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兩廂便宜

牛夯和德福將那死狗一般的章司馬拖了出去。

蒙天放這才回過神來,朝雲飛揚施禮道:“雲公子仗義執言,小人感激不盡!”

見蒙天放雖是道謝,臉上卻仍是愁容難消,雲飛揚心念一轉,道:

“蒙場主客氣了!飛揚越俎代庖,得罪了城尉衙門上下,隻怕是給場主招了禍事。這一禮,實在不敢生受。”

蒙天放見心中擔憂被雲飛揚一語道破,也不再遮掩。

“雲公子所言,正是在下心中所慮!這大陽城自打三十年前換了城主,便一直是這般勾心鬥角。上麵打架都是大人物的事,隻是苦了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啊。”

雲飛揚追問道:“我們新來,實不知這大陽城前因後果,還請場主為我等解惑!”

“爹爹!爹爹!”

蒙寶寶卻連跑帶叫的衝進帳內來。

蒙天放對這個老來子是千依百順,平日從不肯輕易責罰,隻是之前驚馬一事,實在是嚇得蒙天放心肝都沒了,所以此時不免有些餘氣未消。

“蒙寶寶!就不知道大人在談事情嗎?平日教你的規矩都學到哪去了?”

蒙天放一把將蹦跳歡樂的熊孩子揪到身前,按到在雙膝之上,朝著蒙寶寶的屁股就是一頓打。蒙寶寶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就感覺屁股上火熱疼痛傳來,又是痛又是委屈的哇哇大叫。

“哎呦…爹…嗚嗚…哎呦…”

正蒙寶寶哭天搶地的時候,蒙夫人和蒙蘭蘭正好端著做好的吃食進來。

蒙夫人一見自家兒子正被當家的痛打,心中也是不由分說的一陣心疼,忙將手中端著的奶酪羊肉等物放在雲飛揚桌上,也顧不得招呼,急匆匆就上前將兒子給攬了過來。

被母親救下,蒙寶寶哭的更是大聲了。

“當家的,這是幹什麽呀!寶寶還小,你怎麽就能狠心下這麽重的手啊!”蒙夫人滿是怨氣。

蒙天放見兒子哭的肝腸寸斷一般,心中也不由暗自後悔。

麵上卻仍是怒氣衝衝,惡聲道:“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半點規矩都不曉,見天兒的就知道東遊西**!真是慈母多敗兒!”

“蒙天放!你現在說起我來了?是誰整日叫嚷著男孩就該跑跳的?是誰整日裏挑唆兒子不必拘小節的!你現在知道管不了了,卻又來怪我?”

蒙夫人頓時拋開了之前的溫婉賢惠,大發雌威,這一番話,直將蒙天放說的臉上又是紅又是青,嘴唇開闔不停,卻說不出半點話來。

雲飛揚等人見這蒙天放教子被妻子翻了台,也是心中暗自偷笑。青青更是伸手在雲飛揚腰間微微擰了一下,待雲飛揚看過去,就見到一個千嬌百媚的白眼…

蒙蘭蘭手中端著的東西還沒放下,帳內的就又變了畫風,一時間羞惱不已。

“爹!娘!你們再說什麽呢?這還有客人,你們可真是…”這才將兩人帶出戰場。

蒙夫人也回過神來,見雲飛揚一眾人臉上莫名的笑意,也是紅著臉羞赧道:“叫貴客見笑了!快用些飯食,青山惡水的也沒別的,都是自家畜養的一些牛羊奶餅。”

蒙寶寶兀自抱著母親抽噎,蒙蘭蘭卻是紅著臉,似乎還在為之前父母的舉動感到不好意思。

蒙天放則是端起手中酒碗,開口道:“雲公子,諸位,來來來,莫管這不曉事的婦人,且先飽食暢飲!”

雲飛揚等人俱是陪飲。這才剛喝完,牛夯德福兩人,卻是進賬複命來了。

“公子,按您說的,都辦妥了。”牛夯大聲道。

“嗯,那便入座吧。”雲飛揚點頭。

蒙寶寶卻從母親懷裏探出頭來,怯怯道:“大叔,你們剛才是在打人嗎?”

牛夯一愣,這熊孩子怎麽哪都有他!誰是大叔啊!

“不是打人,是教他做人!”

“可是我看見你們在打他,他都被你們打的滿嘴是血。”

“咳咳,他嘴不幹淨,自然就是要這般才能教好嘛!”

“可是…”蒙寶寶還要再問,蒙天放見牛夯滿臉大寫的尷尬,忙插口說道:“寶寶,好啦,別纏著叔叔了,自去玩吧!”

雖然剛被揍了一頓,不過顯然是平時蒙天放這個當爹的太過溫和,蒙寶寶隻是瞄了他一眼,見他並沒有生氣了,膽子也大了起來。

“我不!”蒙寶寶一臉傲嬌的從母親懷裏跳下來,拿起一個碗,就要給自己倒酒。

蒙蘭蘭見弟弟動作,忙道:“蒙寶寶,你又要做什麽怪!”

蒙寶寶頭也不回,一邊提著差不多有自己一般高的酒壺倒酒,一邊說:“沒作怪,大叔救了我,我要給大叔敬酒!”

蒙天放聞言大笑道:“哈哈,說得好!光顧著說話,我這個當爹的,也不曾謝過諸位的救命之恩,來,寶寶,咱們父子一起給眾位叔叔敬酒!”

看蒙寶寶救護也提不起,蒙天放先給自己滿上,又往兒子的酒碗裏倒了一小口奶酒。站起來朝眾人一禮,隨後豪邁的一飲而盡。

蒙寶寶有樣學樣,也是學著父親那樣,一口就喝完了,卻也被嗆的咳嗽連連。

一邊的蒙夫人忙給兒子順氣,扭過頭衝蒙天放翻了一個白眼,埋怨道:“哪有教這樣小的孩子喝酒的!自己都不教好的,卻還有臉還說我!”

蒙天放也不說話,隻是一臉的訕笑。

蒙夫人見沒事了,招呼蒙蘭蘭一同出去再做些食物來,任由蒙寶寶在帳內攪和他爹。

酒過三巡,雲飛揚又提起話頭,非要蒙天放接著之前的話,將這大陽城內城主與城尉相爭的始末給講解一番。

蒙天放也隻好將自己所知道的都給雲飛揚講了一遍。

這大陽城城尉,從上一任城主在時,便已上任。三十年前,老城主不知怎麽的,就薨了。

老城主這一去,大陽城上上下下,都認為必定是城尉接任城主之職。卻不曾想,竟有北域主城聯盟發來令旗,空降了一位城主過來。

城尉自然是心中不滿,加上他在這大陽城經營多年,上下無不信服。新城主還沒上任,原來的城主府衛隊,便已改換門庭,投到城尉麾下,加入了城衛軍。

城衛軍頓時由原來的兩三千人,增至五六千人。

還好新城主倒也有所準備,前來上任之時,便也帶了數千手下,否則隻怕早也被城尉連人帶骨頭的一並吞了。

自此,大陽城便分作兩派,一則是城主派,手持城主大印,自然有不少趨利之人靠上去。另一方城尉,雖然手中無印,但畢竟是自家根基所在,勢力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強。

兩方人誰也不讓誰,明裏暗裏爭了不知道多少。

這麽多年的爭鬥之後,如今城主府已經慢慢的在城內壓過了城尉衙門,隻是像羅家莊,蒙氏牧場這樣的轄內村鎮,卻仍是城尉符令要強於城主大印。

蒙天放還說,老城主在世時,大陽城雖然貧瘠,卻也不會盜匪四出。而眼前這般,三山一夥五嶺一寨的局麵,也是猶豫上層爭鬥,無暇管外麵之事方才形成。

蒙天放一番話,說的自己也是長籲短歎,卻不知是在緬懷往日的安定,還是在憂慮這次逆了城尉衙門。

雲飛揚眾人,則是心中默默思考,都在想著如何介入這大陽城。場麵一時冷了下來。

蒙寶寶自然察覺不到別的,隻是感覺帳內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爹爹!”

一聲輕喚,蒙天放朝兒子看過去。

方才被青青攬在懷裏逗弄的蒙寶寶一臉正色,道:“爹爹,我要拜大叔當師傅!”

“你沒看見,大叔很厲害的!一下就把瘋馬的攔下了,自己連動都不動!我要拜他當師傅,到時候也像他一樣厲害!”蒙寶寶開始獻寶一般。

蒙天放聽兒子這麽一說,心中也是一動,朝雲飛揚看過去。

雲飛揚見蒙天放看著自己,也明白,無非是想著能與自己等搭上關係,日後城尉衙門若是來找場子,自己等人也不至於袖手旁觀。再者,也能叫兒子學一門技藝,一箭雙雕。

恰好,雲飛揚的正覺得這馬匹一事不知道怎麽開口,畢竟之前展露過幾分實力,若是此時說賒欠馬匹,隻怕會有仗勢欺人之嫌。

若是蒙寶寶當了牛夯的徒弟,這關係自然就親近了,到時候再說抵押賒欠,也好說些。

既然雙方都有好處,何樂而不為?

雲飛揚當即說道:“蒙場主,我觀令公子年紀輕輕便頗有幾分豪邁英武之氣,牛夯若是能收得佳徒倒也不錯。隻是有一條,學藝不比玩耍,若是到時候叫苦叫痛,還請場主莫要責怪。”

蒙天放見雲飛揚應下了,心中也是一陣輕鬆,笑道:“當然!當然!公子手下盡皆是英雄猛士,小兒頑劣,若有幸能入得公子法眼,學得一技傍身,便是打罵也是應當!”

兩個主事之人都已經談妥了,牛夯雖然不甚樂意當熊孩子的老師,卻也不敢違背雲飛揚的意思,隻是悶聲道:“先說好了,俺是粗人,打罵是家常,至於教不教得會,可就難說了。”

見自己認定的師傅似乎很嫌棄自己,蒙寶寶忙叫道:“教得會的!教得會的!我很聰明,大叔你一教我就會了!”

眾人見蒙寶寶這般急切,手舞足蹈的生怕牛夯不要他,全都笑出聲來。

牛夯聽著弟兄們的陣陣笑聲,更是撓頭不已。

雲飛揚道:“哈哈,好啦牛夯,好不容易給你收個弟子,怎麽還一副苦相?快些答應了,日後好好傳授技藝!”

見雲飛揚說話了,牛夯也隻能捏著鼻子道:“喏!”

隨後便是在眾人的見證下,蒙寶寶先是給牛夯磕頭敬酒,又是給雲飛揚磕頭敬酒。這個弟子算是正是定了下來。

蒙夫人和蒙蘭蘭也是剛好將食物送進來,也在帳內落座。

隨後帳內的氣氛更是活躍,蒙寶寶跟在牛夯身邊寸步不離,青青和蒙蘭蘭年歲相仿,兩個小姑娘更是聊得一時興起,姐姐妹妹的稱呼不停。

酒酣耳熱,蒙天放滿臉通紅,大著舌頭道:“雲公子,現在我們兩家可是結成了親了,你且說,需要多少匹馬,我老蒙就當是拜師禮,敬獻給諸位好漢了!”

一旁的蒙夫人,也是道:“是啊,既然是師傅家,若是別的我們也沒有,這馬匹牛羊,卻是能盡力而為。”

見夫婦二人誠心實意,雲飛揚也不推脫。

“多勞二位惦念,我也就不客氣了!此次前來,正欲借買三千餘駿馬,以為手下代步。隻是此刻囊中羞澀,隻能以一物相抵,還請場主並夫人多多見諒!”

說著便從左太易手中接過被包的嚴實的血肉元胎,遞到蒙天放夫婦身前。

蒙天放酒意上湧,道:“抵個什麽!些許馬匹哪裏值得這般,兩家既是親好,便不要再提買賣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