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過往的陰霾
“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在某商品房銷售櫃台前，一名工作人員麵帶微笑的向著薛延提出了詢問。
薛延向著四周看了看，隨後掏出了隨身的證件。
“我是榆林縣刑警中隊的，我想找你們負責人協助我們調查一起案件。”
“好的，您稍等。”
工作人員看了眼薛延的證件，連忙向著後台走去。
片刻之後，一名身著西裝帶著眼鏡的男子從後台走了出來，他看了薛延兩眼，隨後快步向他走了過來，伸手道——
“你好，我是這裏的負責人，姓廖，單名一個福字。”
“薛延。”
薛延同他握了握手，隨後極為簡練地介紹了一下自己。
“薛警官有什麽事的話去我辦公室談吧，在這裏不太方便。”
廖福衝著薛延點了點頭，隨後向著後台指了指。
“那我們現在走吧。”
薛延應了一聲，當即便同廖凡向著辦公室走去。
半小時之後。
“不好意思，薛警官你要找的是這個李佳佳嗎？”
廖福在辦公室裏的電腦裏搜尋了很長一段時間，隨後才將筆記本轉到了薛延的麵前，又繼續說道——
“我們這邊叫李佳佳的購房者隻有三個人，之前兩個你都說不是，那就隻剩最後這個了。”
薛延此刻正在認真地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在腦海中進行著比對，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子的確有些眼熟，同之前看到的陸江華的妻子已經有了八分的相似，隨即點了點頭向廖福問道——
“沒錯，她是什麽時候來這裏購買房產的？”
“這個……你讓我查一下記錄。這位女士所購買的是我們第一期的樓盤，距離現在已經有些年頭了，我看看……”
廖福一邊說著一邊又把電腦給轉了回來，敲了好一會的鍵盤才繼續說道——
“有了，大約是七年前。薛警官，這人你別說我現在倒還稍微有些印象。我記得那時候我還剛在這裏工作，職位隻是一個普通的銷售。一般人來買房都是挑挑揀揀的，而且一般還要看好多次，很多人在我這裏谘詢了可能七八次最後都沒買，但這位李女士好像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
薛延皺了皺眉頭，向著廖福詢問道。
“怎麽說呢，我好像記得那天她是和一個男人來看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公，不過看著好像不太像。因為一般夫妻來看房的話，女方都會滿臉興奮地挽著另一半，但那個時候我記得那個男人好像是站在她身後的，全程都沒什麽表情。我因為是新來的，特別想從自己手裏推銷出去一兩套房，所以第一時間就向她走了過去，詢問她要不要介紹。”
廖福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隨後用手按了按額頭，像是在努力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薛延有些耐不住了，追問了一聲——
“然後呢？”
“薛警官你讓我想一想，這事情實在過去太久了。我現在最大的印象就是這女的好像不是來買房子的，因為她對於我給的介紹好像完全沒有興趣，而她身後的那個男人更是完全沒有參與我和李小姐的對話。然後正當我覺得沒戲了，準備再找下個客人碰碰機會的時候，她身後的那個男人好像說了句——‘快一點。’隨後李小姐就說了句——‘那就這套吧’，然後那個男人就直接找我把合同簽了下來。我那時候剛來這裏上班，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可後來經驗多了，就覺得這位李小姐實在太奇怪了，她竟然連房子都沒實地看過就要了下來，而那個男人就更誇張了，直接全款就把錢給付了。現在回想起來的話，那位李小姐很可能是她情人，不過看起來也不是很像就是了……”
廖福一邊說著，一邊還摻雜了很多在薛延看來毫無意義的個人想法。
這人許是賣房子賣習慣了，說什麽都要再添油加醋一番。
不過薛延並不在意他的添油加醋，因為在廖福的這番話裏，他已經抓到了一些非常關鍵的東西。
“合同上寫的是李佳佳的名字對嗎？”
“沒錯，那個男人除了付錢之外好像什麽事情都不在意，甚至連合同都沒看過，這點我記得非常清楚。”
廖福聞言連忙點了點頭。
“那你還記得那個男人長什麽樣子嗎？”
薛延又問了一句。
“這個……薛警官，時間實在太長了，關於那個男人到底長什麽樣子，我真的一丁點都記不得了。”
“那當時的監控你們還有嗎？”
“薛警官，我們這是售樓處，怎麽可能會保留七年前的監控，別說是監控了，就連監控設備我們都換過兩次了。”
“那交易的銀行卡號你們總該有吧？我不相信那個男人是提起一大捆現金來買房的。”
“有，這個有。薛警官你稍等一下……”
話音落下，廖福又在鍵盤上敲打了起來，隨後隻過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他就又把頭抬了起來——
“找到了，轉賬的卡號是0025xxxxxxxxxxx768，走的是榆林農信社的匯款，交易記錄人姓王，至於具體名字你可能要去銀行那邊查了。”
“我知道了，感謝您的配合。”
薛延起身的時候，神情間已經露出了明顯笑容。
關於查案這件事，最怕的就是沒有任何線索。
而一旦有了線索，那無論嫌疑人多麽狡猾，都會有被順藤摸瓜查到的那一天。
薛延現在可以說是心情大好，在離開了售樓處之後，他一邊開車一邊撥通了孫濤的手機。
這才剛一接通，便大聲嚷嚷道——
“老孫，你今晚有空沒？”
“怎麽？有事？”
“我今晚想吃頓海鮮，你找個地方，完事了通知我。”
“沒問題。”
電話那頭，孫濤的神情也是一掃往日陰霾，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薛延剛才說的算是一句黑話，畢竟幹他們這行的工資不高，想吃頓海鮮也算是奢侈到天上去了。
所以但凡聽到這樣的話，也就意味著案情已經有了重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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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 20:30
“臥槽，老孫你挪用公款了？！”
薛延赴宴的地方是榆林縣新開的一家海鮮酒樓。
榆林縣地處內陸，海鮮的價格可想而知。
薛延原本隻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孫濤竟然玩真的，一請就把他給請到天上去了。
“你小子扯什麽蛋，沒見過世麵是吧？就一頓海鮮我還用得著公款消費？幹我們這行的你要是沒老婆沒孩子你都不知道錢要往哪花。”
孫濤翹著二郎腿看著薛延一臉驚愕的走近包廂，笑著調侃了起來。
“不是，這我就不明白。既然你有錢沒處花，那平時幹嘛摳摳索索的？”
薛延一邊說著，一邊拉開椅子就坐了下來。
“你懂什麽？這叫會過日子。我現在是沒老婆沒孩子，那將來不得有麽？當然要提前做準備，防患於未然。不過，防歸防該大方的時候也必須要大方。今天酒我們就不喝了，你先吃幾口菜然後和我說說關於趙陽付的事情，有什麽重大發現？”
繞了半天，孫濤最關心的事情其實還是案子。
不過薛延真的是餓了，這幾天他在兩個縣城間來來回回的，飯都沒吃上幾頓。
所以他也不客氣，先是狼吞虎咽的吃了個兩分飽，隨後才開始敲著筷子說道——
“趙陽付這人肯定有問題，而且他背後一定還有其他人。”
“怎麽說？”
“當年那起高利貸殺人案情況已經很明顯了，整個公司從法人到追債的其實都隻是工具人，雖然這也怪不得兄弟單位，就當年那個大部分人還在用存折的年代，你想追蹤資金源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們工作還是存在紕漏的。趙陽付可以無罪脫逃一定是走了什麽門道，而且在我看來他同樣也不是主要的負責人，隻不過保險中的第二重。老孫你仔細聽好了，陸華江作為當年那起案件的凶手，被法院判了過失殺人罪。可他入獄還不到半年，一家老小就在縣城裏買了套一體房。他老婆還特意把房子外觀改裝了下，對外說是自己蓋的。但我已經去售樓處詢問了，比較巧的是現在那個售樓處的負責人就是當年賣房子給陸江華妻子李佳佳的那個人，據他所說李佳佳當年購房的時候，身邊還陪著一名男子，出手十分闊綽，直接全款買下了房產。老孫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嗎？那你猜猜這個人是誰？”
薛延說到最後，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猛的夾起了一塊龍蝦就塞進嘴裏，一邊吃還一邊等著孫濤的回答。
“反正不可能是趙陽付，趙陽付的流水一直都是幹淨到令人難以置信的。而且房產商的交易還是要遵循一些基本原則的，他也不可能拿別人的錢去買房。這事怪，你說李佳佳去買房後麵跟著個人給她付錢。可其實對方隻要把錢轉給李佳佳就可以了，特意跟著的話，那是不希望留下證據。可如果不想留下證據，那用現金的方式轉交就可以了。當年譚洋縣一套一體房其實也就幾十萬，現金交易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才對。行了老薛，你也別賣關子了，你到底查到什麽了？”
孫濤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實在是沒什麽思路，隻能選擇服輸了。
“不是什麽現金交易，那個幫李佳佳付錢的男人是用轉賬方式購房的，走的是我們縣農信社的帳，賬戶歸屬人是王農心。”
薛延緩緩把答案給說了出來，卻當即把孫濤嚇得一激靈，連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什麽？王農心？”
“沒錯，雖然那個時候的監控肯定已經找不到了，但我有理由相信陪同李佳佳購房的人就是王農心，但我不明白的是……”
“你不明白的是王農心就算和這個案子有關，但為什麽要做出這麽冒險的行為，明明隻要托人把現金交給李佳佳就可以了。在高利貸這件事上他們的確做得滴水不漏，最後卻偏偏要用這麽奇怪的方式收尾，是這樣嗎？”
孫濤當即揭下了薛延的話瓣。
薛延聽後，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是，但也不是。因為還有件事讓我非常在意，就是關於陸江華過失殺人的事情。既然有人會為他安頓家庭，那就意味著是希望他閉嘴。可問題是陸華江作為一個追債的，他能知道什麽細節？又有什麽理由要為他安頓父母妻兒？”
“你懷疑陸華江其實不是過失殺人？”
孫濤皺著眉頭說道。
“沒錯，我懷疑陸華江是受人指使故意殺人，而指使他的人為了不讓自己暴露這才花錢封了陸華江的口。換句話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陸華江自己做的選擇，隻是最後那群人又好像故意留下了破綻，這是我現在完全無法理解的。隻不過如果我們現在通過這件事去調查死去的王農心，這恐怕有點難辦。死無對證，加上時間已經過了那麽久，隻憑一個轉賬記錄很難把這些案子都串聯在一起。”
“那不要串聯在一起不就行了嗎？”
孫濤忽然向著薛延笑了起來，
“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降等處理嗎？”
“又是降等，你這回要怎麽降？”
薛延對於孫濤的說法有些摸不著頭腦。
“很簡單，你把王農心的案子從運鈔車案中獨立出來就行了。我還是繼續負責運鈔車的案子，追查失蹤款項以及顧正的線索，而你則負責調查王農心的案子。你可以寫份報告，就說王農心的死可能同運鈔車案並沒有關聯，他極有可能隻是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公款從事灰色產業，最後東窗事發畏罪自殺，而證據就是你調查所得的那份轉賬記錄。這麽一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調查所有和王農心有關的賬目明細了。”
“這有什麽意義嗎？如果要調查王農心的話，我們現在也可以直接調查啊。”
薛延聽了孫濤的解釋之後依舊還是有些疑惑。
“怎麽會沒有意義？你這麽做不僅對破案有很大的幫助，對老顧而言應該也會產生很大的幫助。”
孫濤又笑了起來，而且讓人感覺笑得十分之賊，
“隻不過這一次可能需要你陪我演一場兄弟反目的戲了。”
“開什麽玩笑老孫，我哪裏會演什麽戲？”
“別謙虛了老薛，你是老顧的部下，老顧那麽會演戲你怎麽能不會呢？其實這事一點都不難，你聽我給你慢慢說。其實這事吧，你隻要記住八個字，叫作膽大心細，麵不改色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