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查到騰勇接到短信的時間了嗎?”走進案發現場的時駿開口問道。

“查到了,是昨晚的22:45.”霍鋼戴上了手套,頭也不回地說,“我們也調查了那個超市,郵件監視錄像證明在22:40——22:45之間騰勇的確在那裏買過東西。他離開的時間是22:46,結完帳的時間。”

時駿初步估計了一下,從校園東門那個超市到這裏用跑的也隻需要五分鍾,那麽騰勇到達樓下的時間是22:51,上樓花去三分十五秒,他到了七樓的時間應該是22:59分。

如果他所述情況屬實,殺害騰子文的凶手在22:59分之前就已經隱藏在這裏,問題是,那條短信是誰發的?

“在想什麽?”霍鋼走到時駿身邊,笑問,“案發時間?”

“差不多吧。我覺得那條短信還是騰子文自己發的。凶手隻是把騰勇打昏沒有殺他,說明凶手意圖不在騰勇身上,那麽,就不存在是凶手把騰勇引到案發現場。所以,在短信發出去的22:45分的時候,騰子文還是活著的。”

言罷,時駿轉而一笑:“當然了,這種推論需要一個前提。”

也許是明白所謂的“前提”代表什麽,霍鋼並未追問下去。他走到窗邊向外看著,而時駿拉著老馬走到第一個更衣櫃前,問他:“就是這個櫃子嗎?”

“是的。”老馬說,“你看,門鼻都是俺撬開的。”

時駿看了眼門上已經扭曲了的門鼻和整個有些老舊的更衣櫃。他稍微後退幾步,從南至北數了一下,一共有五個櫃子,一個緊挨著一個沒有縫隙。

他調轉視線,在靠西邊的牆前前海放著一個櫃子,這個櫃子相比排列整齊的那些來說明顯破損的非常嚴重。門鼻上沒有鎖,側麵的鐵皮有一些剝落下來,支在外麵。

他轉頭看了看騰勇被關禁的那個更衣櫃,隨口問了句:“裏麵有血跡嗎?”

“有。”正在取證的人員說,“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騰勇的,隻能說這些血跡非常新鮮。

這時候,站在窗邊的霍鋼對著時駿勾勾手指,把人勾過去。在他麵前敲敲窗上的玻璃:“雙層塑鋼窗,案發時間前後關著,你覺得騰勇在更衣櫃裏喊救命,被下麵的人聽見的機會有幾成?”

時駿撇撇嘴:“晚上找人做個實驗吧,要個嗓門大的。”

忍著笑,霍鋼轉身靠在窗台上,繼續說:“你可以研究下現場積水問題,這很微妙。”

“這是你的案子,為什麽要我去?”

“這也是你的委托。”狡猾的眼鏡男含笑道,“在校長室裏我好想聽見了你這次的委托費有多少,所以,不要抱怨什麽。”

嘁!時駿不滿地瞪了一眼霍鋼,轉身走出了案發現場。

站在門口外麵,他裏裏外外左左右右地看了一番,隨後拿起擱在外牆下麵,也就是淋浴間的一根水管,朝著更衣室的霍鋼喊:“人為的。”

刷!集體看向門外的時駿。

“理由?“

刷!集體看向窗邊的霍鋼。

“淋浴間地麵很幹爽,不存在這裏溢水漫進更衣室的情況,水管裏麵有潮濕現象,說明在四五個小時內放過大量的水。”

“刷!集體看著霍鋼,求真偽。

霍鋼笑著點點頭,告訴一眾下屬:“別讓他搶了咱們的風頭,加油吧。”

眾人,包括外麵的時駿,都在心裏相當鄙視了一下霍鋼。

那麽,凶手為什麽要水漫更衣室?時駿的疑問又多了一個。

暫時離開了C大,去往市區的路上霍鋼提議要去見見騰勇,副駕駛席上的時駿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些什麽,反正就是一副別扭的樣子。霍鋼有些明白他為什麽不願意見騰勇,說來理由也簡單,這廝想吃現成的。

沒成全時駿的懶惰思想,霍鋼揪著他到了醫院。這時候,騰勇的父母也在病房裏,霍鋼表明身份後很客氣的把家長請了出去。趁著霍鋼跟藤家夫婦寒暄,時駿仔細地打量了靠在病**的騰勇。

這是個很帥氣的小夥子,臉上還有著年輕人青澀的稚嫩。麵色微微發白,在腦袋上纏著藥布,讓這個小夥子看上去有種難以言明的違和感。

返回病房的霍鋼有些意外地發現時駿沒有開口詢問的意思,他隻好承擔所有的事情。從第一句慰問傷情開始到最後,始終都是他在說話。

當被問到為什麽要在深夜赴約的時候,一直有些思維混亂的騰勇沉默了許久,才說:“我也說不清。那天晚上他和樊靜沒跟我打招呼就走了,我以為是他們發生了矛盾或者是我無意得罪了哪個,就給子文打電話問他來著。當時,他沒說不跟我打招呼就偷偷走掉的理由,卻告訴我見了麵再談。我以為,他有事會在稍晚一點的時間找我。”說到這裏,騰勇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潤嗓子,抬眼看了看霍鋼,接著說,“當時我也有點迷迷糊糊的,買了兩瓶綠茶接到他的短信,雖然有感到意外,但我不驚訝。我知道他肯定會找我。”

霍鋼在不經意的時候瞥了眼靠門而立的時駿,對方朝他點點頭,霍鋼接著轉換了一個話題:“樊靜是騰子文的女友?”

“是的。”騰勇說,“他們交往了一年多,感情不錯。”

接下來,霍鋼又問了些其他事情。騰勇的思維一直不穩定,回答的有些模糊。但至少能讓聽的人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比方說,他並不了解騰子文在最近有什麽異常,也不知道騰子文跟誰結過仇,甚至對騰子文和樊靜之間的問題也是模淩兩可的。

本打算繼續深究下去,碰巧護士來給騰勇輸點滴,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霍鋼起身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辭別了騰勇。

去往騰子文家中的路上,霍鋼問了句:“你怎麽看?”

“被別人打和自己撞上去,傷口是不一樣的,找人驗傷把,傷痕鑒定專家。”

霍鋼一愣,隨即跟上了他跳躍性的思維:“你懷疑騰勇?”

對此疑問,時駿隻是聳聳肩並改變了話題:“那小子說話有問題,明明一句‘不辭而別’就能說明的事,為什麽囉嗦了那麽多?”

對此,霍鋼說明:“騰勇五歲那一年跟著父母去國外了,十個月前才回來。他的中文能說到這種程度已經是不容易。同樣的道理,他對騰子文的情況並不了解也不奇怪。”

時駿隻想問,為什麽在國外過了十多年卻回國了?

事實上,時駿的這個疑問並不急著索要答案,他甚至沒有跟著霍鋼去拜訪騰子文的父母。站在樓外,他觀察著這個小區的情況,似乎想要從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地方得到些什麽。

想來,騰子文和騰勇都是住校的,騰子文住的是兩人一間的宿舍,而騰勇就高級些,由父母掏錢住在專供留學生居住的單身宿舍裏。這對堂兄弟並不相互了解,也許對彼此來說都是陌生人吧。至少十個月前,他們還是闊別十多年的陌生人。

現下的年輕人都比較容易溝通,畢竟生活裏有著很多共同話題。比方說遊戲、電影、名牌、女朋友等等……

那麽,說來藤家這對堂兄弟了解甚少的原因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騰子文在最後要見騰勇?兩個孩子之間是否有著別人所不知的秘密?

無聊的思索間,霍鋼已經出來了。他對著自己苦笑一聲:“有時候女人很可怕。”

“怎麽了?”時駿笑問,“你也有懼怕女人的時候?”

“死者的母親不一樣吧。失去了兒子很悲傷,有些,怎麽說好呢?”

“歇斯底裏?”

霍鋼微微一笑:“你總是知道我在想些什麽。”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兩點多,他們還水米未進,霍鋼拉著時駿去祭五髒廟,隨後回到各自的崗位上繼續工作。

時駿是個私家偵探,他的崗位自然就是家。怎奈鑰匙丟了這事相當令人頭疼,霍鋼隻好先把人丟回自家,隨後趕往警察局。

在霍鋼家中,時駿倒是自在得很。一邊躺在書房的軟榻上仇視霍鋼那個極端享受主義分子的優越性,一邊細看由C大校長提供的騰子文和騰勇的簡單資料。

看上去騰子文很普通,家境還算不錯,成績優異,喜歡卻不沉迷網絡遊戲,有愛卻不泛濫。這是個隨處一抓就是一大把的年輕人類型,想要從這些資料裏找出線索,似乎不可能。

轉眼看騰勇的,明顯有很多亮點。這個人五歲跟著父母去國外居住,小學中學高中都在那邊就讀,十個月前跟著父母回國定居本市,父親拿了注意讓他轉校到C大,學習成績到目前為止還看不出什麽。騰勇的待人處事有些國外過於開朗的小毛病,男生對他有些微詞,至於女生,女生們總是喜歡那種壞壞的又有才氣的異性。

學校就像一個小型的社會,裏麵同樣存在著階級體係。往往物以類聚,就像煤礦老板的孩子絕對不會與CEO的孩子成為死黨一樣,盡管他們同在一所學校,盡管他們也會嬉笑打鬧,但彼此交心的幾率少得可憐。

略有些失望地放下了資料,時駿開始困倦了,迷迷糊糊的時候放在桌上的電話嗡嗡起來,看了眼號碼是霍鋼辦公室的,他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

“什麽事?”他充滿期盼地問。

“我把死者的女朋友請來了,還有十五分鍾就到,你要不要過來聽聽?”

“當然。我馬上過去。”

樊靜,典型的大家閨秀。甜美的容貌和豐滿的身材足夠讓任何一個看到他的男性為之傾心。看到她的第一眼時駿就在想,也許樊靜和騰勇站在一起更相配。

那麽,樊靜自己又是如何看待剛剛被殺害的男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