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啊!”南煙這一聲尖叫把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夏知迅速趕到用紙巾捂住南煙的額頭:“快!送醫院!”

夏知絕對算得上一個事業型的女強人,處理事情一流迅速,把人送去醫院,並聽南煙的吩咐報了警。

“你沒事吧?”江起在一片慌亂中始終站在她的身旁。

“沒事。”許秋滿看著朝她而來的顧淮安,心中歎氣,其實有事,並且是大事。

“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許秋滿怕嗎?不怕。她聽著他們打報警電話,甚至還有時間慢條斯理地擦頭發上的紅酒。

可江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許秋滿竟一瞬間恍惚,她想起了十年前顧淮安跟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許秋滿!”顧淮安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顧淮安看著她這狼狽的模樣還有臉上的巴掌印,手捏上她的下巴側過她的臉又是看了看,問:“她打的?”

“是。”

許秋滿的性子顧淮安是知道的。她這人平常對什麽事情都是愛答不理的樣子,可是一旦那人踩中她的雷區觸碰了她的逆鱗,她一定會把痛苦乘以十倍的還回去。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惹的人。

隻可惜,這個道理南煙似乎懂得有些太晚。

“麻煩給她拿個毛巾。”顧淮安跟服務員說了一聲,自己去了一旁打電話。

“你先回去吧。”許秋滿不想連累江起。本以為還要多勸說幾句江起才會回去,沒想到他極其聽話,隻回了一字“好。”

許秋滿不是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人,她真沒想到這高腳杯敲下去會讓人頭破血流。如果真的要讓她頭破血流,她有更多的選擇,譬如離她手旁更加接近的紅酒瓶。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沒什麽好辯解的。

在顧淮安打電話的途中,警察局的人很快就趕到,剛好那人是許秋滿為宋珺失蹤案報警時遇到的老油條警察。

“呦嗬,顧隊,你怎麽在這裏?人是你抓的?”老油條警察名叫梁學友,是晏城一帶的片兒警,出現場的時候跟顧淮安打過幾次交道。

“我是監護人。”顧淮安收起了手機往許秋滿身旁一站。

“哦,我懂了。這丫頭我第一次見的時候就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人,還真的是闖禍了。”梁學友拍著胸脯保證:“您放心,我一定會替您的家人討回公道。”

“我是她的監護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尷尬。

梁學友看著人就是機敏的人,反應也極快,話鋒瞬變:“我這人就是這樣,話都喜歡反著說,這小姐她一看就是無辜的。”

顧淮安這時候可沒心情跟他開玩笑,揮手道:“行了,人你帶回去吧。”

“得咧!”

顧淮安轉頭對許秋滿道:“我得去醫院一趟,你先跟著去派出所說清楚情況,我讓你薑飛哥去陪你。”

“不用了吧。”許秋滿覺得薑飛來還不如不來的好呢。

顧淮安正色了幾分:“聽話。”

話都說到這裏,許秋滿還怎麽說不?

薑飛接到顧淮安的電話時,正在跟自家狗培養感情,猝不及防就被顧淮安把自己的假期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許秋滿正被梁學友問話,這邊薑飛就風塵仆仆地跑了進來,氣都還沒喘勻,嘴裏念叨著:“哎呦喂,這一路趕得我要累死了。”

許秋滿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也是夠趕的,還有時間騎自行車來,來的路上還抽了根煙。”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薑飛一定會忍住自己強烈的八卦欲望,堅決不來湊這個熱鬧。

“老薑,坐吧。”梁學友招呼著薑飛坐下,就坐在一臉麵無表情的許秋滿身邊。

“什麽情況啊?”薑飛問梁學友。

梁學友手往自己的腦袋上一敲,短小的臉皺了起來,繪聲繪色道:“打架,把人都打得頭破血流。”

“呦嗬!”薑飛眼睛提溜了一圈,瞪圓:“你都多大了,還這麽叛逆呢?”

現在的許秋滿在薑飛的眼中看來就是一個非主流叛逆期女孩,她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於是加上平常對她的苦水一並傾吐:“你可真行,說打就打,你以為這是打一條狗嗎?你打的是一個人,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你這可是要坐牢的!你平常目中無人,不把長輩放在眼裏就算了,你怎麽……”

“我肚子餓了。”許秋滿道。

“什麽?”薑飛看著她那寒冰一樣的眉眼,怔怔地收低聲音:“哦。那你想要吃什麽啊?微幸還是現金啊?”

梁學友:“……”畫風怎麽轉變得這麽快?

許秋滿吃飽喝足,該說的都說了。梁學友又派人去頤園了解情況,被南煙打了一巴掌的夏知被請來派出所協助調查。

夏知穿著一身正裝,裁剪得當的衣服襯托了她那傲人身材,從頭到尾都保持一種女強人的風範,說話有理有據,不卑不亢,說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薑飛的目光全程被夏知吸引,低頭對許秋滿說:“滿滿,原來你這是英雄救美啊?”

許秋滿撇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她是因我才被打的,英雄個鬼啊。”

美女倒是個美女,可她確實不是英雄。

薑飛摸著下巴裏冒出來的胡渣,點頭讚同:“也是,你也不像是這麽熱心有正義感的人。”

“我不認為她有什麽錯,是那位小姐太衝動了,是她先撩起這戰火的。”夏知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莫名補充了這麽一句。

梁學友抬起頭看著她:“南煙可打了你一個耳光。”

“我不介意。”夏知這句話擺明就是偏向南煙。

薑飛無語至極:“滿滿,你這暗地裏得罪了多少人啊?她跟你無冤無仇,不至於要把全部髒水往你身上潑吧。”

夏知的確無辜,好好的上著班被人打了一個耳光,還要被警察請來喝茶。許秋滿從未想過夏知會感謝她,因為她的確是無辜牽連進來的,可也沒想過她會倒打一耙,明明不說也行,非得補充這麽一句往她的頭上蓋高帽。

許秋滿看了夏知那優越的側臉輕笑了一聲,不語。

夏知為了保全自己的工作想也沒想就把許秋滿給賣了。的確,許秋滿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當然沒有自己的飯碗重要,許秋滿可以理解,但也的的確確討厭這種勢利的人。

夏知走後,顧淮安跟南煙緊接著就到了。

南煙的頭用紗布纏了一層又一層,看著跟木乃伊似的。但許秋滿看了一下,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南煙還有空補了一下自己的妝容。

南煙的額頭破了一點,隻是血流量很多看著嚇人,其實傷口就這麽大,一厘米都沒有,還傷在了發際線處。換一句話來說,如果晚到一步醫院,那傷口可能就會自己愈合了。

“我們是來調解的。”顧淮安朝梁學友道。

被夾在中間正上下不得的梁學友一聽這話安全落地,恨不得拍手叫好:“調解好啊,調解!為了共建文明社會,我們就簡單走一下流程,然後就可以各自回家了!”

南煙雙手抱胸,下巴高傲一揚:“要調解可以,首先她得給我鞠躬道歉。”

許秋滿不屑地看她一眼,輕笑一聲,“回家洗洗睡吧。”

“你看她這是什麽態度!”

她話音落地,在她身旁的男人彎下腰:“我代替滿滿向你道歉,對不起。”

嘎啦——許秋滿猛地從椅子上起身,拉著他的手臂,眼眶紅了一圈,倔強道:“我不要你道歉!”

“請你原諒她。”顧淮安仍舊低著頭。

南煙隻是想要滅一滅許秋滿的威風,這次來也是看在顧淮安還有他母親的麵子,如果不是他們讓她不要計較,她一定會把人告上法庭,怎麽著也得磨許秋滿個三五年,留下個終身跟著她的檔案。

可顧淮安現在跟她鞠躬,南煙一時之間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原先的傲氣也在這男人鞠躬後磨滅了。

南煙不認為這是懦弱,她在他的身上看到的是責任擔當。生平第一次,可真是喜歡一個人啊。

“好。”南煙伸手把人拉了起來,展顏一笑:“調解吧。”

回家的路上,許秋滿坐在後麵沉默不語。

薑飛向來沒有眼力見,這時候也是這樣,在這一片沉默得如同冰麵的環境裏,他就像是一塊石頭,硬生生砸開了這冰麵。

“老顧,你跟那女的是什麽關係啊?”

顧淮安打著方向盤轉了一個彎:“沒什麽關係。”

“可那女的明顯看你不簡單啊,你看你年紀都這麽大了,就沒想著把下半生的事情著手準備一下?”

顧淮安心煩意亂,隨口回了一句:“看情況吧。”

“我就知道你對那個女人有意思?!”薑飛起興了,追問:“那女的家裏是幹什麽的啊,你們進展到什麽地步了……”

許秋滿隔著車窗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華燈初升,一片繁華美麗,燈光灼灼打在她的臉上,再一並被她漆黑的幽深的瞳孔淹沒。

把嘮嘮叨叨的薑飛送回去後,顧淮安沒著急開車,而是跟身後的許秋滿道:“坐過來。”毋庸置疑地語氣。

許秋滿坐回去副駕駛,顧淮安捏著她的下巴看著她泛紅的側臉:“疼嗎?”

許秋滿心情酸澀,硬著語氣回道:“不疼。”

“生我氣?”顧淮安的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對。”

顧淮安語氣帶笑:“滿滿,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不是隻有一個解決的方式。我們不是原始人,我們活在的社會是一個有秩序的社會,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在這個框架裏活著,這框架是用來維護秩序的,我們誰也不能隨意越過去。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她懂,所有她都懂。

年少時許秋滿曾經跟他說過:我寧願我天真到蒙昧無知,也不想看透這世界上的所有黑暗。

於是,這麽多年來,顧淮安一直在守護著她這一份“天真”

她可以任性地傲到底,因為她的敖的資本來自於她身後的顧淮安。可顧淮安終究還是比她要成熟。

她可以不顧一切,他不可以。

——

不到一周,許秋滿一直在查的白薇有了消息。

那具躺在停屍間冰庫裏的無頭女屍劉佳,顧淮安跟失蹤人口庫做了對比,證實這人便是失蹤的白薇。

此時,距離白東升出獄還有三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