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甲蟲
我鬆了口氣,原來是棺材後麵藏了個人。
等那人從棺材後罵罵咧咧走出來,我仔細打量來人,發現居然是個穿著迷彩服的男子,麵貌憨厚身材微胖,剃著利落的寸頭,不過看樣子似乎有些日子沒打理了。
來人也打量了我幾眼,見我舉著背包站在那裏,鬆了口氣:“嚇我一跳,還以為是雷子追來了,原來是個背包客!”他頓了頓,朝我咧嘴一笑露出半口白牙:“大兄弟,來旅遊的?”
我皺了皺眉沒有說話,而是稍微向後退了一步,顯然對這人不放心,他見我警惕的樣子楞了一下,不過隨即笑了笑也沒有在意,而是轉身繞著黑色棺材研究起來。
趁他研究棺材的時候,我又仔細把他觀察了一遍,發現他迷彩服的腰間係著許多奇怪的小工具,旁邊的地上還扔著一個髒兮兮的背包,露出半截工兵鏟的鏟柄。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個盜墓的!
托學校的福,我對盜墓這一行業自然不陌生,所以看到地上的工兵鏟和這人腰間的工具後,才終於醒悟過來。
我咳嗽一聲,覺得一動不動不說話有些尷尬,遂咳嗽一聲道:“哥們,倒鬥呢?”
微胖男子正研究怎麽開棺,聽到我說話回過頭,斜著眼道:“同行?”
我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大概……呃,算半個考古工作者。”
“呦,那還真是同行!”微胖男子露出自來熟的笑容,似乎以為我說的是客氣話,向我伸出手。我和他握了握手,男子自我介紹道他叫胡榮光,陝西人,來八百山村做“生意”。
我心道怎麽可能,八百山這地方從來沒有什麽大墓傳聞,連有點名氣的曆史人物都沒有,盜墓的人吃飽了撐的才會來這裏做“生意”。
等我不露聲色的詢問後,才知道原來是前兩天,有人在地下黑市交易的時候說漏了嘴,也不知道怎麽的,八百山村發現大墓的消息就傳了開,許多人聞風而來。
我心道完蛋,眼鏡這個大嘴巴八成是把我賣了,估計我太爺爺那半塊玉佩也不保,回去先抄家夥找陳嚴靖這個不孝後輩算賬!
胡榮光道:“沈兄弟,相見既是有緣,咱倆既然能在這鬼地方碰上了,那就是老天爺讓咱倆搭夥!沒說的,趁其他同行還沒來,咱倆先開了這個棺材分賬!”胡榮光胡說八道一頓,擼著袖子就要開棺。
我沒想到這小子這麽虎,見到個棺材就要開,連忙拉住他的胳膊道:“等一下,這棺材不能開!”
古代大墓裏麵往往暗藏凶險機關,棺槨附近尤其之多。所以我一進這個群葬墓的時候,就發覺地上這個黑色棺材不對勁。但凡正常的墓,墓主人棺槨安放的位置都是極有講究的,不僅要求葬地極佳,棺槨入墓後停放的位置也要暗合風水吉位。可眼前這個黑色棺材孤零零放在地上,墓室、耳室、墓道一概沒有,甚至連位置在入口甬道的正對麵,可謂是大大的不吉。
就算八百山這個地方古時候的墓葬風俗和中原不同,那也不可能大到背道而馳的地步,連基本的凶吉都完全搞反了,簡直就是把“此棺有詐”四個字明晃晃的擺在眼前。
見胡榮光冒冒失失就要開棺,我下意識攔住了他。隻是剛攔完我就有些後悔,兩個人剛剛才認識,我這麽平白無故的攔人家,怎麽看也像不安好心。
果然胡榮光臉上自來熟的笑容冷下來,用狐疑的目光望著我,似乎開始懷疑我的真實身份。
我頭上忍不住開始冒汗,正當我以為他要翻臉的時候,胡榮光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拍著額頭道:“哎呦,看我這腦子!沈兄弟你是北派的吧?對不住,對不住!”
胡榮光說著跑到扔在地上的背包那,撅著屁股翻了半天,居然從裏麵翻出來一隻蠟燭,然後屁顛顛跑到棺材旁點上,這才對我道:“現在能開棺了吧?”
我目瞪口呆看著地上燒得正旺的蠟燭,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胡榮光見我露出呆滯的神色,伸手在我麵前揮了揮:“沈兄弟,快別看了,蠟燭滅不了,咱們還是開棺要緊。怎麽樣,要不你先上手?”
我回過神,攔著他道:“不是,這棺……”
“哢嚓!”
我話還沒說,胡榮光已經拿起工兵鏟狠狠剁在了棺材上麵,響起咚的一聲巨響。這棺還挺結實,居然沒有被撬開。胡榮光扭頭道:“你剛說這棺材怎麽了?”
我沒好氣地瞪著他道:“這棺材不對勁。”
“啊?”胡榮光楞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棺材突然發出刺啦的聲響,棺蓋順著縫隙慢悠悠滑了下來,一股白色的霧氣從棺材裏湧出來。
我和胡榮光都目瞪口呆看著自己給自己開了棺的棺材,胡榮光下意識探頭看向棺材裏麵,納悶道:“他娘的,我還沒用勁呢,這棺材怎麽就開了?古代也有豆腐渣工程?”
我反應過來,拉著胡榮光道:“不好,機關發作了,快跑!”
兩個人連滾帶爬從棺材旁跑開,足足跑到了甬道口子裏才停下來,緊張兮兮地望著後麵。胡榮光這時候還不死心,小聲嘀咕道:“機關機關,一天到晚的,哪有那麽多機關……”說是這麽說,不過看出來這小子也被我嚇夠嗆,神經兮兮地探出頭朝甬道外張望。
等了半晌,外麵還是沒有動靜,胡榮光回頭和我對視一眼,最終還是財迷心發作,小心翼翼出了甬道向棺材摸了過去。我走到甬道口看他躬著身子一步一蹭向打開的棺材靠近,心裏著實為他捏了把汗。
過了一會,胡榮光終於磨蹭到了棺材旁邊,先是撿起地上的工兵鏟扔進了棺材裏,等了半刻沒動靜才小心翼翼站起身,看了一眼棺材裏麵後整個人放鬆下來,眉開眼笑招呼我道:“沈兄弟快過來,這棺材裏的機關都爛透了,沒事!”
我走過去一看,隻見棺材裏除了一具幹屍外,四周還有不少帶著齒輪細線的機栝,隻不過齒輪已經被鐵鏽蝕透,斷成了四五截,細線也軟趴趴躺在一旁,顯然不管這裏麵的機關原來是什麽,如今都別想發揮作用了。
我鬆了口氣,開始打量棺材的主人。
躺在棺材裏的人身材高大,即使屍體因為幹屍化縮小了不少,仍足有將近兩米的高度,生前必是一名極高壯的人。幹屍穿著一身黑色的盔甲,看來生前是個武將,盔甲樣式華麗,不過卻和中原盔甲的風格不同,有一番別樣的野蠻感。胡榮光兩眼發光地在棺材裏掃了半天,發現除了爛透的機關之外,什麽陪葬品都沒有,不由道了聲晦氣,伸手往幹屍身上摸去。
我忍不住犯惡心,道:“你想幹嗎?”
胡榮光嘿嘿一笑道:“這位爺生前看來是位好武的主,屁的陪葬品都沒有,想必錢都拿來買盔甲了。這套盔甲倒是華麗的很。我把它剝下來帶出去,也算是賊不走空。”
沒想到胡榮光手剛碰到盔甲,哢嚓一聲,幹屍身上的盔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分解,化為鐵鏽落在棺底。
胡榮光抓了一把鐵鏽,張大嘴巴道:“我……靠!”
我很不地道地在旁邊噗嗤笑了一聲,胡榮光呸了一聲道:“晦氣,真他娘的晦氣!今天算是邪門了!”他把鐵鏽一扔,無奈道:“得,看來老天爺今天看咱倆不順眼,咱們還是哪來的回哪去,就此散夥吧!沈兄弟,再見咧!”
我點點頭,朝他揮了揮手算是再見,但是沒有表現得太熱情。
胡榮光雖然表現得很自來熟,一口一個沈兄弟叫我,不過顯然對我還是有戒心的,剛才的表現也有些做戲的意思。畢竟不可能兩個陌生人剛見麵就對你推心置腹,況且還是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這樣子一拍兩散,倒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我把背包背上,走在胡榮光後麵,打算從另一條甬道離開,不出意外的話,小海應該就是走的那條路。
剛走了沒幾步,前麵的胡榮光突然發出一聲痛呼。
“哎呦,什麽鬼東西咬我!”
胡榮光整個人好像被電了一樣跳起來,瘋狂的在身上亂抓,過不了多久就見從他屁股兜咯噔一下掉出一個金燦燦的東西,胡榮光嚇了一跳,連忙淩空抓在手上。我定眼一看,原來是一串係著銀絲的吊墜,墜子是個栩栩如生的甲蟲,一看就非常名貴。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幾乎氣得兩眼冒火。這金甲蟲肯定是胡榮光從棺材裏順出來的,趁我還沒過去的時候悄悄藏在了屁股兜裏,沒想到不小心掉了出來。好小子,居然想瞞著我私吞!
胡榮光捂著屁股在原地蹦了幾下,察覺到我看他的眼神不對,訕訕地看著我,我抱著胳膊冷笑道:“胡光榮同誌,你這個人很有問題啊!”
胡榮光把金甲蟲握在手裏,索性不裝自來熟了,斜著眼睛道:“你大爺的!我就這樣了,怎麽著吧!”
見胡榮光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忍不住火大,捋袖子朝他走過去。別看胡榮光這胖子體格比我壯,但我還真不怵他。我雖然是個學文科的大學生,但好歹也是軍人世家出身,一套軍體拳那可是小時候十幾根木棒打出來的了,等閑兩三個人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