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侯府
嬴櫟取下長劍,王廉帶著他來到客室。嬴櫟開門見山,言道:“王兄弟,實不相瞞,在下乃秦國儲君,公子子嬰帳下衛士。今日來此,乃是請兄弟助力我家公子。”
王廉聽見嬴櫟忽然表明身份,不禁大吃一驚。於王廉而言,他之前還隻當做嬴櫟是宗室之中的尋常武士,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眼前的劍客,實則是公子嬰身邊的貼身侍衛。
王廉頓了頓,他道:“儲君,莫不是以後要做秦國皇帝?那既然公子要做皇帝,還需要小弟幫忙作甚?”
嬴櫟道:“叔冽,公子雖然日後可做秦國之君,領一國之政。然朝堂之中,能夠領政鹹陽者,卻是中丞相趙高!”
王廉“啊”得一聲叫出來,他忽然怒道:“趙高!中丞相趙高!”
嬴櫟見他語氣一變,心道:“莫非趙高與王家也有過節糾葛?”
王廉怒道:“趙高!老賊害我父兄,我們王家與此人勢不兩立!”
嬴櫟問道:“叔冽,王家可遇到趙氏一黨的為難?”
王廉神色大為憂戚,他道:“櫟大哥既然為朝中之人,那小弟願告訴大哥一事!”
嬴櫟想了想,問道:“是否是河北的戰事?”
王廉點點頭,嬴櫟便道:“數月前,河北告急。少府章邯率軍死守棘原......”由於嬴櫟並非宮廷之人,於河北平叛之戰所知有限,他道:“據我所知,少府的兵馬被項籍擊敗,眼下情況不明......前方所至的信件,全被送往了相府。”
王廉道:“這其中全是趙高的伎倆!他可以瞞過君王與群臣,但是瞞不過我王廉!”
王廉突然說道:“櫟大哥,數日之前,太尉府兵曹郭侍曾登門造訪。”
嬴櫟問道:“郭侍?唔,不知兵曹來此所謂何事?”
王廉道:“郭兵曹曾經在九原任職,此番前來,是和我兄長王倉商議钜鹿戰事。”
王廉將當日所商盡數告知嬴櫟:
钜鹿之戰時,長城軍和叛軍接戰。然而被斷糧道,數戰不利。父親曾派快馬前來鹹陽尋求增援。但是河北的急報,幾乎全部被趙高扣留。太尉府得到趙高的命令:但有長城、驪山兩軍之軍報,全部轉由相府處置。”
嬴櫟尋思:“凡是大將帶兵在外,最怕身後有人掣肘枉為。趙高不通軍事,如此緊要關頭卻處處為難統兵大將!”
王廉罵道:“趙高賊人,欺上瞞下。竟然將河北急報盡數隱瞞!後方不知前線之失,朝堂不聞關外之變,如此一來,這一仗如何協調!”
嬴櫟說道:“糧秣本是三軍存亡之係,一旦我軍甬道被斷,長城軍就危險了!”
王廉聲音一低,說道:“聽郭侍所言,家父......家父最後一次傳信,是半月之前......信上所載,鹹陽遲遲不救,長城軍死守過半,他已決意要率軍死戰,戮力突圍......”
嬴櫟聽完王廉道,扼腕長歎道:“王將軍昔日為上將軍蒙恬麾下,為大秦戍守邊關且久經沙場,現在為國平叛而兵困險道,想不到竟遭小人暗算。”
王廉道:“此次隨我家父出征的,還有我二哥王歇,若是父親與二哥不幸蒙難......”王廉說到一半,不禁梗咽。
嬴櫟安慰他幾句,知他思念父兄,又恨趙高加害王家,無法報仇。嬴櫟心裏想道:“趙高為謀奪廟堂權柄,掃清異己,殘害忠良。王家累代有功,竟也會淪落至此!”
嬴櫟對王廉道:“叔冽,眼下無論是朝廷大政還是關外軍情,皆是情勢不明。而今我等更應該振作。大哥今日要求你助力之事,實乃關乎到我大秦一國之興亡!”
王廉道:“大哥直言!但凡用得到小弟之處,王廉定然鼎力相助!”
嬴櫟聽王廉說得斬釘截鐵,便放下心來。他將公子的計劃一一陳來。王廉在旁邊聽了許久,其中若有不解,嬴櫟便悉數答之。當王廉聽到趙高指鹿為馬,弑君自立之時,他不禁雙眼血紅開口大罵道:“老賊殘害忠良,弑殺君王,不除此人,大秦豈有複興之望!”
嬴櫟交托事畢,突然覺得自己太過唐突。
他心道:“嬴櫟......你既已開口相求,此時卻是猶豫不決!”
嬴櫟自忖許久,終於對王廉說道:“叔冽,我家公子本無心讓外人參與此事,實則是我等已入困境,故需尋求誌士相助。現下你願相助自然很好,但是大哥有一言務必說出。”
王廉想嬴櫟是否是覺得自己年紀尚輕,不足以擔此重任。他怕嬴櫟躊躇,他握緊雙拳道:“大哥休要遲疑,王廉大秦男兒,效命於社稷。絕不退縮。”
嬴櫟道:“此事幹係重大,稍有不慎便是夷族身死之下場。你年紀尚小,刺趙一事,於你而言都還太早。我來此之前,曾和公子言起,此番要請你前去相助。但是今日得知王家受那閹宦迫害,我已不忍再讓你牽涉其中。”嬴櫟說完,他輕歎一口氣,又道:“我為嬴姓族人,這一身性命皆已托付於公子.....公族之事,本應公族子弟擔當。”
王廉道:“大哥休要猶豫,為國盡力亦是在下本份。大父在時,曾教導我等要忠心社稷,王家三代為將,傳至我時已是四代。王廉絕不辜負大父英名。王廉願投嬰公子門下,為公子效力!”
嬴櫟聽王廉去意已決,立刻跪下道:“王將軍在天之靈!垂憐公子!”
王廉見嬴櫟對自己跪下,急忙扶起嬴櫟道:“大哥快起!大哥快起!”
嬴櫟站起身來道:“既然商量妥當,那我等立刻趕往興樂宮。”
王廉想了想,道:“且慢,我願給櫟大哥引薦我家長兄,長兄持重而且足智多謀。或許能助櫟大哥一臂之力。”
嬴櫟正色道:“叔冽,公子之計全為秘策,家兄若是能夠出麵自然是好,那若是不願參與,在下無法保證嬰公子之策不被外泄!”
王廉見嬴櫟神情凝重,立刻道:“櫟大哥放心,我家長兄心係朝政。亦憂關外之局勢,家兄雖是白身,然而也痛恨趙高的所作所為。”
說道這,他複道:“我家長兄苦於一介白身,朝中無人。奸臣當道而大誌難伸。若此次是能助嬰公子剪除趙高一黨......嬰公子之事,在下相信我家大哥一定願意相助!”
他腦海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既然要請王廉助力,那何不說服王倉,一起參與計劃?頻陽王氏在秦國以軍功顯貴,公族與王氏聯手,這樣戰勝趙高的機會就又大大增加了。
嬴櫟道:“若是這樣,還請叔冽引見!”
王廉道:“那請櫟大哥隨我去書房尋我長兄。”
嬴櫟隨王廉走出客室,便跟著他走到另一處大院。嬴櫟在後麵遠遠便聽到一處屋室裏傳來讀書聲。王廉見房門半掩,便請嬴櫟進去。兩人來到書房,嬴櫟隻見一位和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正端坐在席上讀書。王廉輕聲道:“這人是我長兄,王倉,王伯頡”
王倉聽到有人說話,他放下書簡站起身來,發現王廉和嬴櫟正站在自己的身後。嬴櫟上前向那青年抱拳施禮道:“在下嬴櫟,見過長公子。”
青年見嬴櫟知道自己身份,還禮道:“不敢當,原來是嬴公子,在下王倉。”
王廉繼續和嬴櫟介紹道:“櫟大哥,家父與仲兄帶兵外出,這王府上下諸事都由我兄長操持。”
王倉道:“王某曾聞叔冽結交鹹陽勇士。今日得見,幸會。”
嬴櫟點點頭和王倉道:“長公子言重,少公子與在下不過是比武切磋。點到即止。”
王倉請兩人入席,他又問:“聽聞公子姓嬴,那便是秦國宗室,今日造訪寒舍,吾弟多有怠慢。”
嬴櫟開口道:“長公子,今日嬴櫟前來是專門請貴府少公子王廉前往興樂宮。是有要是相商。”
“哦?興樂宮,那是秦國公子所居之地。”王倉聽嬴櫟過來是找王廉議事,不知嬴櫟是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