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傀儡
那是一張什麽樣的臉啊？那到底是什麽樣的恐怖啊？我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了！哪怕是上一個晚上看到的開靈車的老者的臉，都比現在我所看到的好看。
我感到自己的心一陣陣的疼，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就在我感到幾乎無法堅持下去的時候，猛然間一隻帶著溫度的手蒙住了我的眼睛，緊接著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如炸雷般響起：“蘇煜，不要看！蘇煜，快醒來！”
是小天師的聲音。
接下來，小天師開始念動咒語，我隱隱聽到“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幾句，頓時感到頭腦一陣清明。
此時那陣陰冷的感覺消失了，而小天師手上的溫度也令我有了一種安全感，客廳裏的電視機聲音莫名的消失了。不知道是因為鬼被趕走了，還是小天師關閉了電視機。
小天師沒有讓我睜開眼睛，而是引領著我走回臥室，然後扶我坐在**讓我躺下。我隻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重，似乎整個床都會被我壓下去，甚至我整個身子都會墜到地下。
我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眼小天師，可眼皮始終無法睜開，最後不由自主，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可是我睡著了嗎？
若是真的睡著了，那麽我現在在哪裏啊？我發現我並不在**，而是在一個四周空空的房子裏，這間房子和我的客廳一般大，隻是房間裏除了牆邊的一張椅子上放著一台電視機之外，別無他物。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小天師呢？
“小天師，小天師……”我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可是卻沒有回音。
不知什麽時候，那台電視機竟然自動打開了，裏麵播放著的，赫然是那部在我客廳的電視機裏播放了不知多少遍的恐怖片。
我不想看，我也不敢看，但是冥冥中似乎又一股力量在控製著我，控製著我必須看。
我的眼睛無法閉上，我的身子無法轉動，就連我的呼吸，似乎都被人控製著，我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傀儡。
電視機原本播放著的畫麵瞬間變成了雪花，雪花點中隱隱有一棟宛如惡魔古堡般的樓房，透過玻璃窗，我竟然看到二樓站著一個人！
一個沒有臉的人！
他緩緩抬起頭來，就那麽盯著我，他的雙眼中竟然沒有眼珠，隻是一雙黑洞。
可是我竟然能夠感受到他的目光。
漸漸的，他竟然從二樓的窗口裏走了出來，就那麽憑空的走著，似乎很遠，又似乎就在我的眼前。
那一雙黑洞洞的眼睛離我越來越近，我甚至能看到眼角幹枯的血漬，還有從眼洞中一個個爬出來的白色的蛆蟲。
他的胳膊緩緩抬起，用力向前一伸，竟然伸出電視機屏幕，然後兩手向上一翻，森白的指骨抓住電視機的頂部，雙臂用力，拉著他的身子一點點向外移動。
正好比一個人從窗子裏爬出來一樣。
但是他的雙眼卻始終朝向我，一刻也沒有動過。
“啊——”我大叫一聲，瞬間睜開了眼睛。
此時我才發現原來我還躺在**，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了。看著熟悉的臥室，我舒了一口氣，原來隻是一個夢。
可這夢也太真實了，真實到我幾乎就要被嚇死。
天已大亮，我強忍著頭部的眩暈起床走到客廳，發現小天師正斜靠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而電視裏播放的，是一套綜藝節目。
終於不再是恐怖片了，終於正常了。
聽到我出來的聲音，小天師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示意我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來。
打量著小天師略顯疲憊的臉色，我知道他昨晚肯定沒睡，又想到了昨晚一開始我對他的腹誹之意，不禁有些慚愧。
“小天師，昨晚是怎麽回事啊？”我恭敬的問道。
“啊——”小天師伸了個懶腰，坐正身子，然後將雙腿搭在茶幾上，雙臂展開支撐在沙發上，擺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這才開口說道：
“首先，這間房子不幹淨，房子的上一個主人是含冤自殺而死的，死後冤魂又被人施法封印，故最初的幾年你並沒有感覺到什麽不正常。”
“也就是在半年前，你衝撞了一輛靈車，而那輛靈車上麵所承載的同樣也是一個怨靈，它雖然當時沒能至你於死地，可你身體的三把真火卻被那厲靈給破壞個差不多了。”
我聽到這裏，猛然間想起了一些恐怖片或者靈異小說中所說的人身體自帶三把真火的情節，如今聽小天師一說，看來竟然是真的。
小天師接著說：“平常的時候人之所以看不見鬼，就是因為人有三把真火，這三把真火讓鬼不敢靠近，更不敢現形。可如今，你身上的真火即將消失，身上陽氣變得很弱，鬼自然就找上你了。”
“可是，這房間裏的鬼不是被封印了嗎？”我問道。
小天師點點頭說：“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最初施法的那個人隻將其封印了一段時間，而非永久封印。”說完，看了我一眼，小天師笑了笑，接著說：“偏偏你這個倒黴蛋碰上了，於是就出現了前段時間的樣子嘍。”
“可是我和他無冤無仇的，他為什麽要找上我啊？”我有些憤怒的問道。
小天師說：“一是因為你三把真火即將消散，陽氣弱，鬼魂不再怕你，第二是他或許真的有什麽想要對你說，或者是需要你幫忙的。”
我立刻擺擺手說道：“別，可別，鬼找我幫忙，他不嚇死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聽了這話，小天師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蘇煜，你錯了，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如果你能幫了他的忙，也是給你自己積陰德的。”
我繼續拒絕，因為我已經被嚇怕了。
猛然間我又想到了昨晚的情形，於是問他昨晚我看到的那一幕到底是怎麽回事？而當時和我一起回臥室睡覺，後又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那個“小天師”又是誰？
“心魔。”小天師將雙腿收起來，雙臂環抱胸前說：“或者說是你內心的恐懼。”
我聽著這玄乎乎的話，有些不明白，剛要接著問，小天師卻繼續說了下去：“就是說，正是對方利用了你內心的恐懼，將你內心的恐懼投射到現實中。”
我試探著解釋道：“那是不是就印證了人們常說的那句‘心中有鬼’的意思。”
小天師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不能一概而論，不過你這件事挺麻煩的，好在屋子裏的這位暫時不會出來了，隻是墓靈，我一是還沒想到更好的辦法去對付它。”
我這才想起昨天遇到小天師的時候，他提到過“墓靈”，而且還說了幾句讖語，此刻再聽他說起，忙問道：“墓靈，到底是什麽？”
小天師說：“就是你看到的那座墳墓，墓前到插著三支煙的那座。”
我終於明白了墓靈是什麽東西，而且從小天師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墓靈應該是很可怕的一個東西，甚至連小天師都不敢確定能夠收服它。
“那該怎麽辦？我看到的隻是一個墳墓啊，奇怪之處也就是它前麵插的不是香燭，而是煙，這有什麽不同嗎？”我問道。
小天師說：“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墓靈還是我從一本古書上看到的，介紹的也非常隱晦。至於有什麽不同，我可以這樣告訴你，你所經曆的一切恐怖場景，都是墓靈為你製造的幻境。”
“幻境？”
小天師點點頭，說：“對，幻境，任何人的內心，總有一個角落是黑暗的，是肮髒的，是不可示人的，而墓靈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將人內心的恐懼放大，從而形成幻境，最終讓人在幻境中被嚇死。”
聽著這段解釋，我緩緩低下了頭，臉有些發燒。
而小天師好像沒看到我的反應一樣，繼續說道：“一心一造化，一念一世界，墓靈的能力此時還比較弱小，故也隻是能影響到一兩個人，但是也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它一點點的吸收人的精氣，從而變得強大，最後整個人間變成一座巨大的墳墓。”
我聽呆了，這匪夷所思的話，竟然聽起來如此真實。
“這是劫數，劫數中人隻能合力渡劫，誰都無法逃脫。”小天師說完，起身在房子裏走了一圈，最後衝我點點頭說道：“你的房子暫時沒問題了，我要回去趕緊調查墓靈的事了，到時候電話或者到天師巷找我。”
天師巷？我這才記起，老城區那條巷子，早已被改名天師巷了。
小天師拿出一張符遞給我說：“這張符隨身攜帶，能保你暫時平安。”說完，轉身向門外走去，我緊跟其後送他出了小區，這才回來。
感到房間再次回到原來的氣息，我不禁高興地跳了起來，在房間裏這裏轉轉那裏看看，然後對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恭敬地作了個揖，然後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果然一直到晚上，房間裏都沒有任何變化，我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晚上也徹底睡了個安穩覺。
但是第二天一早醒來，我剛拿起電話想要給單位打個電話問問情況，結果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和蔣少欣的通話記錄，我這才再一次想起我的知己，我的朋友。
他被墓靈給吸走了。
對了，小天師！既然小天師可以驅魔捉鬼，他是不是可以把蔣少欣救回來呢？無論怎麽說，蔣少欣都是因我而死，若是不能將他救回來或者為他報仇，恐怕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安心。
想到這兒，我立刻洗刷幹淨，打扮的精精神神的，再次趕往天師巷。
天師巷和我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四處有人叫我要麽算命要麽看向要麽說跟我有緣分，結果我從這頭走到那頭，卻沒碰到小天師。而我竟然忘記了問小天師住在什麽地方，這天師巷裏如此多的房門，到底哪個才是啊？
上次是小天師主動找的我，可這次我卻找不到他了。
我瞅準一個麵向慈祥的老人，上前問道：“老人家，請問您知不知道小天師住在什麽地方？”
“小天師？不知道，沒聽說過。”老人回答完，裝模作樣的打量我一番，說道：“哎呀，小夥子你乃大富大貴之相啊，來，聽老朽給你仔細說說。”
我聽了立刻對他道了聲謝，趕緊跑開了。
既然這裏找不到小天師，我看還是先回去吧，就在剛走出天師巷沒多遠，一抬頭我發現了那間茶館，正是第一次見麵小天師帶我來的那間茶館。
我走進去，見到掌櫃的問道：“掌櫃的，我上次跟小天師來過這裏，請問您知道小天師住在哪裏嗎？”
話音剛落，隻聽後麵有人說話：“滿巷子的找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又被鬼纏了呢，我說你這樣做，不是砸我招牌嗎？”
正是小天師的聲音，我回頭看著他，說道：“這怎麽是砸您招牌呢，這是給您做活廣告呢。”
自然，二人坐下，一壺鐵觀音，三個茶杯。
當我說完我的要求時，小天師看著我說：“這件事我辦不到，因為你朋友已經被墓靈吸收，連三魂七魄都沒有了，就算是神仙也無能為力。”
“連魂魄都沒有了？”我重複了一句，也就是說蔣少欣已經徹底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連變成鬼的希望都沒有了。
小天師說：“他不僅沒有了魂魄，而且變成了墓靈的力量。”
我歎了一口氣，心中感到十分傷感，此時滿腦子都是蔣少欣的影子，甚至偶爾還能看到他滿臉是血，衝我張嘴呼喊的樣子，我雖然聽不到他的聲音，可是卻能讀懂他的意思。他在衝我喊：“蘇煜，救我，蘇煜，救我……”
就在我沉浸在對蔣少欣的思念時中時，小天師猛然間說道：“記得當時你說任何條件都答應我的，對吧？”
我立刻反應過來，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樣子，點頭說道：“小天師，有什麽條件，您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