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他的貓姐
見馮哲態度緩和了，邵擇言又咧開了嘴：“那可不？我一年到頭走南闖北的，沒點脾氣哪能行？我跟你說，楞的怕楞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邵擇言的吹牛尚未展開，突然看到什麽，大叫一聲：“哎哎給我站住你個熊崽子！”
他猛地衝出去，跑了幾步飛身躍起，朝樓梯口蹲著的一團蠕蠕而動的黑影撲去——是熊偶人！
熊偶人想跑，已經來不及了，被邵擇言撲倒在樓梯上，一人一熊抱作一團沿著樓梯滾下去，一路砰砰撞在欄杆上，不鏽鋼欄杆都撞出凹陷！
馮哲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生怕邵擇言把那一格血給摔沒了。
好在守護者人設身子骨夠結實，直到他們滾到一樓，邵擇言騎在熊偶人身上把它死死壓住，那一格血仍然堅強地亮著。
邵擇言惡狠狠道：“讓我看看熊腦袋裏裝的是什麽狗頭！”把那又圓又大的頭套擼下來。
露出一個少年的臉，麵容清瘦，一臉驚惶，頭發都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耳邊。
不是女孩子，不是那個女小偷。
邵擇言詫異地問：“你誰呀？為什麽裝鬼嚇人？”
少年臉色慘白，嘴巴閉得緊緊的，充滿敵意地看著他。馮哲沿著樓梯走下來，說：“不肯說話就搜身吧，找找看有沒有手機。”
少年神情一變，下意識去捂熊肚子上的前兜。邵擇言眼疾手快，手一探一收，一支黑殼智能手機已落入他手中。
少年趕緊撲上來搶，哪是守護者的對手，被邵擇言輕鬆放倒，單腳踩住。
馮哲接過手機在少年臉前晃了晃：“你就是用它給萬鵬騷擾短信的？弄燈光，播貓叫……是為了製造鬧鬼效果，把商場搞垮，給那個女孩報仇嗎？”
少年猛地抬起頭：“不，不是報仇。我隻想讓萬鵬把放了她……”一邊說，一邊哆哆嗦嗦地冒出淚來。
兩人對視一眼，架起少年，他慌了：“讓萬鵬讓你們抓我的嗎？別趕我走，我得找到她，她還在這裏，就被他關在這個商場裏……”
他們讓他坐在一道柱子前的一排顧客休息椅上，一人一邊看住他。馮哲說：“我們不是萬鵬的人。那女孩是什麽人，你跟她是什麽關係，你為什麽認為萬鵬把她關起來了……”想起萬鵬已經承認把女孩殺了，他語氣不由頓了一下，接著說，“告訴我們，我們能幫你。”
少年還在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們，邵擇言沒耐心了：“真磨唧，是不是得用點刑……”咯嘣捏了捏指關節。
馮哲趕忙探身伸手一攔，卻看到邵擇言胸前口袋裏露出的小貓公仔腦袋。心中一動，順手抽出來，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少年先是呆了一呆，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睜大了眼，臉上閃過狂喜：“這是她讓你們給我的嗎？我就知道她還活著！”伸手就來搶。
馮哲知道賭對了，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手一躲，把小貓朝邵擇言一丟，他準確接住揣進兜裏，旋即用食指指住少年的鼻尖，語氣半**半威脅：“把所有事都告訴我們，我再把它給你。”
少年不甘心地看看他的口袋，自知不可能搶得過他，低頭絞扭著手指，終於肯好好說話了：“我叫周百辰，她叫仲小貓。她讓我叫她貓姐。去年我家裏出了事，我爸出車禍死了，生前欠了很多人的錢，我媽跑了。債主上門討債，我不敢呆在家裏，流浪街頭，遇到貓姐，她收留了我。”
仲小貓跟這一帶街麵上的混混們說她撿了個小弟，弟兄們紛紛道賀，恭喜她老牛吃嫩草。
其實，仲小貓十七歲，初中沒畢業就混社會。周百辰十六歲，高二學生。她不過大他一歲而已。她收留他住進她破破爛爛的小屋子，並沒有吃他這根嫩草，隻是確實把他當成小弟使喚。
她偷東西時，讓他給她望風。她跟他約好暗號，如果看到有人來，他就學貓叫示警。如果她被困住，就利用燈光或手電示警，三短三長三短，國際通用求救信號，他設法解救。
兩人裏應外合配合得十分默契。
直到有一天，他們某次得手之後收獲不小，足足夠解決一個月溫飽，她帶他去買好吃的犒勞他。
走著走著，他突然轉身跑進一條巷子時躲起來。
她不明所以，抬頭看到走迎麵走來幾名穿高中校服的學生。學生們與她擦肩而過，青春、陽光、明亮，那麽耀眼。
仲小貓明白了，他們是周百辰曾經的同學。
周百辰蹲在陰暗的角落，一樣年輕的臉上沒有神彩。仲小貓慢慢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腦袋。
過了兩天，她對他說：“把你家的鑰匙交出來。”
周百辰膽怯地說：“我家沒值錢的東西了，都讓債主搬空了，房子也很快不是我家的了……”
“少囉嗦。”仲小貓眼一眯，一臉惹不起。
當晚，仲小貓潛入周百辰的家，“偷”了一樣東西回來，扔進他懷裏。
是他的書包。
“你先自學，準備回去上學。”她冷冷說，“貓姐帶弟兄們接送你上下學，誰敢動你，我弄死他。”
周百辰：“……這學期我沒交學費。”
“這個不用發愁，我是你老大，貓姐給你想辦法。”仲小貓轉身去翻抽屜，嘩啦倒出幾塊各種型號的手機。那應該是堆贓物。她抬頭看到周百辰還呆呆站在那裏，罵道：“滾去看書！”
周百辰抱著書包去到角落裏的破桌子前，把課本拿出來，悄悄看向仲小貓。她盤膝坐在水泥地上，光潔的膝蓋泛著冷白的光，低著頭，頸部到肩背的線條細瘦而流暢，挑出一塊手機充上電。
這塊手機型號挺新，應該值點錢。再湊湊手頭的……正盤算著，一隻黑白花紋的貓晃悠過來扒拉充電線。它是仲小貓的貓，名字起得很草率，叫“大花”。
“走開走開，別搗亂。”仲小貓推開它，“找你哥去。”
大花晃悠到周百辰身邊，縱身一躍上了桌，虎視眈眈地監視周百辰學習。
深夜，仲小貓晃醒了在地鋪上睡著的周百辰，眼裏閃著光：“小辰！你家欠了多少錢？”
“三百萬……”
“好！你聽著，貓姐能給你弄到這筆錢！”
“什麽？”周百辰睡得迷迷糊糊的，以為自己聽錯了。
接下來幾天，仲小貓忙忙碌碌地也不知在忙些什麽。
二月份的那天深夜，她拉上周百辰來到已打烊的萬物商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