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斑螯群
“姓胡的,老子再說一遍,把東西放下!”我擺出軍體拳的起手架勢,眯眼盯著胡榮光。
胡榮光大概也沒想到我居然敢動手,一下子有些發愣,不過他隻是懵了幾秒鍾,旋即擺出比我還橫的樣子,把金甲蟲在手裏晃了晃道:“呦,大學生還挺厲害嘛!怎麽著,想動手?我告訴你,你家胡爺可不是吃素的,想當年我……”
“我你媽!”
我見這小子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心裏騰就火了,一下子衝過去就給他來了個弓步衝拳,狠狠擊在胡榮光的胸口。
“咚!”
“媽呀!”
胡榮光猝不及防啊的慘叫一聲連連後退,我追上去抓過他的衣領直接來了個背摔。
一聲巨響幾乎在山體溶洞裏生出了回音,快兩百斤的胡榮光被我狠狠懟翻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兩眼發暈發出無意識的呻吟:“哦,這下老子要歸位了……”
胡榮光這番樣子讓我一驚,以為下手有些重了,連忙蹲下身子檢查,這才發現他隻是被我摔迷糊了,並沒有什麽大礙。旋即我有些奇怪,這胡榮光一副拽拽的樣子,還以為多厲害呢,怎麽是個樣子貨?
我用胳膊肘頂住胡榮光後頸,把他死死壓在地上,惡狠狠道:“服不服?服不服!”
“服了服了,老子服了!”胡榮光緩過勁,掙紮著伸出胳膊搖晃道:“不就是個黃金屎殼郎嘛,給你給你,快拿去!他娘的,老子算是倒了黴了……哎呦我的老腰呦!”
我從他手裏搶過金甲蟲,這才從他身上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土走到旁邊仔細觀察這個華麗的小玩意。胡榮光皮糙肉厚,這時候也沒事人一樣站起來,在旁邊小聲嘀咕了句什麽,然後縮著頭道:“沈兄弟,敢情你是個練家子啊!早說嘛,害我白挨一頓打……”
我瞥了他一眼,點頭道:“我們家三代都是軍人。”
胡榮光露出驚悚的表情,突然湊上來訕笑道:“不是我說,沈兄弟,這屎殼郎有古怪,咱……你得小心點。”
我正研究金甲蟲上麵的紋路,聞言奇怪道:“不就是個屎殼郎……呸!這叫金甲蟲,不是屎殼郎,你家屎殼郎長這樣啊!”
胡榮光撓了撓頭,嘿嘿笑道:“這玩意就是像屎殼郎嘛……不是,你先聽我說!”他的表情有些急,指著金甲蟲道:“這玩意有古怪,剛才好像就是這東西咬我屁股!”
我抬手指著他失笑道:“你小子又唬我,我……”說到這裏我突然停下來,因為我發現我的手掌居然粘了一片黏糊糊的金色顏料,好像油漆一樣格外顯眼。
我和胡榮光不約而同看向我手中的金甲蟲,隻見金甲蟲外麵的殼子居然出現了融化的跡象,露出裏麵黑黃相間的身體,還有長長的黑色絨毛。更詭異的是,這玩意居然在緩緩蠕動!
我頭皮一陣發麻,認出這個甲蟲的品種—斑螯。
斑螯別名“斑貓”、“龍蠔”、“地膽”,屬鞘翅目芫青科斑螯屬,是最毒的甲蟲,其毒液內含有強烈的斑螯素,毒性甚強。除此之外,斑螯還是一味常用的中藥。
我小時候跟著我老爹下地的時候,曾經被這種東西咬過,被咬的地方起了一圈紅疙瘩,又癢又痛了足足一禮拜才好,那種痛苦的滋味真的是到現在都忘不了。而我手裏的這個斑螯個頭足有普通斑螯三個大,更見鬼的是,這個斑螯的顏色透著一種詭異的青紅,一看就是毒性很強的變異種。
胡榮光從棺材裏順出來的“金甲蟲”,就是在甲蟲外麵塗了一層金色染料,而且這種染料的融點極低,幾乎才在我手裏握了幾秒鍾,就開始融化。
我連忙把“金甲蟲”甩了出去,罵道:“他娘的,這墓裏的人有病啊,把這東西當陪葬品?”
胡榮光見“黃金屎殼郎”變成了真正的甲蟲,好東西被我搶了的鬱悶頓時去了大半,幸災樂禍道:“哈,我就說這東西不對勁吧!沈兄弟,你要不要撿回來再看看,興許裏麵有黃金呢?”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胡榮光立刻沒心沒肺地笑起來。這小子還真是記吃不記打,才被我湊了一頓,這麽快固態萌發了,難道是因為皮糙肉厚抗揍?
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時候被我扔在地上的斑螯猛地振翅飛起,閃電般朝胡榮光飛了過去。
電光火石間,就聽胡榮光喊了聲臥槽,下意識往後直挺挺撲倒在地上。這隻斑螯大概是沒想到胡榮光能做出如此靈活的反應,一下子穿過胡榮光撞到了後麵的洞壁上,暈頭晃腦地在空中亂轉。
胡榮光翻了個身子,從背包裏蹭一下抽出工兵鏟站起身,罵道:“媽的,欺人太甚,一個個都來欺負老子!”
他趁斑螯還沒回過勁,拿著工兵鏟使勁朝它砸下去,砸了幾下後,斑螯被工兵鏟狠狠拍到洞壁上,留下一灘惡心的紅色印跡,死得不能再死了。
胡榮光這才呸了一聲,得意道:“見識到大爺的厲害了吧!”
我被胡榮光這一串動作驚呆了,心想剛才打架的時候他要是拿出這股狠勁,我還真不一定敢和工兵鏟硬碰硬。
正在這時,溶洞裏突然響起窸窸窣窣的嘈雜聲。
我納悶道:“什麽聲音?”
胡榮光正蹲在地上拿抹布擦他的寶貝工兵鏟,聞言道:“什麽什麽聲音?”
“噓!”我示意他安靜點,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溶洞裏窸窸窣窣的聲音。聲音漸漸大起來,很快整個溶洞裏都出現無數仿佛磨牙一樣的碎小聲音,這些聲音集中在一起,變成了轟轟的巨大聲響。
我下意識覺得不妙,想了想覺得安全要緊,於是立刻向甬道中跑去。胡榮光把工兵鏟擦完,慢悠悠蹲在地上往背包裏放,瞥了眼我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都跑到甬道裏麵十幾米了,回頭見胡榮光還沒出來,終究還是不忍,回頭提醒道:“胡光榮,都他媽閻王攆屁股了,還不跑!”
“老子叫胡榮光,不叫狗屁胡光榮!”胡榮光大概還在生悶氣,嘟囔兩句不情不願地站起身準備離開,無意一扭頭霎地驚呆了。
溶洞四周的洞壁上,無數凹洞中紅光閃爍,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斑螯從裏麵湧出來,翅膀撲閃著發出巨大的聲響,漫天遮蔽湧來。幾乎一眨眼的功夫,烏雲一樣的斑螯群就覆蓋了大半個溶洞。
“我他媽就是個瓜皮!”
胡榮光罵了一句,提著背包轉過身,死命地衝入了甬道中,跟我在屁股後麵埋頭狂奔。
我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頭看去才發現胡榮光已經到了我身後,在他身後十幾米的地方,無數斑螯擁擠著從甬道口飛進來,緊緊追在後麵。
我扭過頭,跑得更快了。這時候我才真正明白這個群葬墓的機關是什麽。
以金甲蟲為餌,將斑螯頭領藏在染料刷的殼子裏,再將斑螯的幼卵布在凹洞中的棺材裏。千百年裏,斑螯群靠著一代一代人送進來的屍體作為養料生存,而斑螯王則封在棺材裏一直冬眠。直到有人打開棺材,見財起意後將金甲蟲偷走,藏在金甲蟲裏的斑螯王受熱蘇醒,藏在凹洞裏的斑螯群被激活,循著本能攻擊出現在墓裏的任何活人。
沒有人會把如此狠毒的機關設在墓裏,更沒有人甘願做斑螯群的養料。那個穿著盔甲的幹屍,八成也是機關的一部分,壓根不是什麽墓主人。
壓根沒有什麽墓,整個群葬墓都是機關,都是防範盜墓賊的機關!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設下如此恐怖的局,這個局在保護的,又是什麽東西?
我越想越覺得八百山這個地方透著股邪門勁,幾乎有了立刻打道回府的念頭。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我回頭一看,隻見胡榮光不省人事的趴在地上,麵如金紙透著青灰,失去了意識。
胡榮光剛才被斑螯王在屁股上啃了一口,雖然隔著衣服沒有咬透,不過現在看來還是毒發了,這斑螯王還真夠毒的!
甬道裏的斑螯群眼看就要追上來,我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胡榮光,糾結了幾秒鍾,終究還是不忍心看他就這麽活活咬死,咬咬牙跑到胡榮光身邊,拽著他背上的背包帶拖著他向甬道另一頭跑去。不過胡榮光這胖子也太重了,我拉著他才跑了幾步,就感覺額頭上開始出汗,而且速度也被他拖慢了許多,眼看斑螯群就要追了上來,沙沙的翅膀撲閃聲在甬道裏轟然回響。
我拽著胡榮光又走了幾步,幾隻飛得快的斑螯已經朝我撲了過來,我隻好一隻手拽著胡榮光,另一隻手從他背包裏抽出工兵鏟,將撲過來的斑螯盡數拍死。
還好我穿的是登山衣,整個身體除了手和頭都遮得嚴嚴實實,這才幸運地沒有被斑螯咬到,隻有幾隻落在衣服上,被我用手拍了下去迅速踩死。地上的胡榮光就沒這麽幸運了,大部分撲過來的斑螯都落到了他身上,幾乎在他衣服上蓋了整整一層,臉上也落了好幾隻大號的斑螯。不過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反正他已經中毒了,再咬一會應該也不會有大礙。
我拿工兵鏟當蒼蠅拍使,左擋右劈間衝過來的斑螯或砸或踩弄死無數,很快四周到處是惡心的腥臭膿液,但是甬道外麵湧進來的斑螯越來越多,已經慢慢打不過來,很快我就感到臉上一疼,知道自己被咬了。
我眼前一陣發黑,難道我今天居然要和胡榮光這個盜墓賊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