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湖公園。

花湖公園的中央湖邊上被拉上了警戒線,顧淮安許秋滿還有薑飛劉康偉四人踏上了結冰的湖麵,緩步走到了湖中央處。

結冰的湖麵上,隔著那一層冰麵,白東升的屍體筆直地正麵躺著,臉正麵朝上貼著冰麵,由於氣溫足夠低,屍體保存良好。

劉康偉蹲了下來,隔著冰麵認真地看著這具保存良好的屍體,道:“脖子上有一道斜麵的傷口,從深度來看頸動脈是給割破了,這應該是致命傷口。”

跟許秋滿跟顧淮安透露的一模一樣,脖子上的頸動脈是致命傷。

劉康偉直起身子,伸了伸腰:“不過還是先打撈出來做進一步了解。”

在結冰的湖麵上打撈屍體可不容易,首先得要破冰,破冰又是一個技術活,所以白東升屍體一直到晚上才給撈了出來送到了法醫解刨室,劉康偉徹夜不眠開始在屍體上尋找線索。

當天晚上,許秋滿在顧淮安的辦公室再次重複說了她看到的白東升死亡畫麵:“白東升的死亡地點是在一個破舊的廠房裏。案發時間是在白天,白色的廠房,牆麵上還有一個紅字,寫的是拆。凶手是一個穿著深藍色牛仔修身褲的女人,腳下穿著的是一雙紅色的converse one star,她腿很長,應該身高高挑,雙腿纖細勻稱,應該身材很好。凶器是一把褐色木柄的剔骨刀,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嚨。她說話的聲音很幹練很沉,我聽到她說,你為什麽不去死,為什麽不去死,我要殺了你。”

許秋滿說得已經很詳細,可對於要破案的顧淮安來說仍然不夠。

“追溯罪惡的來源,便是把案件重演。”顧淮安拿出第一次聽到許秋滿說死亡畫麵時就提前準備的一把褐色木柄剔骨刀:“是這把刀?”

“大概就是這樣……”許秋滿點頭,忽然想起了一個細節:“對!她拿著的那把應該是新買的,我看到刀柄上還有標簽。”

“當時他是這樣縮在牆角的嗎?”顧淮安雙手背在身後以一個捆綁的姿勢坐在了牆角。

“不是,是這樣的。”許秋滿在牆角上坐了下來,模仿著白東升當時的狀態。很自然的狀態,雙腿筆直地放著,頭靠著牆壁歪到一邊,雙手垂在身側。

“沒有綁著手腳?”顧淮安把許秋滿拉了起來。

“沒有。所以很奇怪,他是不是被下藥了?有人要殺他,他怎麽可能會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顧淮安心裏歎氣:“屍體已經在水中浸泡超過一周的時間,即便真的有下藥,要想找到藥物殘留的可能性也很小。”

“現在我當白東升,你來模仿凶手。”顧淮安把刀放到許秋滿的手裏。

“好。”

顧淮安按照許秋滿剛才模仿白東升的姿勢坐了下來,許秋滿平複心情,深呼吸一口氣模仿凶手的狀態。

她舉起了刀,聲音抑揚頓挫:“你為什麽不去死!你為什麽不去死!我要殺了你!”

“老大吃宵……”小五推門看到這樣的一幕,心都差點沒跳出來。

正當她準備解救老大時,許秋滿把刀放下了,臉跟變臉似的。

“對,修剪整齊的指甲,沒有上指甲油,手背上有一道疤。”許秋滿把刀放下在桌麵上飛快地找了一支筆拉起顧淮安的手背認真地畫上了那道疤痕的模樣。

一個月牙一樣的疤痕。

“還有嗎?”

“戒指!手上有一個戒指!戴的位置是訂婚戴的位置,大概是這樣的。”許秋滿飛快地抽出一張紙開始畫了起來。

顧淮安看著她這畫的“戒指”尷尬禮貌地笑了笑:“其實我覺得你可以描述。”

上帝給許秋滿開了一扇能預見死亡的門,同時也關了她畫畫的窗,不僅如此,還怕她有一絲機會把窗縫也給堵上了。

不過從這詭異的畫工上來看,鑽石還挺大的。

“不行,我得去買一個同款的戒指,你等等我。”

她說完就想跑,顧淮安飛快地握住她的手腕,笑了:“這個時間點?”

“哦,對。”現在都已經是深夜了。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或許這個大鑽戒是一個關鍵的線索。”

“好。”

小五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懂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許秋滿吃了宵夜後就回家了。顧淮安回家是指望不了了,所幸晏城公安局十分人性化的為他們這些經常在公安局待著的人開設了浴室。

顧淮安是每天都要洗澡的人,盡管現在已經是淩晨了還是在浴室洗了一個澡,薑飛這種人不管春夏秋冬總是能找到理由逃避個人的衛生問題,小五畢竟是一個女孩,大晚上的自己在頂樓洗澡確實瘮得慌,所以顧淮安洗澡後就在門外等著。

“老大,你可別走啊。”小五的聲音都在抖。

這浴室裏的燈壞了一閃一閃的相當滲人。

一牆之隔的顧淮安坐了下來:“我不走,你放心吧,你們老大什麽時候拋下過你們。”

“那就好。”多虧了顧淮安,小五安心了許多,打開花灑打算速戰速決。

顧淮安坐著無聊,劃開了手機鎖屏,消息堆了一堆,大部分都是官瀾女士的語音消息,顧淮安挨個點開語音消息。

“安安,我已經聯係好了晉城的醫院近段時間就會把延延送回去晉城。”

“還有啊,老媽跟你說,你現在的個人情況還是要抓緊。當然,老媽給你介紹的這個南煙品性媽媽不是很喜歡,所以你給我記住了,她這種類型的兒媳婦你可千萬別給我招回家裏來。”

顧淮安好笑,回了一句語音:“這不是您老人家親自給介紹的嗎?怎麽就不滿意了。”

沒想到官瀾女士這個緊追潮流的中年女士這個點還在網上衝浪,很快就給顧淮安一句:“我也是被騙了,一開始別人說她有多好多好,我心想著這是一個醫生,醫生性格會比較溫柔啊,沒想到她居然打了小滿!你說,就這樣我能讓她進門嗎?她要是進門了,不得欺負我家小滿啊!上次如果不是我們勸說加上南煙的父親從中阻止不讓她起訴,咱們小滿現在可就惹上事兒了。”

顧淮安著實被逗笑了:“行了媽,滿滿什麽個性您還不了解嗎?向來隻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別人能欺負得了她?”

“那倒是。唉,想想滿滿現在的這個年紀啊,也不知道能待在我身邊幾年了。也不知道她會嫁個什麽樣的人,這麽一想啊,老媽的心裏就堵得慌。”

“行了,您就別操心了,早點休息吧。”

官瀾女士不是嘮叨的人,但顧淮安是。

顧淮安給官瀾女士普及了一下熬夜的種種危害後,官瀾女士立即把手機扔下老老實實躺**睡覺了。

顧淮安從前也不是沒想過許秋滿要嫁人這回事,隻是每次想起來,都會覺得心堵得慌,加上他這個特殊的職業,看的人情世故越來越多,什麽家暴殺人的啊比比皆是,看得多了,就越來越覺得這個社會有些人的真不是個東西,一想到許秋滿可能會遇到這些不是東西的人,就覺得哪裏都不舒服。

那時候許秋滿還小,他每次都會安慰自己她還小,還能在自己的身邊待著,可沒想到這小丫頭轉眼間就這麽大了。

女大不中留啊,他這個老父親真是操碎了心。

“老大。”洗漱完畢的小五走了出來,身上帶著一陣沐浴露的香氣。

“嗯?”顧淮安起身把手機放回兜裏:“洗完了?”

“嗯。”

“那走吧。”顧淮安紳士地端過小五裝著洗漱用品的盆。

兩人並肩走著,身旁的小五忽然問道:“老大,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啊?”

“什麽樣的女孩啊。”顧淮安年輕的時候倒是想過,隻是那時候職業忙,加上還得看小孩,慢慢的就耽擱下來了。到了這個年紀,人都變得清心寡欲了起來,還真沒怎麽考慮過個人問題。

小五這麽一問,顧淮安還真的是認真想了想。

“比較乖巧的,溫柔,善良。”

小五又問:“那長相呢?”

“長得……”顧淮安腦海中莫名閃過許秋滿的模樣,嚇得他一個激靈,話脫口而出:“短頭發,沒有劉海,比較英氣!”

“哦。”小五把自己掉下來的濕短發勾到腦後,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她這動作顧淮安剛好看在了眼裏,又開始了嘮叨:“你們女孩啊,最好不要在晚上洗頭,你看,我就不讓我家滿滿大晚上洗頭,你說著夜裏多涼啊,你們女孩最怕的就是著了涼……”

絮絮叨叨聲音在整條過道回響。

許秋滿正在家裏泡澡,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急忙從浴缸起了身,迅速地把頭發給吹幹。

本來按照顧淮安囑咐是不能深夜洗頭的,可是,她回來的路上剛好被路上樹枝上的雪花給砸中了,髒兮兮的受不了就洗了頭。

“我這麽強硬的體質該不會是要感冒了吧?”這麽關鍵的時刻可不能感冒,許秋滿連忙去廚房倒了杯溫水找了醫藥箱摳出一片感冒藥吃下。

“咕嚕”苦澀的藥片混著水下了肚子。

許秋滿最討厭的就是吃藥,這藥苦得她一個激靈,立即去冰箱拿了瓶果汁喝了幾口衝淡嘴裏的藥味。

“叮咚”門鈴響了起來。

這已經是淩晨,誰會來?許秋滿這麽想著通過貓眼去瞄了一眼,是江起。

“怎麽了嗎?”許秋滿打開門,看到的是身上還帶著外麵冷冽氣息的江起,顯然是剛從外麵回來。

“我給你送點東西。”

本來許秋滿應該讓他進門的,可是顧淮安顯然不喜歡江起在家裏走動,於是隻好作罷。

“什麽東西啊?”她站在門中央問。

“這個。”江起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平安符:“是給你,還有冬延的。”

“哦。”許秋滿剛洗完澡沒戴手套,捏著尾端收了過來,順勢把雙手背在了身後:“看不出來你還信這些啊。”

江起微微一笑:“可能是我一直都有想要保護的人,所以一直相信吧。”眼鏡片下的雙眼明亮有神。

“女朋友?”女人都有一種神奇的第六感,江起這神情分明就是在想女朋友的。

“嗯。”江起微笑著點了點頭:“我很愛她。”

許秋滿當時聽許冬延說過江起的八卦,聽說他對人這麽冷漠,是因為有一個交往多年的女朋友,所以跟人都客氣疏離保持距離。

當時許秋滿就覺得這人可真是癡情。

被莫名其妙塞了滿嘴狗糧的許秋滿突然羨慕那個女孩,江起又乖,又懂事,人還善良,自帶一種書香氣質,溫文儒雅,被這麽優秀的一個男孩喜歡那該多幸福啊,完全就是童話裏的愛情故事啊。

“對了,上次跟你提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這一忙我都忘了。”每天太多事情了,許秋滿都忘了要給答複了。當年自己的父母就在西北大學任教,她如今也去西北大學工作了,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留在了晏城了,雖然專業不同,也算是傳承了父母的衣缽。

不過,她現在一心都在殺白東升的凶手上,目前還沒有時間考慮這個問題。

“我現在有事情要忙,目前還是沒有辦法給你答複。”

江起客氣一笑:“沒關係,你什麽時候有空了,就什麽時候來。我們學校的領導對你的個人簡曆非常有興趣,加上你的父母這一層關係,學校的領導十分真誠的希望你能留下來任教。”

“好,我知道了。”

許秋滿在校的時候就收到了多份工作的邀請,但都拒絕了。還在大學的時候就考了教師資格證,那是因為父母的關係。

或許,當一個老師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次日一早。

許秋滿一大早去晏城公安局找顧淮安。

正巧趕上他們去飯堂吃早餐,許秋滿就跟著去了。

許秋滿看著薑飛沒有更換的衣服,同時嗅到他身上的那股酸臭氣味,往身旁的顧淮安靠過去一點。

沒多久,劉康偉也來了,同樣頂著那八級台風都吹不亂的發型,法醫袍下是昂貴的西裝,以一種極其**的姿勢出現在了這時候正熱鬧的飯堂裏吸引一眾人的注意。

八卦這東西,隻要有人,隨時都能產生。果不其然,就坐在許秋滿隔壁桌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果真是富二代,每天都穿得這麽騷。同樣都是有錢人,你說咱們的顧隊怎麽就這麽低調呢?”

顧淮安穿的衣服圖舒適為主,鞋子常年穿的都是方便跑步追犯人的運動鞋,整體色調偏暗色係,整個人沒什麽造型可言。

三人湊在一起打餐。損友湊在一起沒什麽好事發生,你一言我一語,你打我鬧的。都是三十出頭的男人了,還跟學生時代的少年一樣,那叫一個青春洋溢啊。

許秋滿看著也覺得挺青春的,但總覺得有點奇怪。

“其實這畫麵挺美好的,如果少了撿破爛似的薑飛的話。”

隔壁桌的女警一語道出重點。

三人吵吵鬧鬧落座,劉康偉坐在許秋滿的右邊,濃鬱的香水氣味熏得她皺起了鼻子,與此同時,她在香水的氣味下嗅到了別的氣味。

“你身上這是……屍臭味嗎?”

在許秋滿左邊的顧淮安立即捂著嘴巴起身跑著去了洗手間,不僅如此,她這話一出,在場能聽到的麵如苦瓜,頓時失了胃口。

隻有跟撿破爛似的薑飛,抱著不浪費食物的美好品德伴著這股詭異的屍臭味吃得歡快。

就這樣,顧淮安空著肚子跟著許秋滿帶上小五去找戒指了。帶上小五是給她積累經驗,為她實習期加分。

雖然小五也不懂為什麽要找戒指,不過老大說的,她當然照著去辦。

聰明的顧淮安跟許秋滿沒有瞎找,找了幾家珠寶店,找到了一個差不多的,拍了照片交給了專業人士去找,這個專業人士指的當然是官瀾女士。

很快,官瀾發了很多跟這個戒指差不多的款式。

許秋滿在那些照片裏終於找到了那個死亡畫麵裏的戒指,立即給官瀾發了戒指的照片,發語音問她:“阿姨,這個戒指在哪?”

官瀾秒回,激動道:“滿,這是我跟你說過的三叔的二表弟的弟妹開的珠寶店裏的戒指啊!”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