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廟(7)
子嬰思來大覺不妥,他問嬴櫟:“子正可有什麽計策,讓我等知曉丞相府耳目的動靜?”
嬴櫟道:“公子,興樂宮可讓派人手盯緊張湯。”嬴櫟思量了一下道:“末將願做此事。”
子嬰道:“不可,這幾日需要你留守興樂宮。你和宮內人手熟稔,需要你隨我遴選能戰之士,況且眼下不能有一人出現差錯。此事還需他人來辦。”
嬴櫟有些焦急,他上前道:“公子在此地耽擱愈久,情勢愈將不利。還請公子早作定奪。”
子嬰心道:“隻怪自己考慮不夠周密,現在策劃此事的不過四人。正要用人之際,竟找不出人手!”
嬴櫟見子嬰不作回答,他忽然想起先前在大梁寓同宴的王廉。他想王廉是將門之後,其家族三代侍秦。或許今日可以尋求此人幫助。嬴櫟思定,他對子嬰道:“公子,末將可推薦一人。此人定能為公子排憂解難。”
子嬰聽嬴櫟這麽一說,不知道他會推薦何人。
“公子可熟悉鹹陽王家?”
“鹹陽王家?都城內王姓氏族眾多,你現在要尋何人?”
嬴櫟道:“末將推薦之人乃是武成侯王翦之曾孫,王廉,王叔冽。”
“王翦的曾孫!”
子嬰念了一遍王翦的名字,他恍然大悟。他道:“王翦本是我關中頻陽人士,此人更是為我大秦橫掃六國的不世名將。王翦王賁輔佐大父攻滅五國,乃我大秦統一天下的最大功臣,我亦曾在大父在世時見過王賁將軍一麵。但我隻知道王翦有一孫王離,乃是長城軍將軍。卻不知他還有後人。子正你是如何與他相識的?速速說來。”
嬴櫟聽罷,心想既然公子既然認識王賁,那推薦王廉可謂事半功倍。他道:“公子,末將之前在鹹陽走動時,遇見一位在鬧市與人比武挑戰的少年子弟。這少年善用拳法,乃是我秦國軍中功夫的路數。此人便是王叔冽。”
子嬰聽到嬴櫟提及軍隊功夫,他開始知道這王廉來曆不同常人,他道:“秦軍大營的武藝,都是上陣衝殺與格鬥的功夫。按照軍令,軍中武藝概不外傳民間。”
“公子,末將雖未見過這少年使用拳法,但是與其較量的壯士,卻可以作證”
子嬰聽到這裏,不禁大起疑心,他心想:“為何外人熟知秦國的拳法,莫非是六國的遺卒......”
然而他雖然心中有疑慮,但是不及多想,他續道:“子正,你舉薦這王家子弟,要作何安排?”
嬴櫟見子嬰認可王廉,他便把心中所想告訴子嬰:“叔冽雖是弱冠少年,但為人勇猛。此外王家三代皆為秦國將軍,末將深知王廉忠心秦國,赴湯蹈火,更無二話。先前王廉與人爭鬥,也是末將前去解圍。叔冽感激在下,便與末將傾心結交。可見此少年更是重義之人。若是這次安排王廉為公子留意趙高一黨動向。一旦有變,興樂宮通過王廉之信,也能早作應對。”
子嬰知道嬴櫟為人,他隨自己從公子府一直到興樂宮,在用人之事上從不徇私。他見嬴櫟這次極力推薦王廉,便願去相信王廉定然不會辜負嬴櫟所托。
子嬰對嬴櫟深信不疑。他便道:“子正,那還得讓你去請這位王家公子前來一敘。若是可能,我願將複興大計全盤托出!”
嬴櫟聽子嬰如此承諾,立刻雙手抱拳道:“諾!末將這就請叔冽來此與公子共商大事。”
子嬰拉住嬴櫟,有道:“這裏出入都是宮中人士,你務必避過趙高耳目。”
嬴櫟道:“公子放心。”
嬴櫟知道子嬰顧慮,但自己也已料到此節,他走出書室,盤算了一下子嬰召見王廉之事。便往鹹陽王府而去。
王翦為秦始皇心腹大將,又因戰功受封秦國武成侯。王氏一族坐落在鹹陽西麵的府邸更是由始皇帝親賜。
嬴櫟少時跟隨其父與秦國將領多有來往,但惟獨頻陽王氏一直到認識了王廉,才得以結交。不過他對武成侯王翦素來十分崇敬與尊重。
嬴櫟這次為子嬰尋求助力,王廉的確是不二人選。以王廉所學,留意趙高的耳目已是足以應對。但對於翦除趙高一黨,嬴櫟也深知以子嬰目前之情況將難有十足把握。現在諸事紛亂,多一人手就多一份力量。
頻陽王氏三代忠良,這次子嬰若是與王氏一族聯手,那麽除了秦國公族之外,外姓貴族也將成為推翻趙高惡政的一大力量。
嬴櫟從鹹陽宮向南而走,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來到了一座宏偉的府邸之前。
他佇立在王府的大門口,聽到裏麵傳來一陣洪亮整齊的練武喝聲。
嬴櫟心道:“不知府院之中習武練功的又是何人?”
嬴櫟往周圍細細看了幾遍,確認四下無人之後,便叩響了大門。
不一會,王府大門裏側身現出一矮小人影。嬴櫟見了,發現此人正是之前在大梁寓尋找王廉的老仆。
這仆人細細拭了一遍老眼,他佝僂著身子看著嬴櫟:但見一青年站在自己麵前,神情溫和。長襦佩劍,朗眉星目,真是頗為英武。
老者朝嬴櫟施禮道:“這位公子,老仆李軹,敢問來此所為何事?”
嬴櫟對老人還禮道:“在下嬴櫟,來此求見侯府王廉公子。”
李軹聽嬴櫟要見自家公子,便請嬴櫟進內。嬴櫟解下佩劍遞給李軹,這老仆接過嬴櫟佩劍,笑道:“公子真是多禮了。”
李軹手下一沉,這兵刃沉甸甸地不似凡物。老仆收好定秦劍,他見嬴櫟未進大門先交佩劍,端得是禮數周全。
嬴櫟隨老仆進入王府,果不其然,嬴櫟剛踏入府邸,這眼前的空地上便有十來位健兒在操練武藝。打頭一人虎背熊腰,滿臉大汗,正背對嬴櫟給眾人比劃指點。嬴櫟想來,這人應該就是此地的武師了。
老仆帶著嬴櫟繞過場地,進入大堂。李軹放好定秦劍便對嬴櫟道:“嬴公子在此稍等,少公子正在內屋讀書。待老仆前去知會一聲。”
“那勞煩先生了。”
李軹請嬴櫟先入客席,又叫小仆給嬴櫟上了清茶。便轉入內屋通知王廉。嬴櫟在大堂裏往外望去,這習武的一幹人等正在比劃兵刃。那武師拿著一把秦劍對著眾人演練。嬴櫟細細看著這人的招式,這人使起劍來一板一眼,來來回回二十多招式。劍法倒是中正,然而劍招缺少變化,直來直去卻是些防身之招。
嬴櫟看了一會眾人練武,又看看這大堂四周:嬴櫟發現這王家府邸雖然是始皇帝親賜,但是倒也沒有富貴奢華之氣:一色灰白泥磚,廷柱撐頂。大堂內除了主人之席外,隻擺著幾張案幾,數張席子。主座左手之處置放著一幅將軍盔甲;右手自然是劍闌一座,放置著一把秦國重劍。嬴櫟猜測那盔甲寶劍,就是王翦將軍的遺物。
嬴櫟正看著,忽然聽見一少年在門外叫道:“櫟大哥!”嬴櫟回過頭來,正是少公子王廉。
嬴櫟站起身,還未來得及施禮,王廉便一個箭步衝上來握住嬴櫟雙手道:“大哥今日怎麽忽然來此?也不通知小弟一聲!”
嬴櫟見到王廉甚覺親切,他道:“在下今日來此,可是專門來見見王家兄弟。”
王廉大喜,他道:“櫟大哥今日來得湊巧,我家府上正好有師傅在此教授劍法,大哥一會何不給家院裏的眾兄弟露手功夫?”
嬴櫟說道:“王翦將軍身前是秦國之重臣,在下一介莽夫,豈敢在前輩的府院之中造次。”
王廉一怔,問道:“櫟大哥你都知道?”
嬴櫟點點頭,他想自己是專門來請王廉前去麵見公子,便不能在此耽擱。他對王廉道:“叔冽,大哥來此,其實是有一事需要你幫忙......”
王廉站在旁邊問道:“兄長要小弟所做是為何事?”
嬴櫟想了下,他道:“府中可有僻靜之處?”
王廉見嬴櫟神情嚴肅,知道此事非同一般。王廉道:“櫟大哥且隨小弟客室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