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會麵
孫濤這幾天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無論是李毅剛還是劉楚雲他們對於運鈔車這個案子都沒有看起來這麽上心。
因為劉隊好像隻關心顧正的下落，而當他一氣之下把這些情況越級匯報給李局的時候，李局問得最多的竟然是劉隊的事情。
這樣的情況，實在是有些耐人尋味。
按理說，發生這樣的大案上麵都沒有派特別調查組下來，這說明李局一定是立下了軍令狀。
但現在他完全看不出李毅剛有任何著急的模樣，甚至孫濤覺得，自己看起來都要比李局更著急一些。
因為隊裏展開地毯式搜索之後，依舊沒有找到任何關於那筆現金的線索，就好像那幾千萬的現金突然間蒸發了一樣。
“孫隊，你上次讓我幫忙查的號碼我查到了。”
正當孫濤坐在辦公室裏尋思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李霞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有什麽線索嗎？”
孫濤一聽，當即露出了幾分激動的神情。
“那個號碼是在一周前剛開通的，同號碼綁定的身份證是一個叫做魏國良的人，調查科順著這條線繼續找了下去，找到了魏國良。但當事人稱自己並沒有購買過這個號碼，並說自己的身份證在不久前曾丟失過，所以我又找到了開通這個號碼的地方。”
“結果呢？”
“那是個很小的私營移動攤點，攤主是個殘疾人，但因為往來人流比較多，他記不清購買人的樣子了，隻記得買這個號碼的是個男人，而且還戴了個鴨舌帽。因為並沒有正對攤位的監控，所以我調取了攤點附近路口所有的監控，可是並沒有發現類似的人出現。”
“沒有找到帶鴨舌帽的男人？”
“嗯。”
李霞點了點頭，但孫濤卻沒有再繼續詢問下去。
他看著李霞拿來的報告，沉默地坐在座椅上，緩緩點起了根煙。
孫濤在煙霧繚繞之中露出了幾分迷茫的神情。
他無法確定，那個提示自己去調查兩名死去安保人員信息的短信到底是不是顧正發來的。
如果是的話，那顧正此刻還留在渝臨縣又到底為了什麽？
“孫隊……還有什麽事情要我去調查的嗎？”
長久的沉默讓李霞有些按耐不住了，她向著孫濤發出了小聲的詢問。
孫濤愣了愣，像是已經忘記了李霞依舊還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直到聽到了她的詢問才陡然反應過來。
“不用了，你先去忙吧。對了，小李。關於號碼的事情還請你暫時幫我保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現在我還不能確定那個人就是他，你明白嗎？”
“我明白。”
李霞再次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她其實能讀懂此刻孫濤臉上複雜的神情，但她也同樣不明白，如果那個男人真是顧正的話，為什麽要在選擇逃跑之後還繼續留在渝臨？
以及……那個男人究竟是不是顧正？
［嘟嘟嘟……］
就在李霞離開辦公室不久之後，孫濤擺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間震動了起來。
他看了眼手機，發現來電的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號碼，於是便隨手接通了電話。
“喂，你是哪位？”
“好久不見，案子查得怎麽樣了？”
當手機另一頭聲音響起的瞬間，孫濤整個人忽然呆滯了。
他猛然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隨後用著壓低的聲音喊道——
“顧正？顧正！你在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別激動老孫，我現在在一個能夠看得到你的地方。”
“看得到我的地方？”
孫濤猛然一愣，隨即開始向著窗外眺望起來。
而在相隔了幾條街外的一棟大廈天台上，拿著望遠鏡的顧正將孫濤所有的舉動都收入了眼中。
他的神情有著幾分無奈，一邊看著孫濤一邊搖頭道——
“別找了老孫，我們都是當刑警的，所以我如果想要藏起來的話，你不可能找到我。”
“那你為什麽還要打電話給我？你現在還在渝臨對嗎？”
“沒錯，而且我還有些事情想要當麵和你談。所以今晚八點，在路和橋的橋洞底下，我想和你見一麵。不過老孫，我隻希望你一個人來，到時候我會自行判斷要不要出現的。”
“顧正！你等一下顧正！”
顧正在說完了這些話後便掛斷了手機，任憑孫濤如何在手機的另一頭叫喊，回應他的也隻剩下了一陣陣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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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著，轉眼渝臨的夜空又被黑暗所籠罩了起來。
在顧正掛斷了那個電話之後，孫濤一個人在辦公室裏思索了許久，但最終他還是決定在不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去和顧正見麵。
促使孫濤作出這樣決定的理由很簡單，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顧正會成為一個殺人犯，並且一個處於逃亡狀態下的人也沒有任何理由主動聯係警察，除非他有什麽一定要說的事情。
而這一定要說的事情也是孫濤最為在意的事情，他想知道真相而不是被困在迷霧之中原地打轉。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剩下五分鍾，已經來到路和橋的孫濤走進了橋洞之中，他此刻的心情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急躁幾分。
所以剛一走進橋洞，孫濤就開始發出了低聲的喊叫——
“顧正！你在嗎顧正？”
沒有任何回應傳來。
漆黑的橋洞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並非暗淡而無法視物。
但孫濤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在這個地方出現。
他無法確定顧正是否會如約而至，所以他能做的也隻剩下安靜的等待。
五分鍾的時間即將走到盡頭，孫濤緊張地盯著腕上的手表，眼看著秒針走到了終點。
這一刻，他猛的抬起頭想要找到顧正的身影。
然而，顧正依舊沒有出現。
可孫濤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那一陣陣傳來的鈴聲在這個靜謐的地點顯得尤為突兀。
“喂，顧正，你在哪？”
“九點，大育街23號酒吧三樓見。”
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隨後又當即隻剩下了陣陣忙音。
孫濤顯得有些無奈，他隻能從路和橋返回，一路來到了自己停車的地方，隨後打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
可就在孫濤想要發動汽車去往下一個約定的地點時候，那個熟悉的聲音竟從後座傳了過來。
“老孫，好久不見了。”
“顧正！”
孫濤先是一驚，隨後反倒是釋然了一般，在嘴角邊露出了些許笑意。
“你有必要弄得這麽小心嗎？”
“當然，我現在是個通緝犯，如果不小心一點的話，萬一被人查到了我們的通話，那你也不好解釋。”
“有誰會查？”
孫濤熄滅了汽車的引擎，關上了所有燈光，在一片黑暗中向著顧正詢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你既然願意單獨來見我，那就說明你對於目前發生的這幾起案子也已經有了懷疑。”
顧正拿下鴨舌帽擺在一旁，隨後靠在了後座上向著孫濤說道。
“就算我沒有懷疑，我也有基本的邏輯思考能力。嫌疑犯自首的話沒必要采取這樣的方式，如果你真做了那些事情，那現在你應該想盡辦法躲起來，而不是主動聯係我。所以，既然你沒有殺人，那為什麽要跑？”
孫濤終於問出了他最想要知道的問題。
在這件事上，他最大的疑惑就是顧正為什麽要選擇跳跑。
“還記得陳帆的案子嗎？”
顧正沒有直接回答孫濤的提問，而是將話題轉向了另一個地方。
“記得，怎麽了？”
“在楊旭逃跑之後，劉隊給了我處分。但到現在為止我都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做這樣的決定，不過這件事現在暫時還不重要。我在停職之後，依舊盡可能地對這起案件展開調查。然後那個時候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在陳帆被殺的現場很多東西都遭到了破壞，而最嚴重的就是陳帆的電腦。歹徒似乎想要通過偽造搏鬥的方式來讓我們忽略這些事情，可就算是發生了打鬥，又怎麽可能連同硬盤都被砸得粉碎？所以那時候我就開始懷疑那些人殺死陳帆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陳帆是個小說家，名義上是在渝臨出版社任職的。我很難相信他可以通過網絡累積這麽大的仇怨，並讓人對其展開謀殺。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在渝臨出版社的內部隱藏著什麽足以讓他喪命的秘密。老孫，你知道趙陽付嗎？”
“知道，他好像是渝臨出版社的主編，也算是負責人了。”
孫濤點頭應道。
“如果陳帆的死起因是來源於渝臨出版社內部，那麽這個趙陽付就一定是個知情者。老孫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要選擇逃跑嗎？我想和你做個交換，你來負責調查趙陽付這個人，等調查出結果之後來和我交換我逃跑的原因，這樣可以嗎？”
顧正終於說出了自己的來意，但這番話卻讓孫濤陷入了巨大的猶豫之中。
“老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如果你真的是無辜的話，你就應該選擇自首，而不是在這裏要我和你一起違反紀律。眼下這些案子樁樁件件都是命案，這不是你可以用來交換的籌碼。還有，為什麽一定就是趙陽付？就算你的假設沒問題，但還有一件事你沒說到。如果楊旭和這件事無關，哪他又為什麽要跑？”
“老孫，你也算是老刑警了，楊旭為什麽要跑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一般的殺人犯，要麽在殺了人之後當即逃跑，要麽就是心存僥幸覺得自己不會被抓到，索性不跑。那楊旭是什麽時候跑的？是在陳帆命案發生兩天之後，我根據現場勘查得出的信息去找他詢問之後跑的。你覺得他是在怕被抓到麽？我再問你，我之前一再說明了自己的想法，認為楊旭不可能是這起案件中的凶手。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麽他最後還是被認定為了凶手？就算我停職了，難道我交上去的現場勘查分析也一起被停職了？楊旭逃跑是因為他感到了危險，可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他到底是從什麽地方感受到危險的？我再最後問你一個問題，老孫。如果明早楊旭的屍體被發現在河裏的話，你覺得這個案子最後會怎麽結束？你要我自首，我也想自首，可問題在於我要是找不到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最後被認定成了殺人犯，這案子你翻得過來嗎？我被冤枉不要緊，可難道要我看著那些凶手繼續逍遙法外嗎？！”
顧正這番話，可以說是字字鏗鏘有力，哪裏有半點逃犯的模樣？
但也是這番話，讓孫濤陷入了深思之中。
“等一下老顧，案件定性和你的處分都是劉隊負責的。你這麽說的意思是覺得劉隊和陳帆的死也有關係？”
“我不知道，我現在這種情況我能知道什麽？但是，就算劉隊真的有什麽問題，也不是你我現在能夠調查的。”
顧正在這時笑了起來，雖然這笑容看起來真的十分無奈。
“但如果有問題的話，就一定會露出馬腳。”
孫濤深吸了口氣，他現在可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原本隻是一起單純的入室搶劫案，但在顧正的描述下，這件案子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明白了，老顧。這件事我答應你了，不過你也要保證一旦我找到了陳帆一案的真相，你必須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一言為定！”
顧正毫不遲疑地應道，隨即拿起帽子重新戴在了頭上就打算下車。
然而就是這時，孫濤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當即說道——
“等一下，老顧。你這個帽子平時一直戴著嗎？”
“不經常戴。”
顧正的手此刻已經握在了車門的把手上。
“那這是你第一次找我？”
“沒錯，怎麽了？”
顧正對於孫濤的問題產生了疑惑。
“沒什麽，那我之後要怎麽聯係你？還是這個號碼嗎？”
但孫濤顯然並不想把繼續話題繼續下去，隨口應和了一聲便詢問起了另一件事。
“這個號碼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用了，之後有什麽事情我會聯係你的。”
“我知道了。”
孫濤點頭應了一聲，他在後視鏡裏目送著顧正下了車，看著他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後，才緩緩開車離開了路和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