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交鋒
饒羨告訴警員把人看好了,就帶人上了船。
有警員拉開了船上的照明燈,照明燈將箱子照得燈火通明,眾人都有些緊張,不知道集裝箱裏裝的什麽。
貨輪裏的貨物碼放的很整齊,還有一些木箱,船長被押在一邊,警員們拆了兩個木箱封口,裏麵都是些機器零件,看不出異樣。
船長用英語抗議,厲光掃了他一眼。
饒羨聽不大懂,就問:“他說什麽?”
龍新宇常出國英語不錯給他翻譯:“他說,這是很不尊重的行為。他們運送的是出口的貨物,船也沒有違規記錄,希望能盡快起航。”
饒羨都無語了,不知道要不要說這船長蠢,都動槍了,還想起航?
厲光不耐煩道:“哪兒那麽多廢話,先開集裝箱!”
饒羨給一名警員眼色,示意找到集裝箱打開,那是他們眼睜睜看著運上船的,要看看到底是什麽。
警員們很快找到了集裝箱,大家都圍過去,戒備著,隨著集裝箱的門被打開,大家都忍不住皺眉,就見箱子裏,全是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輕,女孩居多,大概有五十來人,警員們一問,都是被騙或者被拐來的。
另一個集裝箱裏也是如此。
這是大型人口走私,饒羨一見這情況,告訴邵輝立刻跟上級聯係,調人去圍捕臧昊,避免他得到消息潛逃。
一直圍觀的厲光讓人問有沒有認識瞳瞳的,被解救的上百多雙眼睛都看看厲光,沒有人答話。
厲光皺眉。
龍新宇過來跟他耳語:“你覺得這些人裏會有瞳瞳的家人?”
厲光呼出口氣:“總要試試。”
龍新宇看看這些被解救的年輕男女道:“閔家一直做這些生意嗎,販賣人口?”
厲光不確定:“早就知道閔家生意走偏門,沒想到這麽偏。”
龍新宇歎息:“我現在有點想明白為什麽當時查不到黎絮和許明的身份了。”
厲光瞄他一眼沒接話。
龍新宇也沒說下去,他像是想到什麽地道:“SD卡裏的人,每個人看起來都不太正常,可是為什麽這些人看起來都很——呃——正常!”
厲光也皺眉,他想起來,瞳瞳那些異於平常小女孩的表現:一般的孩子沒有那麽強的攻擊性,但是瞳瞳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的樣子,卻極狠,結合視頻裏的內容,看起來像是什麽人體實驗,他讓人查劫他們的雨衣人,隻是一時氣憤於瞳瞳的死,現在查到這些也多少出乎他的預料,他以為萬興走私和販賣違禁品,根本沒想到萬興的商品是人!
厲光猜測,這些人不是用來進行人**易的,就是用來做實驗的,龍新宇也讚同。
邵輝那邊已經請示立刻拘捕臧昊,得到批準後,他迅速安排沙柔和段一鬆帶人去抓捕臧昊。
碼頭燈光閃爍,現場的警員忙碌著,饒羨和邵輝也是團團轉著。
厲光看著這一切突然幽幽冒出一聲:“這次是我衝動了。”
龍新宇不解:“為什麽這麽說?”他覺得這怎麽也是一起大案,還讓警方可以正大光明地抓捕臧昊,厲光這事兒幹得漂亮啊!
厲光吐出口氣,他剛剛的確是被瞳瞳的死刺激到了,根本沒深思,就順著本能查那幾個襲擊他們的人,因為知道閔家的萬興集團常做些偏門就一鼓作氣想反擊,現在看到這些男孩女孩,他已經意識到了,如果萬興一直做這些,無論是人口買賣也好,人體實驗也好,那肯定不會隻有這一船人,這可能是一條長期的、龐大的、隱秘的人口走私線,他這一衝動,很可能打草驚蛇了。
饒羨雖然反應快地申請緊急抓捕,但是沒有周密的計劃,可能會驚動那些人。
龍新宇覺得厲光擔心的不無道理,可是,他還是拍拍好友安慰:“雖然你確實衝動了,但是畢竟出其不意,否則連尾巴都未必抓得住。”
厲光卻有其他的看法:“如果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呢?”
龍新宇愣了一下,腦子一轉就明白厲光指的是什麽了。
厲光看到瞳瞳,發現她脖子上的吊墜,直覺地認為和龍新宇和駱雯雯有關,肯定會追查這件事,可是瞳瞳是個小孩子,她的敘述能力有限,很多事,是他們自己腦補出來的,可是靜下來一想,卻有不少疑點。
厲光望著一點都沒有小的雨道:“無論什麽原因將瞳瞳這樣的小孩子牽扯進案子,都是心黑到了極點,”他頓了一下轉頭看龍新宇:“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麽想著法子對饒羨好了。”
龍新宇神情一呆,隨即像不明白地道:“你在說什麽!”
厲光扭頭看雨中的指揮著警員們忙碌的饒羨道:“饒羨家那裏為什麽突然要拆遷,你當我一點風聲都不知道嗎,龍二少,你手筆真大!”
龍新宇臉上的不懂慢慢收起來了,他沉默了一下,才看著雨中一手拄著手杖,一手撐著傘,需要拿對講機溝通,就要把傘夾到脖子上的饒羨長歎:“欠人家兩條命,毀了人家的生活和未來,總希望做些補償,可是人家未必需要你施舍般的補償。”
龍新宇記得他看到饒羨拄著拐杖一點點爬樓梯的艱難樣子,心裏的滋味非常不好受,龍新宇很想做些補償,奈何饒羨是個男人,他不會接受自己憐憫般的幫助,所以,有時候需要曲線報恩!
“這麽簡單?”厲光不信!
“你以為呢!”龍新宇沒好氣輕哼。
厲光正待說什麽,手機響了一下,厲光掏出來一看,對龍新宇道:“還是打草驚蛇了!”說著把手機遞給龍新宇。
龍新宇就見屏幕上是一行文字——“剛剛,閔家發生大火,萬興總公司和幾處分公司都發生大規模爆炸,線索斷了。”
龍新宇驚訝:“你已經著手查萬興了?動作這麽快!”
厲光瞟了龍新宇一眼:“對方動作比我還快,手更狠。”連公司都炸了,可以媲美恐怖分子了。
龍新宇心念一轉,舌尖一舔上牙露出一個跟他平時完全不同的興奮表情問厲光:“看來有人不想我們查下去啊,那我們要不要聯手玩一局,反正那張SD卡的視頻裏,那些人不知道把小爺當做什麽,不把他們揪出來按到地上摩擦,對不起咱們這些天受的騷擾。”
厲光看他:“怎麽,溫和的麵具不想戴了?”
龍新宇哼笑:“這些人對我重來都是不懷好意,我哥說,手握籌碼的人,才有資格坐上談判桌,小爺現在不想做‘良民’了,不把這些藏在暗處使壞的人解決,就永遠不會有安寧的日子。”
厲光瞥著饒羨對龍新宇道:“你想做什麽,別忘了還有個警察住你家呢!”
龍新宇甩甩半幹不濕的頭發:“你以為饒羨那麽痛快就答應搬到我家,隻是因為搬遷?”
饒羨肯住進他家,不是沒有目的的,因為呆在他身邊,最容易找到真相而已。
大雨中的海岸有濃濃的腥味縈繞在每個人的鼻翼間。
每個人心中都住著惡魔,當惡魔被喚醒,就要嗜血。
沙柔、段一鬆接到命令帶兩隊警員直撲萬興集團的一處私產——厲光那邊提供的線索,臧昊等人主要在那裏活動。
那處私產在一片偏僻的郊區,後麵有個莊園,占地不小。
沙柔他們因為是突襲,路上就已經做好了行動方案,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還沒到莊園的門口,裏麵就衝出來一輛貨櫃車和一輛SUV,貨櫃車的司機拚了命般地踩著油門衝來。
沙柔和段一鬆的車子在前方,眼見大型的貨櫃車衝來,段一鬆拚命打方向盤躲開,咯噔一下,輪子都不知道是輾著了馬路牙子還是什麽,顛簸了一下,就對著旁邊的行道樹就衝了過去,段一鬆狂踩刹車,堪堪在車子撞到樹的前一刹那把車停住,緊接著就聽到巨大的撞擊聲,摩擦聲和急刹車的聲音。
段一鬆一掃倒視鏡,嚇得心膽俱裂,他們避開的貨櫃車,但是後麵的警車來不及閃避,被貨櫃車撞翻,連著後麵的兩輛警車,撞擊在一起,貨櫃車體積龐大,慣性讓車子衝出十多米,尖厲的磨擦聲刺耳。
後麵警車紛紛踩刹車,打方向盤避讓。
貨櫃車和被撞擊的警車慢慢地停下,橫在路中間,將整個道路堵住了,三輛車上的人都生死不明。
貨櫃車後麵那輛SUV是開不出來了。
沙柔和段一鬆掏出配槍下車小心靠近SUV。
但是靜止的SUV突然發動,在原地劃了半個圈,車窗正對著段一鬆和沙柔的時候,拉開,一隻握槍的手伸出車窗外“砰——砰——砰……”
槍聲響起,沙柔和段一鬆同時臥倒躲避,不約而同地撤回車後,以車身為屏障開槍還擊。
子彈打到SUV上擦出火星。
其他警車上的警員也陸續下車,對著車子射擊,子彈打到引擎蓋上反彈到前車窗上,把車窗撞擊出蛛網一樣的碎紋。
SUV終於停下旋轉,車門拉開,幾名持槍的男子從車裏躥出,對著警察射擊。
其中一人拿的居然是微衝,射擊距離和衝擊力都遠勝警用配槍,雙方激烈的交火。
這時,一輛被撞的警車門打開,車上滾下來一名警員,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持槍匪徒一串子彈掃過去,警員的腿和腹部被擊中,人顫動著,痛苦的呻吟出聲,腹部和腿上全是血,血又被雨水衝得流成猩紅的小溪。
段一鬆眼見這一幕急速地喘氣,他看到了槍口迸出的火花,眼睛裏是同事血液的噴濺,瞬間,他低吼一聲,要奔過去救援,被沙柔拉住——對方火力比他們強,衝出去是送死。
段一鬆一把甩開沙柔,彎腰衝了出去。
沙柔大急地起身對著SUV那邊連續射擊為段一鬆做掩護,其他警員也紛紛奮不顧身地從各自的掩體後探出身來開槍掩護。
段一鬆彎著腰奔跑,還剩下三米……還剩兩米……到了,他跑到了受傷的警員身邊,一把抱住對方,將人往車後拖,這時,子彈破空的聲音傳來——幾乎是擦著段一鬆的發絲過去的,但是段一鬆此刻毫無所覺,等把人拉到車後,他才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怦怦地跳。
沙柔見段一鬆救了人,鬆口氣,她槍裏也沒有子彈了,立刻撤回車身後,換彈夾,剛剛的交鋒讓對方在火力上也吃緊,槍聲漸弱,對方似乎也在補充彈藥,沙柔抓住時機爬進車裏拿著對講機請求支援,並強調犯罪人火力很猛,他們在盡力防止犯罪人突圍潛逃……
十幾分鍾後,大批支援的特警趕到,與沙柔等人形成合圍,可是對方負隅頑抗,最終被全部擊斃。
等警員們衝進莊園時,莊園已經大片起火,火勢難以控製,即使在這樣的雨夜裏,依然火光衝天……
——
醫院高級護理病房裏,閔伯才躺在病**,呼吸機有規律地起伏。
窗邊的陰影裏站著一個人,他看著窗外的大雨,一動不動,過了很久,他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就轉過身走到床邊,盯著閔伯才看了一會兒才俯身在他耳邊說道:“剛剛你的宅子起火了,萬興集團的總部也發生了爆炸,還有你的幾個小據點也被警方端了,你倚重的臧昊在警方的圍剿中被擊斃了,你的那些嘍囉有的被抓,有的死了,有的逃了,即使有漏網的也跟過街的老鼠一樣,到處躲藏。
不過,他們應該會以為是厲家人和龍家人出的手,誰讓你們的人主動去惹厲光和龍新宇呢。現在,事情鬧這麽大,順藤摸瓜,你這些年做的事兒很快就會被一樣一樣地翻出來,你會聲名掃地,人人喊打,可是你看你多好命,黎絮給你打了那一針,讓你天天睡在這裏,就可以不用坐牢了,哎,如果沒有黎絮的那一針,按照你的罪行,可能不會坐牢,應該是要吃槍子的,可是,你看你躺在這兒每天睡覺,還有人伺候,多好,你開心不開心啊?”
閔伯才的胸口急劇地起伏,像離了水的魚,拚命地呼吸,床邊的生命檢測儀發出頻繁的波動。
那人哈哈地笑了:“別激動,我知道你聽得見,你這人壞事做盡,死有餘辜,可是死亡對你來說太簡單了,你現在這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樣子讓我很開心啊。明天,各大報道頭條,估計都是你閔大老板和你的萬興,不過呢,這麽一來,萬興必然是垮了,閔俊也死了,你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你又沒什麽價值,人們除了對你口誅筆伐,不會有人再管你的死活,可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你得到最好的照顧,爭取讓你長命百歲的!”
病**,閔伯才枯瘦的手以極其細微幅度顫抖著,似乎反應非常激烈,但那人隻是看閔伯才,甚至從喉嚨裏溢出一串笑聲,笑聲裏帶著無盡的得意與開懷,過了很久,閔伯才的手不再顫抖,那人似乎覺得無趣了,他轉身出了病房。
病**的閔伯才的手又以極其細微幅度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