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許秋滿跟許冬延兩姐弟都是熊貓血,如今許冬延危在旦夕需要緊急輸血,許秋滿馬不停蹄趕到了醫院。

一片混亂,許秋滿被推進了手術室,在她隔壁的就是傷痕累累昏迷在床的許冬延。

許冬延的手術做了好久,許秋滿因為精神緊張,輸血的過程中昏迷了過去,再次醒來是在病**。

“許冬延呢?!”許秋滿掙紮著從**起來。

“他沒事。”顧淮安又扶著她躺下:“度過危險期了。”

“你可千萬別動!”官瀾從洗手間出來手裏還拿著個湯勺就急匆匆跑了進來:“你現在需要靜養,千萬不要亂動,有什麽事情你跟我說就好,我來做。”

“這都是什麽事啊!”官瀾說著就哭了起來:“怎麽會這樣!要是被我抓到那個肇事逃逸的司機,我就上訴,我就告他。”

官瀾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裏,性格也是小女孩的性格,說哭就哭,哭得相當的可憐,顧淮安隻能抱著她輕聲安撫:“好了,別哭了,這不是我在嘛。”

“安安,你一定要把凶手抓回來啊,我家延延啊,這麽好的孩子……”

“好好好。”顧淮安一隻手拍著老母親的後背,一隻手拉過許秋滿的手捏了捏,無聲地跟她說了聲:“沒事,別擔心。”

官瀾哭著哭著,想起了許冬延那邊還要盯著,於是強打起精神,叮囑了許秋滿顧淮安幾句就抹著眼淚去了許冬延的病房。

等她走後,顧淮安這才坐了下來。

“撞冬延的是一輛大貨車,他身體多處骨折,胸腔裏斷的那根骨頭險些就插進了肺裏,這次多虧是醫院那邊聯係我媽聯係得及時,你也來得及時,不然後果嚴重。”

從小到大,許冬延跟許秋滿因為血型特殊,父母就往他們身上掛著個平安符,上麵寫著緊急聯係人的名字,許冬延因為許秋滿先前在國外顧淮安跟叔叔的工作繁忙所以就隻寫了官瀾的聯係方式,而許秋滿隻寫了一個人,那就是顧淮安。

“我不相信這是一場意外。”許秋滿坐了起來,顧淮安給她墊了個枕頭讓她靠著:“你放心,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許秋滿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麽。

“白東升呢?!”

顧淮安深呼吸一口氣:“我讓人跟著你去了晏城監獄,在你離開以後我的人一直在等,可是我們都料錯了,白東升其實早就在昨天出獄了,現在我正讓人追蹤。”

“昨天就出獄了?”

“是,我們得知的是一個錯誤的情報。”

“不可能!”許秋滿大腦一片混亂,情緒激動:“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推動一切,一定是凶手!一定是!”

“你別激動。”顧淮安將她抱緊:“好了好了,別激動。”

這麽多年的冤屈,洪水泛濫,難以遏製。

“凶手為什麽要留我一命!是想讓我看著我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我而去嗎?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為什麽!”許秋滿竭嘶底裏地喊著:“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

自她開始自我催眠想起當年的零星畫麵後,她每日都難以入睡,嚴重時甚至感覺那些躺在她眼前的家人被殘忍地劃了無數刀的身體就像是劃在她的身上,痛得她欲哭無聲,這種痛楚伴隨了她這麽多年,她早就受夠了!

她在地獄早就待夠了,這一次,她一定要把凶手拉下地獄,好讓凶手也體驗一下什麽叫煉獄之痛。

——

顧淮安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要找到許冬延那肇事逃逸的司機,也要找到出獄的白東升,分身乏術,護工來了以後他就走了。

許秋滿隻是輸血過多暈了過去,她向來恢複力強,歇一會兒就精神了,真不至於要用四個護工看著。

官瀾讓阿姨給許秋滿做了各種補品,可許秋滿吃不下:“我想去看看冬延。”

官瀾眼眶又紅了起來:“好,我馬上給你找個輪椅。”

許秋滿:“……”

就這樣,好手好腳的許秋滿愣是被官瀾塞進了輪椅裏推著進了許冬延的病房。

“滿,你們兩姐弟說說話,阿姨就在門外等著你們。”官瀾話語後麵已是哽咽。

官瀾向來最疼的就是許冬延,寵愛至極,小時候許冬延要是摔著碰著了她都能傷心個好幾天,更不要提現在許冬延受這麽大的傷了,兩隻眼睛都哭腫了。

許秋滿看著她的背影細不可微地歎了一聲氣。

病房裏儀器的聲音“滴答滴答”在響,許秋滿走到許冬延的病床前坐了下來,看著他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身體,手握上那被繃帶綁起來的手上,閉上眼睛,臉靠了過去。

許家發生命案的時候許冬延在輔導班,下課以後父母沒有如約去接,他自己跑了出來,結果被人販子帶走了,他機靈找到了機會又跑了出來,一路輾轉到家,嘴裏就隻念叨著“姐姐”兩個字。

許冬延向來都依賴許秋滿,這麽多年來,許秋滿隻想他能再成熟一點懂事一點,所以對他分外嚴格。現在,她就隻有一個願望,隻願她這個弟弟平安喜樂,一世無憂,僅此而已。

“病人需要靜養。”身穿一身醫袍的南煙推門進來,語氣很是不悅。

“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麽大雙眼睛看不出來嗎?我可是你弟弟的主治醫生。”南煙晃了晃自己的胸牌。

胸外科主治醫生南煙。

“你?”許秋滿怎麽也沒想到,南煙這樣的人居然是一個醫生,並且還是許冬延的主治醫生!這該死的孽緣!

“收起你那懷疑的目光,我可是professionals,掌握你弟弟生死的一流doctor。你弟還是我在god麵前把他拉回來的。”

許秋滿深呼吸一口氣,當斷則斷:“我要換醫生。”

“不能換!”官瀾推門急忙走了進來:“不能換醫生。”

“auntie~”南煙用嬌得讓人惡心的聲音喊了官瀾一聲。

官瀾臉色變了變,跟許秋滿道:“南煙是專業的醫生,現在延延的情況不適合換醫生。”

“可是……”

“聽阿姨的話。”官瀾拉了拉許秋滿的衣袖。

“好吧。”

南煙下巴能仰到天上去了,許秋滿生平第一次這麽後悔不學醫,她要是學醫了南煙還能這麽囂張?

南煙這騷舉動愣是把有憂心忡忡的許秋滿氣得無語。

南煙雙手抱胸,語氣嘲諷:“病人現在需要靜養,閑雜人等還是先回去吧。”

她這閑雜人等就差沒點名道姓了。

“好,滿,我們先回去。”

南煙臉色一變,急忙道:“auntie~我不是說你啊~我說的是某些人,你怎麽能算是閑雜人等呢?”

官瀾沒理南煙,拉住許秋滿的衣袖讓她坐輪椅上把人給推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官瀾推著許秋滿低聲道:“你們的事情阿姨都聽說了,我知道你討厭她,你放心,阿姨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

官瀾這人也是出了名的護短,當然不能讓南煙欺負人欺負到自家人頭上了。

“但是我們先讓延延治病,等病情稍微穩定了一些我們再換醫生好嗎?”

許秋滿隻得點頭:“好。”

——

許秋滿身體沒有大礙,但還是在醫院住著方便照看許冬延。

直到那天,顧淮安給她打電話說肇事司機已經找到了。

許秋滿匆忙趕到晏城公安局。

這件事並不是刑偵組的管轄範圍,得知消息也是同事傳達的消息,顧淮安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通知了許秋滿。

顧淮安的辦公室裏,他給許秋滿遞過去案件資料:“一輛套牌車,司機當時醉駕了,現在投案自首。我問了他,他隻說自己喝醉了,其餘什麽都不說,我們也查了他的銀行卡記錄沒有特殊的進賬。”

“大白天喝酒。”許秋滿輕笑著搖搖頭:“白東升還是沒有下落嗎?”

“沒有。他自從在晏城監獄附近的一個十字路口監控錄像拍到後就消失了。那邊的監控年久失修,監控視角隻有一處,並沒有拍到他具體去了哪裏,除了拍到的那個方向,其餘三個方向,一條是上高速,一條直通鄉下,還有一條通往市區。要調他們那邊的資料有些複雜,我已經在溝通了。”顧淮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去吃飯吧。”

許秋滿跟著顧淮安去了食堂,她還是跟小五在等著,離老遠就能嗅到劉康偉這萬年不變用大量發膠梳得一絲不苟的頭上傳來的發膠味。

劉康偉端著餐盤坐在許秋滿的隔壁:“聽說你住院了,你沒事吧?”

雖然見了幾次,可許秋滿對劉康偉的印象還屬於陌生人的階段,他越是靠近,許秋滿越是躲避,微微移開點身子,回道:“我沒事。”

“那就好,我都擔心死了!你說你要是出了點什麽事情,那多讓人心疼啊。”劉康偉心疼是心疼,不過心疼的是美女,隻要是美女他都會心疼,在顧淮安警告他以後,他對許秋滿的感情就隻是一個紳士彬彬有禮的帥哥看到美女的憐惜,無關男女之愛。

“滾。”顧淮安踢了踢劉康偉的腳,劉康偉把位置讓開顧淮安順勢坐了下來。

顧淮安給許秋滿用消毒液噴了噴手,給她遞過筷子,許秋滿看著餐盤裏的葷素搭配均衡的飯菜沒什麽胃口。

“給。”薑飛看在許秋滿剛從醫院出來十分好人的把自己的大雞腿送到她的餐盤裏。

可許秋滿這幾天真沒什麽胃口,隻喝了湯泡著點飯含糊地吃下去。

薑飛看著可心疼了:“滿滿,你要堅強,飯還是要吃的,哥哥什麽時候都會在你身後支持你的。”薑飛說著聲淚雨下好不感人。

這麽感人的場合換來許秋滿一個白眼:“我很堅強。”

也是,換做別人得早哭晚哭,哭倒長江了。如果不是顧淮安說,看許秋滿這個萬年臭臉的模樣還真是看不出來許冬延傷得這麽重。

許秋滿不是一個淚腺發達的人,除了在顧淮安的麵前會失控以外,其餘再怎麽痛苦的事情也很快就會平複了下來。

冷靜,解決問題,是她對待所有事情的態度。

薑飛納悶:“說來也是奇怪了,你說白東升身無分文,無依無靠的一個人能去哪裏呢?大冬天的穿得這麽少,也不怕自己會冷死在路上。”

“白東升?”肥明疑惑道:“誰啊?”

“聽起來好熟悉。”小五好奇地看向薑飛。

薑飛敲了肥明的腦袋:“沒誰,吃你們的。”

薑飛剛才的那一番話讓許秋滿不淡定了,穿得這麽少?

許秋滿拇指圓鈍的指甲刮著食指的肉:“白東升出獄的時候穿的什麽衣服?”

“夏裝。活該,夏天被抓進去的,冬天放出來,也沒人去探望他給他送件衣服冷死他。”

許秋滿的心沉了一下:“他……他戴著假發?”

“是啊,你怎麽知道的?你說他多騷啊,居然還戴著頂齊肩長的假發,也不看看自己一大把年紀了,還學人……”

許秋滿手裏的湯勺掉了下來,她握著顧淮安的手:“我要看監控。”

——

晏城監獄門口的監控錄像裏,白東升戴著一頂黑長直齊肩假發,身上穿著一件花襯衫,一條牛仔褲,一雙涼拖鞋。

跟記憶裏的畫麵一一吻合。

“夏裝……”她忽然就笑了,笑得有點悲戚。

“你怎麽了?”顧淮安問。

在他們身後看著的人,不知情況,卻覺得這種悲傷讓人壓抑。

許秋滿笑著搖搖頭:“你還記得法庭宣判的那天嗎?”

“……”顧淮安楞了半響。

那天,許秋滿不顧一切地衝過人群,死死地拽著白東升的手,一言不發,任由旁人怎麽拉扯都不放手。

他記得,所以,他也明白了過來為什麽許秋滿會有這樣的反應。

許秋滿那天看到的白東升死亡畫麵,白東升穿著夏裝讓她誤以為是在夏天,她以為那一頭長發不可能是剛出獄的人該有的發型卻麽想到那可能是假發,這一切都是她的誤以為。

許秋滿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白東升已經死了,她等待了十年的機會再一次付諸東流。

這麽多年來,她無數次嚐試要掌握主權,偏偏極其被動被躲在黑暗角落裏的人任由擺布,這種任人宰割的滋味讓她可真是難受!

——

在他們尋找白東升死亡第一現場時,梁學友那邊傳來了消息,花湖公園裏發現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