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

但是抱著瞳瞳的人一槍打在了厲光身前,厲光的身影一滯,剛剛被他奪了鋼管的人已經起身將厲光攔腰抱住,厲光眼睜睜看著瞳瞳被那人擄著往車邊跑去。

此時,龍新宇把保險拉回去,拿著槍托,照著抱住饒羨的雨衣人的後腦就是兩槍托直接將人幹翻就聽到厲光的呼喊瞳瞳的聲音,他一回頭。

那人已經抱著孩子要上車了。

厲光急了,雖然瞳瞳跟他非親非故,但是突然有這樣一個小女孩叫他爸爸,還有剛剛瞳瞳的維護舉止,都讓厲光對這孩子有種異樣的感情,當一個孩子全心全意地信任你,依賴你,把你當做依靠的時候,你很難視而不見,尤其是瞳瞳一聲一聲地喊著“爸爸”。

厲光急了,他被抱著後腰,使不上勁,但是,他手裏的鋼管反戳抱住他腰的人,對方不得不撒手,厲光就勢薅住那人的脖子將人摔倒在地,脫身的瞬間就朝車子追過去。

抱著瞳瞳的人見厲光追來,抬起手,槍口瞄準了厲光——他腋下的瞳瞳看到他的這個舉動,毫不猶豫地向上挺身抱住了槍,槍聲響起,血光飛濺,瞳瞳的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軟了下來。

那人眼見誤傷了瞳瞳,隻猶豫一下,就把瞳瞳扔到了地上,自己上了車,連同伴都不管地開車逃走了。

瞳瞳小小的身體被丟在地上,厲光過去一把把她抱起來。

子彈在瞳瞳的胸口打出了一個血洞,血不斷往外冒,混合著雨水,仿佛流不盡。

厲光抱著瞳瞳,從兜裏往外掏手機叫救護車。

此時,他懷裏的瞳瞳用微弱的聲音叫厲光:“爸爸,爸爸,瞳瞳好疼。”

厲光拿著手機的手一頓,他低頭看著懷裏的瞳瞳道:“我不是你爸爸!”

瞳瞳嗆咳了一下:“雯雯姐姐說,要叫你爸爸,不要離開你,要聽話,瞳瞳聽話。”

饒是厲光與瞳瞳非親非故,也不忍不住覺得心被紮了一下。

瞳瞳抽搐了一下喃喃:“爸爸,瞳瞳好疼——”

厲光咬牙,盡量柔聲安慰:“沒事,爸爸在,瞳瞳忍忍,爸爸叫醫生來救你。”他終於不忍心說自己不是瞳瞳的爸爸了。

厲光飛快地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叫救護車。瞳瞳卻抬起短短的手臂,抱著厲光的手嘴裏喃喃:“爸爸,槍打人很疼,打到雯雯姐姐,雯雯姐姐流了好多血,不能打到爸爸!”

厲光拿著手機的手頓住,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些人兩次要向他開槍,瞳瞳都去阻止,第一次是咬人,第二次是抱手臂——瞳瞳看到過駱雯雯中槍了,所以她不想自己中槍,這麽小的孩子懂得不多,記住了駱雯雯的話就以為他是爸爸,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他不受傷害!

念頭在厲光腦子裏飛閃,但是他依然很冷靜地抱抱瞳瞳按了撥打電話的按鍵,電話接通,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說明情況,就覺得瞳瞳抱著他的手臂一鬆,厲光低頭——瞳瞳抓著他的手臂垂了下去,大大的眼睛開始混沌沒有生機……

“喂喂,您好,喂,喂——”手機裏是接線員的聲音,但是厲光已經聽不到了,他眼中全是懷裏瞳瞳小小的身體。

直到感覺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回頭是龍新宇。

剛剛,饒羨和龍新宇製服了另一個雨衣人,抽出對方的皮帶把人捆了,才倒出手來看厲光和瞳瞳。

但是,顯然,他們來晚了。

厲光把瞳瞳小小的屍體塞給龍新宇,他過去提起雨衣人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襲擊我們?”

被他揪住的人眼神凶惡地盯著厲光不說話。

厲光二話不說,對著那人的麵門就是一拳,把人的頭都打偏了,那人“呸”了一聲狠聲道:“等你落到老子手裏,老子剁碎了你!”

厲光眼睛一眯,狠厲之色頓現:“你現在在老子手裏,老子先剁碎了你,”說著他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到那人臉上,連續幾拳,將人打得口鼻出血。

那人也是硬氣,嘴裏不幹淨地罵罵咧咧,撩撥得厲光更加憤怒。

饒羨忙過去阻止:“厲光!”

厲光一把將那人甩到地上,又踹了人幾腳才轉頭看饒羨:“瞳瞳死了,她說,槍打到駱雯雯,駱雯雯流血了,所以她怕槍打到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這意味著,駱雯雯很可能已經死了,而瞳瞳為了不讓槍打到我也死了——這些人跟芯片裏的事情脫不了關係,他們連瞳瞳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我們也不能放過他們!”

饒羨抹了一把臉上雨水:“厲光,沒有人要放過他們,這幾個人帶回去審,會問出線索的!”

厲光恨聲道:“你們的效率太慢了!”

此時,警笛聲遙遙傳來。

這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

忙三火四趕來的邵輝很無奈,他剛回局裏就接到饒羨遇襲的電話,他匆忙帶人趕來。

奈何饒羨他們的車子行駛進岔道,邵輝帶人費了一番工夫才找過來,卻隻來得及收拾現場兼收屍。

厲光看著瞳瞳小小的身體被裝進屍袋,被打暈的雨衣人被警員拷住,他冷哼一聲,拿著手機對著被抓的雨衣人挨個拍照,然後編輯了一段信息點擊了發送,不一會兒,幾輛黑色越野出現在雨夜裏,被外圍的警員攔住。

厲光跟饒羨打了聲招呼,就上了越野車,過了五分鍾,車上下來人叫饒羨。

饒羨不明所以走過去。

厲光坐在車上,臉上異常平靜地問饒羨道:“你信任我嗎?”

饒羨不知道他指什麽。

厲光的頭發還在滴水但是眼神堅毅:“我這裏有一個消息,你如果信我,就帶一隊警察跟我走。”

“去哪兒?”饒羨問道。

“找線索!”

饒羨訝異地看向厲光:“找線索要帶一隊人?”

厲光不回答,隻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道:“我給你5分鍾時間考慮。”

“你有線索不能現在說嗎?”饒羨問道,他覺得厲光的情緒很不穩定,從瞳瞳中槍開始,厲光的臉色就很嚇人,現在被現場的警車的燈光一照,更顯得明暗不定。

厲光看看腕表:“你還有4分50秒。”

“你們在說什麽?”

龍新宇一直在車裏躲雨,看著現場的警員忙裏忙外,剛剛饒羨被叫走,他在不遠看著兩人說話,可是兩個人臉色都嚴肅得嚇人,禁不住問警員要了把傘,撐著過來問,雖然他身上早就濕透,撐不撐傘其實沒多大區別。

厲光沉默不語。

饒羨則是搞不懂厲光這是鬧的哪出,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龍新宇比他了解厲光,於是饒羨對龍新宇道:“厲光說有線索,讓我帶警員跟著去查。”

龍新宇轉頭問厲光:“你查到什麽了?”

厲光不想說話,他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懶得多做解釋。

龍新宇了解厲光的脾性,但是這案子已經動槍,還牽扯出人命,不能再讓他任性,所以龍新宇又追問了一遍。

厲光瞥他一眼才道:“剛剛我讓人查了一下這幾個人,他們都是萬興集團的人,閔伯才中風之後,現在萬興掌權的叫臧昊,今天劫我們的這幾個人,都是跟著臧昊的。臧昊最近一直在陸續地將萬興的產業出手,資產在往國外轉移,我剛得到消息,今晚在西郊碼頭臧昊有一艘小貨輪要出海,這小貨輪不走正規港口,肯定有貓膩。”

厲光頓了一下,鼻翼裏發出一聲輕哼:“卡裏的那些視頻你也看了,臧昊的這些人要帶走瞳瞳,就衝我們來了,現在我們被襲擊,這些說明了,從閔俊的死開始,到後來駱萍萍被害,王靈害我出車禍,害死彭叔等等,包括瞳瞳,這些案子,不是獨立的,且不隻牽扯到你,他們同樣把手伸到我身上,龍大哥做事求穩,不輕易出手,但是我不一樣,敢犯到我,我要讓他們知道,惹到我的下場,伸那隻手剁哪隻手。”

厲光推測現在這些事跟閔家和臧昊脫不了幹係,但是臧昊資產外移,可能要跑路,厲光是重來不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類話,他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今天晚上的事,他是動了真怒。

厲光問龍新宇:“你猜,臧昊選這樣的雨夜讓船出海,那貨輪裏運的會是什麽?”

龍新宇猜不出,但是他敢肯定不是什麽正經貨物,他明白厲光的意思了,兵貴神速,瞳瞳死了,劫他們的人跑了一個,臧昊那邊肯定會很快得到消息,要盡快出手,否則人可能就跑了或者銷毀證據。

還有,如果瞳瞳是駱雯雯送到厲光身邊的,證明她的失蹤可能也跟臧昊有關,這個時候不能再猶豫了,要盡快抓到臧昊尾巴,那要出海的貨輪,就是最好的突破口,隻要查出違禁品,警方就有充足的理由深入調查。

這麽快就找到這些人的身份,迅速做出行動決策,隻說明厲光是動了真格的,如果不是顧忌饒羨在,或者是顧忌他,可能厲光就帶人直撲港口了。

龍新宇斟酌一下建議饒羨帶人跟厲光去碼頭,厲光得到消息的速度絕對比饒羨他們把這幾個雨衣人帶回去審要快。

其實饒羨在厲光能這麽快就查到襲擊他們的雨衣人的身份時,就已經有所覺——他們有自己的消息網。

但是他也有疑惑:“沒道理我們警察查不到的線索,你們這麽快就能查到。”

龍新宇剛要解釋,厲光已經沉聲道:“你們警察查案,大多循規蹈矩,效率低得要死,我們不一樣,商場如戰場,我們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渠道,商人的狡猾不亞於你們麵對的犯罪人,但是,我們商場上的規矩是對於守秩序的人,大家公平競爭,對於不守秩序的,就需要教訓一下他們什麽叫秩序——饒警官,這個案子不會是個小案子,我找你去碼頭,是看新宇的麵子,送你個立功的機會,隻要你還在警務係統,功勞總是不嫌多的,時間緊,你盡快決定要不要跟來!”

饒羨聽明白了厲光的意思,按照現在的情況,閔伯才也好,臧昊也好肯定做的不是正經生意,厲光剛接觸到瞳瞳,他們就被襲擊,肯定跟這些人有莫大關係,按照厲光他們的推斷,出海的貨輪不會是合法的,厲光這時候帶人去碼頭,如果貨輪上沒有違禁品,他們隻是商業競爭的拆台,如果貨輪上有違禁品,就能引警方查下去,給他們正大光明的追查理由,至於立功與否,饒羨可以不考慮,可是邵輝呢?

邵輝才是現場指揮,是否帶隊行動,饒羨要看邵輝的選擇。

邵輝完全沒有異議,他跟龍新宇合作過,對於龍新宇和厲光這樣站在財富頂端的人有自己的看法:這些人,你咬他一次,他還可能跟你裝仁義,你再惹他,他絕對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你,商場麵對的敵人不比警察麵對的犯罪人弱,甚至可能更狡猾,而他們的信息來源也不是警方能輕易掌握的,道理跟警方撒線人相同。

龍家和厲家屹立多年,他們的消息網和信息來源不是警方能觸及的,像上次,他們還沒摸到案子的線索,龍家就把嫌疑人給鎖定了王靈,將事情控製在了一個相對較小的範圍內——有些事,他們想做,因為不需要走程序,反而比警察要快。

饒羨和邵輝安排好處理現場的警員,就帶著另一部分警員跟厲光的車隊冒著大雨直撲碼頭。

到碼頭的時候已近午夜,饒羨和邵輝臨時調來的的警員也隨即趕到了碼頭布置,一切準備就緒,隻等著厲光的人帶路。

厲光身邊一個冷冽的中年人帶著警員們潛上了碼頭藏了起來。

不久,就有兩輛貨車開了過來,從車上下來了一夥人,就見他們指揮人,用吊車將兩輛貨車上的兩個大型集裝箱吊起來,運上了貨輪。

貨輪上下來幾名外國人,在跟貨車上下來的人低聲交談什麽。

在車裏的厲光用望遠鏡看著集裝箱已經到了船上,轉頭對饒羨點頭,饒羨對講機裏埋伏的警員們說:“行動,一個都別放跑了!”

瞬間,警員和厲光的人一起湧出,但是船上的船員反應非常迅速,他們有的撿起手邊的器物做武器反擊,而貨車上的人居然還有帶槍的,夜空中交火的槍聲響起。

邵輝的臉色鐵青到了極點——他剛剛調人還擔心不確定要運送什麽而撲個空,現在看來,無論是什麽,對方連槍都動了,肯定是違法違禁的東西,如果這次行動出現大的傷亡,他作為行動指揮也是要受牽連的。

饒羨卻神色鎮定,他調的警員的可不是吃素的,那都是警隊裏的精英,槍聲隻持續了幾分鍾,就控製住了局麵。

很快,饒羨的對講機裏傳來警員的匯報:“饒隊,已經拿下了!”

這聲“饒隊”叫的真正的領隊邵輝臉色並不好看。

饒羨沒心情梳理邵輝的心情了,他下了車,厲光和龍新宇也跟他下車走了過去,邵輝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饒羨看了一圈被抓的人,其中有一個老相識——他和龍新宇在學校裏遇到的那個襲擊女學生的黑手套——案子串起來了!