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現實還原

“顧正!顧正你快過來,你看看這是什麽?”

就在許晴和顧正回到公寓沒多久之後,許晴的手機上就收到了一連串某個未知號碼發來的好像是亂碼一樣的東西。

顧正拿起手機一看,神情陡然間凝重了起來。

“顧正你怎麽了?”

許晴無法理解顧正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究竟意味著什麽。

“是老孫,這是我和老孫的暗碼,他把我們離開1201之後發生的事情發給了我。這個人幹什麽都喜歡藏著掖著,連點碗麵都喜歡在麵裏藏半個鹵蛋,這回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說明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處於危險中了。”

“危險?這是什麽意思?孫警官不是刑警隊的隊長嗎?”

許晴對於顧正的說法感到驚駭。

顧正搖了搖頭。

“來不及解釋了。楊旭,楊旭你過來!”

顧正這麽一喊,楊旭當即從衣帽間裏探出了半個腦袋。

“誒,顧老板,找我什麽事?”

“別廢話了,出來幫我個忙,你在這牆邊站好。”

“顧老板你這是要幹什麽?”

楊旭有些莫名地把手裏的書放了下來,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顧正所指的位置。

許晴在一旁看著,忽然明白了顧正此刻究竟想做些什麽。

“1201室的客廳是一個長方體結構,血跡出現的位置是在東南方角落處,血跡出現的原因是因為有人後腦勺碰撞到了牆沿的凸起位置。從血跡的方向來看,受傷者當時正對的是客廳另一邊的長,而客廳的寬大約是在3.5米左右。楊旭,你現在躺下,後腦勺枕在牆延上。”

“是這樣嗎,顧老板?”

楊旭非常配合地躺了下來。

“很好。”

顧正點了點頭,隨後繼續說道——

“楊旭身高一米七五,躺下之後鞋跟處於這個位置,相比1201室現場的情況來看,大約比傷者矮上十公分左右。我們來到現場的時候地麵並沒有被打掃過,傷者腳下地麵沒有任何可能會引起打滑的汙漬。相反,地麵裝修所用的瓷磚是一種防滑瓷磚,所以才會留下皮鞋鞋跟與其摩擦的痕跡。換句話說,傷者當時倒下的位置應該是在課客廳寬麵1.8米左右的位置,但從地麵留下的摩擦痕跡的長度來看,他跌倒前所站的位置,是在寬麵的2.5米左右,也就是我現在這個位置。不過許晴你家的客廳有點小,你可以想象一下,我現在麵前並不是牆壁,距離牆壁還有整整一米的距離。我身後左手邊是衛生間的門,而身前的左手邊是一麵牆。我腳下沒有任何能夠打滑的汙漬,所以我為什麽會突然後仰倒下,並且在地上留下了這樣一道鞋跟摩擦的痕跡?”

“因為有人站在你的麵前,然後推了你一下?”

許晴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地麵上的摩擦痕跡應該會短很多才對。楊旭你起來,站在我這個位置,許晴你去拿個枕頭放在牆延上。”

在完成了準備之後,顧正就這麽站在楊旭身前,隨後用力推了他一下。

顧正身高一米八,體格強壯。而楊旭則稍顯瘦弱,在顧正的推搡之下,他並沒有像現場那樣在地麵留下一道摩擦的痕跡隨後倒在牆延上。

而是幾乎當場就摔倒在地上,腿呈彎曲狀。

“疼……顧老板你下手也太狠了。”

許晴所擺放的枕頭顯然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楊旭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一臉痛苦地摸著屁股,可頭部卻沒有留下任何創傷。

“看到了嗎?人在麵對危險的時候會產生本能的反應用來保護更為重要的部位。在我推楊旭的瞬間,他的身體已經產生了類似的行為,所以如果是正麵推搡的話,很難產生這樣的狀況。隻有當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陡然發生意外,才有可能出現這種狀況。”

“毫無防備的情況?這是什麽意思?”

許晴對於顧正的說法產生了疑惑。

“隻有這種可能。楊旭你再配合我一下,站到牆角去。”

“還要來?顧老板你饒了我吧,你們平時辦案也這樣?”

“要不然呢?對於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能夠還原出現場所發生的狀況,摔幾下算得了什麽?”

顧正不假思索地說道。

“行,行!顧老板還是你們狠,那我還有什麽話說?配合,一定配合。”

說話間,楊旭聽話地站在了顧正對麵的牆角旁,隻不過因為許晴家客廳比較窄小的緣故,兩人選擇站在了較長的牆那邊。

“好了,我現在就站在這個位置,你過來撞我。”

“撞你?我跑過來撞你?”

楊旭確認道。

“對,現在就來吧,用你最大的力氣來撞我。”

“行,那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你可別怪我啊,顧老板。”

楊旭點了點頭,隨後猛地一用力,就向著顧正撞了過去。

楊旭這人長期從事寫作工作,論力氣當然和警察出身的顧正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然而衝刺的加速度增加了他的撞擊力度,當他撞到顧正的時候,顧正的身形一晃,不自覺地便向後退去。

而在後退的過程中,顧正故意腳下一滑,整個人就這麽突然向後倒去,結結實實的摔在了許晴準備好的枕頭上。

“顧正!”

“顧老板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情?”

顧正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神情還是有點扭曲的。

這麽摔上一下,就算是有枕頭,身體還是實打實的承受了同地麵的撞擊。

不過顧正像是完全不在意這些,一起身就當即繼續說道——

“看到了嗎?隻有這一種可能。老孫發來的信息說,的確找到這麽一個人。身高一米九左右,體格強壯,在渝州快建負責現場安全的,而後腦勺也的確有一道傷口,據說在醫院躺了近半個月,到現在都還沒有痊愈。雖然老孫那邊還沒進行血液樣本的比對,但我姑且就把他當成現場留下血跡的傷者。”

“然後呢?”

許晴緊接著問道。

“然後就是關於撞他的那個人了。楊旭你繼續在牆角站著,我們嚐試來模擬下當時的情況。從剛才我後退的距離來看,我現在應該站在這個位置,距離你大概隻有半米左右,你站在牆角。你現在是什麽感覺?”

“感覺很壓抑……因為我不知道顧老板你到底想幹什麽。”

“沒錯,這是非常正常的感覺。我們可以拿動物舉例,如果我在這個地方把野貓逼到牆角,那麽我就非常容易受到其攻擊,這件事在人身上也是一樣的,算是一種本能的延續。但據渝州快建的副總謝糊所說,當時他們正在舉辦一個公司員工的聚會。無論這是一個怎樣的聚會,我現在都可以肯定,在聚會的過程中有這樣一個人,他被逼到了這個牆角,心中充滿了恐懼。他的身高應一定比鄭寶拴矮,但力氣應該要比你大不少。”

“那其他人當時在幹什麽?”

當楊旭開始逐漸進入思考狀態的時候,他說出的話總會給人一種尤為驚豔的感覺。

“其他人?”

“對啊顧老板,你不是說這是一個聚會嗎?聚會的話不應該隻有我們兩個人才對,假如你是那個什麽拴,而我是推他的人,那在我被逼到牆角的時候,其他人在幹什麽?還有,王農心當時在場嗎?”

“王農心是在1201室被殺的,我在那裏找到了運送屍體用的櫥櫃,所以他當時一定在場。從身高來看王農心差不多一米八左右,符合推搡者的身高要求,至於他的力氣……”

顧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楊旭說道。

“鄭寶拴如果是在工地上班的,力氣一定不會小,王農心坐辦公室的就算體格強健應該也不是他的對手吧?”

“所以你認為被逼到牆角的人是王農心對嗎?”

“這隻是我的猜測,但有件事我其實有點想不明白,我們之前分析過的,要偽造自殺的話,需要的是一個高低位差。鄭寶拴也許符合這個條件,但如果這麽摔上一下的話肯定是沒有辦法殺人了。而王農心當時處於極度恐懼的狀態之下,很難做到在沒有任何傷痕的情況下將其死亡偽裝出自殺。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想要強行做到這點的話,就隻剩下兩種可能……顧老板,我想問問你,王農心的屍體已經燒了嗎?”

“我不知道,但事情已經發生一個月了,在沒有人對鑒定報告提出異議,而家屬也同意的情況下,理論上已經火化了。楊旭,你剛才說有兩種可能做到這點,是哪兩種?”

“外部打擊或者是藥物作用,讓被害人失去反抗能力之後再將他偽裝成自殺,但這種手段一點都不高明,至少我的小說裏肯定不會去寫。因為如果這樣的話,至少也需要……”

“至少也需要有人可以配合。”

顧正的聲音漸漸冰冷了起來。

這像是某種抉擇,在信任與懷疑之上,他必須做出一個決斷。

“王農心的現場搜證是老薛負責的,我相信老薛,如果當時王農心的屍體遭受過任何外部的創傷,那在第一時間就肯定會被發現。既然沒有,那就說明不可能是外部打擊。”

“好,要是顧老板你這麽確定的話,那就隻能是第二種可能了。被害人在死亡前服用了某種具有鎮靜效果的藥物,否則不可能在毫無外傷的情況下用這種方式被人殺死。還有……”

“可以了,就到這裏吧。”

顧正打斷了楊旭之後的話語,隨後將目光看向了許晴。

“許晴你把我們的推測告訴老孫,我想老孫會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們是為了想要聽聽我們的推測,既然已經有推測了,那結論就留給他去下吧。”

“那我們呢?我們現在要幹什麽?”

“我們要去找到狼哥這個人。”

顧正深吸了口氣。

“和我之前推測的一樣,榆林縣隱藏著一個巨大的涉黑團夥,其內部分工明確,行事縝密心狠手辣,又有著保護傘,如果讓老孫去查的話應該會遇到很大的壓力,所以這件事必須由我們來做。楊旭,你之前有沒有從陳帆那裏聽說過這個人?”

“完全沒有。”

楊旭聞言,用力搖了搖頭。

“但你說過陳帆當時在利用某件事在勒索趙陽付,我們現在麵對的是一個組織嚴密的大型涉黑團夥,換句話說這是一個閉環,外界根本無法得知其中究竟有些什麽。渝州快建是渝州傳媒的子公司,渝臨出版社也同樣如此。王農心的問題我之前和許晴說過了,從現在看來農信社和渝州傳媒是在一條線上的。所以陳帆勒索趙陽付的事情也可能和這個團夥有關,趙陽付這個人不可能沒有問題。但現在我想知道的是,陳帆是從哪裏獲得的信息?殺死陳帆的凶手破壞了他電腦的硬盤,換句話說陳帆還保留了證據,趙陽付為了這份證據甚至不惜殺人。楊旭,我現在隻能把找到線索的希望放在你身上了,你是和陳帆接觸最多的人,如果連你都不知道這些的話,那這條線到這裏也就徹底斷了。”

“可是陳帆真的沒和我說過什麽啊,我們隻是單純半強迫性質的合作關係,他就算有什麽事情也不會和我說的。”

楊旭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他也知道這件事至關重要,如果能夠找到哪怕一點點的線索,那洗脫自己冤屈的可能就會大大的增加。

但是……

“不行不行,我真的想不到出來。顧老板,這事你真的不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你想啊,陳帆當時都借著創作的名義來問我勒索的流程,說明他根本就不相信我,這事事關他性命,怎麽可能會和我透露?倒是顧老板你,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到底為什麽會被停職啊。我覺得吧,這事真的挺怪的,因為你看孫濤薛延他們都把案子查成這樣了還沒被停職,你明明都沒查到什麽,怎麽就……”

“是啊,到底是為什麽?”

楊旭的話讓顧正忽然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的確也沒把這事整明白,自己到底是為什麽被停職的,畢竟自己本質上其實什麽都沒查到。

“會不會是因為有人覺得如果你再繼續查下去的話也許就會查到什麽了,或者是其實你已經查到了什麽,但你自己卻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