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我喜歡過她
躲在簾子後的寧檬開始時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聽到槍栓聲，才突然魂飛魄散。
她猛地拉開簾子：“不要！”
程遠洲大驚，急忙把她往身後掩：“危險！”
“都給我老實點。”路誠冷硬的腔調，還有黑洞洞的槍口，讓二人停止動作，僵在原地。
槍口遊移了一下，指住了寧檬：“說，你為什麽穿著她的鞋。”
寧檬突然意識到，幸好直至這一局追殺者手裏才有槍，要是在前兩局，這個狠角色根本不會跟他們溝通，直接就把人崩了。但是在這一局，追殺者參與到劇情裏來，能說話，有訴求，那就可以談條件。
她穩住聲線，盡量平靜地說：“你把槍放下我就告訴你。”
路城皺了皺眉。用下巴點了一個程遠洲：“讓他把刀放下。”
寧檬兩手壓了壓：“好，你們都放下武器。”
兩個劍拔弩張的人又僵持了一回，這才刀槍各自歸鞘。但程遠洲還是保持著高度戒備的姿態擋在她和路城之間。
或許因為跟路城有了幾句對話，寧檬對他的恐懼感沒那麽強烈了。她低頭看了看腳上寫著“江雁”二字的舞蹈鞋，說：“是這麽回事，我們是進來避雨的，你們院裏的一位醫生讓我們在值班室休息，我因為鞋子……丟了，櫃子裏恰好有一雙，就拿來穿了。”
路城一直在仔細聽著，問：“幾樓的值班室？”
“三樓。”
他臉色變了一變，又問：“這雙鞋就在櫃子裏嗎？”
“沒錯。”
“不……不可能……”他緩緩搖頭，低聲說，“那裏不可能有她的東西，自從……她所有東西我都取走了，怎麽可能……”
他那雙一直死氣沉沉的眼睛落在寧檬腳上時，就像有了活人的情緒，眼底湧動著悲傷和憤怒混合的黑色流焰：“把鞋子脫下來，把它給我。”
寧檬悲憤異常。她不配擁有一雙平底鞋嗎？
看到她不情願的樣子，路城的手又朝後腰摸去。她隻好投降：“好好好，我給你給你還不行嗎？”
氣急敗壞地想脫鞋，門口忽然傳來低低的話音：“或者……那是江醫生送她的禮物。她總是那麽善良。”
幾人轉頭望去。敞開的門外站著年輕的院長宋星遠。他的臉一半隱在黑暗裏，表情晦暗，深幽的眼底含著看不表的情緒。
路城沉默了一陣，說：“那，你就穿著吧，愛惜一點。”
轉身便走了。
追殺者的離開，屋中迫人的壓力頓時散去，寧檬鬆一口氣的同時，萬分欣喜保住了鞋子。
宋星遠看向兩人的眼神沒那麽抵觸疏離了。這鞋子的主人“江雁”雖然沒有現身，卻仿佛成了中間人，成為他們共同的朋友。
宋星遠忽然有了一點關照“朋友的朋友”的心情，語氣柔和：“到我辦公室坐坐吧。”
隻有五格血的寧檬走起路來有點發飄，程遠洲緊緊挽著她的手。
宋星遠歉意地說：“路城是我們醫院的保安科長，江醫生曾經是路城的女朋友，她已經去世了。路城看到她的舊物穿在別人腳上免不了激動，二位多擔待些。”
寧檬和程遠洲都有點愣神兒。像一隻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一樣追殺了他們兩關的追殺者，被他們殺死兩次的追殺者——突然有了身份，有了人生經曆，還有女朋友，令他們一時接受不來。
宋星遠領著他們走向走廊東頭的專用電梯。
寧檬問：“哎，那個電梯不是壞了嗎？”
宋星遠：“不是壞的，那是內部人員專用電梯，要刷卡才能用的。”
果然，進電梯後，站在按鈕前的宋星遠拿什麽東西在掃描區一刷，再按樓層按鈕就按亮了，電梯向上滑升。
原來這電梯能用啊。不得不說，這遊戲細節做得還真好，除了食物……
跟著宋星遠乘坐東側的專用電梯上了五樓。進到還挺氣派的院長辦公室，程遠洲扶著寧檬坐在寬軟的真皮沙發上，宋星遠端了兩杯紅茶擱在茶機。
程遠洲沒有因為舒適的環境放鬆警惕，坐姿也微微繃著，打量著辦公室裏的情形。
寧檬端起來嚐了嚐，冒著嫋嫋白氣的紅茶入口，果然又是冰涼的礦泉水口感。
但對於她這個剛被掐得喉嚨冒火的人來說，已經非常不錯了。
她一邊小口小口喝著水，一邊端詳著對麵文質彬彬的年輕院長。
自來到宏心醫院，拿到猴子遞來的19號鑰匙，很快就找到藏著一張寫有贈予內容紙條的男式運動鞋。任務目標很明顯：遵從鑰匙主人“小年”的委托，把運動鞋送給宋星遠，任務完成。
運動鞋找到了，宋星遠也近在眼前，多簡單啊。
可是，宋星遠拒絕接受運動鞋。
就知道《塵封》的任務不會這麽簡單。
那麽，想完成任務，就要弄清楚宋星遠為什麽拒絕，查清到底發生過什麽，解開他的心結，讓他心甘情願地接受禮物。
而命案，一直是《塵封》各個關卡任務的關鍵。現在，宏心醫院的劇情中已經出現一個死人——江雁。
潤過喉嚨，調查員寧檬開啟職能：“宋院長，您說江醫生去世了，是怎麽回事？”
宋星遠自己也捧了一杯紅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寧檬腳上的鞋子，眼眸在茶霧後一時清晰一時迷蒙，似是陷入回憶中。良久才說：“你既然借穿了她的鞋，就是跟她有緣份，也應該了解她是怎樣的人……”他的嘴角彎起一個笑，像是想起了一個溫暖的人。
說起江雁，宋星遠的嗓音都變得更加柔軟了：“江醫生是名很好很好的醫生。她是外科的主任醫師，醫術高超，是個很溫柔的人，跟病人說話時總是笑著的，即使生著很重的病，被她握著手安慰，什麽疼痛都會緩解，什麽恐懼都會消散。”
寧檬注意到他描述江雁時，不是從醫院領導的角度，而是病人的角度。她問話時也小心翼翼，生怕打破他回憶的情緒：“您……做過她的病人嗎？”
宋星遠搖了搖頭：“沒有。不過，我也是醫院裏的病人，我有先天心髒病。我院子裏曬太陽時，江醫生看到我，都會過來陪我說一會話。”他不自覺地微笑起來，“我喜歡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