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潛藏的高手
“哢嚓。”
當許晴把鑰匙插進門鎖打開門的那一霎那，她整個人的神情是呆滯的。
此刻的顧正正拿著一根好像就是當初捆綁過自己的麻繩把楊旭捆在椅子上，而楊旭則奮力地掙紮著。
他一看到許晴，就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張口大喊道——
“晴姐，救命！顧警官他瘋了，他要去送死！”
許晴這段時間來經曆的事情其實已經夠多了。
她並沒有想過自己平凡奮鬥的人生旅途上會被染上濃重的傳奇色彩，所以如果再多上一件的話，也就不會讓她顯得太過驚慌失措了。
“顧正他要幹什麽？”
許晴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轉身把門關了起來。
厚重的防盜門足以阻隔這個房間所有的聲音，顧正在此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像是沒有想到許晴會那麽早回來，顯得有些訝異。
“他想要去自首！”
楊旭大聲的喊道。
許晴一聽，整個人都傻了，連忙衝著顧正說道——
“顧正，你瘋了嗎？現在這種時候去自首？！”
“你別聽他胡說，我就是去找老戰友敘敘舊，順便問一下關於案情的事情。”
在短暫的驚異之後，顧正換上了一副一本正經的神情向著許晴說道。
隨後，引起了楊旭的激烈反應。
“你看，這不就是自首嘛？！”
“顧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晴連忙將包往旁邊一甩，隨後衝上前去推開了顧正。
整個客廳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楊旭沒有說話，他隻是默默拉開了將自己捆綁到了一半的麻繩。
顧正也沒有說話，他同許晴對視著，直到許久之後才說了一句——
“許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關於趙陽付的事情我們目前沒有任何辦法從他那裏得到任何的線索，我不行，你也不行。隻有公安機關才擁有調查的權利，所以我想去找我的老戰友聊一下這件事。”
“你的老戰友是誰？”
許晴望著顧正，極為勉強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刑警一中隊的隊長孫濤。”
顧正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
“然後呢？”
許晴不為所動地繼續看著顧正。
“我說了我不在意自己的下場，但這個案子我必須要把它查個水落石出。我相信老孫的為人，就算他把我抓了，也一定會對趙陽付展開全麵調查。這是我現在唯一可以走的路。因為無論什麽案件，拖的時間越長那麽罪犯消除證據的可能性就會越大。現在所有矛頭都指向了趙陽付，恰恰是這個我們拿他沒有任何辦法的人。”
“誰說沒有任何辦法的？”
許晴撇了一眼顧正，緩緩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我提前回來就是想和你商量這件事的。剛才母公司來電話了，要我明天去開個會。這事在過去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但我知道無論什麽會議，趙陽付是一定會出現的。顧正，你說母公司為什麽會突然找我參加會議？他們明明對於法製日報這種既不賺錢也缺乏閱讀量的媒體完全沒有興趣。”
“你想說是因為那個新上線的欄目？”
顧正皺了皺眉頭，露出了幾分狐疑的神色。
“現在隻有這個解釋了，除了這個新欄目之外，法製日報本身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但我現在還無法確定事情到底是不是和我想象的一樣，所以你先別衝動，也許我可以在明天的會議上找到什麽線索。”
“這不是什麽衝動。”
顧正十分肯定地搖了搖頭
“我最初的本意隻是希望通過你的幫助找到楊旭，從而更深入地去了解隱藏在陳帆被害之後的真相。現在楊旭已經找到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盡可能地遠離這起案件。因為之後的事情也許是你根本無法承受的。”
顧正用著十分中肯的語調將這些話說了出來，但沒料到獲得的卻是許晴激烈激烈的反應。
“什麽叫做是我根本無法承受的事情？顧正，你什麽意思？你讓我知道了這些案件背後隱藏的東西，卻又要讓我置身事外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著你冒險？那萬一你失敗了呢？萬一這起案件的真相永遠無法大白於天下，你要我怎麽辦？永遠隱藏著這個秘密然後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過回原來的生活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這些事情原本就應該由警方去處理才對，隻是我原本需要一個契機你明白嗎？現在我已經找到這個契機了。我不是說了嗎？無論老孫會不會把我抓起來，可之後他一定會對趙陽付展開調查。你應該相信我的判斷，許晴。”
顧正正在嚐試努力地說服許晴。
“我不相信，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要我怎麽去相信這些事情？你現在是背著三條人命的嫌疑犯，要是你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那就算找到了趙陽付殺死陳帆的證據又怎麽樣？難道通過這一件事就能夠解決運鈔車和王農心的案子了嗎？你以為我是在關心你嗎？我關心的是如果這些案件最後不能大白於天下，那我作為一個媒體人要怎麽和讀者交代和自己交代？！”
“你冷靜點許晴，你知道順藤摸瓜意思嗎？”
顧正深吸了口氣，開始發現女人激動起來的時候真有些不可理喻。
“我隻知道你在自尋死路！”
許晴絲毫沒有退讓，她顯然完全不讚同顧正的想法。
這兩人就這麽僵持了下來，看得一旁的楊旭是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喃喃說了句——
“這個……你們要不要聽一下我這個背著一條人命的嫌疑犯提的建議？”
“你說！”
“你說！”
顧正和許晴幾乎同一時間將頭轉了過來，並且說出了相同的話語。
楊旭膽子原本就不大，被這兩人這麽一嚇，更是差一點就把剛剛想好的建議又咽了回去。
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道——
“這個……我覺得你們兩個要麽就把關注點放在陳帆的案子上，要麽就把關注點放在運鈔車的案子上。可是我倒覺得這兩件案子都是有跡可循的。陳帆的死起因在於他發現了趙陽付的秘密，並試圖用這件事來勒索他。而運鈔車的劫案就更簡單了，無論過程多麽不可思議，但結果肯定是為了錢對嗎？”
“你就想說這些嗎？五千餘萬現金丟失，如果不是為了錢，還能為了什麽？”
顧正對於楊旭憋了半天隻憋出一句廢話的情形表現出了不滿。
“那王農心呢？這件案子夾雜在陳帆和運鈔車案子中間，可在我看來卻是最離譜的，而且在警方公布的信息裏也是最不明確的。首先王農心到底是不是自殺，其次他又是因為什麽而死的，第三顧正你的指紋為什麽會留在現場。就算我們假設王農心的案子和運鈔車案是串聯在一起的，但這還是沒辦法說明顧正你為什麽會成為替罪羔羊，凶手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謀劃這一切的。”
一旦涉及到推理，楊旭就好像立馬變了個人一樣，連氣場都換了一通。
顧正此刻的神情顯得有些古怪，而許晴則是眼眸一亮，當即追問道——
“你是覺得王農心的死才是這些案件的關鍵嗎？”
“我……”
楊旭看起來有些猶豫，他怯怯地看了眼顧正，像是有些不敢再繼續推理下去了。
“繼續說下去。”
顧正陡然間說道。
楊旭不敢怠慢，當即繼續道——
“我覺得這件案子的邏輯到這個地方實在是太怪了，假如這是我寫的小說，那我肯定不會讓一個刑警成為案子的替罪羊，除非這當中隱藏著某種必然的因果。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是，顧警官知道了某些不該知道的事情，然後……”
“成為了凶手的話，那無論說什麽都不會有人相信了。你是想說這些嗎？”
“嗯。所以……”
楊旭忽然顯得有些沉默了起來。
“所有的推斷都隻有在存在證據的情況下才會產生作用，而在這之前知道的越多處境就會越危險。我不是有意想要向你們隱瞞什麽，但有些事情在找到確切證據之前，我什麽都不會說的。希望你們可以理解。”
顧正輕輕地歎了口氣，露出了一臉疲憊的神情。
許晴無法了解顧正究竟承受了多少她所不知道的壓力，但在這種時候刨根問底顯然隻會把事情攪得愈發混亂。
“如果你覺得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告訴我的話，我不會勉強你的。但我隻是希望無論你想做出什麽決定，都可以等明天開完會之後再說。公司會議的話，趙陽付也一定會去的，所以如果有機會，我想先試探他一下。”
“絕對不行。”
聞言，顧正堅決地搖了搖頭。
“我們已經在陳帆的案子上做過文章了，你甚至還采訪了趙陽付。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去試探他的話，那等於是在告訴他，你許晴已經開始懷疑他和陳帆的死有關聯。可是你為什麽要去懷疑這件事？這不但會打草驚蛇，還有可能會把我和楊旭都暴露出來。”
“那你覺得我該怎麽辦？就任由趙陽付逍遙法外嗎？”
許晴無法反駁這樣的說法，但心裏卻覺得異常憋屈。
“所以我還是堅持之前的想法，趙陽付的事情現在隻能交給刑警隊去調查，孫濤是最好的人選。我可以和你保證，我不是去自首的，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平安地回來這裏。而之後，我覺得楊旭的說法很對，在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停留在運鈔車這件案子的時候，我們完全可以把調查的方向放在王農心的案子上，但這件事同樣也需要孫濤的幫忙。許晴……我不想和你吵架，但很多時候你的想法的確太理想化了。我不可能在完全不承擔任何風險的情況下去做些什麽，事實上已經沒有什麽事情是比我現在這種狀態更危險的了。”
“那你保證，保證你會平安回來。”
許晴正在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她不想成為一個無理取鬧的人，但在這一連串的案件中，真正讓許晴感到難以承受的是那種如影隨形的無力感。
無法通過個人的力量去改變什麽，甚至就算產生了想法都會因為投鼠忌器的心態而變得畏首畏尾。
在這種環境下，她第一次感到了無助。
“我保證。”
顧正認真地向著許晴點了點頭，隨後又轉過身拍了拍楊旭的肩膀。
“你也放心吧，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會想要把你綁起來隻是擔心你因為膽小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為，不過剛才聽了你的推理，我想你應該不會是那種衝動的人，所以今後也拜托了。”
“我……我隻是隨便說一下自己的想法，算不上什麽推理的。”
楊旭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頭轉向了其它地方。
“那下次我想看看你認真推理時的模樣。”
顧正向著楊旭笑了笑，隨後拿起了桌上的鴨舌帽，向著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