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二十一年前

蘇仲繼續翻找了一會兒,即便是焦麗麗真的被曹斌殺害並且埋屍此處,但事隔二十一年,這裏又長滿了雜草。恐怕憑他們二人很難找出這具屍體。

何況丁晴根本不相信蘇仲的判斷,因為沒有任何的證據支撐。

蘇仲又翻找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這裏蚊蟲肆虐,不時傳來丁晴“啪啪”打蚊子的聲音。丁晴覺得她才是神經病,這麽晚了陪著蘇仲在這裏“發瘋”。

蘇仲直起腰來,歎了口氣,結果一如丁晴推斷的那樣——毫無收獲。這時候,蘇仲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喂,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找屍體找得肚子餓的。”

蘇仲把手裏的木棍隨手一丟,隻說了三個字:“去吃飯。”

在一家路邊的小店裏,蘇仲點了一瓶冰鎮的可樂,倒進了錫酒壺裏。

丁晴瞪大了眼睛:“裏麵裝的是可樂?”

蘇仲答非所問:“屍體如果不在院子裏,那也應該是曹斌生前熟悉的環境。我查過了,他以前租住的是新教裏,那裏現在還在。明天我去查查。”灌完了可樂,他擰好了壺蓋,揣進了兜裏。

菜上齊後,蘇仲吃得很著急,胃口大開。

丁晴還是第一次見到吃飯這麽粗魯的人,她皺了皺眉頭:“蘇仲,你多久沒吃飯了?跟餓鬼投胎似的。”

不想,他很認真地答道:“一整天,今天一直在外麵跑,沒吃飯。”

丁晴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僅僅二十分鍾不到的時間,蘇仲風卷殘雲,將四菜一湯外加兩碗白米飯吃了個幹幹淨淨。他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巴:“你們查你們的,我查我的。”

“蘇仲,你可不要忘了,我當初是給過你關鍵線索的。”

蘇仲很認真地說道:“沒錯,所以這次我可以幫你。破了案子,功勞歸你,我不要。”

丁晴聽到這句話很詫異,警隊榮譽是對每一位警員的最高褒獎,哪裏會有人不要呢?即便蘇仲不是警務人員,但提供關鍵線索,警方也會予以獎金獎勵的。他放棄不要,這樣的行為絕不像是什麽高風亮節。

丁晴畢竟也是從警多年的專業人員,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是不是和可樂有關係?”

一個大男人,整天捧著一隻裝滿了可樂的錫酒壺,不喜歡多說話,破案向來獨來獨往……坐在對麵的這個男人,身上有太多的謎團了。

蘇仲沒有吭聲,既沒否認,也沒承認。他隻是站起身來:“我身上的錢不夠了,就當我借你的。”說完這句話,他就大踏步離開了。

飯店老板小跑過來:“您好,一共消費了138。”

丁晴氣得數落了一句:“真是個變態!”

蘇仲回到了家裏,剛一進門,看到白惜兮側坐在了沙發上,懷裏抱著抱枕,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電視機裏,播放著最近一部很火的刑偵推理劇。

蘇仲開門的聲音嚇到她了,她扭過頭來:“你吃過了嗎?冰箱裏還有晚上剩下的,我給你熱熱?”

蘇仲的語氣有點兒疲憊:“不用了。”他慢慢走進了那間小屋裏。

依舊是那麵牆,無名男士的白卡片被替換成了曹斌,而蘇仲又加上了一張——焦麗麗。

目前這件案子所牽扯到的共有四人:關明山、康美誠夫婦;曾經是戀人的曹斌與焦麗麗。

蘇仲直接坐在了地板上,雙目圓睜,盯著對麵的白牆。在他的眼睛裏,那似乎不是一堵普通的白牆,那是一張錯綜複雜如蛛網般的關係網。四張卡片也瞬間具化成了四個人的形象。

富甲一方的關明山和康美誠,條件一般的曹斌與焦麗麗,這四個人之間到底有怎樣的關係呢?時隔太久遠了,和安保險公司也沒有找到關明山的保單。曹斌因為業務往來,與關明山認識還純屬推測,並沒有證據能夠佐證。

蘇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又習慣性地拿出了錫酒壺喝了一口。碳酸飲料獨有的刺激感從他的喉嚨滑落到了他的腹部,但是還是沒有什麽頭緒。他最後的目光鎖定在了寫有曹斌的卡片上,看來真的隻有去一趟新教裏那邊的老舊住宅區了。

新教裏最開始是作為了長霞市一小的教職工家屬樓。後來第一小學遷址,這裏留了下來。因為屬於老城區,市政府最近向南大力發展新市區,所以還沒有來得及拆遷。

蘇仲第二天頂著大太陽來到了這裏,門衛懶洋洋地躲在了保安亭裏打盹兒,並沒有查證件之類的繁瑣程序。

他按照黃維揚之前給他的資料,來到了新教裏4號樓的302。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蘇仲加大了幾分力氣又敲了兩下,這才有一個蓬頭垢麵、睡眼惺忪的人打開了門。

這人二十多歲的年紀,穿著花格子睡衣,撓了撓頭。

“找誰呀?”年輕人似乎有起床氣,大聲喝問。

蘇仲猶豫了一下,按照年紀來看,曹斌遇害的時候,眼前這個人可能還沒有斷奶。但他還是表明了來意:“你好,我來這兒是找一個叫曹斌的人。”

年輕人聽到這話,精神了些許,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副眼鏡戴上了:“我說你們警察有完沒完啊,昨天不是來過了嗎?”

蘇仲笑了一下:“都是為了工作,請配合一下。”

年輕人打了兩個嗬欠,聲音含糊地說道:“我昨天該說地都說了,你得去問這房子以前的主人。我這是去年才買的二手房,別說叫曹斌了,我身邊連個姓曹的朋友都沒有。我把前房東的微信給你吧。”

蘇仲加了微信,馬上聯係了以前的屋主,可是那人又讓他再聯係以前的屋主。他這才明白,原來這二十年間,房子已經換了三任主人了。

當天下午,蘇仲才聯係上了最初的房屋主人,一位叫蔡高成的退休教師。

蔡高成今年六十七歲了,麵對上門的蘇仲,老先生先是歎了口氣:“警察之前都來找過了,曹斌的事情我知道的真不多。一小遷址後,我們也跟著搬了,房子空下來我就租出去了。有的時候兩三年都不去看一眼。”

“那關於曹斌,您有沒有什麽印象呢?”

蔡高成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隻記得小夥子大高個兒,說話很客氣,跟誰都打招呼,小區裏沒人不認識。”

這時候,蔡高成的老伴兒端著切好的西瓜放在了桌上:“來,吃塊西瓜。”

“謝謝您。”蘇仲道謝。

蔡高成的老伴兒說道:“還有呢,這小夥子熱心腸,要不是看他人好,我們也不會把房子租給他。老蔡,你說是吧?”

蔡高成連連點頭:“沒錯。”

他老伴兒繼續說道:“我還記得一件事哩,有一次新教裏東南角的牆倒了。那時候也沒物業什麽的,讓居民們自己修,沒人願意,最後還是曹斌主動去修的。才兩三天的功夫,一麵牆就砌起來了。”

蘇仲心頭一凜:“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蔡高成細細思索了片刻:“我記得不是九三年就是九四年……對,是九三年的事。那年王軍霞還拿了世界田徑錦標賽的金牌,我記得可清楚啦!”

時間對上了,蘇仲急忙告辭。他馬上折回了新教裏小區,先是在保安亭那邊詢問了一番,又問了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居民,最後在靠近東南腳的圍牆前站了許久。他緩緩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丁晴,我需要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