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存在的房間
“你們問1201啊，那是預留房，原本就不出售的。”
老林理所當然地將話說了出來，薛延聽著有些發愣，追問了一聲——
“什麽是預留房？”
“應該算是給投資商的紅利吧，其實這事我們物業也不清楚，你們想知道的話得去開發商那裏問問。不過這裏有些房源的確是不出售的。”
“那你們這邊有1201的鑰匙嗎？”
薛延再問，老林聞言連忙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會有，我們這邊能管的隻有小區裏的一些公共設施，像這種私人房產我們是插不上話的。”
“這樣啊。”
薛延無奈隻能衝著老林點了點頭，而就在這時顧正忽然衝他使了個眼色。
薛延心領神會，搪塞了幾句之後，又同他和許晴再度回到了三號樓中。
不過，該解決的問題其實依舊還是沒有解決。
三人來到1201室的門口，薛延有些無奈地看著緊緊關上的門扉，說了句——
“顧隊，要不這樣？我先回去了解下1201到底是哪家投資是的預留房，然後申請張搜查令，你看……喂！顧隊，你在幹什麽？”
就在薛延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顧正已經朝著門走去，隨後從兜裏掏出了一個奇怪的鐵製工具。
“開鎖啊。老薛等你把調查令申請下來黃花菜都涼了，我現在是逃犯，沒那麽多講究。而且這也不是防盜門，開起來很簡單。”
說話間，門鎖傳來了“哢嚓”一記聲響，顧正順勢一把將門推了開來。
薛延原本還是想說些什麽的，但隨著顧正將門推開，他陡然因為眼前的情形而震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
薛延感到了極度的驚訝。
華庭小區每一套出售的房產都是已經經過精裝修的，但此刻他所看見的是這個本應無人居住的地方裏一片狼藉的景象。
原本擺放在大廳裏書架倒在了地上，四處的擺設胡亂的被丟在了地上，甚至在角落裏還有一灘幹涸的血跡。
這樣的情形令人感到觸目驚心。
許晴本能地就想走進去再仔細看上幾眼，卻被顧正一把拉住。
他搖了搖頭，對著許晴說道——
“你留在這裏。老薛，我們進去。”
顧正衝著薛延看了一眼，隨後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次性手套戴在了手上與同樣戴上了白布手套的薛延一起走進了房間。
1201是一套四室兩廳的標準型歐式格局房屋，內部也進行了純歐式的豪華裝修，挑高大約在兩米七左右，除了四周的櫥櫃沙發之外，客廳的天花板上還有著一個巨大的歐式水晶墜花燈。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進客廳之後，第一時間就來到了那灘血跡旁邊。
“這不是被重物擊打後留下的血跡。倒是有些像是因為推搡而造成的，你來看這裏。”
顧正向著旁邊挪動了半步，隨後指著地麵上一小片黑色的摩擦痕跡說道。
“這個像是皮質物品所留下的摩擦痕跡。很有可能是有人站在了我現在所站的這個地方，同另一個人發生了推搡，但因為重心不穩的緣故，他向後倒去，鞋跟部位同地麵發生了摩擦，隨後頭部撞擊在了這個凸起的部位上，隨後血液飛濺而出，留在了這個地方。”
“那這個人呢？”
薛延此刻的神情無比的嚴肅。
“按照你的推斷，這個人應該是後腦勺碰撞在這個地方的，這種傷勢很有可能會危及生命。”
“我知道，但從血跡來看這已經是至少半個月前發生的事情了。”
顧正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向又著其他地方走去。
他正在尋找他想要找的那件東西，對於他而言能夠證明自己清白的，那件至關重要的東西。
“老薛！老薛你來看這裏。”
在走入了某個房間之後，顧正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呼。
薛延聞聲走去，看見顧正正站在一個大型的組合衣櫥前，指著其中一部分說道——
“你看這裏！”
“摩擦的痕跡！”
薛延眼睛一亮當即說道，他隨即走上前打開了櫥櫃，但顯然這裏麵什麽都沒有，甚至還隱隱地傳來了一股消毒水的氣味。
不過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某件事曾在這裏發生過。
隻是，盲目的搜證對於破解案件並沒有任何幫助，甚至於還可能會破壞現場所遺留的罪證。
顧正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道理，所以當薛延發出了這聲驚歎之後，他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隨後拍了拍薛延的肩膀。
“老薛，我暫時隻能幫你到這了。”
“我明白。這回顧隊你真是幫我搭了這麽大一個戲台，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的。”
“不是交不交代的問題。”
顧正搖了搖頭，
“這次案件背後的水深不見底，老薛你一定要小心，無論如何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我知道，顧隊你也小心。”
“嗯。”
顧正應了一聲，卻沒有再說出更多的話語。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薛延，隨後徑直向著門口走去。
“許晴，我們走吧。”
“現在嗎？可是……我們好不容易 找到這個地方……”
“我們不可能靠兩個人做完所有的事情，所以這一次相信老薛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了。”
許晴沒有再多說什麽，她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也許在過去，她會期待著遇到一次這樣的事情能夠讓自己大展拳腳。
可現在，許晴隻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就好像從未有過冒險的人一直都會期待著冒險的開始。
而身處漩渦的人，卻隻會祈求著風平浪靜的那一天能夠早日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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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你們兩個真的是胡鬧！沒有搜查證就強行闖入他人房產，還對其進行了非法搜證，這要是搜到些什麽也就算了，可你們什麽都沒搜證到，你要我怎麽去和別人解釋？現在人家都投訴到局裏來了，你們知不知道？”
在劉楚雲的辦公室裏，他正指著孫濤的鼻子，指著他破口大罵。
不過孫濤倒是好像並不怎麽介意，他衝著劉楚雲笑了笑，說道——
“其實沒搜到什麽也等於搜到了什麽，就是不知道劉隊你到底希不希望我們找到些什麽。”
“你什麽意思？”
劉楚雲聞言眉頭一皺，衝著孫濤問道。
“華庭小區的資方裏有一個叫做渝州快建的公司，華庭小區三號樓1201室就是其名下的預留房。渝州快建的母公司就是渝州文化傳媒，而渝州快建投資華庭小區的貸款是通過農信社批下來的。陳帆工作的地方是渝臨出版社，母公司還是渝州傳媒。這事要麽就是全世界的巧合都集中在這公司裏了，要麽這裏麵就肯定有問題。”
“那證據呢？你要說有問題你把證據給我拿出來，你什麽證據都沒，這事你憑什麽去做？”
劉楚雲慍著張臉，他不知道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就這麽看著孫濤質問道。
可偏偏孫濤就是這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
“劉隊，我覺得吧。我們這不是美國，不能學他們睜著眼說瞎話。這事情明擺著就有問題，我不能因為沒有證據就不查了對吧？你說要按照規矩辦事，這事我認，那麽大個國家辦事怎麽能沒規矩呢？可你讓我怎麽申請搜查令？說我懷疑這個沒住人的房子裏是案發第一現場，然後劉隊你又會問我，證據呢？我說證據在房子裏。然後你是不是要繼續問我，你有什麽證據證明證據在房子裏。這是套娃啊，沒完沒了啦。所以我就尋思著，要不這樣，我先進去，要是查到了點什麽的話，那也就算了，要是沒查到，那我就背個處分得了。”
“那你現在是打算背處分了？”
劉楚雲問道。
“背什麽處分？”
孫濤不屑地笑了笑，緩緩說道——
“俗話說放長線釣大魚，現在就這麽一個小嘍嘍上門投訴，那吃到嘴裏都不算是塊肉。你要是真打算查下去，那這證據就沒必要拿。你把這事拖著，我倒想看看最後誰會出來幫他說話。可你要是不想查，那這處分我就更不能背了。劉隊，我們都是幹刑警的，到底有沒有問題一眼就能夠看出來，你要說沒問題，那你的問題就很大了。”
“孫濤，你這算什麽話？”
劉楚雲眼睛一瞪，像是對於孫濤顯露出了極大的不滿。
“大實話。十一樓的櫥櫃在三樓的電梯間門口留下擦痕，那櫥櫃裏麵還特意用消毒水給徹徹底底地清理了一遍。是個人都知道這怎麽回事，你來問我要證據？牆角那灘血跡，說是公司聚會有人喝多了留下的，還留了個名字讓我們去查，明擺著有恃無恐。劉隊，我和你說句心裏話，我們榆林縣最近發生這麽一連串的案子，你要說和他們渝州傳媒的董事長劉豫西沒關係我是不信的。我知道你的苦衷，這人是我們縣好不容易才出一個的大企業家，眼看著公司要上市了，要查他壓力很大。更不能給他們抓到哪怕一點點的痛腳。所以要不這樣，劉隊你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你看這樣行嗎？那公司負責人既然來了，也就別著急走了，先拘留個48小時讓我好好審問一下。出了什麽問題，我孫濤一個人扛著，大不了也別處分了，給我判個幾年。反正我光棍一個，一人不餓全家吃飽，你看行不行？”
“老孫，我現在這是為你好，你別拿著一副市井無賴的態度來和我說話，你看看這什麽地方，這是公安局。”
“公安局怎麽了？公安局就是查案子的，無賴怎麽了？能查到案子的就是好無賴。反正這話我就擱這了，劉隊你要是想處分我，那你盡快。但隻要你一天不處分，那這案子我就會查一天。有什麽需要上麵批不下來的，那我就違規給你看，行不？”
孫濤現在的口吻和劉楚雲就好像是針尖對著麥芒，誰也不肯退一步。
那話也是說得越來越難聽。
劉楚雲好像是真的生氣了，他看著孫濤好半晌，忽然手衝著大門一指，嘴裏喊道——
“滾，你給我滾！立刻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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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延就站在走廊裏，他聽見了劉楚雲的怒吼，隨後看著孫濤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於是連忙迎了上去，說道——
“老孫，老孫你沒事吧？我就說這事是我幹的，你給我擔什麽？”
“沒事，這事情都這樣了，你擔我擔還不都是一樣擔？而且有些事情你做不合適，還是我去比較好。”
孫濤隨口說了一句，像是也沒太把劉楚雲的反應放在心上。
“那你說……我們劉隊有沒有問題？”
薛延在孫濤耳邊悄悄問了一句。
孫濤露出了一臉思索的神情，好一會才緩緩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這事不好說……劉隊這火氣看起來挺大，可我倒覺得，他像是希望我繼續查下去。你看哦，老顧當初被停職的時候，那是多幹脆利落？可我前麵當著劉隊的麵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他好像也沒打算讓我停職。這就有點意思了，這事要真的和劉隊沒關係的話，我總覺得他也應該知道點什麽才對。”
“知道點什麽？你的意思是說……”
“別管這些了老薛，現在劉隊既然沒停我的職，那我們就繼續查下去。你現在去把他們說的那個醉酒摔倒的員工給我找過來，然後我去找那個投訴我們的人聊聊，我總覺得今天會有大收獲。”
“當真？”
薛延有些不信地問了一句。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孫濤拍了拍薛延的肩膀，隨後踱著方步，慢悠悠地向著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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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審訊室內。
“姓名。”
“你們什麽意思？我是來投訴你們的，你怎麽可以把我當成犯人審訊？！”
“我在問你名字！”
孫濤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語。
“謝糊。我要求把我的律師叫過來！”
“那是你的權利，你隨時都可以叫律師過來，但在此之前你先得把我的問題聽完，當然你也可以不回答，就這麽保持沉默。現在給我聽好了，華庭小區三號樓1201室內為什麽會有一灘幹涸的血跡，你要怎麽解釋這件事？”
孫濤冷冷地看著謝糊問道。
“我之前已經說了，那是因為公司不久之前在那間房子裏搞聚會，有人喝醉酒不小心跌倒後撞的。”
“好，有不小心喝酒後跌倒，那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孫濤繼續問道。
“一個多月前，具體時間我記不太清了。”
“好，一個多月前。那為什麽到現在那麽長時間了，都沒人去清理血跡？”
“因為之後就沒有再舉辦宴會了，那個地方沒人去，所以也就沒有打掃了。”
“既然沒人去了，那今天你為什麽又去了？還正好碰到了我正在現場搜證的同事，能說說原因嗎？”
“因為……因為下個月公司可能還要舉辦聚會，然後我就想去看看，順便請人打掃一下。”
“下個月幾號舉辦聚會？”
孫濤看著謝糊的神情，心裏暗暗發笑。
這世界上就是有人喜歡說瞎話，邏輯不好還要硬編，真的完全沒有自知之明。
“這……這還沒確定，就說是下個月。”
謝糊有些緊張，含含糊糊地想把這件事一筆帶過。
孫濤煞有其事的“哦”了一聲，憋著笑向謝糊問了一句——
“那你在公司裏是什麽職位？”
“我是渝州快建的副總。”
“副總？！”
孫濤聞言神情一愣，當即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副總厲害啊，你們公司還真是繼承了我黨的優良作風，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這種打掃看場地的事情，竟然是由一個副總親自負責的，不得不說真是有些浪費人才了。謝副總，你覺得呢？”
“不，不是什麽浪費人才，我也是難得過來的。”
謝糊擺了擺手，連忙說道。
“難得過來就碰巧遇到我們了，倒是挺巧的。對了，那我問你，上次你們公司的聚會你總參加了吧？有哪幾個人在場能和我說道說道嗎？”
“就……就那天我其實也喝多了，記……記不太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了。”
“一個都記不得了？”
孫濤抖了抖眉毛。
“好像……真是一個都不記得了。”
“行，那我明白了。”
孫濤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口氣倒也不凶，就對著謝糊繼續說道——
“謝副總，是這樣的。這邊呢是審訊室，但我剛才不是在審訊你，就是和你隨便聊聊，因為做筆錄的地方人都坐滿了。我特地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那剛才我們聊的那些，就當是筆錄了，你看一下，要是沒問題的話，簽個字。”
孫濤將筆往旁邊一擱，隨後把桌上的筆錄拿到了謝糊麵前。
謝糊看了一眼，覺得好像沒什麽問題，隨手就簽了字。
孫濤拿起紙，看了眼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衝著門口喊了一聲——
“小李。”
“是，孫隊！”
“把人先帶下去，然後等他律師到了之後叫我。這位是渝州快建的副總，別怠慢了。”
“是，我知道了。”
李霞向著孫濤點了點頭，隨後衝著謝糊說了一句——
“那你跟我來吧。”
很快，謝糊就跟著李霞離開了審訊室。
但這事其實才剛開始，孫濤閉著眼睛坐在審訊室的那張審訊椅上，腦海中卻在不斷地擺弄著一些奇特的拚圖。
謝糊這個副總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像是個徹頭徹尾的糊塗蛋。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會突然出現在現場，顯然是有問題的。
他有沒有參與到案件裏孫濤並不敢下定論。
可有一點很明確，自己是和搜證組一起來到的現場。
而在之後不到一個小時，謝糊就來了。
這事情明擺著不是巧合，那不是巧合的話，就是有人通知了謝糊。
可為什麽他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這是唯一讓孫濤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謝糊明顯是匆忙上陣，阻斷了現場的搜證，可理由到底是什麽？
在想到這裏的時候，孫濤腦海中靈光一閃，整個人嗖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碰巧，薛延也在這時走進了審訊室，一看孫濤這模樣當即說了句——
“喲，老孫，這是練功呢？”
“你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孫濤一看到薛延也顧不上開玩笑了，連忙問道。
“按照那個謝糊說的查過了，是有這麽個人，叫鄭寶拴。在渝州快建任職，說是負責工地安全督導的。他後腦勺的確有傷，據他自己說是上個月三號在華庭小區3號樓1201室參加了公司組織的聚會，人我已經帶來了，現在就在隔壁。”
“嗬嗬，上個月三號。”
孫濤聞言忽然發出了一聲冷笑。
“好一個上個月三號，3樓人被殺了，12樓還在聚會。老薛，你現在立刻給我帶人去華庭小區3號樓1201室，裏裏外外的給我搜一遍，每一塊磚都不要放過。這個謝糊分明就是個一問三不知的糊塗蛋，別管他裝傻還是真傻，在這個時候出現那就說明1201室肯定有問題。”
“再去1201室？老孫，你要知道現在……”
“大不了老子這狗屁隊長不當了。”
孫濤猛地一拍桌子，用力咬了咬牙。
“國家不是養我們吃幹飯的，這案子再不查，怕是要來不及了！”
“我知道了老孫，那這個鄭寶拴你看著辦，我先帶人去了。”
“注意安全。”
孫濤向著薛延點了點頭，疲憊地歎了口氣，隨後又坐回了椅子上，緩緩拿出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