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與假
“馬上就到一個月了，關於農信社運鈔車的劫案還是沒有任何線索嗎？你們刑警大隊到底是幹什麽吃的？”
在渝臨縣的公安局裏，已經年過半百的局長李毅剛對著前來匯報工作的劉楚雲發出了質問。
李毅剛此刻的神情非常黒沉，但劉楚雲似乎對於他的質問有些無動於衷。
他就這麽站在李毅剛的辦公桌前，麵無表情地淡淡說道——
“刑警大隊的每個人都在努力追查失蹤款項的下落，我們從最後一個看到運鈔車的監控探頭開始，地毯式地搜索了整個渝臨縣的外郊，但除了那輛運鈔車和已經被殺害的兩名安保人員之外，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李局，你也是老刑警了，你不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嗎？”
“蹊蹺？你不覺得你這種說法很可笑嗎？”
李毅剛的確很生氣，他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又繼續對著劉楚雲說道——
“你是準備讓我也這麽對群眾交代和上麵交待嗎？說因為這起案件比較奇怪，所以我們渝臨縣公安曆經一個月的調查，並沒有調查出任何結果。劉楚雲，這是你的失職，和案件有什麽關係？而且我問過孫濤了，他說你對於查找現金下落的事情一直都不太關心，這又是怎麽回事？”
李毅剛的神情愈發氣惱起來，可與之相對的是劉楚雲依舊還是一臉麵無表情的模樣。
“孫濤來找過你了嗎？”
“有什麽問題嗎？我們公安內部一直秉承著公開公正的管理方式，如果有人覺得你的調查方向出現了問題，那他就有權越級向我匯報。”
“那孫濤和你匯報過他認為顧正並不是這一連串案件主謀的這件事嗎？”
“說了，我覺得他匯報的很有道理。顧正如果作為這起案件的主謀，不可能吃下如此巨額的現金。所以他後麵應該還有其他人才對。”
李毅剛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顯得非常嚴肅，可相對之下劉楚雲卻露出了一縷笑意。
“那李局你覺得這個其他人是誰？”
“這是你應該要去了解的事情，顧正現在成為了眾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對準了他。我不知道你向公眾發出協查公告到底想幹什麽。但我不得不考慮到一種可能，如果顧正發生了意外，那是不是這起案件就要無疾而終了？”
“李局你這是什麽意思？”
劉楚雲的神情慢慢冷冽了下來，他一步不讓地和李毅剛對視著，緩聲詢問道。
“我隻是說出一種可能，如果我們把目光盯著某一個核心點，而那個核心點又突然消失的話，整個案件都會陷入舉步維艱的狀態，這一點你和我都很清楚。所以我和孫濤說了，今後所有關於顧正的事情除了向你匯報之外，也需要第一時間來向我匯報。我不允許在案情明朗之前讓顧正受到一點點的傷害，至於其它的事情，上級已經下了死命令。一個月之內必須找到失蹤的巨款，否則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會受到上級的處分。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夠了解。”
“我了解，所以我現在才會站在這裏。孫濤覺得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顧正身上，那是因為我現在隻能做到這件事。我記得十天前我就和你匯報過，關於王農心的案子無論他是不是自殺的，但他的死一定和這起案件有所關聯。如果我現在要求對於農信社展開全麵調查……”
“不可能。”
劉楚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毅剛給打斷了。
“在沒有任何證據指向農信社之前，公安機關不可能對其進行全麵調查。而且劉楚雲你什麽意思？你覺得這次的案子是農信社監守自盜嗎？”
“我隻是說出這種可能，否則王農心為什麽會死？就算顧正是主謀他也犯不著殺一個和案件無關的人。而且副行長死了還有行長，我不覺得錢江新會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所以如果不能對農信社展開全麵調查的話，那針對行長錢江新進行調查我覺得也不是不可以。”
“荒唐！簡直荒唐！”
李毅剛憤怒地用手拍了拍桌子。
“你把整個公安體係當成什麽了？農信社現在是受害的那一方，但凡你能拿出一丁點的證據證明這起案件和他們有關我都能想辦法允許你的調查申請。但是你現根本拿不出任何的證據，你要我怎麽交待？說我們警察是吃幹飯的，運鈔車被搶了不去找到贓款的下落卻去調查銀行嗎？錢江新要是拿著這件事去投訴我們，是你擔著還是我擔著？”
“我可以擔著，隻要李局你願意讓我去調查錢江新的話，那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可以說是我渝臨縣公安刑警大隊隊長劉楚雲不服從上級命令，私自違規查案 ，導致案情延誤無法找到遺失巨款。之後無論有什麽處分我都擔著，哪怕是進去了，也沒問題。”
劉楚雲現在的模樣何止是肆無忌憚，他簡直好像是瘋了，竟然在李毅剛的麵前說出這樣的話。
“你……”
李毅剛的眉頭緊緊地皺著，他像是在考慮，到底應該怎樣去回應劉楚雲的這番說辭。
直到許久之後，他才再次拍了拍桌案，怒道——
“行，你想擔著，那你就擔著。從現在開始，你想調查什麽就調查什麽，但你別說我沒警告你，一個月內如果沒有把這個案件查清楚的話，就直接來這裏引咎辭職吧。”
“那就一言為定。”
劉楚雲的神情不像是在賭氣，他像是早就預料到了李毅剛會有這樣的態度，所以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而說完之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局長辦公室。
李毅剛在劉楚雲走後呆坐了很長一段時間，隨後才緩緩地拿起了一旁座機的聽筒，撥通了某個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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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姐，你手機好像響了。”
在法製日報的編輯部裏，許晴這整整一天都是懵著的，她愣愣地盯著電腦屏幕，卻已經許久沒有挪動過身子，就連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都沒有發現。
直到馮冰發出了提醒的聲音，許晴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接通了電話。
“是，是，我知道了。好，我明天會準時到的。”
在一通應和之後，來電的那頭掛斷了電話。
許晴放下手機之後整個人依舊還是呆呆的。
馮冰看不下去了，又說了一句——
“晴姐，你沒事吧？是不是因為新欄目沒什麽討論度，所以受打擊了？而且晴姐你這兩天眼圈黑的和熊貓一樣，真的應該好好休息了。”
“我沒事。”
許晴木訥地搖了搖頭。
她其實並沒有太過在意馮冰的關心，依舊還沉浸在自我的思索之中。
什麽叫做死局，現在這種情況對於許晴而言其實就是死局。
楊旭的確是已經找到了，顧正之前的說法也得到了證實。
從現在開始她已經不可能再去懷疑顧正在這幾起案件中是否清白。
可一個問題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又接踵而至。
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陳帆的上司，榆林出版社總編輯趙陽付這個人，但是就現在而言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對這個人展開接觸。
而如果自己不行的話，那顧正和楊旭就更沒有可能了。
她不可能讓兩個通緝犯去調查任何的線索，一想到這件事，許晴的頭就變成了兩個那麽大。
自己的單身公寓裏竟然住進了兩個通緝犯，這種傳奇的故事就算寫成小說也是不可能有人相信的。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母公司剛才竟然主動打電話聯係了自己，這事放在之前簡直就是難以想象的。
“小許，我看你今天的神情狀態真的不太行，要不你就聽一下小馮的早點回去休息吧，反正編輯部裏也沒什麽事情。”
“嗯，我今天的確有點不舒服，那編輯部就麻煩老陳你和馮冰了。”
“說什麽麻煩，這不是應該的事情嗎？”
陳衛國聞言連忙擺了擺手。
“小許啊，聽我一句話，年輕人受點挫折沒什麽大不了的，最主要的是別少了衝勁。一個欄目失敗怕什麽，下一次一定會成功的。要不這樣吧，加班費我和小馮也不要了，就按平常的給，省下的錢你看著給自己買點好的，別整天渾渾噩噩的，這可不行。”
“陳……陳老師，你剛才說啥？加班費不要了？”
馮冰一聽這話，整個人當即就愣了一愣。
“我就說你不好吧？我之前怎麽說來著？年輕人別大驚小怪的，而且搞文化傳媒這一塊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
“就是不要鑽進錢眼子裏。”
馮冰沒等老陳把話說完，就將下一句說了出來。
“知道了陳老師，這話我都聽了八百回了。行，這回我聽你的，加班費什麽的不重要，反正我這模樣短時間裏也娶不到媳婦，倒不如讓晴姐吃點好的，趕緊恢複狀態，到時候編輯部有了起色那也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我真沒事，就是最近睡得不太好。所以這加班費你們該拿還是拿著，我的事情和這事沒關係。對了，還有件事我剛才忘記說了，明天我可能不來編輯部了，剛才母公司來電話了，要我去開個會，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情。”
許晴思索著把這話給說了出來。
“我去，我這嘴莫不是開過光的吧？剛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許姐你就去總部開會了？這可是八百年都沒有一回的事情啊，我一直以為總公司都把我們編輯部給忘了，沒想到這次竟然要晴姐你去開會，是不是因為新欄目的事情讓他們對晴姐你刮目相看了？”
“我也說不好。”
許晴搖了搖頭。
她的內心其實是有些不安的，關於開會這件事，唯一能夠讓她聯想到的的確隻有新欄目的事情，然而關於這件事，本質上隻是為了把楊旭找出來而已。
“有什麽說的好，說不好的？反正也不會是什麽壞事，有什麽問題咱們見招拆招就是了，大不了就說是我搞的。”
老陳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所畏懼，但在這件事上他實在知道的太少，而許晴也不可能把實話告訴他。
“真不用，我再想想吧，然後回去準備一下，那我就先走了。”
話音落下，許晴拿起了桌上的包便走出了編輯部。
她的確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特別是關於顧正的下一步計劃以及關於總公司主動找自己開會的事情會不會和這些案件存在什麽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