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漕幫

第二十章 漕幫

劉知遠和石敢久經江湖,心下明白,這些人是來尋仇的。店內的客人一看這場麵,飯都顧不得吃,各個屁滾尿流地走了,掌櫃的和店小二也戰戰兢兢,躲在櫃台後麵不敢出來。

石敢一見這十幾個人,把雙拳一揮:“生意上門了,劉都校,二位小弟且吃喝,讓我去打發了這群敗類!”

沒等他起身,劉大牛一聲不吭,早就站起來衝了過去。

那小賊一看劉大牛,認得剛才正是這個人用酒杯砸了自己一下,壞了自己的好事,一指劉大牛,招呼身後之人:“大哥,正是這廝!”

沒等後麵的人上前,劉大牛一伸手攔住了:“掌櫃的做生意不容易,出去打!”

“呸,你算個什麽東西……”那小賊身後一個潑皮沒等把話說完,就被劉大牛拎著衣服扔出店門。隨後,劉大牛一步來到大街,雙手抱胸而立,昂然看著這十幾個人。

郭威看劉知遠和石敢二人都站起身來想要去幫忙,連忙阻止:“二位放心,我這兄弟,打這幾個潑皮,不在話下,咱們繼續飲酒便是!”

石敢還要去出去,肩上被劉知遠輕輕一拍,便坐下了。

劉知遠和郭威鎮定如常,喝酒吃肉,二人說的很是投機。隻有石敢,抓耳撓腮,雙眼緊盯著大街,當真是坐不住。

隻見外麵十幾個人把劉大牛團團圍住,試探一番,見劉大牛動也不動,在他身後就有個潑皮掄起手中的哨棒,當頭就是一棒。劉大牛並未回頭,聽到風聲,動也不動,舌尖一頂上牙堂,硬吃了他這一棍。這一棍正砸在他頭頂,隻聽得哢嚓一聲,那根酒杯粗細的哨棒便斷為兩截。劉大牛這才動了動,伸手拂去頭上肩頭的木屑,說了句:“想必你們還沒有吃飯,這裏飯菜不錯的……”

領頭的人一聽,心中大怒,叫一聲一起上,眾人一擁而上。

店內,郭威與劉知遠看也不看,石敢看到這一幕,心下高興,飲了一碗,叫了聲好。

隻見大街上,劉大牛雙腳不動,來一拳,便硬挨一拳,往往他渾若無事,打他那人倒要捧著手腕叫痛。他一拳便是一個,挨他一拳,不是骨斷就是筋折,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他打倒一人,石敢便要吃上一碗酒,不多時,兩壇酒就被他吃了個幹淨。

還有三四人圍著劉大牛,其中那領頭的人還在,使了個眼色,劉大牛身邊那潑皮一咬牙,衝著劉大牛肋下就是一拳。劉大牛依然不躲不閃,根本沒把他往眼裏看。隻是石敢看得分明,那潑皮拳頭將要打到劉大牛的時候,忽然袖子中寒光一閃,一把尖刀就到了手上,狠狠捅了過去。石敢驚呼一聲:“小心!”但為時已晚!

刀尖刀肉,劉大牛瞬間轉身,這一刀就貼著他身子劃了過去,把他的衣服劃了個大縫,身上一條淺淺的傷痕,殷紅的鮮血就流了出來。見此一幕,郭威與劉知遠也站了起來,和石敢一起來到大街。

劉大牛一抹身上,才知道被劃了一刀,雖然被他躲過要害,沒有被刺中,可內心就是大怒。這時候,對麵那領頭的人陰測測地笑了:“還以為你刀槍不入,原來也隻是個肉身!”

劉大牛一手的鮮血,忽然伸手把兩旁的人抓起來,往中間一送,兩人頭撞頭,晃**一下就雙雙暈倒過去,他一個箭步,那領頭的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一看胸口就被劉大牛抓住,一個碩大的拳頭帶著風聲直奔自己麵門而來,嚇得他雙眼一閉,暗道我命休矣。

一股拳風,停在他的鼻梁,那股壓力,讓他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被吹掉不少。悄悄睜開眼,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那砂鍋般的拳頭停在自己麵前,一動不動。頓時,他感覺一股熱流,順著褲子就下來了。

劉大牛一鬆手,這人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方才劉大牛衝來的時候,他看不清劉大牛的身形,但感覺仿佛是一頭洪荒巨獸,呲著獠牙要一嘴吞了自己。

看到劉大牛及時停手,讓郭威和劉知遠兩人硬生生把嘴邊的住手二字吞了下去,憋得倆人十分難受。

劉大牛想了想,周圍看熱鬧的人看著這個天神一般的男人,感覺這人似乎要說什麽,顧不得叫好,紛紛豎起耳朵靜聽,一時間,周圍居然安靜了。隻見劉大牛思來想去,老半天說了一個字:“滾!”

人群頓時愕然,一個老學究點頭讚歎:“言簡意賅,但言有盡而意無窮也,果然是國士無雙!隻是,不夠斯文,略有村氣!”

眾人這才明白,這壯士,還是腹有錦繡之人。

眼看一場毆鬥結束,眾人散去,那領頭的扶起滿地亂滾的手下,戰戰兢兢地指著酒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眾人看去,原來那紅臉的石敢,手裏抓著一人,正在正正反反抽那人的耳光,把手裏那人打得整個腦袋,仿佛豬頭也似。劉知遠咳嗽一聲,石敢這才住手,一伸手,就把這人丟出了酒店。正是那偷東西的小賊,方才見勢不妙就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不防被石敢給看到,一把抓來就是一陣耳光。

這些人彼此攙扶著,連滾帶爬地走了。

郭威幾人酒足飯飽,見此情景,這飯菜也是無心再吃,就去結賬走人。劉知遠和郭威一番推讓,還是郭威結了賬。掌櫃的原本不敢收錢,看郭威雙眼一瞪,趕緊顫巍巍接過,數了數,居然多了十幾文。

走出店外,外麵早已恢複平靜,依舊人來人往。問了下劉知遠,他們住在館驛之中,約定好來日再見,四人分手各奔東西。

眼看劉知遠二人走遠,郭威這才埋怨了兄弟幾句:“二弟,我知道你武藝好,可這市井不比戰場,那些小人各種下三濫的手段層出不窮,你以後一定要小心了。今日這傷……”

劉大牛點點頭,認真地說:“大哥,我記住了。對英雄,就要用英雄的方式戰勝他,對無賴,就不能那麽光明正大。大哥放心,這些小傷算不得什麽。”

話雖如此,郭威還是拽著劉大牛找了家藥鋪,眼看著先生給包紮停當,這才放心。劉大牛嘴裏依然嘟囔:“可惜了這身衣裳,這些人,當真可惡!”

郭威哈哈大笑,領他出來,又去裁縫點買了套新衣帽,又順路買了幾本書,這才回到軍營之中。

這邊這些挨打的潑皮無賴,一路呻吟,來到汴河碼頭。原來這些人都是漕幫的人。自從隋朝隋煬帝楊廣開大運河以來,大運河就成為南北方的貨運的主幹道。幾百年來,圍繞著這條帶著無數財富的大運河,無數人為之眼紅。廝殺數百年,終於有個幫派叫青龍幫的,在唐朝時期就統一了整個運河上千裏的生意,數萬船夫腳夫都入了幫,那是聲名顯赫。因為運河貨運又叫漕運,區別於海運,所以大家都叫這幫派為漕幫,反而青龍幫這本名漸漸被人遺忘了。現在,就連幫主都自稱漕幫幫主了。

大運河是一條流淌著金銀的河流,洛陽之所以成為當時一個繁華的大都市,與大運河關係密切。每一天,來自南方的絲綢、茶葉、糧食等等無數東西通過大運河,進入汴河,流入洛陽府。大運河養育了洛陽。所以,雖然漕幫實力超群,財力非凡,但是也因為運河帶來的財富,讓漕幫時刻麵臨著挑戰。

漕幫幫主上官雲龍,其父就是漕幫的老幫主,但這上官雲龍絕非紈絝。漕幫為了生存,自然不能用父業子承那一套,他們每一任的幫主,都需要過人的實力。漕幫專門設有重德堂,堂內七名長老,都是幫中德高望重身負絕技的人,他們平日裏幾乎沒人見過他們,神秘異常,隻有在決定幫派大事的時候他們才會出現。據說上官雲龍無論文采武功還是謀略,都讓七名長老歎服,原本隻需四名長老同意,就可以出任幫主,但上官雲龍,卻是七名長老一致同意,這才漕幫二百年的曆史上,也是罕見。

漕幫除了重德堂這個長老堂,平日裏處理事務的就是四個堂口,分別委任四名堂主管理。其中,巨木堂負責建設和漕幫船隻的維修製造,旗下數個船廠,堂內多高手匠人;銳金堂負責鐵器打造,旗下十幾個鐵匠鋪,不但能工巧匠多,而且武力出眾;烈火堂負責與其他幫派之間的爭鬥,聚集了大量的武林高手;洪水堂負責船工纖夫,有最多的人手。據江湖傳言,這四名堂主有的武功深不可測,有的善於製造使用暗器,有的頭腦過人,經營有術,各個都是頂尖的人物。也正是這些高人,讓漕幫屹立二百年不倒。

漕幫不僅僅隻是漕運,下麵更是船廠鐵匠鋪車馬行船行各種生意都做,每日裏是日進鬥金。而且,這些是明麵上的生意,還有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卻是隻有上層才知道的秘密了。

話說,今日這些潑皮,就是洪水堂下一個小頭領的手下,可以說是最底層的人物了。那名小賊,姓烏,名叫有才,因為為人油滑,眾人給起個綽號,叫烏賊,他自己也嫌棄自己烏有才,無有財不好聽,自己也叫自己烏賊,久而久之,這烏有才的真名,也沒幾個人記得了。

今日,這烏賊在酒店內看到兩名軍漢吃酒吃的爽利,隨身的包裹又是沉重,就借機下手,不曾想被劉大牛壞了他的好事。他氣急敗壞回來找自己的頭領,頭領不在,卻是一個壯大的漢子,平日裏有些武力,也好爭風吃醋打架鬥毆,出頭來抱不平,卻不曾想,一群人被劉大牛一個人打倒了一地。回來之後剛好頭領也回來了,見此情景,先給那領頭的就是兩耳光,待那頭領得知事情原委,衝著烏賊揮起手,卻發現烏賊變了胖頭魚,竟然臉上沒個下手的地方,頓時又好氣又好笑。

這幫人平日裏打架鬥毆就是常事,所以順門熟路找了相熟的醫生調治,這邊烏賊腫著張嘴就開始哭訴。

那小頭領黑著一張臉,先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原來因為漕幫的主要堂口和生意都在洛陽府,所以幫主一再訓斥,要他們少惹事,這樣的事情原本就是他們不對,就是說上去,估計也是挨罵。這烏賊張張嘴,說了一句:“大哥,這事我們挨打沒什麽,可那麽多人看著,大哥,您以後可怎麽在街上行走?”

這烏賊不說還行,這句話一說,那頭領又把巴掌輪了起來,看了看,放下巴掌,在烏賊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嘴裏罵道:“你這狗東西,跟你說過多少回,下手之前先盤道,紮手的別動,你他娘的就是不聽!挨打了也就算了,還坑了這麽多弟兄,你還有臉說話!”

烏賊滿地打滾,隻是哀嚎。

踢了幾腳,又看看自己的手下,不少人都骨斷筋折,他內心的無名火騰地一聲就上來了。吆喝一聲你們好生養傷,自己就昂然出門,找人打聽那四個人的出身住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