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8）
那曾屠戶哈哈一笑道：“兄弟的寶劍可真是不輕，難怪這位小兄弟拿不住。”曾屠戶拿好寶劍道：“兄弟自去比試，此劍由我看管。你且放心，要是丟了，我老曾給你送兩頭乳豬。”
“哈哈，曾屠戶你也忒海口了，這兵器一看就是好劍，你弄丟了才送兩頭豬給人家，我看啊，起碼五頭。”
“哈哈哈”
眾人取笑了曾屠戶一陣，這屠夫倒也不怒，隻是自顧嗬嗬傻笑。
嬴櫟向曾屠戶道了一聲謝，走上前來。對著已經蓄勢待發的大漢道：“壯士，請恕在下無禮。”
大漢道：“兄台自請吧。”
剛一言畢，這漢子就搶攻上來，呼出一掌，直朝嬴櫟肩膀砍去。嬴櫟見他來勢凶猛，當下往後一退，雙手相交擋住了那掌。大漢一掌打出，又接著一拳打來，嬴櫟見招拆招。這大漢突然化掌出拳，嬴櫟心下頗覺怪異。當下也運掌將那攻勢一一化解。兩人你來我往十多招，倒也沒有誰能占得便宜。而旁人卻也瞧得呆了，這漢子在此比試兩日，凡是上陣挑戰之人皆是數招之內便即刻敗北。唯獨這佩劍青年和他來往十多招，還不見勝負。
這大漢見占不到嬴櫟招式上的便宜，便大喝一聲，雙掌推出，朝嬴櫟迎麵打來。嬴櫟見他雙掌之中夾雜著一股力道，他不敢大意，雙手斜放守在胸口。大漢見嬴櫟一味防守，當下放開攻來。嬴櫟運勁擋住這迎麵一掌，立刻雙掌擊出還以顏色。這大漢一招不中，又出一招，隻見他手腕微微彎曲，還是用那上次一模一樣的掌法，但見電光石火之間，四掌相接，兩人個被震退了數步。嬴櫟隻覺得手腕處疼痛異常，剛才先是硬接了第一掌，又瞬間四掌對力，這下應該是被他掌力傷了手腕。
大漢站定，他甩了甩酸軟的手腕，心道：“人言道秦國關中武學，中正樸質，今日算是得償一見了。”大漢又走了個步法，這次單掌而至，嬴櫟不能硬接。他輕舒身形，往這漢子反方向避去，接著肘部一擊，打中了大漢右手的臂膀。嬴櫟這一招端的是瀟灑飄逸又是出其不意。一旁的王廉從未見過如此身形的功夫，大聲道：“大哥好功夫！”
那大漢吃了一擊，回身過來展開雙臂，催動掌力從兩側襲來。這一下，大漢宛若一隻捕食的巨熊，迅猛凶悍！
嬴櫟往後躍開，但是此時已經無法退卻，眾人隻見嬴櫟剛要閃避，那大漢已截住對方退路，兩掌急出，分攻嬴櫟兩肋。
嬴櫟雙手待要作出抵擋，不料對手雙手一抬，先前乃是佯攻。這次卻實實在在地擊中了嬴櫟的雙肩！
這下子，當真是巨熊撲食，一擊正中。
王廉見嬴櫟在一瞬之間落入下風，嚇得麵色發白。旁邊的曾屠戶也不禁想到，“這下糟糕了！”
大漢得手，一直把嬴櫟擊退數步之外。他讚許道：“足下武藝高強，用招之時進退自如。然而此招，你決計抵擋不住。”
嬴櫟雙肩被他擊中，一時酸麻無比，使不出力來。忽然間，這大漢衝到嬴櫟身邊，對準他下盤連掃數腿。嬴櫟往後騰空一番，正在眾人驚呼之間，剛一落定，便一拳打出。大漢見狀，也即刻跟進，竟然毫不避讓，硬是與之對攻。
這一來一去兩股力量相互拉扯，雙方均是感到手臂發沉。
就在此時，嬴櫟左手一抬，拉出空擋，反手扣在大漢手腕之上。那漢子陡然一震，立刻想要撤手。然而嬴櫟早已運勁，隻見他右手隔開對麵的攻招，左手順勢一壓。
。壯士臉色一變，忽見嬴櫟收手而回。兩人似有默契，當下，他自己也不進招，旋即已退出圓圈。
隻聽大漢捂著手腕，言道：“足下掌力過人，今日領教了！”
而圍觀的路人此時都摒住呼吸，看得仔細異常，看到兩人剛才奮力一搏之處，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嬴櫟抱拳道：“兄台承讓。”
隻見大漢將右手腕重重一扭，旁人隻聽得骨骼接續的聲音。那漢子臉色發白，言道：“諸位，在下敗了！”
王廉自然是大喜過望，上前稱讚道：“櫟大哥，打得精彩！”
“勝負已分。”嬴櫟話音剛落，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生熱烈之聲，漢子勉強一笑，道：“兄台好厲害的功夫。”
嬴櫟見他無礙，遂道：“壯士，請恕在下無禮。”
漢子道：“兄台最後一招未使出全力，萬一用盡全力，在下的這條臂膀恐怕已經廢了。”
“壯士之言，嬴櫟慚愧。”
範四見大漢無恙，他走出來抱拳對大漢說：“壯士！老四今日冒犯，你還包涵。你那麽好功夫，還讓了我三招。”
大漢看著四郎臉上的血跡，致歉道：“範兄言重，方才也是在下不是。”
範四嘿嘿一笑，再次彎腰施了一禮
大漢轉過身來，對眾人道：“今日比武，是在下輸了，列位也已經看見，在下技不如人，險些斷了雙臂。都虧這位櫟兄弟掌下留情，申某不自量力，服也！”
民眾在旁一陣大聲喝彩，這下無論是在外邊的，還是裏邊吃酒的看客，都紛紛讚揚起嬴櫟來。嬴櫟聽了也是覺得靦腆。這時候響烈的喝彩聲引出了大梁寓的掌櫃魏老板。他帶著個夥計風風火火地從裏麵出來，見到大漢給眼前這位青年抱拳，他問道：“申熊，莫不是你打輸了？”
這位名叫申熊的大漢道：“在下輸了，心服口服。”
“好！彩！”
人群又響起一片喝彩，裏邊有個路人道：“魏掌櫃，人家申熊輸給了這位小哥，你可瞧見了？”
魏掌櫃道：“都瞧見了，都瞧見了。兩位壯士拳腳功夫了得，今日一見，在下佩服。”
一百姓忽然道：“兩位壯士的氣量可比你魏掌櫃的大得多了。”這人如此說話，自然是指魏掌櫃平日買賣多有算計，斤斤計較之故。
群眾見這路人揶揄魏掌櫃，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魏掌櫃輕撫須髯，他拱手給眾人道：“諸位，既然有人說我魏某不是，那魏某就請兩位入我那小小酒肆，酒水微薄，不成敬意，兩位壯士還請入內”
魏掌櫃朝身後的夥計使了個眼色，這夥計機靈，立刻小跑回去清理案幾，上酒設宴。
魏掌櫃笑吟吟地對嬴櫟道：“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真是身手不凡啊，鹹陽城內的確是臥虎藏龍之地也！”
兩嬴櫟笑了笑道：“先生謬讚。在下一介武夫，對這功夫也是略懂罷了。”
“哈哈，小兄弟謙虛謹慎，真是我老秦人之榜樣！”
這魏掌櫃是魏國人，他在此恭維嬴櫟，竟然說的自己也是秦國人了。
王廉現在一心想品嚐此地的白囈之酒，他拉拉嬴櫟的衣擺。嬴櫟知他心意，他對魏掌櫃道：“魏先生，可否讓在下請幾位朋友一起入座？”
魏掌櫃聽了，倒也不多想，道：“小兄弟自請，自請。”
嬴櫟點頭，走回去拉起曾屠戶和範四的手道，這兩位都是壯義之士，可請兩位一起隨同我家兄弟，一起入席。”
曾屠戶和範四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嬴櫟一再邀請，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魏掌櫃帶好這五位客人，又讓三個夥計和圍觀群眾打點，一一勸離了人群。當下就帶著五人上了樓麵擺開席來。
魏掌櫃給眾人尋了一僻靜處，待夥計擺好筵席，和眾人客套了幾句，便去招呼客人了。
嬴櫟起身給眾人斟了酒水，到王廉之處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王廉急道：“櫟大哥此舉，是看不起小弟？”
嬴櫟見這小孩倒也豪爽，就依了給他慢慢斟了一碗。王廉迫不及待地湊上去聞這白囈美酒，但覺這高粱酒香味濃鬱，加之這酒水清冽透明，王廉便心想：“酒香撲鼻，肯定是好酒。”
嬴櫟和眾人致意，當即自飲一碗，這酒入口醇厚，一杯下肚，丹田之中即刻泛起一股暖意，甚是舒暢。
嬴櫟見眾人喝完，便道：“鹹陽城內最好的美酒，今天在下是喝過了。一直聽人說來鹹陽都城不喝白囈美酒，算是枉來一遭。能如如此機會，櫟算是心滿意足，也不枉久居於此了。”
“哈哈，這位櫟兄弟看來不是飲酒之人，咱老秦人平日喝的酒水，哪有這般子幹淨香氣。要說我曾方喝酒，就要喝那藍田老秦酒，那可烈的緊呢。”曾屠戶哈哈一笑，說起以前自己常喝關中烈酒，不禁神色得意非常。
範四也笑道：“我看這位櫟兄弟佩著寶劍，又帶著個玉佩。似是官家的人，官家的人自然不飲酒，辦公行事，怎可胡來？。”
嬴櫟點點頭道：“曾方大哥，範兄弟，不瞞二位說，在下擔的是護衛之職，喝酒貪杯，可是要誤了大事。”
曾方問道：“聽幾位都叫你櫟兄弟，櫟大哥。不知道兄台高姓啊？”
嬴櫟道：“嗯，在下嬴櫟，為鹹陽公子門下之衛士。”
嬴櫟一報姓名，坐在旁邊的申熊忽然眼皮輕輕跳了一下，他看了看嬴櫟，若有所思。而屠戶和範四倒是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