豔遇,昨天我還聽到他在給那個相親對象發消息呢。”

顧淮安就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能給這八卦的薑飛知道,一旦知道,各種各式各樣的版本都會冒出來。

此話一出,不僅是許秋滿跟小五這兩個心思各異的人看著顧淮安,這飯堂裏還有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顧淮安的身上。

顧淮安壓根就不怕別人怎麽看他,但卻被許秋滿看得莫名一陣心虛。

這丫頭眼睛也忒大了點。

顧淮安咽下嘴裏的飯:“那是她身為主治醫生跟我說許冬延的情況,我可什麽都沒跟他說。”

“哦吼!”一向都看好許秋滿跟顧淮安的劉康偉逮著機會,笑得賤兮兮地:“老顧,你這樣真像我跟我女朋友解釋的樣子。”

顧淮安直接回了一句:“滾!齷齪!”

劉康偉當然不滾,還笑得賤兮兮的,賤得許秋滿明明該開心的,愣是開心不起來。

餐桌的另外一角,小五目光在許秋滿跟顧淮安的身上來回,又落在了自己的餐盤上低頭吃飯,心裏甚不是滋味,再次抬頭時,察覺她變化的許秋滿剛好看了過去。

就這兩個女人相視的一秒鍾裏,很多事情不用說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