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劉佳本名叫白薇，自父親白東升入獄後隨著母親改嫁到鄉鎮，後獨自逃出，被母親當成是失蹤人口登記。白薇來到晏城後，購買了假證件化名劉佳，混入酒吧工作。”小五介紹完畢，又說：“法醫報告上前幾具屍體上都殘存著生鏽的刀具留下的痕跡，但劉佳……不，是白薇的這具屍體上並沒有。”
“陳嶼已經死了，我們要想問點什麽也問不了啊。”薑飛摸了摸下巴：“會不會是陳嶼為了掩蓋殺人的目的，所以專門換了一種作案手法，掩蓋真相？”
“不可能。”顧淮安沉思著搖頭：“陳嶼已經殺了人了，就不在意多殺一個或者少殺一個。還有，陳嶼顯然是一個固定模式的殺人犯，除了對他特別的柳思思以外，他沒有這個可能性會在麵對白薇時改變自己的作案手法。”
肥明心猛地一跳：“老大，你的意思是？”
顧淮安看著正前方的白板，手裏的自動圓珠筆“滴答”地響著：“殺死白薇的人並不是陳嶼，這是一起模仿犯罪。”
“重新調查白薇這起案件。”顧淮安正分工合作，這邊楚局就來了，在他身旁還有一體格高大麵容嚴肅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走得很快，因此腳上的殘缺很是明顯。
這人顧淮安認識，緝毒隊的隊長何俊生。何俊生級別比顧淮安高，資曆也比他老，是一個令人尊敬的前輩，也是讓很多後輩聞風喪膽的前輩。他這腿也是在辦案中受的傷，被毒販用槍打穿骨頭，所以走路有些坡，但他這人偏偏走路如風。
目前何俊生主要負責的是正在晏城乃至於全國都在肆虐的“幻鏡”一案。
顧淮安的辦公室。
他給兩人泡了壺茶，陳年的普洱散發著甘香。
顧淮安平常除了辦案以外也沒什麽個人時間豐富一下業餘愛好，如果非要說什麽愛好的話，那可能就是泡茶了。
生活得太忙，而茶剛好能讓人沉澱。
“你小子可真是會享受啊。”楚局悄無聲息地把那餅茶葉拉到自己這邊，顧淮安視若無睹。
楚局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說回正事。”
何俊生開口了，嗓音因當年被濃煙刺傷所以出奇的低啞：“白薇的那個案子，我希望你們把得知的所有資料都交給我們，轉給我們緝毒隊來負責。”
“我能問原因嗎？”顧淮安禮貌客氣地問。
何俊生：“白薇是我們緝毒隊一直在追查的rose，她一直在酒吧當中間人販賣幻鏡。雖然她已經死了，但她的資料對我們很重要，所以你們務必配合。”
他這話說得很強勢，桌麵上冒著熱氣的茶水隨著沉默變涼。
楚局出來打圓場：“淮安，這件事就交給緝毒隊來負責吧，畢竟他們可是一直調查這起案子。幻鏡這東西，你也不是不知道，背後的利益多大，牽扯多廣涉及多個國家領域，危害多少人的健康安全。如果能搗毀了，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顧淮安雖然不是負責緝毒方麵的，但對幻鏡也是略有耳聞。
幻鏡如今是市場上最流行的毒品之一，除了在國內盛行，還在東南亞一帶肆虐，背後的利益跟人脈關係複雜，他們已經追查了好幾年了，一點一滴的進展對他們來說，對前線冒著生命危險去調查的線人來說都是一點慰藉。
如果說刑警是踩在刀尖上的人，那緝毒警絕對是踩在雷區上的人，稍微不留意便是粉身碎骨。
“何隊，隻要是你們開口。”顧淮安給他添了熱茶：“我們沒有不配合的道理。”
白薇的這起案件正式轉交給了緝毒隊。
——
把所有資料交給緝毒隊後，顧淮安一個人上了天台。
不知過了多久，劉康偉跟薑飛這兩損友很默契的走來看熱鬧了。
“這麽愁呢？”薑飛走到顧淮安身旁，用手攏著火光擋著風點了一根煙，劉康偉順手把煙遞過去借了個火。
薑飛咬著煙蒂，含糊道：“不知道怎麽跟滿滿說？”
顧淮安讓薑飛查過許秋滿，所以他也知道許秋滿一直在找白薇。
顧淮安輕笑：“以她的本事，得知消息的速度不會比我們慢了多少。”
“……也是。”薑飛認可。
“那你愁什麽？”劉康偉吐了口煙笑了起來，被自己的煙霧嗆了幾聲，剌著嗓音道：“你該不會還在為上次什麽預見死亡的那件事發愁吧？我說你，你都能真人雷達似的看監控就能找出犯人了，別人能預見個死亡又怎麽了？”他攬過顧淮安的肩膀，撞了撞，賤兮兮地挑了挑眉：“你別看那中二的動漫了，兄弟給你介紹個好的，真人版的**四射的，保證讓你一看就忘了這中二的動漫。”
顧淮安白了他一眼，扔下他的手：“這能一樣嗎？我這是實打實練出來的本事。”
他打小看東西就比別人快，對畫麵很是敏感，加上這麽多年的日積月累，誇張一點也不是正常的嗎？
“那我怎麽就沒練出來？”薑飛撓頭：“不可能啊。”
劉康偉補刀：“所以別人是隊長，你還是個刑警。”
“靠！”薑飛橫著一腳踹了過去，劉康偉往後一退躲得快，這一腳就剛好落到中間的顧淮安身上。
“對……對不起。”薑飛立即給他擦幹淨。許是怕顧淮安生氣，薑飛立即轉了一個話題：“你說這案子都結了這麽長時間了，滿滿還想挖出什麽？”
“即便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任何時候隻要她想深究，她都有這個權利。”
顧淮安這話讓薑飛噎了一下，聲音也低了下來，低喃道：“話雖如此，但該判刑的判刑，該死的死了，就算她想找些什麽都應該是找我們啊，她自己能幹什麽？”
能幹什麽？顧淮安腦海中想起的是那晚上許秋滿跟他說過的話，預見死亡這四個字讓他難以置信。
“不知道。”
這麽多年來或許他一次都沒看懂過她。
——
顧淮安今天晚上提前到家，許秋滿在家中正玩遊戲殺紅了眼，看他回來，關了電腦，去廚房給他倒了被溫水：“洗手，準備吃飯了。”
“嗯。”顧淮安看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背影，不知該怎麽開口。
菜是鍾點工阿姨做的，許秋滿隻負責加熱然後端出來。四菜一湯，三個素菜，一個青椒炒肉，湯是素菜豆腐湯。
顧淮安沒提這件事，許秋滿也沒提這件事。
但彼此心裏都清楚得跟明鏡似的。
飯後，顧淮安正在給果樹澆水，手機“叮咚”地閃入各種消息，職業使然，他看消息的速度很快，本以為是有什麽事情，沒想到是被一群人喊去看電影。
顧淮安是沒什麽興趣，但還是問了一下坐在客廳裏玩遊戲的許秋滿：“滿滿，去看電影嗎？”
“好啊！”許秋滿一反常態，居然特別開心地換了衣服拉著顧淮安出門。
平常許秋滿對這些活動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今天可真是奇怪了。
這次看電影是劉康偉組織的，買單的當然也是劉康偉。他把刑偵組的人都叫上了，此時薑飛正拿著劉康偉的卡在買爆米花可樂。
“看什麽電影？”顧淮安現在隻想睡覺。
劉康偉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反正是你喜歡的電影，符合你的口味。”
劉康偉這色眯眯的樣子，如果不是這家電影院夠正規，顧淮安會考慮考慮，需不需要把掃黃打非的夥計們叫來待命。
在等電影開場的時間裏，他們三個上了年紀的大男人坐在椅子上吃吃喝喝的，而許秋滿則是去娃娃機裏夾娃娃了，小五跟肥明這些年輕人也跟著去夾了。
肥明是一個男人，在這些場合上自然會有勝負欲，可惜，越是著急越是一個都沒夾上來，反而是在他身旁的許秋滿夾了一個又一個，小五後來都幹脆不夾了，專門看許秋滿夾娃娃。漸漸的圍在許秋滿身邊的人越來越多。
薑飛盯著那人群，抓了一手爆米花塞進嘴裏，感歎道：“你家姑娘還真的是去到哪裏都引人矚目。”
“多美好的一個女孩，如果是我……”
顧淮安看了劉康偉一眼，劉康偉瞬間把後半句話給咽下去了。
“對了，你跟你那相親對象什麽時候結婚？”
不僅是劉康偉知道顧淮安去相親去了，現在整個晏城公安局的人都知道顧淮安去相親了，並且在薑飛這個大喇叭的渲染下，顧淮安對這相親對象十分滿意，兩人甚至好事將近。
顧淮安瞪了薑飛一眼，咬著可樂吸管：“我跟她根本就不是這種關係，我對她也沒興趣。”
“嘶，不對啊。”劉康偉笑了笑：“你莫不是看上你家姑娘了吧。”
“噗！”噴可樂的人不是顧淮安而是薑飛。
顧淮安所幸咽得夠快，不然也得噴，兩隻眼睛瞪圓怒罵：“你有病吧！她跟我怎麽可能會在一起！”
劉康偉倒是淡定：“唉，這話就不對了啊，你看看你家姑娘跟你又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你把她當閨女看待，她未必把你當爹看待啊。這麽一說，你們兩人還挺般配的。”
在他這花心公子眼前，女人隻要沒有血緣關係，不觸碰底線都能產生愛情。
顧淮安眉頭緊蹙，語氣不悅：“我跟她不可能，你別亂說。”
“你倒是這麽想，可你家姑娘會這麽想嗎？別怪我不提醒你，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最容易對崇拜的人產生愛戀，你看看你家姑娘現在滿眼都是你。”劉康偉下巴往那邊抬了抬，許秋滿正舉著大串的娃娃朝顧淮安笑。
本來薑飛沒往那方麵想，現在劉康偉一提，薑飛頓時覺得有那麽一點意思了。
“你這麽護短，就沒想過真的要跟她發展發展？”
“不可能！”顧淮安語氣強硬。
“好”劉康偉無語，聳肩：“當我沒說。”
劉康偉不提還好，一提，顧淮安就不知道怎麽看許秋滿。
“怎麽了？”進了電影院後感覺顧淮安不對勁的許秋滿壓低聲音問。
顧淮安把爆米花塞進她的懷裏：“沒事。”
電影開場，燈光暗了下來，顧淮安還沉浸在劉康偉的那番話裏。
劉康偉看著這兩人像是看透了一切，笑得異常的猥瑣。
“啊！”電影裏傳來的一聲尖叫聲把顧淮安的思緒拉到電影上，隨著電影的發展，顧淮安瞪大了雙眼，張開了嘴巴，雙手揪緊許秋滿的衣服。
許秋滿抹黑看清楚這電影的名字，這不是最新推出的高分恐怖片嗎？
她看過劇透，記得很清楚故事內容。電影的男主角跟她一樣能預見死亡畫麵，他被困在一個城堡裏，再接著身邊的人接二連三的被殺，凶手就是一個惡鬼就潛藏在他們的身邊，畫麵極其血腥，整體氛圍渲染得極其恐怖。
這下完蛋了。
她剛回憶完畢，一個人頭飛了出來，鮮血鋪滿熒屏，再接著烏鴉叫了起來，惡鬼拿著鋼鋸出現了，隨著惡鬼的走近，電影院裏沒有一個人說話。
“突突突”鋼鋸的聲音響徹影院，就在惡鬼下手的那一秒，電影院響起一聲高分貝的尖叫：“啊！！！”
顧淮安牛高馬大的一個人一頭紮進許秋滿的肩膀，喊著：“好可怕！好可怕啊！”
小五，肥明，薑飛，劉康偉：“……”誰能想到啊！顧淮安居然怕鬼！薑飛跟他這麽多年朋友也是第一次知道顧淮安居然怕這些東西！
許秋滿木著臉，淡定地摸了摸他腦袋：“都是假的，你別怕。”
“不行，不行，我太害怕了！”顧淮安聲音都在抖。
“噓。”許秋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出去好嗎？”
“我不敢出去。”
許秋滿安撫：“我陪著你啊。”
顧淮安可憐兮兮道：“不行，我不敢動了。”
顧淮安少說一米八三，許秋滿剛好一米六，他卻怕得紮在許秋滿的肩膀上瑟瑟發抖，而許秋滿看著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許秋滿隻能捂著他的耳朵：“好點了嗎？”
“嗯。”著實太乖了一點，乖得除了許秋滿以外，他們麵對別人投來的奇奇怪怪的目光甚是覺得丟臉。
因為太丟臉了，電影結束後麵對眾人好奇的目光，顧淮安死活磨到最後一個出去的。
許秋滿半邊肩膀都麻了，抖了抖肩膀：“我先上個洗手間。”
“嗯。”
劉康偉跟薑飛走在顧淮安前麵，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時不時的還發出爆笑聲。小五跟肥明已經覺得丟人丟夠了，以十萬火速跟他們隔開距離。
“點擊，發送。”劉康偉發了一條朋友圈，笑得眼淚往外冒，回頭看渾身殺氣的顧淮安，好心道：“老顧，我給你們拍了照片，你看看。”他顫抖著手指點了照片給顧淮安發了過去。
顧淮安的手機響了幾聲，他定定地站住，抿著唇冷著臉：“劉康偉，你要死嗎？”
劉康偉做了壞事就跑，跟薑飛兩人瞬間跑沒影了。
在他們走後，顧淮安的手機又響起消息提示音，他掏出手機看著上麵的消息記錄，有些奇怪，拇指點了進去。
許秋滿出來後，那一條電影院的過道裏就隻有顧淮安一人在那裏。他筆直地站著，手裏拿著手機盯著看，看樣子似乎看了好久。
“怎麽了？”許秋滿走了過去。
顧淮安把手機放回兜裏，木著臉道：“沒事。”
“還害怕？”許秋滿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沒事的，鬼有什麽好怕的，人可比鬼恐怖多了。”
“是啊，人可比鬼恐怖多了。”顧淮安木著的那張臉瓦裂，慢慢滲出一抹自嘲的笑，看著她呐呐開口：“許秋滿，我可真是太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