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錯亂的視頻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看完了法製日報的孫濤忽然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隨後將報紙擺在了一旁。

“到底是老顧這條線上的,寫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那她到底能不能夠聯係到老顧?”

薛延當即問道。

孫濤聞言搖了搖頭。

“我沒問,因為我知道得越多老顧那邊就會越危險,不過你說得沒錯,這篇報導對我們的幫助實在太大了。對了,老薛你剛才說有點想法和我商量,你想說什麽?”

“我在想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能夠確定王農心的死和老顧無關了?結合剛才我們對王福的審問,現在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王農心一定是被謀殺的。而許晴在文章裏也很明確的說了,如果凶手是老顧的話,那他沒有任何理由在殺人之後脫下手套留下自己的指紋。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老顧去過案發現場,留下了自己的指紋,而在他離開之後,王農心才被另一夥人殺死,並且將其偽裝成了自殺。但那夥人並不知道老顧也來過這個地方,所以我們才會從現場找到老顧的指紋。”

“說得通,但老顧去找王農心幹什麽?”

孫濤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詢問道。

“王農心的實際死亡時間是在運鈔車失蹤的前一天,也許老顧發現了什麽端倪。不過有件事我一直沒有想明白……”

“是不是關於老顧殺死那兩名押運員的事情的?其實這件事你剛才一說我就已經明白了。”

“明白了?你怎麽明白了?”

薛延一聽,難掩自己驚愕的神情,當即向著孫濤問道。

“時間。你好好想一想老顧的槍是什麽時候不見的?王農心被發現的時候死了已經有整整兩天,而老顧的槍被取走是在次日淩晨兩點到四點這兩個小時裏,局裏忽然發生停電,所有監控係統癱瘓,等供電恢複之後,老顧的槍其實已經不見了。隻不過當時我們並有發現這件事對嗎?”

“沒錯,當時我們甚至不知道老顧已經失蹤了。因為在發現王農心的屍體之後,並沒有人察覺到王農心是被謀殺的。直到現場勘驗的證物被送回之後,經過比對我們才知道現場留下的指紋是老顧的。可當我試圖聯係老顧的時候,已經無法聯係上了。”

薛延如實將自己調查的過程說了出來。

“那你最後一次聯係老顧是什麽時候?”

孫濤再問道。

“是發現王農心屍體的時候,我在得知這件事後第一時間聯係了老顧,我知道我這麽做是違反紀律的,可老顧被停職這件事大家心裏都不太服,還默認他還是隊長。所以我……”

“我不關心你有沒有違反紀律,我就想知道那這個時候老顧有什麽異樣嗎?”

“算是有一點吧。”

薛延若有所思地說道。

“老顧聽我說了王農心的情況之後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問他怎麽了,他說沒什麽,就是身體有些不太舒服。然後他就和往常一場,和我討論了現場的情況以及調查中需要注意的事項。”

“他沒問你指紋的事情對嗎?”

孫濤再次詢問道。

“沒有,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開始進行現場的采樣,所以根本沒有說到這些東西。”

薛延非常肯定地說道。

“所以現在我們基本可以確定在此之前老顧根本不知道王農心已經死了。我們來整理一下邏輯,如果運鈔車的案子和老顧有關,而他從一開始就打算殺死那兩名押運員的話,在運鈔車失蹤當天甚至更早之前他就應該行動了。可事實是,一直等到王農心的屍體被發現之後,老顧才失蹤的。老顧一定因為某些事情找過王農心,但在之後他並不知道王農心會被殺。直到他得知了王農心的死訊,想起自己可能在現場遺留了指紋。王農心是死在運鈔車失蹤案之前,所以老顧找他的時候案件也並沒有發生。那老顧為什麽要去找王農心?”

孫濤忽然提出了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讓薛延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你等一下,老顧找王農心的時候運鈔車案也沒有發生,王農心也沒有死。換句話說,假如我們相信老顧一直都是無辜的,那麽在近幾個月裏唯一可能讓老顧展開調查的案子就隻有陳帆的案子了。老顧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陳帆的案子和王農心有關了?”

“先別管他知不知道,我們先繼續把案情給理順了。”

孫濤擺了擺手,製止了薛延的推斷,隨後繼續說道——

“老顧前腳找了王農心,後腳王農心就被人殺了。在王農心死後,農信社的運鈔車又不翼而飛了。王農心的屍體在運鈔車失蹤案發生次日被發現,當天晚上淩晨兩點到四點之間,老顧的配槍被拿走。次日,當指紋比對出來之後,我們就已經聯係不上老顧了。所以當時我們理所當然地認為老顧和王農心的死有關。半個月後運鈔車被找到,兩名失蹤的安保人員被槍殺,我們對此展開調查,卻發現老顧的佩槍不見了。而唯一可能被取走的時間就隻有王農心死後停電的那兩個小時,之後我們比對了老顧配槍的螺旋線,發現與屍體上的彈痕吻合,遂確定老顧就是犯下了兩起殺人案的凶手。如果我們無法證明老顧是無辜的,那這一連串的發展的確是合情合理的。可如果假設老顧不是凶手的話,這個過程就讓人覺得很奇怪了。因為如果不是在現場發現了老顧的指紋,就不會有人去懷疑王農心是被殺的,如果王農心被確定是自殺的,那為什麽還要特意用老顧的槍去射殺那兩名安保人員?老薛,你有沒有發現這一連串案件的因果完全是顛倒的?這根本就是一個局!”

“局?”

薛延稍稍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沒錯!老顧發現了王農心和陳帆一案的關聯,但在這過程中王農心被殺。王農心被殺原本是想要偽造成自殺,可凶手卻沒有發現在現場會有老顧的指紋,所以王農心自殺的這件事就已經不成立了。凶手推測我們一定會順著這件事繼續查下去,於是索性想將殺人的罪名徹底栽贓到老顧身上。遂才會深夜盜搶。而運鈔車案也是如此,我們幾次分析過其實最好的方法是讓運鈔車徹底失蹤,但凶手卻反其道而行,讓我們找到了運鈔車的蹤跡,並且確定了老顧殺人的鐵證。由此,我們不得不將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老顧身上,徹底歪曲了案情的真相。”

“那老顧為什麽不願意出現?如果這些事情都和老顧無關,其實……”

薛延皺著眉頭喃喃說道。

“問題就在這了,如果你是老顧,你現在能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嗎?王農心的死亡現場留下的指紋算是鐵證,從局裏盜搶這件事老顧也同樣無法為自己辯解。現在的情況是鐵證如山,無論老顧認不認罪,這人就是他殺的,根本沒法辯解。”

“可如果老顧當時不跑的話……”

“那也許他當時就已經在拘留室裏自殺了,用那把被盜走的他自己的配槍自殺了。”

孫濤說出了一個令人顫栗的事實。

薛延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說了句——

“到底是什麽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什麽人?”

孫濤冷笑了一聲。

“你覺得什麽人可以讓局裏停電兩小時?什麽人熟悉槍械室的環境?什麽人能夠在完整的指紋鑒定報告出來之前就已經設計拿走了老顧的佩槍。這件事我辦得到,你辦得到,老顧辦得到,劉隊辦得到,李局也辦得到。但除了這幾個人之外,別人要辦這件事恐怕就有些麻煩了。”

孫濤此刻的聲音顯得沙啞無比,卻讓薛延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隨後不自禁地將目光轉到了審訊室的監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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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法製日報的記者。我叫許晴,這是我的記者證。”

就在孫濤與薛延一夜未眠的當天下午兩點,許晴來到了王農心所居住的華庭小區門口。

而站在她身旁戴著鴨舌帽拿著攝影機的男人自然就是顧正了。

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保安第二次將物業經理老林叫來保安亭的時候,老林的氣色簡直已經差到了極其。

“什麽記者?我們這邊不接受采訪!”

他擺著手,一口回絕了許晴的采訪要求。

這讓許晴有些著急,連忙說道——

“等一下孫經理,我這邊是有采訪證的,我們隻是想了解一下關於王農心……”

“什麽王農心?我不知道!”

老林的態度差極了,他幾乎一口回絕了許晴的要求。

而就在許晴和顧正進退兩難之際,一輛警車正朝著華庭小區的方向駛來。

薛延此刻正坐在警車的駕駛座上,氣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

因為在審訊結束之後,他隻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又開始為案情忙碌起來。

想要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找到狼哥的線索,最關鍵的線索是那盤被王福替換掉的監控錄影帶。

但王福顯然已經被嚇破了膽,想要讓他主動說出錄影帶的下落可謂難上加難。

於是孫濤決定和薛延兵分兩路尋找線索。

孫濤負責查找王福平日居住的出租屋,而薛延則是再度回到華庭小區,查看錄影帶是否可能會被隱藏在這裏。

隻是當薛延駕駛著警車準備開往小區停車場的時候,他忽然在小區門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走入了保安亭中。

此刻的薛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什麽都已經顧不上了,當即將車在路邊一停,隨即用著百米衝刺的速度向著保安亭跑去。

而這時,老林正好對著許晴說出了那句——“什麽王農心?我不知道!”

就在許晴和顧正進退兩難的時候,薛延就在此刻推門而入。

他一眼就看見了頭戴鴨舌帽的顧正,隨後當即將目光轉向了老林。

“怎麽?林經理你這什麽記性?睡了一覺就不記得王農心這個人了?”

“喔唷,是薛警官……我這哪是睡了一覺,我根本就還沒睡啊。你看,我忙了一上午,按照你們的吩咐把整個監控室都給關了。現在除了我之外,誰都進不去那裏。這不,等我忙好一看,這兩個人突然來說要采訪什麽的。我想這個時候總不能再有人添亂了吧?所以就隨便編了個瞎話……”

“這樣啊,那讓他們進去吧。這兩人和我一起的。”

薛延又看了眼顧正,壓抑著內心的激動,繼續用著平淡的聲音同老林說道。

“可這錄像……孫警官,我其實也隻是混口飯吃,你們這一拍,我們這高檔小區的房子還怎麽賣,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老林的聲音在此刻仿佛帶上了哭腔。

“那我們不拍了,錄像機就放在這,可以嗎?”

許晴當機立斷,向著老林說道。

老林聞言,這才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說道——

“那行,不過你們這回是要去哪?監控室的話,要不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不用,路我認識,你把鑰匙給我就可以了。”

薛延一邊說著,一邊從老林手裏拿過了鑰匙。

隨後看了眼許晴和顧正,沉沉地說了句——

“你們兩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