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臨時搭建的T型台上,騰勇看上去好了很多,至少纏在腦袋上的紗布被設計新穎的帽子蓋得嚴嚴實實。隻是這個帥氣的小夥子僅在這幾天就瘦了些許,看上去有些脫像了。

台下時不時傳來喝彩聲,而台上的騰勇似乎始終保持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這樣反而引來更多女孩的矚目。時駿看著這個還不算成熟的男孩子以自己帥氣的臉修長的身材征服了各路學姐學妹,偷偷地想著,如果沒有發生騰子文的事,騰勇的表現會不會更好?

顧盼之間,眼光流轉,轉身駐足真有些職業模特的風采。尤其是回頭一望的姿態,更顯出騰勇的灑脫的氣質。掛在脖子下麵的銀色項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晃著了站在下麵的時駿。時駿半眯著眼睛,毫不留戀地離開了會場。

二十分鍾後,騰勇換了自己的衣服急匆匆跑了出來,見到時駿連聲道歉,並帶著他迅速地離開了嘈雜的地方。

時騰二人選擇在校內的一家小小咖啡店內談話,從騰勇點的那幾樣飲品和小吃來看,這孩子必定是一直生活在優等環境中長大,八成不會考慮所謂父母掙錢不易的道理。時駿這個從大學開始就打工賺錢養活自己的人明顯有些看不慣騰勇的鋪張浪費。

“夠了。”時駿製止了騰勇點要一份大果盤的意圖,笑著說,“就我們倆吃不了這麽多東西。”

騰勇很體麵地笑了笑:“我是不想怠慢了警官先生(四月幫我該成英文的)”

“好了,我們來說說案子吧。你找我不就是想談這個?”

也許是時駿的態度有問題,對麵的騰勇明顯挫了一截兒,他訕訕地拿起水果茶的茶壺,給時駿斟上,眼睛低垂著,說道:“你們是不是在懷疑我?”

“為什麽這麽問?”

茶壺被放在一旁,隨著輕不可聞的聲音騰勇也歎了一口氣,仿佛有一肚子的話不知從何說起。看到他這樣,時駿出奇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態度,隨口道:“今天隻是隨便聊聊,你看,我連警服都沒穿。”他隨口扯謊,臉上不羞不臊的。言罷,還稍稍傾過身子,注視著騰勇,“你好像很敏感?”

一句話把騰勇說的麵紅過耳,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證明自己不是多想:“其實這很容易看出來。當時隻有我,我的意思是,子文被害的時候隻有我在。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警方明白我是無辜的,或者說,我到底是不是無辜的也不清楚,我自己也很迷惑。”

這種說法倒是新鮮。時駿在心裏品咂著他這番不算辯解的辯解,反問他:“聽你這話好像也在懷疑自己?懷疑什麽呢?”

“說不清。:騰勇雙手握著透明的杯子,頭垂下去,悶悶地說,“那天晚上在他找我之前,我知道他一定有什麽事,誰會在半夜約人出去到那種很奇怪的地方見麵呢?如果他不是我的堂弟,我根本不會去。也許,他被害的原因我是知道的,隻是目前為止我還不清楚那是什麽,又或者,他是因為我……”

“因為你?”

猛地被時駿打斷,騰勇一下子亂了自己的節奏。他抬眼看著時駿,一時間竟有些慌張了:“我的意思是,你看,為什麽子文不找別人隻找我呢?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以後會不會做了什麽事,引起什麽不該發生的前奏?”

“等一下。騰勇,生日宴會上你喝的很多嗎?“

“不,事實上並不是醉到什麽都不知道的地步。至少我還能埋單,知道去超市給自己弄點喝的解酒。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那時候的我應該算是清醒的,隻是腦袋稍微有些眩暈。”

看著他緊張的表情,聽著他急切的說明,時駿反而比剛才更吊兒郎當了。直到,騰勇說完了這些反反複複的說明之後,時駿才婉轉的提到了關於樊靜的問題。

對此,騰勇多少是了解些的。他第一次看到樊靜時跟時駿一個看法,這女孩配給騰子文有點浪費了。但那是堂弟的女友,他隻會覺得子文非常幸運,能交往到一個很愛他並非常美麗的女友。

如果說騰勇對騰子文不甚了解,那對樊靜就更談不上什麽了。騰勇跟樊靜的接觸,每次都源於騰子文,但因騰家堂兄弟的愛好不同,騰勇很少會陪著他們那對情侶在一起玩鬧。因此,樊靜和騰勇之間還是客套為主的關係。

至於騰勇對騰子文和樊靜的看法,他的回答是:“他們非常相愛。”

“哦。”

不管騰勇說什麽,時駿就像是一塊海綿,任你千鈞力道打上去他紋絲不動。最後,騰勇離開的時候顯得有些失落。

而時駿,在跟霍鋼做匯報時,說道:“對,是我的直覺。”

“時駿,靠直覺沒辦法破案。如果你懷疑他,就要拿出相應的證據出來。”

坐在車裏時駿咂舌:“現在沒有。但是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哪裏很錯亂,目前為止涉案人隻有他和樊靜,我不認為樊靜會殺了騰子文。那麽,就隻剩下騰勇。”

“就這些?你隻是用排除法就鎖定嫌疑人了?”

“當然不止這些。今天他約我見麵,說實在的,那小子很油滑,說來說去我也抓不住他到底想表達什麽。總之一句話,他太像個無辜者了。”

電話裏傳來霍鋼爽朗的笑聲,時駿陰沉著臉,沒好氣地損了一句。末了,等霍鋼笑夠了,才問:“按照你的推論,那麽騰勇腦後的傷就是他自己搞出來的,對吧?”

“所以我才讓你找傷痕鑒定專家。”

“好好說話,別嘀咕。”

被教訓了一句,時駿索性閉嘴不談。少時,電話裏傳出霍鋼無可奈何的歎息聲:“時駿,傷痕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那個傷口是類似鐵棒造成的,從深淺、形狀以及傷口的部位來分析,結果證明是他人所為,並非騰勇自己搞出來的產物。時駿,你的推論是錯誤的。”

嘁!

穩坐在辦公室裏的霍鋼看著被時駿果斷切斷的電話,苦笑著說:“這麽大人了,還這麽任性。”

話音還沒落地兒,下屬敲門而入。帶來了關於騰子文和騰勇家庭的一些材料。

霍鋼初步整理了一下:

騰子文的父親,騰洪濤在哥哥騰洪海舉家移民之後,接管了哥哥的房產和股票。那時候騰子文五歲,家境一般。

騰洪濤一直幫忙管理哥哥騰洪海地股票,並在騰洪海移民之後出租了他的房子,股票在騰洪濤的手裏跌跌漲漲,他倒也懂得下功夫,六年間富裕起來。

騰子文的母親是個連初中都沒讀完的專職家庭婦女,脾氣性格不好,不過很吃苦耐勞。

他們一家三口至今還住著騰洪海當年的公寓,騰洪海一家在十月前回國也沒有討要原來的公寓,而是在市中心另外賣留一套四室兩廳的房子。與弟弟一家相處的很融洽。

這些就是騰家的基本情況。霍鋼摘掉了眼鏡,對下屬說了聲辛苦,便請他出去繼續工作。當房門緊閉了,他才重新拿起資料,不經意間,眉頭深鎖。

時駿被將了一軍,霍鋼以完美的證據駁倒了他的推論。那麽,一切又要從頭開始。當晚九點整,時駿再次勘察案發現場。他一手拿著雞翅,一手拎著袋子,慢吞吞地爬著樓梯。

這時候他很想抱怨,為什麽著該死的電梯又停了?他這一天都沒吃過東西,沒力氣爬樓。

抱怨歸抱怨,他還是一步一步走上樓梯,嘴裏也沒閑著,大口大口吃著雞翅。終於爬上了七樓。他喘著氣,再次抱怨:“奶奶的,以後換房子一定買一樓!”

說話間,他已經站在案發現場的門口。從他的角度看進去,隻能看到對麵第一個櫃子,就是關著騰勇的那一個。

時駿回憶著鑒證人員給出的結論,裏麵的血跡的確是屬於騰勇的,再結合今天霍鋼給的傷痕鑒定結果表明騰勇腦後的傷也是他人所為。

哎……

怎麽能讓霍鋼來個回馬槍呢?時駿鬱悶地琢磨著。

痛定思痛!他決定專心勘察現場。

整個更衣室,在決定重修後已經變成了堆積物品的房間。這裏有很多斷裂的鋼筋,鐵棍、滿箱的油漆、堆砌起來待用的木板、為數不少的瓷磚,這些東西滿滿登登地擠在房間的右手邊。再往裏看,就是那個公用的現已破損的更衣櫃。如果說,騰子文當時跟凶手有打鬥的經過,那麽肯定會碰倒一些擺放雜亂的東西。而就現在來看,想要從表麵上分析出什麽顯然是徒勞的,除非吧整個鑒證組找來,一一取證回去做化驗才行。

忽然覺得有些氣悶,他閑晃著走上了樓頂。深夜的風吹來,勾著他咕咕響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鬧騰著。摸摸袋子裏還剩下的一個小漢堡,也不管是冰冷的拿出來就咬,這一口咬到他最討厭的酸黃瓜,啐到地上,開始捉摸該去霍鋼那找點熱乎的東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